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沈澜说。
“啊?”施老伯震惊的看着他。
“……”沈澜抬眸凝视着他,沉默不语。
“不过,最近确实有件趣事。”施老伯被他看得不自在,赶紧伸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说,“据说锦安公主将二十多位大臣关在一间房中,也不知说了什么,出来时那些大臣脸色都极其难看,并且在那之后,苏文璋四处与人说,锦安公主并不是简单的绣花枕头,也并不像传言中那样与人有暧昧关系。”
“嗯。”沈澜颔首。
“还有一事,传言苏文璋家的女儿苏瑾之,与顾沂辰将军有私情,估计是私定终身,锦安公主与顾将军的婚约破坏了私情,苏瑾之伤心欲绝,苏文璋大人才参了锦安公主一本 ,其他被利用的联名上书的大臣们都气坏了。”
“皇帝临墨近日常去锦安公主房内,逗留时间很长,锦安公主也不知怎么的,自那之后便不再出寝宫了……诶,诶你怎么走了,我还没说完呢。”施老伯不解的看着他。
沈澜站起身,“不必听了。”
他出门上了马车,鱼鲭如同被大赦一般赶紧跟了上去,钻进了马车中。
“公子,您为何听这些?那老头儿又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鱼鲭上车后十分疑惑,不由自主的问。
“你不必知道这些。”沈澜看了他一眼,“鱼鲤去了哪里。”
“明善堂,将您的药方送过去了。”
“去明善堂吧。”沈澜将身子靠在车厢边的软垫上,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鱼鲭掀开窗帘看向窗外,外头行人摩肩接踵,街道上热闹非凡,不远处就是明善堂的铺子,鱼鲭很远便看到明善堂的门口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看着有些颓然,那人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子诚这是在干什么?”鱼鲭不由自主的喃喃道,“光明正大的偷懒吗?大白天的。”
沈澜眼眸一动,看向窗外。
只见谢子诚抱着膝盖坐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依稀可以辨认出“云小七”三个字的口型。
沈澜伸出修长的食指,揉了揉太阳穴。
云小七……
三日后的晚上,月光在迷雾般的云中穿梭,庭院中忽明忽暗,夜色朦胧。
沈澜坐在月色下,将几味药细细的分装在纱布袋中,束上口子。那些药都是他从库存中挑出的最好的部分,全都是千金难求。
也不知,还用不用的上。
沈澜忽然就想起那天晚上的画面,那张扬笑眼盈盈的姑娘,在月光下瑟缩成一团,眼中满是对死亡的恐惧。
忽然,他听到远处的后门处传来一丝丝怪异的响动。
他将桌上的药全数收好,然后朝着后门走去。
“你别把锁弄坏了。”一个女子压低的声音。
嘎达嘎达,锁发出清脆的响声,不一会儿那声音又消失了。
“别弄了,我爬上去吧,你托我上去就行。”
“等等,你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要不我还是去正门那边敲门算了?”
“……不行不行,这么晚了,一会儿打扰他们睡觉了。”
“唉,我就不该晚上来,都怪皇帝哥哥,耽误我时间。”
“可是我这样进去会不会很不礼貌?”
“沈澜本来对我就有意见,他那么烦我,我走了他肯定松了一口气。”
沈澜看着紧闭的门,微微挑眉。
“但是我如果明天早上从隔壁房间出来看着他笑,他肯定惊讶的不行哈哈哈。”
“吱呀——”
后门应声而开,临子期的笑声像是被人掐断了似的戛然而止。
沈澜一身单薄的外衣,衣裳随着开门的动作翻飞不止,他褐色的眸子看了一眼临子期,随后便落在了临子期身后的男人身上。
努尔巴图此时再走已经来不及,临子期表情僵硬的看着他,然后看了一眼努尔巴图,只见努尔巴图充满戒备的眼神看着沈澜,微微拧了拧眉头。
两个男人在夜色中对视,气氛不止一丁点尴尬。
“晚,晚上好啊……”临子期万万没想到这个时间点,沈澜竟然就在后门处,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被听去了多少,只觉得自己的尴尬几乎可以装满三室两厅。
“不是走了?”沈澜目光转向她,“还回来做什么?”
