妖媚如娡——慕容狄狄
时间:2020-09-17 08:17:28

  谢无量拨开柳娡,怀疑的目光就像一把刺刀,正要去打开柜子,伸出的手却在半空顿住。
  一阵强大的气流将寝房的门撞开,谢无量没有多作犹豫,抽出盘在腰间的软剑,下意识将柳娡护在了身后。
  “谁派你们来的?”谢无量沉声问道。
  话音刚落,院子里已落下十来个高手,谢无量扭头对柳娡叮嘱道:“在里面不要出来!”
  说罢,谢无量持剑走出了屋内,顺手掩上了门。
  这些人目标明确,并不恋战,而是想越过谢无量进屋行凶。
  谢无量死守在门前,这些人出手并未尽全力,心中多有忌讳。
  沈恪推开柜门喘了口气,焦急道:“这些人是来杀你的,趁此机会,我们赶紧走!”
  此时富贵儿也从床底爬了出来,“娡儿姑娘,我保护你!”
  柳娡深深往门口看了眼,从床头拿了封喉郑重的递到了富贵儿手中:“拿着!”
  “哦。”富贵儿拔出匕首,惊叹了声:“好利的刀!”
  柳娡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箱子,那箱子里是她全部身家,走前自然要带着。
  沈恪见她拿得费力,接过了她手里的箱子,只觉手中一沉,惊诧:“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柳娡拍了拍箱子:“金银财宝。”
  沈恪瞪着眼呆愣了好一会儿,突然一道身影踹开了门闯了进来,而谢无量持剑与那些人开始恶斗。
  谢无量想赶过去护柳娡周全,却被缠得脱不开身。
  “娡儿!”
  ‘砰’的一声巨响,里面闯进去的黑衣人被人一脚踹了出来,只见富贵儿打头阵护着柳娡与沈恪往走廊那边退去。
  柳娡就着月夜的光,看向院中持剑与那些黑衣人周旋的谢无量,心中虽有些不舍,但眸光却是坚定。
  迟早也是要走的,或许这是她离开的一次契机。
  再见了,王爷。
  这回,她真的要走了,可能这辈子不会再回来。
  她绝决收回了视线,义无反顾的奔向属于自己的前途。
  “娡儿!娡儿!!你别走……”谢无量嘶哑了嗓音,顿时心中无限惶恐,他要失去她了。
  想到此,谢无量似是发了狂,想要追上柳娡,可那些黑衣服紧迫其后,又不得不逼他回头厮杀。
  正在此时,藏在暗中伺机而动的锦衣卫跃身而出,大开杀戒。
  东厂派来的人瞬间倒地五个,突然有人喝道:“保护王爷!”
  谢无量趁机退后,朝柳娡他们追去。
  “娡儿……”他心如刀绞,迷茫不知所措。
  为何?为何她还是要离开他?他对她不够好吗?
  她怎能这般无情,竟然不留只字片语,说走就走了?这些年的朝朝暮暮,都是假的吗?!
  “柳娡!!”谢无量声嘶力竭的喊了声,心中恨极,可又想着她只要回头,他一定会原谅她的。
  柳娡听到身后的唤声,心脏猛的一紧,想要回头看看。
  “别回头!”沈恪喊了声,字句如针扎在她的心口:“你真的确定,你这一回头还能走得了吗?”
  不,不能回头啊!
  她不想一辈子就这样住在不一样的金笼子里,一眼看到底的人生,太绝望了。
  锦衣卫终是追了上来,将谢无量拦下。
  谢无量心神不宁,很快便落了下风,打斗中,他瞥到其中一个杀手掩在衣下的腰牌,顿觉心中一阵瘆人的寒意袭遍全身。
  “是太子要杀我,还是……父皇?”
  他从无争权之意,想起以前父皇与太子也对他诸般宠爱,想来竟都是假的!
  之前也有种种流言传出,太子与父皇忌讳母妃家的势力,朝中更有大臣谏言东宫太子无用,要重立太子。
  纵然忌讳他,怕他谋权情有可原,顶多想办法削弱他母家的势力与他的兵权。
  可是不想,竟是直接下了杀令,要取他性命!
  这样满是虚情假意的人生,到底活着有何意义?
  谢无量渐渐放弃了抵抗,一道锋芒破开这无尽的黑夜,直直朝谢无量心口刺去。
  听到厮杀,沈恪临前回头看了眼,却见谢无量受了一剑摇摇欲坠。
  皇家啊,向来最是绝情绝义。
  剑身几乎将谢无量的血肉之躯刺穿开来,尖锐的疼痛让他猛的清醒,阴冷笑了声。
  “怕我谋权?从今尔后,我偏就要这无尚权势!想让我死?本王偏就活给你们看!!”
