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能占着,也不愿别人占着便宜。
柳娡甩了甩头,便不再去想那些了,反正都过去了,以后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想想那些生意经,比较有意义得多。
第46章
找住宅的事儿, 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办好的。
老住在客栈也不是长久之事,于是柳娡便在城内租了一个小院,先安心养胎。
那家租户是卖豆腐的, 每天早起贪黑十分辛苦,夫妇为人十分和善, 经常会送些自家做的豆腐给柳娡他们吃。
柳娡对外宣称他们是兄妹, 和自家夫君在半路遭遇打劫的走散了, 如今生死未卜。
起先还会怀疑这仨人关系可疑,不似一般人。
日子久了些,看他们行为举止矩矩规规, 富贵儿时常会帮他们干些体力活,沈恪偶尔帮他们核算帐目。
看着都是正经体面的人,夫妻俩便也不再多问。
柳娡突发奇想, 用豆乳配制了一款面膏, 温和养颜, 让老板娘先试用了。
老板娘用了几天,甚觉好用,比市面上那种卖得极贵的面膏相差无几,柳娡便又给她配制了几个小盒, 让她拿去。
老板娘便越发与他们亲近, 有啥好吃的经常叫上一起围着八仙桌, 有说有笑的。
听柳娡他们说在找宅子,想找间大的, 因之前家中做生意有些积蓄, 所以银钱好商量。
老板娘说自家夫郎经常在外送豆腐跑生意,便叫他多关注,有消息回来告诉她。
****
无问跟着镖局已经行了五天路程, 他们走得甚是偏僻,荒郊野外山贼虽多,但一看是威远镖局的旗,都不敢招惹。
这一趟走得很警惕小心,无问功夫很不错,一马当先打头阵。
那六师妹景蓉似乎对无问很感兴趣,时不时的策马来到了他的身边。
“无问,你咋还没有成家呢?”
“无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看我如何?”
“哎,无问,你多笑一下嘛,你笑起来应该挺好看的。”
无问被弄烦了,扭头瞥了眼景蓉:“景姑娘,别说话。”
景蓉顿时心里一阵憋闷:“我惹你讨厌了?”
无问看了看四周,压低着嗓音道:“这一路行来,太安静了。”
景蓉失笑:“就是因为太安静太无聊了,所以才找你说说话呀。”
无问:“你若是一直在我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会影响我的判断力。”
景蓉:“……”没见过如此不解风情的男子。
身后传一阵憋笑声:“哎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哪!”
景蓉朝他们翻了一个白眼,将手里的长鞭一甩:“是不是想讨打?”
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也没说,这趟镖到底押的是什么,景骋风私下对他说,其实没有人知道这次的押镖是什么东西,保密度很高,而且对方给的筹码也很丰厚。
景骋风不知何时来到了无问身边,沉声道:“依我看,今天是走不出这片山岭了。天已经黑了下来,可以先找个地方歇息。”
无问也不确定,只是问道:“大当家是否也察觉了异样?”
景骋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笑了声:“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警惕性很强,经验也很丰富啊!”
无问也不知道自己判断得究竟对不对,只是凭着自身认知与本能罢了。
于是趁着天黑之前,他们一行人找了处水源比较近的地方扎了营。
大伙儿吃了干粮,此时天已经黑透,山岭总是黑得格外早的。
景骋风安排道:“景蓉,老四老六老七,守上半夜;无问、林猛、老五,看下半夜,听清楚了?”
景蓉:“爹 ,我也想守下半夜。”
景骋风一脸严峻:“关键时刻,莫要胡闹!”
无问带着单家兄妹圈了一小处休息,此时花雨和寻梦都已经睡着了。
单啼提醒了句:“大哥,你怎么还不休息?镖头不是让你守下半夜吗?”
篝火照映着无问俊雅清冷的面容,在这暗夜中更显深沉莫测。
他拾了一旁的木柴丢进篝火里,扭头对单啼说道:“睡吧,我会守着你们。”
说罢,右手握紧了手里的长剑。
上半夜依旧很安静,但林子里的死气越发浓郁,无问倚着一旁树杆,突然鼻尖萦绕着一股奇异的幽香,他想抬手去掩鼻,却已经来不及了。
无论他怎么努力,手都抬不起来,靠强大的意念支撑的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
也不知是梦幻还是真实看到的情景,他竟看到一个脚踝系着铃铛的赤足女子,穿着怪异,一头墨色的长发卷曲如水中荡漾的海草。
如水蛇的腰身系着一支碧玉短笛,手上捧着一只暗金色镂空香炉,手臂上有怪异的花藤刺青。
脸看不清楚,只是感觉那必然是个绝色妖娆的女子,她每走一步,脚踝上的铃铛便清脆作响,铃铛清脆声与袅袅而上的焚香,融合成了一曲绝妙的催眠曲。
无问没支撑多久,意识很快陷入了漫长的黑暗中。
直到清晨一抹刺眼的光芒照在无问脸上,他猛然睁开了眼睛,起身去唤醒身边的伙伴。
“醒醒!大家快醒醒!!”
