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着脸,怕是见不得人吧?”某位娘子酸不溜丢的道了句。
很快这句话赢得了众多娘子的附和。
“我看是,听说是个寡妇,身姿妙曼可也得是个命硬的才吃得下呀。”
“就是,女子就得老实呆在后院里,相夫教子,像她这般抛头露面,不知廉耻!”
“我看呐……”嗓音压低了好些,“八成是不检点,才没夫家要她。”
这些话,刚巧被上货的沈恪听到,气得他呼吸都不平稳。
沈恪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压下心中的怒火,拿下一盒蜜粉,见那几个刻薄嘴贱的娘子过来,对着那盒蜜粉用力吹了口气,糊了她们一脸□□末。
那几个娘子正要发飙,却见是沈恪,立时矫揉造作,扭捏了起来。
沈恪相貌俊雅不俗,好多娘子和闺阁姑娘大老远慕名来瞧他,不过沈恪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性情越发冷漠起来。
“原来是沈大管家呢。”
“哎呀,今天可真有幸,大管家竟然在店铺里。”
“果然名不虚传,沈大管家真真玉树临风,俊美无双啊!”
沈恪皮笑肉不笑,“抱歉,没瞧见几位娘子过来,弄花了几位娘子的玉颜。”
第52章
这几个娘子看着沈恪满是神醉的神情, 哪里还会怪罪?因此搭上庆,怕是高兴都来不及。
沈恪一时被缠着问东问西,只能忍着脾气, 这若换成富贵儿在店里,估计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如今富贵儿管理着店里进出货品这些, 经常在外奔走, 只有晚上才会回宅子歇息, 偶尔会从作坊那边将货品运输过来店里。
待把那些嘴碎的娘子们打发走,沈恪便见柳娡在二楼栏杆边倚着,轻摇着团扇眼里含着笑意。
刚才的情景还有那些话她应该是全听到了。
沈恪默声走上了楼梯, 来到了她跟前。
“她们说的话,你别放心上。”
柳娡浅笑:“沈哥哥说笑了,你何时见过我为了这些流言蜚语黯然神伤的?只要她们还来我天仙楼买东西, 那便是贵客。”
沈恪无奈, 又不得不佩服她胸襟很宽阔。
“我来时, 听到那绮云阁要转手,你几乎天天呆在店里,可有听到风声,是不是真的?”
沈恪讶然:“你想……买下绮云阁?”
柳娡:“别看天仙楼如今风光无限, 可若安于现状, 迟早也不会长久。绮云阁对面就是名动天下的依人阁, 倘若绮云阁能艳压依人阁呢?”
沈恪沈眉微沉:“你的意思是?”
柳娡轻叹了口气:“那么多漂亮的姑娘,一个个都是活招牌啊!以前宫里的娘娘是民间美的模仿对像, 因为娘娘们有名, 为天下人所知。若是从绮云阁培养出一两名花魁,专用天仙阁供给的东西,那, 沈哥哥会觉得有什么效果?”
沈恪听罢,心头一动:“自然天下女子也会争相效仿。”
柳娡直起身子,说道:“晚些,你便陪我一起去绮云阁会会那位于妈妈。”
沈恪:“好。”
柳娡在店里与沈恪一同用了晚膳,除了如月,又叫了一名机灵的丫头伺候在左右。
去那种地方,总归有些不放心,沈恪私自带了两名打手,这才去了那烟花柳巷里。
柳娡乘着马车在外头观察了一些时候,果真那绮云阁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相比,依人阁的生意实在好上太多。
“去依人阁看看。”柳娡饶有兴趣道。
沈恪眉头深锁:“你要去?这……”
“这有什么?成大事者不拘泥小节,难不成我去一次秦楼楚馆品格就脏了吗?”
“那倒不是。”沈恪垂下头去。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我若是在乎这些,那便一开始守着那点财富,安然渡日,也无不可。这人活着还得为自己,干什么为了别人的看法去改变?”
说罢,径自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倚人阁。
沈恪匆忙跟上,不再多言半句。
便是柳娡这样的性子,让沈恪早早明白,她这样女子,谁也无法拥有,她永远都只属于自己。
柳娡一进去,便引来无数侧目,毕竟此处是男人的圣地,哪个正经女人会来?