  他猛的扣过剑身怒喝了声,一剑反杀。
  东厂此时只剩两个暗卫,暗卫交换了一个眼神,求救的信号已经放了出去,东厂很快就会派人支援。
  所以他们留下其中一人开始绝地反击,誓死博杀,而另一人扶过谢无量往附近的深林里逃去。
  护着谢无量的暗卫知道,锦衣卫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当机立断后,他与谢无量换了衣裳,沉声道:“王爷,属下去引开他们,东厂很快会有人来救援,您要坚持下去。”
  谢无量用力按压着伤口,尽量让血流得缓慢些。
  见他要走,谢无量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属下名叫东青。”语毕,很快又消失在暗夜中。
  谢无量有些庆幸,那一剑刺偏了,虽与心脏擦过,万幸没有伤中要害。
  他咬了咬牙,重新爬起来往前走去,这林子很大,穿过一片荆棘时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谢无量此时身上无一处完好,又失血过多,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身在何处了。
  突然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失衡后滚落下一个极陡的斜坡,意识陷入漫长的黑暗中。
  ****
  “出了京师,我们沿着这条山道走,上了官道,便能直奔杭州去。”
  沈恪拿出早早准备的地图,计划着最近的路线。
  富贵儿认真的赶着马车,很快出了京师。
  柳娡这才撩起窗帘,往身后瞧了眼,一路行来已经再也看不见了。
  沈恪嚅了嚅唇,“你,你莫要担心。他是王爷啊,那些人只是想杀你,不会动他的。”
  柳娡心情凝重,“我知道,定然是虞贵妃派来杀我的,只是想起以前种种,他待我很好,我这样说走就走了,会不会显得很无情?”
  “可他将你拘在那里,也无法顾全你的安危,又何偿不是一种自私?”沈恪笑道:“都过去了,既然决定要走,就别后悔自己的决定,还不如想想,以后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虞贵妃一夜未眠,等来的却是满身是血的冬青复命。
  听到谢无量身中一剑,如今下落不明,虞贵妃差点就昏厥了过去。
  东厂卫督公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上前道:“贵妃娘娘,这怕是东宫那边下的杀手!还偏不能让您出气儿,只得憋闷在心里头。”
  虞贵妃很快冷静了下来,压下心中的沉痛:“倒不知究竟是东宫还是皇帝的意思,倘若他们联手也不是不可能。”
  说罢,她瞧了眼没来得及换衣裳前来复命的冬青,身形竟是与谢无量有几分相似。
  “量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朝中如今对量儿的呼声颇高,所以这消息绝计不能传出去引起人心不稳。”
  虞贵妃上前扣过冬青的下巴,仔细瞧了瞧,“便是你了。”
  几日后,虞贵妃以远在杭州的舅父重病为由,带着安荣王启程去了杭州。
  真正的安荣王依旧没有下落,东厂这边派了好些人秘密寻找。
  同虞贵妃下杭州的人,正是替身冬青。
  为了让冬青瞒天过海,这一程自是没有带上苏王妃与王姬。
  事实上虞贵妃已经开始有些牵怒于苏王妃,若不是她挑唆杀那贱婢,也不会让量儿如今下落不明,让他们母子腹背受敌!
  先缓缓,等找到量儿的下落,再回来一一找他们算个总帐!
  好疼!脑子里浮光掠影,最终定格在一道曼妙窈窕的身影上,他想去追她,却怎么也追不到,突然感觉心脏一疼,他猛的从噩梦中惊醒。
  “骇——不!呃……”男人疼得倒抽了口气,又躺回了稻草堆上。
  一眼望去,蓝天白云,那如诗如画的风景,渐行渐远,最终汇聚成一个焦点。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呃……驴拉车上?
  旁边蹲着两个小姑娘,一个看上去不过七岁,一个大约十岁的光景。
  “哥哥,哥哥,他醒了!”
  赶车的少年郎将驴车停在了路边,跳到车后查看,颇感自毫:“爹爹留下的止血疗伤的方子,果真厉害!”
  “我,这是在哪儿?”男人瞧了瞧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头还一阵阵钝疼。
  少年郎问道:“你是谁啊?两天前,我一早起来干活儿,发现你落在咱家的草垛子上,浑身都是血,你是遇着什么仇家了么?”
  “我是谁?”男人呢喃着,是啊,他是谁?怎么脑子一片空白,啥也想不起来了?
  “哎!”少年郎双手环胸,长叹了口气:“你摔下来的时候,好像是磕着头了,外伤我可以治,可是这脑子,我可治不了!”
