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毕毕大人
时间:2020-09-19 07:18:15

  “给我下什么药?你快放手,干什么?”凌安之窘迫难当,也不能真用力扯开她,正左支右绌闪躲不开。
  余情黑眼睛瞪圆了,心中一股子火气也上来了:“我记得在北疆的时候,我说愿意置个宅子,一辈子没名没分的跟着你,你骂我不自重,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就自重了?”
  小怒鱼儿气冲斗牛:“你武学战略出自大家,宁森和宁林兄弟是大楚国的鬼谷子,兄弟两个一生只收了你和凌霄两个徒弟,一辈子教你的是江山社稷为重,自制救人,你呢?是否对得起恩师的教诲?此其一也。”
  余情继续扒他衣服:“常人肩上责任的大小,和人的能力是有关的,如果是寻常百姓,那么能养家糊口,对得起妻儿父母,就算是尽责了;如果是残疾人,那能自力更生就行了;可你震古烁今的帅才,却在这里要冷眼看着山河破碎,想着怎么去当个逃犯,你对得起你自己吗?此其二也。”
  “你心中愧疚,觉得对不起家人和凌霄,消极避世,可你想没想过,他们是希望看到你救济斯民,还是希望看到你现在神魂皆空的样子?你对得起保护你的英灵吗?你能不能分得清对错?此其三也。”
  凌安之觉得自己这顿骂挨得冤枉,绷不住偷笑了一下,被逼到了椅子角落上扯着衣领假装阴阳怪气:“哟,不帮着你哥哥打仗,生这么大气啊?你是借机给自己出气来了吧?”
  小黄鱼儿变成了小河豚,气得鼓鼓的也没注意到他的变化,粉面通红,扯得凌安之衣服撕拉一声:“我今天非看看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省着你天天什么话都憋着,把你再憋出病来!”
  花折刚兴冲冲的大步迈进屋来,就看到这老鹰抓小鸡,明显有点剑拔弩张的态势。
  他接受现实倒是快,凌安之实在不愿意帮许康轶带兵,他也知道不能强求,索性在大楚再放松的玩几天,过几天直接跟着来接的祖母回国便是了——反正许康轶和他在一块他就知足了,回夏吾纵使不是他所愿意的,算是好马吃了回头草,可而今也别无他法。
  “祖宗,你们二位这是干吗呢?”
  他定睛看了看,余情住了手,一副眼泪汪汪小媳妇样,可偏偏还怒的直喘粗气;凌安之整理一下衣服坐正了,稳坐着像个抓到了小辫子的大爷,可破衣烂衫衣服皱的不行,带着一身窘迫。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说凌大帅,你还没完没了了?你到底是心眼太小还是记性太好?”
  当年许康轶小南楼的火都点起来了,他不也没自暴自弃多长时间吗?
  凌安之嘴角稍稍抽了抽,不过很快扯平了。
  花折也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直接对两个人勾勾手:“你们别闹了,动手动脚像什么?凌兄你去换个衣服,之后跟我走,我发现梵城旁边那个峡谷里有个好玩儿的大绳子,那边黄羊也多。”
  *
  元捷一个人,守着一个火堆,在大夏天里烤的全身都是汗,汗珠顺着鼻尖和脖子往下淌,火堆上架着一个黄羊,烤的滋滋的直冒油,他翻腾着黄羊嘴里正嘟嘟囔囔:“还说领我来看什么忘忧藤,结果还不是骗我来烤羊的,他们倒是享福去了。”
  许康轶、花折、余情、凌安之一行四人,顺着梵城的大峡谷一直往里走。
  夏季大峡谷里凉爽非常,水汽氤氲,凌安之最近一直很安静,余情有点心事重重,花折和许康轶倒是比较轻快,二人一路低声说高声笑,旁若无人的秀恩爱。
  还真看到了一根绞杀藤,这条藤蔓最开始可能是一根大树不知道何年何月倒塌在了山涧上,之后当地特有的绞杀藤环环围绕,形成了横亘在大峡谷之上之上藤桥一样的奇观——
  花折站在藤桥上,几个英朗起舞的姿势下来简直是月宫中的神仙下凡,看得许康轶屏住呼吸。最后背着手迎风而立,他舞技惊艳,这点平衡不在话下,学着化外的仙人拿乔作势的逗许康轶道:“本仙人乃是藤仙,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速速向本仙求来。”
  许康轶笑着用手指着他:“你快下来,风那么大,摔下去如何是好?”
  花折继续乔模乔样的撩拨他:“我观这位公子,凤眼含情,五百年前即和我有缘,迟早要入我房中。”
  凌安之一向看不上花折眼里除了许康轶之外谁都无所谓的做派,他向许康轶伸出左手,一摊手掌,看了看他的腰间——
  许康轶不明就里,“要什么?”