“没,没走!”临子期听他这么说,赶紧解释,“我家,我家出了一些事情,实在是太着急了,所以当时也没来得及说一声……”
临子期听他这么一说,不由自主的有些愧疚,赶紧解释道歉,但是话说到此,她又蓦然反应过来,自己道什么歉啊,不是他不愿意给自己医治自己才先走的吗?
“这位是?”沈澜竟主动问努尔巴图的身份,临子期心中惊讶不已,但还是解释道,“这,这是我哥哥。”
努尔巴图微微蹙眉看着临子期。
“我哥哥云……云小五。”临子期说,“对吧小五哥哥,你是不放心才送我过来的,现在我安全了,你可以回去了。”
沈澜微微挑眉,看着临子期仿佛到家了一样努力把自己这位哥哥推出门。
可是这哥哥显然并不是个听话的,他被推到门口之后,忽然转身看着她,说,“你要小心,我会在附近守着你的。”
临子期心里一咯噔,转头看着他挤眉弄眼,小声说,“你说什么呢!赶紧走!”
努尔巴图对沈澜行了个礼,迅速的转身走了。
临子期赶紧关上了后门,顺便把锁也给锁上了。她转过头朝着沈澜嘿嘿的笑,笑容里带着些谄媚和厚脸皮。
“不好意思,让神医您见笑了。”
“你就这么自信我会留下你?”沈澜挑眉看着她。
“也没有啦,就继续死乞白赖的求您救我罢了。”临子期笑嘻嘻的看着他,月亮一下子从云中冒出了头,月光照在她的身上,给她整个人都仿佛蒙上了一层幻影,她就静静的站在他的面前,半点都不真实,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您会救我的吧?”临子期问。
“你觉得呢?”沈澜反问。
“那当然会,您这么善良温柔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行医救人四个字,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死的,对吗?”临子期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沈澜并没有什么反应。
临子期咬了咬嘴唇,“要不我从这个门再出去一次,给你表演一个三顾茅庐?“
她说着转身真要出去,沈澜忽然一动,捉住了她的手腕。
“行了,别闹了。”
临子期身子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沈澜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情绪,那是夹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和妥协的声音,仿佛面前的临子期只是个玩闹的孩子,吵闹了一整天以后,被家长捉住了手。
她只觉得手腕被一双干燥的大手轻轻捉住了,那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轻轻地触在自己的皮肤上,温暖的有些灼人。
半晌,她才转过身愣愣的看着他,什么东西流到了嘴里她都一时间没有发现。
临子期伸出空余的一只手,摸了摸鼻尖下,温热的液体流了一手都是,借着月光一看,满手的猩红色。
她又呆呆的看了一眼沈澜,只觉得他那张诱人的脸在月光下越来越模糊,仿佛在梦里似的。
美……美色误人啊。
在晕倒之前,她脑海里只想到这四个字。
……
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云小七回来了。鱼鲤最开心,她第一个进了云小七的房间,却看到云小七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直没有醒来,而沈澜则坐在她的床边,定神为她施针。
“公子?”鱼鲤担忧的看着云小七,“她还好吗?”