但天仙楼的柳老板之名,早已传遍大街小巷,见到是她,大伙儿反而不稀奇。
不过她身段妖娆妩媚,衣着华丽却不俗气,饰品独具魅力又端庄,又常年丝巾遮面更显神秘勾人,但凡有她在,男人们的视线总是紧紧追寻的。
这杭州城的女子,以及依人阁的姑娘们,都争相效仿,甚至倚人阁的头牌一开始也学着以丝巾蒙面,可惜只学了皮毛。
如今真人都来了,自然是想多瞧上两眼。
倚人阁的老鸨宋妈妈闻迅,亲自迎了出来:“哎哟,我道是谁能引起这么大的骚动,原来是天仙楼的柳老板!快快进雅间相谈。”
柳娡桃花眼含着笑,眼尾微微往上勾,黛眉弯弯,更显妩媚风情。
“劳烦宋妈妈了。”柳娡一路过去,不由打量着这依人阁里的姑娘,打扮十分入流,举手投举却是端庄秀美,不轻浮。
也难怪,生意会这么红火,这宋妈妈倒是挺会揣摸男人的心思。
进了雅间,宋妈妈叫人送来茶水果点,笑问道:“柳老板觉得我这儿的姑娘如何?可还入得了柳老板的法眼?”
柳娡掩着团扇浅笑:“宋妈妈说笑了,柳娡人微言轻说的不算,但瞧着依人阁这儿门庭若市,宋妈妈心中便早有答案。”
宋妈妈面露得意之色,嘴上却又十分恭维:“哪的话啊?柳老板的天仙楼,天下女子哪个不争先想要独一份儿?既然柳老板来了我这儿,不如咱们来谈谈生意,做个双赢。”
“哦?宋妈妈想怎么个双赢?”
“柳老板也瞧见咱们这依人阁光景了,以后依人阁若是能跟天仙楼合并,那些个什么绮云阁呀,绮丽楼呀,都通通是过眼云烟!”
柳娡饮了口茶,不动声色。
“合并?”
宋妈妈:“以后若成为一家人,天仙楼有什么新品样式,都先让依人阁独一份儿,再向市面售卖出去,依人阁赚的银钱,分柳老板三分之一的红利,您瞧如何?”
“呵呵……”柳娡突然笑出声来,主意好是好,不过,她不喜欢跟别人分享什么红利,自己能一口吞下,何必再经他人?
“柳老板笑什么?”
“宋妈妈太抬举柳娡了,天仙阁小打小闹,登不了大雅之堂,柳娡多谢宋妈妈款待,这便不打扰,先走一步了。”
宋妈妈面上维持着笑意:“您若改变主意,可随时来回头找我,既然柳老板有事,那我也不多做挽留,慢走啊。”
“多谢。”柳娡一出倚人阁,便又去了绮云阁。
宋妈妈倚着阁楼栏杆磕着瓜子,一双利眼死死盯着柳娡走进了绮云阁,啐了一口吐沫星子。
“呵,狐狸精!说什么登不了大雅之堂,不就是野心勃勃想独吞吗?我倒看你这小贱蹄子能兴风作浪到几时!”
突然,柳娡扭头,冲栏杆上的宋妈妈微笑着点头致意,消失在绮云阁的门口。
宋妈妈一张脸扭曲得都快变形,丢了手里的瓜子,“呸!贱人!”
沈恪懂得唇语,愤恨道:“她在骂你。”
柳娡:“我自然知道她在背地里骂我,不过随她骂吧,反正等我收了绮云阁,她也没什么骂的机会了。像这种人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两面三刀,我凭什么要跟她合作?呵,笑话!”
沈恪:“那你为什么刚才要去依人阁?”
柳娡:“既然我要接手绮云阁,那总得知道到底输在哪儿吧?”
沈恪:“所以,你现在知道输在哪了?”
柳娡:“还不知,不过等会儿见了绮云阁的姑娘们便知了。”
此时绮云阁大堂内空无一人,可能老鸨要转卖了,所以无心经营。
沈恪沉声喊了句:“来客人了!”
听到外头的喊声,那于妈妈带着身后两个姑娘从二楼走下了楼梯。
看到是柳娡,于妈妈淡着的脸立时如绽放的春花,“哎呀,这不是天仙楼的柳老板吗?今儿吹的什么风,竟然把这般神仙人物送到了我绮云阁,有幸有幸,快快里边请。”
“不必了。”柳娡开门见山道:“妈妈也别忙活其它的,只管把阁里的姑娘都叫出来,我想瞧瞧。”
于妈妈一听,便懂了意思,赶紧差人让姑娘们打扮一番,叫他们出来相看。
“柳老板请坐。”于妈妈又扭头看向一旁婢子,低斥了声:“你们愣着做甚?赶紧沏壶茶来。”
柳娡:“听说绮云阁要转手卖出去?”
于妈妈一脸难色,轻叹了口气:“是呀,这生意难做,对面又是依人阁,没法子,我这老本都拿出来了,如今都快揭不开锅!”
