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正在屋子里收拾床,听到脚步声,撩开纱帘出来,就看到孟金窈面红耳赤跑进来。
“小姐,你不是跟姑爷一起出去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后面。”
孟金窈答完,便闪身进了里间。
秋禾面色狐疑看了孟金窈一眼。
刚才出去的时候两个人不还好好的吗?
这又是怎么了?看着也不像是闹别扭啊?
过了一会儿,萧骋怀也回来了。
小厮将顾母派人送过来的药递给萧骋怀,萧骋怀刚喝完,就看到刚沐浴完的孟金窈从里间出来,看到萧骋怀时,手一哆嗦,又转身回去了。
萧骋怀:“……”
孟金窈是抱着守活寡的心态嫁给萧骋怀的,谁曾想,嫁过来之后,萧骋怀丝毫没有要挂的架势,反倒还一天比一天精神。
这就让孟金窈惆怅了。
要照这个趋势下去,他们行周公礼是迟早的事情,但是现在,孟金窈做不到。
自从春闱结束,萧骋怀也没借口再睡书房了,为了怕顾母起疑,便整天在房里打地铺。
今晚喝过药他觉得有些热,在外间略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到里间的柜子里取被褥。
平常放被褥的柜子此刻却是空的。
躺在床上的孟金窈听到脚步声,一骨碌拥着被子爬起来,一脸防备看着萧骋怀:“你要干什么?”
萧骋怀神色平静阐述了一个事实:“被褥不见了。”
孟金窈听到这话,下意识吼出声:“你把它藏起来,你也别想上床!”
看到孟金窈炸毛的样子,萧骋怀觉得有些好笑,突然萌生起逗逗孟金窈的心思。
“夫人莫不是忘了,这可是我们的婚床。”
孟金窈见萧骋怀笑的一脸不怀好意,一把抓过软枕抱在胸前,磕磕绊绊道:“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喊人了……”
“我们是夫妻,有些事总要经历的,夫人这么紧张做什么?”
萧骋怀故意又朝孟金窈走了两步。
孟金窈顿时警铃大作,当即抓过软枕胡乱挥舞着,嘴里大声嚷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萧骋怀怕她的声音引来下人,想拽住孟金窈让她闭嘴。
两人拉扯间,孟金窈一个重心不稳,齐齐跌到红纱帐里。
虽然床上铺了厚厚的锦被,但突然这么栽下去,孟金窈还是被摔的够呛,更别说萧骋怀还压在她身上。
孟金窈被压的呼吸一滞,一抬头,就对上萧骋怀一双幽深的眸子里。
万籁俱寂,烛火摇曳,红纱帐萦绕,一切似乎刚刚好。
萧骋怀看着躺在床上,双眼湿漉漉望着自己的孟金窈,一点一点凑过去。
孟金窈鬼使神差正打算闭眼时,吧嗒一下,有水珠落在脸上。
一睁眼,就看到萧骋怀迅速翻身坐起来,指尖有殷红的血渗出来。
孟金窈瞬间慌了,扯着嗓子就朝外面喊:“去请大夫,赶紧去请大夫。”
第44章
萧骋怀本来想说自己没事, 但架不住鼻血一直吧嗒吧嗒朝下掉,看着很瘆人。
再加上孟金窈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死死攥住他的手, 一脸‘你要是挂了我怎么办’的惶恐无助, 看的萧骋怀哑然失笑,也就任由孟金窈折腾了。
却没想到折腾的连顾耿夫妇也知道了。
他们院子前脚刚让人请了大夫,后脚顾耿夫妇就面色匆促赶了过来。
“大夫,我儿怎么样了?”
顾母神色焦急看着发须皆白的老大夫。
那大夫指尖搭到萧骋怀脉象上没一会儿,脸色就来来回回变了好几下。
见状,半靠在床上的萧骋怀,心里突然也有些没底了。
难不成顾楷林这个身体真有问题?!
孟金窈更是心急如焚。
萧骋怀该不会又要挂了吧?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想跟他好好过日子的,他要是现在挂了,那她怎么办?
