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翠婶徐叔,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空房子,也请满堂的宾客移步,喜事继续。”王淳之道。
“走吧。”王翠翠推着徐季道,回头招手让两个女儿过来,对她们道,“从此以后他就是你们爹,叫爹。”
“爹。”王大妮王小妮唤徐季道。
徐季听了笑了起来,“一天之内有了两个闺女,谁有我有福气。”
院子里面的客人也跟随在后面离去,厨房内做饭的人大声道,“你们先去,我们这边收拾一下也过去。”
桌椅也被搬走,没一会儿院子就变得空荡荡起来,让刚才的满堂红好似错觉一般。
王河东的爷爷奶奶没有去,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再跟去就不合适了,他的几个儿子也留下,对他道,“爹,既然这个小子这么有主意,那你们今后就别管他了,你去跟我二哥住,以后我们给你和娘送粮食。”
“至于那个新房,别说族长不让盖,就是让盖,我们也不会再帮忙了。”王河东的几个叔叔道。
农村帮人盖房子一般不给钱,只管饭,更别说还是盖给自己爹娘住,几个叔叔这段时间干的特别卖力,结果谁知道人家是一点都不领情啊。
“房子的事你们别管了,买砖的钱还剩下多少?全给翠妮送过去吧,族长说的对,要不是因为自己男人和骨肉,人家妇人凭什么要为了你家里无私奉献。”王河东爷爷道。
王河东脸色不由一变,想说些什么,不过没有人去在意他的想法。
“至于河东,这个孩子还小,是你大哥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儿子,我们老两口得把他养大才行,等他长大以后,我们就不管了,也管不动了。”
为什么要给他娘招个上门女婿,还不是为了给孙子留个娘。
这世上有后娘就有后爹的多,但有后爹就有后娘还是不多的。
家里已经分家,叔叔们不可能去全心照顾一个侄子,只有亲娘才有这个可能,她是他们老两口防止他们走后,为孙子准备好的最好依靠。
只可惜,他们老两口的一番心血付诸于流水,全都白搭了。
“爹,娘,这个小子对自己的亲娘都能这么狠,你们老了以后怎么可能指望的了他啊。”王河东的几位叔叔急道。
“我们没打算指望他,之前想指望的人是翠妮啊,现在翠妮走了,我和你娘老了你们别嫌弃。”王河东的爷爷对自己的几个儿子说道。
“等河东大了,我们就去老二家住,或者轮着住。”
这是要对长大的王河东撒手不管啊,几个当儿子的心里不由一喜。
考虑到王河东的年纪,也用不了几年了。
别说他们这些亲叔叔冷血,亲身爹娘和一个隔房的侄子能比么,他们自然是想自己爹娘少一点操劳的。
侄子到底不是亲生儿子,这要是他们亲生的,早就一巴掌呼上去开揍了。
王河东听的脸色一白,他没想到,自己的爷爷奶奶居然会想弃他而去。
膝下那么多的孙子里面,他们最疼的就是他,现在居然也要放弃他了。
明明成功的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房子,王河东却觉得心里空荡的可怕。
王淳之带着一对新人来到了一座空房子中,里面被打扫的非常整洁干净,只要稍微一铺就能住人。
新人拜完天地,宾客们吃席,热闹过后,徐季过来找王淳之道,“小村长,我们一家人住你的房子也不是长久的事,你能给我批块空地,让我建房子么?”
王淳之问他,“你有建房的钱么?”
徐季道:“砖瓦房暂时是建不成的,但是木屋和土坯房还是能行的。”
不管是木头还是泥巴,遍地都是。
王淳之想了一下道,“既然要建房子,那就建一个好的,省的以后再倒腾。”
“我把建房的钱借给你,你十年之内把钱还给我就行,要是没有还钱,房子就归我了,你看这样怎么样?”