……
“糟了!”此时传来镖头惊慌声,无问紧握着长剑跟着镖头来到马车前,里面的箱子安好的摆放在那里,纹丝未动。
看到东西并未损,景聘风不由舒了口气。
这只箱子并不普通,外面设有三个锯齿关卡,密码图形只有雇主知道。
打开箱子后,还有五个机关按扭,只有一个按扭可以阻止启动的机关,一旦按错,就有可能会被毒针扎成一只刺猬,让你当场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而这只箱子,是雇主请了隐世的机关大师屠千机亲手打造,取了盒中宝物之后便封存了。
雇主是谁尚不清楚,只知道是个背景和财力都是当世极其拨尖的大人物。
但这屠千机,又不得不提及,也曾是名声响彻天下的奇女子。
传闻她亦正亦邪,美艳无双却又智慧超群,从小就爱钻研、并擅长机关布阵之术。
她建立了千机阁,她创的机关与阵法统命名为千机术,也靠这千机术,积攒了无数财富与权力。
五年前,她花甲之年,便寻了处小岛隐世长居,不再出山。
景聘风将这些知晓的慢慢告诉了无问,并推测这雇主有可能是屠千机的后人,可……屠千机这一生并未有听闻成亲生子,所以这也只是无根据的猜想罢了。
无问想了想,将昨儿未昏迷前所看到的景象告诉了景聘风。
景聘风推测那并不是无问的幻象,因为他也听到了清脆的铃铛声。
这会儿,无问倒是越发好奇这次押送的镖到底是什么了。
见景聘风脸色灰白,嘴唇紧抿,似乎到了此刻也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当家,到了此刻,我希望您能跟我说实话,也让我好有个心理准备,万一我真的不幸在路上丧生,至少让我死得明白。”
听无问这么说,景聘风也不好再瞒下去,只得将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无问。
事实上,接这个镖的已经死了很多人,在他们之前的镖局接完这趟便解散了去。
将盒子送到威远镖局的那人,一个时辰后,也无端端离奇暴毙。
最离谱的说辞是这是一个远古的诅咒云云。
此物件路途从亦力把里经过哈密卫、凉州卫、再经过长安来到开封,才到了他们手中。
因雇佣金实在太吸引人,景聘风又不信邪,便咬咬牙瞒着众人接下了这趟镖。
不过话也说回来,无问同样不信邪,这些事情听得再怎么玄乎,他只相信人为。
昨晚那个女子未能得逞,肯定还会再来的。
只要能抓住那女子,便能知道事情原委。
昨晚的事情除了无问与景聘风,也就林猛隐约知道些,可他又觉得太过梦幻玄乎,便以为只是做梦,没再多想。
再次启程后,无问才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样的万籁寂静,是死气,她一直在暗中跟随。
****
老板娘的郎君果真很快就打听了些消息回来。
据说城东有处占地十亩的大宅子,搁置了七八年,也未卖出去,造房屋的材质都是极好的材质,只是大片都荒了。
听说以前是杭州第一首富的家宅,虽然占地很大,但只要八百两白银就卖了。
按理说宅子这么大,却这么便宜,应当很好卖。
仔细一打听,才知是有致命的原由。
原是那富豪最疼爱的儿子在七岁时枉死,一直未找到凶手,便将棺木停放在了东院主厅,不肯安葬。
后来经常听闻家中不安宁,闹那什么,又因那富豪的生意主要发展去了外地,便一家搬迁,只留了以前家中当差的一对夫妻看院。
说简单点,那就是处凶宅。
对于有钱人来说,犯不着为了占这点便宜买处凶宅。
而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八百两白银,可能这辈子累死累活也就积攒了这点银钱。
柳娡听罢,很是犹豫,可能每个人都有怕的东西,她就怕这些。
但是现在又急于找住宅,而且占地十亩啊!才区区八百两白银,实在叫她心动得很。
正拿不定主意时,听到富贵儿说道:“我八字特别硬,以前就是因为我八字硬,村长喊我去镇了好几天新建的庙堂。”
“噗!”沈恪一口茶水尽数喷出。
柳娡盯着富贵儿眨了眨眼,这也行??