柳娡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今日来,便是有诚意要与于妈妈您谈成这笔生意。”
于妈妈笑容真诚:“不瞒柳老板您说,这盘子除了您能接得下,别人还真不行!我这绮云里的姑娘不差的,经过柳老板点拨必定有所造化。咱都是混口饭吃的,这些姑娘们哪,在我绮云阁有些都呆了十多年了,真要一朝真散了,都不知道混哪活计。”
柳娡笑道:“我自是知道于妈妈您的难处,若是谈成这笔生意,除了我亲自接管调J这里的姑娘,这阁里大小事物,还得劳烦于妈妈呀。”
于妈妈本来还不知道怎么跟柳娡开口,这会儿她主动提了出来,一下子便喜出望外。
“诶,成!成的!”于妈妈拍了下大腿,心情不知有多爽利:“柳老板既然这么说,想必也不会亏待了咱大家伙,价格好商量,等会儿看了咱阁里的姑娘,您开个数,只要不亏,我于妈妈绝无二话!”
等了好一会儿,绮云阁里的姑娘终于扮好妆出来相见了。
绮云阁里的大大小小所有姑娘数下来,足有四十来个。
最小的,看着不过九岁,样貌确实不输依人阁的姑娘,只是瞧着气质衣着都差了很多。
“会跳舞吗?”柳娡问了句。
于妈妈笑道:“都会的!才艺是没得说啊!”
“好,那你们表演一个我看看。”柳娡吩咐道。
丝竹声响起,那霓裳轻舞而起,却叫柳娡看着半分也未动容。
“这谁编的舞曲?”柳娡撇嘴,说不上多差,只是食如鸡肋,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于妈妈道:“这……这都是我们采集了外边一些时兴的舞曲,姑娘们一起加以改进的。”
“那还不如不改进呢,至少原编舞曲还有它的味道魅力在里面,你们这一改,反倒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男主会出来了
第53章
于妈妈讪讪笑了声:“柳老板自然眼光犀利。”
说罢, 又朝台上的姑娘们挥了挥手:“下去罢,莫要再丢人了。”
柳娡叹息了声:“那,可有镇阁之宝呀?比如美人或独一无二的才艺。”
“这, 这都是些俗物,称不上什么独一无二。”于妈妈生怕已说定好的事儿有变数, 心生了不安。
“劳烦妈妈去取把琴过来。”柳娡放下手里的茶, 起身道。
“柳老板稍等片刻, 我这便亲自取来。”于妈妈走到屋里,将绮云阁最好的琴取了过来,递到了柳娡跟前。
柳娡抱琴于案前, 坐定,纤纤十指轻拨了琴弦,试了下音。
“其实我也堪堪学了点皮毛, 登不了什么大雅之堂, 有幸学了一曲, 今日弹来你们听听。”
柳娡这番话实则过于自谦,虽说她琴艺确实不算顶好,可也绝非一般之流。
沈恪眸光一亮,嘴角染了笑意, 认真听着抚琴。
一曲罢, 众人还沉醉在余音中久久没有醒过神来。
直到沈恪上前问道:“不知你们可听过扬琴?”
“扬琴?那是何物?”于妈妈与一干娘子疑惑。
“是波斯国一种以小锥敲击琴弦的乐器。”柳娡饶有兴趣的说解着, 她涉阅奇广,曾在一本异闻录中见过, 后来养胎那段时日无聊, 叫沈恪与她一起做了一把扬琴出来玩了玩。
“若是以扬琴辅佐弹奏出来的曲子,必定是独一无二的。”沈恪十分笃定道:“以此为噱头,即使技艺不甚精湛, 也能吸引那些文人骚客前来。”
柳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妙招,不过眼下……可有谁能弹奏出我刚才抚的曲子?若是谁能弹奏得出来,赏银五两。”
听说有赏银,好几个姑娘都去试了试,只有两个堪堪弹奏出来。
一个不过十二,一个相貌平平约摸双十。
“你唤何名字?”柳娡走到小姑娘面前问道。
“回柳娘子的话,我叫单寻梦。”
“单寻梦?名字取得还不错,你从何时学的琴艺?”
“半年前。”
“才半年?”柳娡讶然,这可比她天赋高!
“是的,柳娘子。”
“我知道了。”柳娡心里已经有了底,依诺一人赏了五两白银。
赏罢,又对于妈妈说道:“还请于妈妈随我进屋内说话,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就今儿把契书拟了,价格谈合适。”
“这,这是成了?”于妈妈还以为悬了。
“成了。”
于妈妈为了前程,自然也没把价抬高,反而还自觉压低了些,契书签好后,柳娡没多作逗留,同沈恪等人一道儿离开了绮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