“不好。”沈澜将最后一根针扎进她细软的皮肤。
鱼鲤咬着嘴唇看着沈澜,眼神复杂却十分易懂。
沈澜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怪他没有及时替她治疗。
“你走吧,我还需集中精神。”沈澜道。
鱼鲤也不好说什么,看了一眼可怜的云小七之后,转身告退。关好门以后,她一转身,差点撞在了鱼鲭的身上。
她定睛一看,鱼鲭神色慌乱,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了?”鱼鲤问。
“那个,那个……我发现公子昨晚的衣服上有血迹。”鱼鲭耳根红红,小声地附在鱼鲤的耳边,神秘兮兮的说。
“血迹?病人的?”鱼鲤问。
“是啊,还有哪个病人……”鱼鲭看了一眼临子期的房间,脸一路红了上去,“我,我听说,女孩的第一次,都是……会流血的。”
“啊?什么第一次?”鱼鲤莫名的看着他。
“你没在医术上看过吗?”鱼鲭气急,又不知怎么解释,“你看公子一直不愿意医治她,昨晚在她的房间呆了一晚上都没出来,今天就给她治疗了……”
“会不会是……以身相许才……”鱼鲭僵硬着猜测道。
作者有话要说: 沈澜: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
临子期:你管管这两个小的,都是你教坏的。
第14章 病急乱投医(14)
“你说什么?以……以身相许?”鱼鲤一脸震惊的看着鱼鲭,但是过了一会儿,在鱼鲭充满暗示的眼神之下,她白净而圆润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那书我和你一起偷偷看的,你能不懂?”鱼鲭用手肘撞了撞鱼鲤,“在我面前你装什么。”
“你怎么就那么能肯定,公子会对云小七做,做那种事?”鱼鲤红着脸眨了眨眼睛看着鱼鲭,“难道那种事不应该是两个人都心甘情愿的吗?为了治病,难道,难道就可以……”
“我我我也只是猜测。”鱼鲭磕磕巴巴的说道,“要不然为什么公子之前一直都不答应云小七,现在云小七回来了,他一点也没犹豫,就直接给她医治了呢?”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鱼鲤的脸依旧红红的。
“你看,云小七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比正常女孩子脸皮更厚些,但是长相确实还是不错的。”鱼鲭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以前喜欢公子的姑娘不在少数,但是她们在被公子冷淡的回绝之后就都不敢再来了,只会远远的看着,哪儿会像云小七这样一直死缠烂打,连公子的大腿都抱过了。”
鱼鲤张大了嘴看他分析,一脸的惊讶,那表情似乎在说,“竟是如此?”
“而且公子对待云小七的态度也明显与对待旁人不同,云小七虽然个性独特,但是身世确实可怜,按照公子以前的风格,早就出手相救,可是这次却一直硬着心肠拒绝,你们都看不过去了为云小七说话,公子都不肯救她。而且,最关键的是,即便公子一直坚持着不救她,却根本没有真正的赶她走,而是默许了云小七住在他的房间隔壁,这恰恰说明公子其实对她是另有想法的。”
“想法?”鱼鲤歪着头看着鱼鲭。
“那就是,公子其实对云小七有所图,又不好明摆着说出来,只好逼云小七自己……”
鱼鲤惊愕的倒吸一口冷气,震惊道,“没想到公子平日里看起来谪仙一般,行事竟然如此?”
“我行事如何了?”临子期房间的门忽然打开,沈澜垂眸看着满脸通红的两个小人儿,面无表情。
两个小的瞬间表情凝固了,一时间成了冰雕,一动也不敢动。
“没,没什么!”鱼鲤率先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自家公子,暗暗瞄着公子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异样,猜测他可能没有听到太多,赶紧说,“公子有何吩咐?”
“按方子煎药,注意火候。”沈澜将手中的药方递给鱼鲤,“你亲自煎,别让下人代劳。”
“是,公子。”鱼鲤乖巧的应下,双手接过那药方。
鱼鲭在一旁一脸的心虚,双眸左看看右看看,一脸做错了事情的模样,小手抓着袖口扭来扭去,似乎生怕沈澜看不出来他心中有鬼。
沈澜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啊?”鱼鲭心虚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公子,畏畏缩缩地说,“我,我没……”
“鱼鲭他担心云姑娘呢,是吧?”鱼鲤拽了拽他的袖子。
“是……是的。”鱼鲭点了点头。
“你不是一向与她不对付么。”沈澜反问。
“现在改观了,觉得她挺好的。”鱼鲭说。
“哦?态度变得这么快?”沈澜不咸不淡的说,“那你去替她烧水吧,等她醒了给她药浴一次。”
“啊?”鱼鲭不情不愿的看了一眼沈澜,被鱼鲤扯了一下袖子之后才说了声,“好吧。”
鱼鲤赶紧把他拉走了。
“你看吧,公子待她就是不同的,以前他哪里会让我们亲自替病人煎药烧洗澡水?这分明就是偏心。”鱼鲭一路走着一路愤愤不平。
“还不是你自己心虚。”鱼鲤瞄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刚刚要不是我提醒你,你恐怕早就被公子罚了。”
“公子为什么要罚我?我又没做错事。”鱼鲭不满的说。
“但是你会说错话。”鱼鲤说,“不管公子是不是对云小七不同,按照他的行事所为,若是被你点破了他的心思,你还有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