“既然有个镇宅的,那不如去瞧瞧?”说着,沈恪看向柳娡。
其实柳娡是犹豫的,但似乎看他们都有意思要去,自己一个人也没有理由再推诿。
且先跟去瞧瞧,再找个由头说不买就行了。
“那,那行吧,就去瞧瞧。”
次日一早,几人便去了那宅子,接待的正是守宅的那对老夫妻。
那对老夫妻脸上无多笑容,带他们看宅子时也不甚耐性。
一通看罢,柳娡当即拍掌:“买了!竟然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啊!这金丝楠木搁现在也得值多少银钱啊!”
沈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其实格局也很不错,前有明堂,后有靠山,它这本是玄武位的格局,却主宅位太低,我建议真买下来后,把主宅位置改一改。”
“大兄弟,你还懂这些个哦?”富贵儿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柳娡也是十分意外:“是啊沈哥哥,你可真是深藏不露。”
被柳娡这么一夸,沈恪倒有些不好意起来,难得谦逊道:“哈,略懂一二,学了皮毛。”
直到走到东院,所有人都顿住了步子,原本高昂的兴致一下被笼罩的乌云遮蔽。
柳娡拿袖子掩了掩面,眼中浮现一丝怯色。
“那口棺材还在里面?”
守院老婆子淡着脸,指了指东院正厅里:“娘子自个儿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沈恪冷冽的目光掠过那对老夫妇,沉声道:“娡儿,你便与朱娘子(卖豆腐老板娘)在外等候,我和富贵进去看个仔细。”
柳娡忍不住提了句:“那你们……要小心。”
“莫怕,这东西没啥好怕的。”富贵儿安慰地冲柳娡笑了笑,跟着沈恪走进了东院正厅。
富贵儿虽说不怕鬼神,但这若大死气的正厅,正搁着一口小棺材,漆黑的棺木上蒙了一层灰,瞧着怪瘆人的。
沈恪围着棺材转了两圈,冷笑了声:“想不想打开棺材瞧瞧?见见这位死了十几年的小少爷?”
富贵儿打了一个冷颤:“大兄弟,你还真不怕啊?”
“怕?活人比死人可怕得多,我也没见眨过眼。”说罢,沈恪往棺木上拂了一层灰,试图开棺。
突然富贵儿对着沈恪的眼睛吹了口灰,沈恪赶紧眯了眼,赶紧拿袖扬了扬灰,低斥了声:“你干什么?”
“这不眨眼了吗?”富贵儿说得一脸嫌弃。
沈恪气不打一处来,越看这程富贵越觉着傻!
“让开!碍手碍脚的。”
富贵儿撇了撇嘴退到了一旁,看着沈恪使了吃奶的力,也没把棺盖给移动一下。
富贵儿看得干着急,叹了口气:“大兄弟,还是我来吧,你……你让让?”
沈恪气性没处撒,踹了脚这破棺材,退到了一旁:“来来来,你来!全靠你的熊劲!”
“大兄弟,你咋尽说丧气话?气着别人,也气着自己,不好。”
沈恪脸黑了,也不知这傻狍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反正较真他就输了。
“呀!!”说话间富贵儿一个使劲,用力过猛,那棺材盖都飞出了院子。
在院外长廊等候的柳娡等人吓得一哆嗦,瞪着眼不知发生了何事。
当看到里面的小人儿皮肤和头发还完好时,富贵儿吓得一个八尺男儿尽数挂在了沈恪身上。
“我滴个亲娘诶!”
沈恪面无表情睇了他一眼:“你不嫌你自个儿重吗?”
“不嫌啊。”
“我嫌,放手!!”
沈恪将他推开,还装佯的拍了拍身上的灰,整了整衣裳保持着体面,走到了棺材前仔细看了看尸体。
尸体因年岁流逝风干了,比活人缩小了很多,看皮包着的骨架,约摸七八岁的稚子。
这么多年还有皮肉头发,是因为入棺时尸身上裹了蜂蜡。
棺里竟无多异味,还有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尚且不知是什么,但估摸也是维持尸身不腐的一种东西。
尸身并无明显的伤痕,不知其真正死因。
但能看得出来这屋主是真的极疼爱这儿子,可为何走的时候执意把尸体留下?
既然他爱子如此,将尸体留下,想必是不愿将这屋子售卖出去的,说明还会打算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