 
 
第45章 
  “我……”男人撑着隐隐胀疼的头:“我到底是谁?”
  少年郎见着有些可怜, 轻叹道:“你若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又无处可去,不若先跟我们一路, 等你以后想起来再走也不迟。”
  男人轻叹了口气:“多谢,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少年郎抱过两个妹妹, 说起了家中的情况。
  少年郎姓单, 名啼, 二妹妹单花雨,二妹妹单梦寻。
  单母在生完二妹的时候,血崩去了。单父前些日子在外劳作, 活活累死在地里。
  单啼年幼无依,寄了书信后一路去投靠应天府大伯家,走的清晨, 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倒在自家草垛子里。
  看他伤势严重, 又失血过多, 也就带回去死马当活马医了,谁知他命大竟然给救活了过来。
  男人听起单啼自述,觉得他甚是艰难,如今还带着他这个伤患, 更是雪上加霜。
  单啼想了想道:“你如今想不起自个儿是谁, 也不知你姓甚名谁, 不如先取个名字,也好日后唤你。”
  男人想了想随口说道:“但行前路, 无问东西, 便叫无问吧。”
  单啼眼睛澄亮,想来这男子张口就来,看似很有文章, 便问:“你可会读书识字?”
  “好像会。”
  “那……那无问大哥,你可以教我和两位妹妹读书写字吗?不识字,出去会被人欺负。以前呆在村子里不出门还好,这一出了门,就觉得甚不方便。”
  无问温柔浅笑了声:“好。”
  这一路走得十分艰难,速度也不快,因为没有银钱投客栈,所以走得十分偏僻的山林小道,这样还能采些野菜,寻到水源。
  无问的恢复力很快,休息了四五天,便能自如下地打猎找水源。
  单啼以为是带了个负担,不曾想倒是捡了个福星,无问功夫极好,打猎又快又准,闲下来时,便拿树枝坐在山地教他们读书习字。
  这天夜里,单啼将煮好的野蘑菇汤盛上,像模像样的举起递到了无问跟前。
  “无问大哥,这一路多谢你的照顾,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叫先生总觉得又生分了些,不如叫您一声大哥,不知大哥愿不愿意。”
  无问拿过木碗与他碰了碰:“我现在除了认识你们,也不记得别的人了,你们若是认我做大哥,自是求而不得的。”
  单啼是个聪明人,立即将俩个妹妹拉了过来,“快,快叫大哥!”
  俩个妹妹上前乖巧的叫了声大哥后,无问眼眶一热,抚了抚俩个妹妹的头,没有记忆的人,仿如水上的浮萍,如今有了羁绊,突然觉得心口一下被填满了。
  他们一连走了好些天,过了开封,经过一处小镇,谁知小妹梦寻突然生了重病,一直高烧不退。
  这几日热寒交替,是最容易生病的,单啼为了救妹妹,将驴和板车都卖了,也没卖几个钱。
  好在终于看上了大夫,算上抓药卖驴的一吊钱就花得差不多了。
  无问想,这样下去不成,这一路赶去应天府,还有大半的路程,如今他们没了代步工具,身上又没几文银钱,还没走到应天府,估计就已经累垮了。
  “阿啼,你带着花雨和梦寻呆在这里别动,我去镇上找找有什么活计,太阳落山之前,一定回来。”
  单啼抱着还在发烧的梦寻,哽咽着抓过无问的衣角:“大哥,你不会丢下我们的,对吗?你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
  单啼最清楚不过,这世间的人大多是自私的,虽然他是救了无问一命,可这一路行来,他们仨人反倒成了无问的拖累。
  如今小妹还生了重病,一般人都会想着独善其身,一走了之吧!
  无问用力拍了下单啼的肩膀:“会的,太阳落山前,一定。”
  单啼这才缓缓放开了他的衣角,目送着他的身影渐渐淹没在人群中不见。
  无问在人来人往中寻问着有没有要招工的,镇上人对他这个外来人有些提防,不愿多理会。
  大约在这镇子上绕了一个多时辰,无问看到一处武馆外贴了一张告示,他拿下告示,走进了武馆里。
  武馆前厅只有几个青年聚在一起喝茶聊天儿,看到有人进来,也没放心上,只是喊了声:“冯伯!又有人来应征了!”
  无问瞧了他们一眼,拿着告示静等着那个叫冯伯的人出来。
  没一会儿,从后堂走出一个身形偏胖,身材有些矮小,穿着灰色麻衫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是你要应征?”冯伯上下打量着无问,又拍了拍他身上的肌肉,点了点头:“瞧着倒是结实威猛,以前有过什么经验吗?”
  “经验?不……不太记得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