  凌安之就没见过这么木的人:“把剑给我。”
  秋风落叶扫先前许康轶在兰州送给了妹夫凌安之,后来凌安之在黄门关入京之前,又还给了前来当说客的元捷。
  许康轶眼神疑惑着变亮,当即弹下宝剑,双手递给了他——
  凌安之使坏,他拔剑出鞘,完全出乎意料的一挥剑砍向树藤:“前事不可追,当舍去;后事为落崖,仙人预料到了吗?”
  巨藤当即砍断,看着花折坠下去余情一声惊呼,还是许康轶手疾眼快,两个箭步一个回身将失去平衡向下坠去的花折拉了上来——
  怒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花折书生一个,这么跌下山崖岂还有命在?
  凌安之还剑归鞘,缠在了自己腰上,罕见的坏坏一笑:“报花花公子这么多年处心积虑拉我下水之仇!”
  反正他也在场,倒也不会真掉下去,最多吓花折一跳而已。
  花折稳住了身形,和许康轶对看了一眼,在对方眼神中全看到了欣喜,剑又收了?这意思难道是…?
  余情觉得前后反差太大,暂时没反应过来,索性有点神游太虚:“这忘忧藤几百年了,多可惜啊?”
  凌安之整个人瞬间神采飞扬,一扫先前颓废的气息:“往事不可追,忘忧是消极逃避,断忧才是为人之道,我看还是叫做断忧藤吧。”
  消极避世,殊不知乱世波澜起伏,避无可避。
  许康轶机不可失,虽然还是面色肃正,但是掩不住眉宇间的喜气,当即抱拳施礼:“多谢凌帅成全,以后定当以兄长之礼精诚相待!”
  “哎,”凌安之伸手掌平推出了一个拒绝的姿势:“先别谢我,我可没答应你们什么?再说当你兄长还是算了,北疆那位在阴曹地府里呢。”
  许康轶如坠云雾:“那你刚才是?”
  凌安之小幅度扬了扬下巴,调戏了他一下:“得看你的表现。”
  余情知道凌安之这是答应点头了,看来她是找着正确的点了,低头笑的像个小贼:“三哥…”
  凌安之已经转身,自己一个人往出去的方向走,路过她的身边的时候微微弯腰附在她耳边说道:“要是还没真想嫁给裴星元的话,今天晚上就来找我。”
  余情有点呆怔:“在哪里?”
  凌安之背着手一边说话一边已经走远了:“自己想,我只等你到二更天。”
 
 
第197章 须臾花开
  看着凌安之似乎没怎么动, 却急速消失的背影,花折抚掌,惊叹道:“这也太会吊人胃口了,幸亏凌安之不是个姑娘, 这要是个姑娘还不得把来求亲的男子给迷的神魂颠倒,要珍珠不给翡翠。”
  许康轶赞成的点了点头:“好像从来都是别人求着他, 是比只会变着法送礼的余情高明多了。”他倒也不是认为余情真傻, 带着那么些家长宠溺自己孩子的意思。
  花折哈哈大笑:“康轶,对凌安之那种人,吊胃口是自寻苦头吧,余情可不傻, 你看她对凌安之和裴星元, 完全是两个套路,你这个妹妹, 聪明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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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情当然不会不知道是在哪, 凌安之只有一处私产,便是当年为了方便和她私会, 在黄门关凑了散碎银子置了一套宅子,高墙深院,不太大但是也精巧。
  余情越往宅子里走越觉得忐忑不安,凌安之倒不会是因为兴致来了拿她开心, 不过在那位心里,她终归是与许康轶捆绑在一起的,他认了许康轶, 才会接纳她余情,否则,可能她这回永远也不会知道凌安之心中对她怎么想的。
  她走到门前,回头看了看还没有黑透的天,紧张的长吸了一口气,刚想敲门——
  门从里边开了,一身深蓝色夏季轻薄衣衫的凌安之像那些年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开门,便发现那人在屋里等她。
  余情抛开心中杂念,有些与往事重逢,葡萄粒一样的眼睛里秋水盈盈,含羞带怯的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凌安之抱着肩膀打量了一下余情,见她一身浅色衣裙,还配上了簪环项链,点了点头:“嗯,今天合格了,过来。”
  余情靠在他怀里,终于感觉到这个人也实实在在的环住了她的肩膀,忍不住有点委屈:“我还以为你断了和我的缘分,再也不主动搭理我了。”
  凌安之搂着她坐到了太师椅内,笑吟吟的伸出手捋她的眼眉:“确实有一阵想剃了头发当和尚去。”
  余情吓了一跳:“什么时候?”
  凌安之低头看着她:“去年刚从兰州来到昆仑山养病那阵子。”
  余情知道他那一阵四大皆空,却没想到真的能逼出这种想法,不禁张口结舌:“你杀人无数,难道还真的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难道真能当个武僧?