徐季心里微感压力,不过想了一下承受能力不怎么样的木房和土房子,也不忍心妻女跟着他这样吃苦。
之前他光棍一个也就算了,什么都不挑,现在有家人了,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行事了。
“好,谢谢村长借我盖房子的钱。”徐季道,随后和王淳之签了借条。
新婚三天刚过去,徐季就开始请村里的人帮忙盖房,第一个去的是王胖婶家的王大牛,过去就埋头帮忙。
为了防止见面尴尬,王淳之把他们家的地皮给批到了村子的另一个方向,和王河东那个已经停工的新房位置彻底错开。
王翠翠不禁松了一口气,起码短时间内,她是不想再见王河东了。
因为娘亲和妹妹被欺负的关系,王大妮也不再提这个二弟,久而久之,王河东就淡出了这个家的中心。
第46章
一处县城的驿站处, 王荣庆去帮自己上面的知县大人, 也就是他的同村族兄去取来自村中寄来的信件。
他本人也收到了来自家中寄来的信件。
这也就是走的官方渠道了, 不至于让他们和远在天边的族人断了联系,一般的人家可就没有这个条件了,有时候一年都不一定能收的到来信。
打开信, 看到家族换了新的族长,他先是一愣,而后看清楚谁是王家新族长后,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大人, 这事你怎么看?”王荣庆问王苍南道。
王苍南道:“淳之是若澜族弟的长子,怎么都不该这么早的承担起身上的重担才对。”
不是王淳之的身份有异, 而是怕王淳之年纪太小, 压不住事。
村子里面的那些族人好管理, 但是在外面的族人,听调不听宣的还少么。
恐怕会因为淳之年幼而欺负他。
突然,王荣庆不由一愣,又仔细的数了数从家族送过来的钱财,发现比以往送过来的钱财突然多了一成,惊讶道,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淳之更改了之前的送钱数额?这事你别声张出去, 我们这边的钱多了,别人那边的钱可能就会少了。”
至于给他们这些在外为官的子弟都涨钱,他们家族是什么实力他们心里都有数。
“这下大人的手头上终于可以宽松一些了,之前帮过您不少的游侠们也该请他们吃一顿好的……”师爷帮知县计算着怎么花钱。
不得不说, 要是依靠朝廷发下来的俸禄过日子,天下九成的官员都得难死。
王苍南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先别花钱这么大手大脚了,今后不管是我的俸禄还是家族送来的钱,都存起来,难保朝廷以后不会再拖欠俸禄……”前段时间官员俸禄发不出来的事情一度让他心中警惕,但是后来又恢复了正常,这才安稳了众人的心。
但是王苍南却是怕了,为了以防万一,他开始有意识的把钱给留在手里,不是非常重要的事不想动用。
“那大人不去走动走动了?”听到王苍南取消去同僚家中走动的计划,王荣庆不禁惊讶道。
“就请那些帮了我们的人好好的吃一顿饭,同僚那边就不用了,反正咱们的钱投进去连个水漂都听不到一个响。”王苍南叹气道。
与此同时,王家在外为官的子弟纷纷收到来自家族的钱财馈赠,除了极个别的人,钱财一般没有太大的变动。
一处府衙内,一名老者听到自己收到的银钱比上一次的少了,第一反应不是家族是否遇到了困难,而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来自家族的冷落对待。
虽然这点钱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呢,但是来自家族的态度却让他非常的看中。
在他看来,他为家族尽心尽力多年,就算族中再困难,也不应该苛刻到他头上才对。
这次银钱突然变少,让他心里有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去,帮我打听一下其余家族子弟这次收到的家族馈赠,我倒要看看,是谁从我嘴里把钱给夺走了。”
一些收到了比以往都要多的钱的家族子弟眉头一皱,就知道今后可能会围绕着这些钱引起一系列的纷争来。
他们早已入了官场,哪里会直白的告诉别人自己的底细,哪怕是同族的长辈也不行,对外的口径无一例外的都是族中这次送过来的钱变少。
怕消息传回去引起族长的误会,他们纷纷在回信上特意点明了这件事,说这只是为了堵外人的口,他们心里都知道家族对他们好。
这些是那些多拿钱的。
拿钱少的人也不乏写信回来,大多数人都在担忧问候族中的情况,问是什么情况导致的,看他们能不能解决。
当然也有特地写信回来质问的,问他的钱为什么会少,表明虽然他并不在意钱财的多少,但是族中给他的态度却很重要。
可能因为家族换了新族长的缘故,他的措辞中不乏严厉,没有了以往给老爷子回信时的恭敬。
至于一同给他们带过去的新族规,他们基本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笑话,你看他们是能纳的起妾的人么?