“公子这是……”
那老大夫表情凝重收回手, 似乎是在纠结要怎么说。
孟金窈攥着萧骋怀掌心的手猛的一紧, 不安咽了咽口水, 目光灼灼盯着那大夫。
那大夫被四双眼睛盯着, 轻咳一声,捋着胡子问:“公子这是服用滋阴壮阳汤药补的太过所致。“
孟金窈只觉得天雷滚滚,一下全轰到她脑门上。
她只听清楚了壮阳汤药四个字。
“你你你你竟然……”
孟金窈唰的一下抽出手, 一脸震惊指着萧骋怀,‘你竟然’说了半天, 愣是没憋出后半句。
萧骋怀脸也瞬间黑成了锅底。
以前顾楷林有没有服用过这种药,他不知道。
自从他进入到这个壳子之后,他从来没喝过那玩意。
萧骋怀蹭的一下坐直身体,咬牙切齿道:“我没有。”
“老朽从医四十年,从来没有误诊过。”
被人怀疑医术的老大夫瞬间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怒声道:“顾公子要是不相信, 再找个大夫来把脉便是。”
萧骋怀觉得这大夫简直是在侮辱他,当即眼睛一沉,扭头道:“来人,再请个大夫来。”
“不用请了。”
顾母神色尴尬抬手,止住了要进来的小厮,没敢去看脸黑的跟锅底一样的萧骋怀,小声问道:“大夫,那我儿这严重吗?”
看到顾母这副心虚的模样,萧骋怀突然想起来,自从他春闱过后,顾母每晚都让下人给他送滋补的汤药来。
他以为那些只是简单的补药,却不曾想竟然是……
萧骋怀脸阴沉的都快滴水了,那老眼昏花的大夫没注意,只是慢吞吞朝外走:“不严重,待老夫开几贴清火的药吃了便可无碍。”
“有劳大夫了,老爷,我们送大夫出去。”
顾母生怕萧骋怀秋后算账似的,忙拖着顾耿跟着那大夫出去了。
绕是孟金窈再迟钝,现在也反应过来了。
见半靠在床上,脸色红白相间的萧骋怀,忍不住揶揄道:“看来娘觉得你不太行啊!”
正兀自生闷气的萧骋怀,眼睛一沉。
孟金窈心道不好,正打算脚底抹油溜走时,手腕猛的被人一把扯住。
天旋地转间,她已经被萧骋怀压在床上了。
萧骋怀似笑非笑看着她:“那要不夫人亲自验验?”
“不不不不不了吧!”
孟金窈吓的舌头都打结了,强扯出一抹谄媚的笑,“相公,保重身体,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萧骋怀本来也没想干什么,就是单纯想教训教训孟金窈这个嘴炮。
见她服了软,便也没再为难她,翻身重新在孟金窈身侧躺好。
呼——
孟金窈重重呼了一口气,正打算从床上爬起来时,一条胳膊横亘过来压在她腰上,孟金窈瞬间警铃大作。
这男人该不会要化身为禽兽了吧?!
“别折腾了,睡吧!”
萧骋怀脸上疲态毕现,似乎是察觉到了孟金窈的紧张,曲指弹了一下她脑门,无奈笑道:“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很困。”
“谁脑子里有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孟金窈下意识反驳。
萧骋怀转过头,眼神威胁看着孟金窈:“夫人要是不困,要不我们做些别的事情?”
某些不可描述的场景瞬间在孟金窈脑子里炸开。
孟金窈脸上猛的蹿起一抹烫意,忙道:“困困困,赶紧睡,赶紧睡。”
说完直挺挺躺在那儿,果断闭上眼睛装睡。
啧,这女人难不成是属弹簧的?!
萧骋怀抬手揉了揉眉心,他今天原本也就累的够呛,再加上孟金窈刚才一番折腾,现在更是困极了,见孟金窈一动不动,也不再为难她,将手抽回来,缓缓闭上眼睛。
直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装睡的孟金窈才睁开眼睛,小心翼翼扭头,见萧骋怀真的睡过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萧骋怀本来长的清隽儒雅,因平常不苟言笑,一张面皮看着格外的冷。
现在他双手交叠在胸前,安静睡在那里,脸上的冷漠全消融了,乖巧的像个温柔如玉的公子。
孟金窈心里突然就软了一角。
脑袋枕在手臂上,偏头看着萧骋怀,盯着他五官的轮廓,小声嘟囔道:“明明长的这么俊雅,为什么要去做将军呢?”