  凌安之看她这样,当时没想着怎么成佛,只是觉得一辈子失无可失,已经了无牵挂了:“后来估计看我剃度,你大概会得失心疯,想想还是算了。”
  余情眼圈又忍不住红了,这回抱住了凌安之,无论如何也不能撒手:“就你最坏,专会拿捏我…”
  当时病危,一番话说的她确实是要得失心疯,宁可自己一个人咽下最后一口气也不想她陪着,她当时是跪天跪地求鬼神,就不知道人能那么害怕。
  凌安之轻轻抚摸着她单薄的背脊:“情儿,三哥挺多话不知道怎么说,我的小魔鱼儿从小是蜜罐里长大的,陪着我憋憋屈屈的,最近委屈你了。”
  余情轻轻摇了摇头,她终究是牵扯多方利益关系:“三哥是黄连水里泡大的,受的委屈和谁说呢?”
  她这辈子,自从认识了凌安之,这个男人就成了她的心头好,而今有失而复得之感,她向来厚脸皮,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调皮起来捧住他的脸小鸡啄米似的啃他——
  “哎,余掌柜的,”凌安之抬手握住她的手,声音听起来有点像算账:“又自荐枕席了?上次是和哪个男人亲在一起啊?”
  完了,余情当时就蔫了,“我…”
  凌安之在当日在兰州城外,一看裴星元毫不掩饰的留恋在余情身上眷恋的眼神,就知道那个男人肯定是偷着腥了。
  余情不敢扯谎:“我…后来…”
  凌安之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不用解释,到什么程度了,也不用告诉我。”
  余情睁着有点蔫的眼睛看着他。
  凌安之和她认真对望:“我还没傻到不知道你是为了我的程度,我刚才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情我知道。”
  余情嗫喏:“我当时实在是束手无策,所以出此下策。”
  凌安之顺了顺她的鬓角头发:“我只是埋怨你凡事不和我商量,和男人去谈条件,你这不是与虎谋皮吗?到时候你被非礼、还是被杀,我远在天边,全都控制不了。”
  听起来说的像是真心话,余情小心翼翼,“那你原谅我了,不嫌弃我?”
  凌安之吻了吻她的脸颊:“估计你当时比死都难受,我只心疼你,谈什么原谅;后来我也保护不了你了,手下无一兵一卒,每个月连一两银子的俸禄都没有,难道还能连累你陪着见不得光的夫君过一辈子不成?连心疼你的资格也没有了。”
  余情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又欣喜又有点气恼,她伸双手去扯凌安之的嘴角:“看我把你这张这么严的嘴撕开,不想说的话一个字也不告诉我,就看着我在这胡思乱想着难过。”
  凌安之坏笑,心想就得让你着急着急,伸舌头舔她的手指,趁着余情一愣神,开始吻她,他的吻向来缠绵悱恻,吻的余情情动的回擒住他的舌头,再一回过神来,两个人已经在床上了。
  余情蹭在他怀里,有些晃神的想起上次在床上吻他的男人还是裴星元来,不知所谓的给凌安之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其实裴星元那个人还可以。”
  “…”
  “怎么?已经色到想鱼和熊掌得兼了?我和裴星元正是如狼似虎的好时候,还全是武将,余掌柜的身体吃得消吗?”他当场打翻了醋坛子,今天两个人才有了点起色,马上就蹬鼻子上脸,也不知道余情在床上扫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余情还是要解释,她晃了晃凌安之的胳膊:“三哥,人家和他真的没有。”
  凌安之侧躺在床上用手支起下巴,如果说对此事有什么想法,左右不过误会时觉得一切尽失,生而无味;而今的想法是男人没用,把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或者逼良为娼的感觉罢了:“以后就留在阵后吧,天下太平了再四处乱跑,我有时间就陪着你。”
  余情哭笑不得,总觉得自己男人的心大到上顶苍天,下至大地,怪不得一不小心放空了来个看破红尘:“他最后的时候还是尊重了我,停了。”
  “哦?”这倒是有点意外?凌安之的好奇心占了上风,蹙了蹙眉:“为什么停了?”
  ——一直求而不得的送上门来了,是男人谁停的下来?
  余情觉得什么话还是要说,不能让凌安之靠猜测,现在这种情况,凌安之除了她还能信任谁呢:“情儿当时第一想让三哥活着,第二还是想和三哥余生长情,所以…在床上叫了他…一声三哥,直接把他叫熄火了。”
  “…你这扫兴的毛病,果然是不分时间和对象啊。”凌安之叹息,也就是裴星元性格雅正,换成别的什么男人,发现自己如此被耍弄,直接来个霸王硬上弓,可能还会给女子惹来杀身祸端:“你也算是救了他一回。”
  余情不明就里,她怎么算是救了裴星元一回了呢?不过她最近还有一件非常关心的事,思路又飘到别的地方去了:“三哥,你真的会帮小哥哥打江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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