妾可是需要去官府备案的,非一般的级别人家不能纳妾。
更别说大部分的子弟家里都过得紧巴巴,养孩子都养不过来呢,又怎会再多要一张嘴呢。
当然,情况不乏例外的,一个已经身处绝境的妇人巧合的看到这封书信后,她从中看到了族中对原配的重视,连忙写信回去家族,被夹杂着带了回去。
京城,王淳之的父亲王若澜收到来自族中比上一次少的钱,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疑惑,待看到儿子制定出来的新族规:凡王家族人,皆不得沾黄、赌、毒这三样东西。违反者,被赶出家族还是比较轻的。
气质儒雅的王若澜不由摸了摸自己有些发凉的后脑勺,总觉得这话可能是儿子专门对他说的,毕竟就他们家族里,能有纳妾资格的人很少,他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五石散居然被归为“毒”?”王若澜有些惊疑不定道。
要知道,五石散最开始的时候可是被称作药物来使用的,它要是有毒,那岂不是说整个京城现在都很危险?不过五石散一经服用,的确很少有戒掉的人,它的价钱不便宜,京城里吸食五石散吸食的倾家荡产的贵族也不在少数。
想到此,王若澜提笔,给王淳之写回信,重点向他打听五石散的事情。
书房外突然传来几道脆生生的欢呼声,“爹,爹,大哥是不是来信了?我们也要看,我们也要给大哥写回信。”
王若澜笑道,“好。”
书信来往需要时间,送信急需要办事的人心就容易焦灼。
给家族去信多日,估摸着也快到时间了,赌坊老板就让人去等,回信了要第一时间拿来给他。
自从那天在镇上见到了王淳之的身影,他心里就一直念念不忘着。
虽然经营一家赌坊的确值钱,但是那也得看什么地方了。
比如他的一个族兄就被分配到了一个郡城,每日可以日进斗金不说,那边好吃的好玩的还非常多。
而他在这破乡下,连个发泄的花楼都找不到,看着那群皮肤黝黑的乡下妇人心里就倒胃口。
终于,千盼万盼,等到了家族的回信,赌坊老板也成功得知了王淳之的身份,和他为什么要回乡下来的原因。
看完以后,他不禁唏嘘道,“好好的一个天才少年,真是可惜了呀。”
王淳之的父亲官居三品,也许在别的地方,三品官员的确是一个让人仰望的存在,但是在京城那个满是皇亲国戚的京城,他就一点也不起眼了。
而正是这样有些不起眼的父亲,他却生出了一个聪慧异常的儿子。
王淳之三岁时就能过目不忘,把看过的书籍倒背如流,四岁骨骼惊奇,被京城大家亲自教导,五岁就精通棋画,略涉琴书,六岁就被国子监点名,之后数年的时间内,君子六艺娴熟,出色的把国子监内一众同龄人给压的抬不起头来。
当然,除却学识外,为人做事也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待人亲切,交友广阔至极,不及弱冠之龄就已经在偌大的京城开始扬名。
直到后面,他可以说是成也身份,败也身份。
三品官员的子嗣让他得以顺利进入国子监见识京城最繁华的一面,另一面,却也引发了更多纨绔弟子对王淳之的敌视。
天天在耳边听到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样,怎么样,这点对于从小就不是很出众的赌坊老板深有感触,好似在长辈们的眼中,只有别人家的孩子才是最好的。
知道的,明白这是在催促他们上进,不知道的,破罐子破摔,越发的不求上进起来。
直到十岁那年,外人对王淳之的出色评价无意间惹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同样以年少聪慧成名的十五皇子。
十五皇子和王淳之年岁相当,自然不乏隐隐较劲,皇家的人大都小心眼,比不过就明面上表现出对王淳之的不喜,让他身边的朋友疏远于他。
真正促成王淳之离开京城的契机是一群纨绔子弟对他亲自动手,他们一群人围着王淳之一个人,完成了对王淳之一个人的殴打,等王家的人发现的时候,人都快断气了。
就像那句话说的,如果不能超越那个天才,那就毁掉那个天才。
动手的纨绔子弟几乎都是二品一品的子嗣,恰恰卡到王淳之父亲能兴师问罪的底线上。
再加上王淳之后面又被救了回头,那些人家只简单的送了一份礼,就表示这事过去了。
之后王淳之的夫人家又被上面问罪发配,两者加起来,促使了王淳之选择回到了乡下避风头。
后面的事情也不出人所料,那些成功把王淳之给弄离京城的纨绔子弟和十五皇子渐渐玩到了一起。
至于是借刀杀人还是臭味相投,已经没有再去深入追究了。
“怎么办?现在知道了那个少年的过去,心里更想彻底的毁掉他了。”赌坊老板不由哈哈大笑着说道。
让曾经光芒万丈的天才彻底沦为赌坊中一个任人欺凌的赌徒,光是想要就让他这个不出色的家族子弟畅快不已。
更别说他身后的王家,那可是供出一个三品大员的存在,他们张家和王家家族实力相当,在朝为官的族人最高也是三品。
如果是之前,他说不定还会打退堂鼓,但是家族的来信却让他坚定了决心。
有些事已经摆在了明面上,那就是王淳之当初的确恶了十五皇子,当初的事情就算不是十五皇子授意的,也是他默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