看着看着,眼皮慢慢耷拉在一起,也跟着睡了过去。
萧骋怀是被热醒来的。
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胳膊一条腿时,萧骋怀下意识便抬掌劈了过去。
鼻息间猛的嗅到一抹熟悉的香味时,手才堪堪停下来。
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如今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怀里的孟金窈还不老实,脑袋还用力在他身上蹭了蹭。
刚冷静下来的萧骋怀觉得自己更热了。
费劲儿将孟金窈推开,刚喘了口气,孟金窈又像个狗皮膏药粘了上来。
如此往复了好几次,萧骋怀实在推不动了,也就任由孟金窈去了。
——
以往秋禾每天早上起来,就看到萧骋怀已经在院子里了。
今天出来没看到萧骋怀时,还有些纳闷,抱着新采的花朝屋里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孟金窈的暴怒声:“你卑鄙无耻下流,竟然趁人之危?!”
“你好好回忆一下昨晚,究竟是谁卑鄙无耻下流,趁人之危的?”
紧接着,萧骋怀的声音慢悠悠响起来。
秋禾虽然是个黄花大闺女,但因为孟金窈带她去逛过花楼,她也通些人事。
下一愣,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忙抱着花扭头就朝外跑。
跑的太急没注意到脚下,在门口的时候狠狠摔了一跤。
坐在床上脸色涨的通红的孟金窈正在跟萧骋怀吵架,冷不丁听到外间的响声,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度:“谁在外面?”
“小姐,是我。”
秋禾略带羞涩的声音响起。
孟金窈瞬间尴尬的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狠狠剜了萧骋怀一眼,掀开被子怒气冲冲起床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哼,她孟金窈后面有的是机会报仇。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孟金窈没等来报仇的机会,反倒等来了她的月事。
孟金窈体质虚寒,每次这个时候就疼的死去活来的。
如今明明已经入夏了,孟金窈却觉得有些冷,脸色惨白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像只病猫。
秋禾熬的汤水吃了半天,萧骋怀看孟金窈一直不见好,又让人请了大夫来。
大夫估计没见过因为这事请他来诊脉的,一时愣在原地。
萧骋怀不耐烦皱眉:“有没有办法让她好受点?”
萧骋怀以前在军中受过很多伤,他是不怕疼的,可看孟金窈疼成这样,他却觉得异常烦躁。
神游在原地的大夫,接收到萧骋怀凌厉的眼神,忙回过神来,点头道:“有,让夫人生个孩子,便不会有这么疼了。”
???
萧骋怀一时有些懵。
这是什么鬼办法?!
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孟金窈则狠狠瞪了萧骋怀一眼,有气无力吐出了三个字:“你做梦。”
萧骋怀:“……”
因孟金窈来了月事,萧骋怀就算有心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孟金窈便放心的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只是一旦睡熟,整个人瞬间就跟解放天性了一样,像块牛皮糖一样死死黏住萧骋怀。
萧骋怀念着她不舒服,再加上推开一会儿孟金窈就又贴上来了,也懒得再费这功夫,就任由孟金窈抱了。
只是每天早上,孟金窈都要倒打一耙让他很无语。
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过了四日,直到卫云上门,才将这一切平静打破。
第45章
小厮来报时, 舒服躺在软榻上的孟金窈正在跟萧骋怀打嘴仗。
卫云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孟金窈迅速翻身下地,一把拽住转身欲走的萧骋怀:“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
萧骋怀果断拒绝。
想要抽回自己的袖子,却被孟金窈死死攥住。
“你这是想过河拆桥吗?”
孟金窈眼睛一眯, 仰着脸看向萧骋怀, “再说了,我是你夫人,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有什么不能听的?”
虽然知道孟金窈最后这一句话,是为了想跟他一起去说的,但萧骋怀心里还是不可抑制漏了一拍。
孟金窈见萧骋怀没说话,便换了另外一种方式——揪着萧骋怀的袖子晃着,声色软糯开始撒娇:“相公,人家想跟你一起去嘛, 人家……”
“闭嘴。”
萧骋怀额头的青筋迸了迸, 扭头朝外走。
孟金窈眼里滑过一丝得逞的笑, 拎着裙摆快步跟了上来。
卫云和柳铮是萧骋怀的左膀右臂, 他们两个,一个做事沉稳,一个脾气火爆。
萧骋怀和孟金窈去偏厅, 远远就看到卫云垂首立在那里,脸色不是太好。
不知怎么的, 孟金窈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下意识伸手一把攥住身侧的萧骋怀。
萧骋怀扭头,不解看向孟金窈。
孟金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声音告诉她——到此为止。
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萧骋怀有多想查清楚自己的死因。
正纠结时, 站在偏厅里的卫云看到他们两个,拖着沉重的步伐过来,低低唤了声:“将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