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的长辈面色凝重,饶是湘云烂漫惯了,也明白这次闯了大祸,已不是她所以为的那般,一下又惊又怕,居然泪盈于眶。
二侯夫人总算还有几分理智,柔声先哄她:“你先说说,为何给贾家少爷做这个?是他先央求的你?还是你要给他做的?”
湘云平息了下哭意,才说:“宝玉并不知情,是他的丫鬟袭人求了我,说活计多做不过来,要请我帮忙,我才帮她缝些。”
几位大人才松了一口气,没有私情就好。
大侯夫人又问:“既如此,那除了扇套还做了些什么?”
湘云想一想:“这次的扇套、几双袜子、打过络子、还有些不记得了。”
大侯爷脸色越发铁青。侯夫人几近要晕厥过去,几辈子造的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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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的时候贾母刚想歇午饷,便有人通传:“史家来人了 。”
贾母纳闷,她在后院女人堆里不知道外头的闹剧,宝玉回来又没讲过,自然万事不知。刚说:“请进来罢。”
待贾母由王夫人和凤姐两位搀扶着到外头时才是一愣:原来两位侯夫人俱是按品大妆,一副兴师问罪的神态。
贾母到底是经过事的,闲闲问:“可是上午的宴席上我贾家女儿有何失礼之处?”
大侯夫人摇摇头:“不是,姑姑……”她正待要说,悲从中来,“噗通”一声先跪在贾母身边,泪如雨下,哽咽的不成样子。
先不说贾母如何疑窦丛生,王夫人在一旁先欣然起来:左右不过是史家的事,不是老太太输就是史家输,而不管她们谁最后占了上风,反正都不管王夫人事,她正好看热闹!
还是二夫人在旁补充:“姑姑也莫怪我们莽撞,实在是今儿个闹得不成个样子。”
贾母和王熙凤对视一眼,今儿的宴席她们俩是去了的,没有闹出什么啊。
二夫人一看两人一头雾水,心里明白了这两人原来也不知晓,当下道:“可怜姑姑跟我们一样受蒙蔽。”
于是一五一十将当日之事说给贾母听,坐上贾府诸人俱惊。
贾母惊的是不知两位心肝居然私相授受;王夫人惊的是本是隔岸观火谁知烧得是自己家房子;凤姐惊的是如此大事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大夫人抽抽噎噎道:“便是湘云自己糊涂我也万不敢上府上来寻个说法,可湘云道原是宝玉身边一个丫鬟名唤袭人的,说活计做不过来总求她帮忙做。”
贾母看看王夫人,又看看凤姐,凤姐乖觉,忙说:“不敢欺瞒老祖宗,那日可人跟袭人闹了一场,当众指责她不该让主子做活,倒一顿好吵。”
二侯夫人顺势添油加醋:“姑母,我家云丫头您是知道的,古道热肠,又幼时在您这跟这丫鬟顽过的,总有几份面子情,只好做了,可是差点将自己一生都误了呀!”
她说得哀切,贾母一转念间已经做了决断:“叫袭人过来。”
老太太脸色铁青,便是跟袭人交好的鸳鸯也不敢出言求情,只跑到怡红院跟袭人说:“老太太动了怒,你可要斟酌着字句。”
袭人跨进门便听一声厉喝“跪下!”
她忙跪下,心里盘算,还好已经请麝月去搬宝玉救兵。
大侯夫人一看始作俑者,便气不打一处来:“姑母,您可得为我做主呀!”
贾母高坐正堂,问:“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指使亲戚家姑娘做活了?”
袭人忙“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是奴才猪油蒙了心,想让外人搭把手,又跟史大姑娘交好,才有了做针线之事,可活计里面有屋里的,还有我的,并不都是宝玉的。”
二夫人一听笑了起来:“我倒说不好是不止做宝玉的好呢还是单单只做他的好:倘是只让做宝玉的呢,显见得是你这狗奴才构陷主子;若是其他都做呢,怎的我史家姑娘倒伺候起你了?”
贾母沉声道:“掌掴!”,鸳鸯只好上去,充满歉意看了袭人一眼,连抽了她几个耳刮子,直抽得袭人半边脸都红肿了起来。
“要碰她,先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夫人: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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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一:
太子赵佑近来很是心烦,翰林学士家明三娘子处处与他制造巧遇。
殊不知那三娘子是重生而来。
前一世,三娘子明月奴一心仰慕秦国公世子杜轻臣,
他喜欢女子贞静,她就隐瞒自己喜好捶丸;
他喜欢吟诗,她就苦读经书;
费尽心思嫁进去,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个挡箭牌,
她依旧无怨无悔,操持偌大一个国公府,用自己嫁妆填补亏空。
直到对方带一位白月光进府……
这一世,她只想做个吃喝玩乐的美娇娘,顺带嫁给那命薄早死的悼献太子,做个清贵的守寡王妃,舒舒坦坦过这一世。
舒舒坦坦是有了,但没想到赵佑利落的翻身上床,呲牙一笑:“娘子!”,说好的英年早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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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二:好春三月,蓦山溪时候。二十四番风,只解管,吹花擘柳,悠游汴京,做一个富贵闲人。
文案三:一开始,太子赵佑一脸冷漠:明家素来支持贵妃一系,他家三娘子忽然对我示好,其心必诛!
后来,赵佑一脸宠溺:好好好,是是是,月奴说得都对!
第81章 史家登门定要说法 不肖种种大承笞挞
门帘子一卷, 迈步进来的可不是宝玉?
鸳鸯顿了一顿,旁边押着袭人的几个婆子不自觉的往后缩。
王夫人瞥见老太太神色颇有失望,再看两位亲戚面露嘲讽,忙上前去搂住儿子:“日头下面过来可是中了暑气?满头的汗, 哪里存的邪火?”
二侯夫人举帕拭泪, 遮挡住眼中的鄙夷, 真是个色令智昏,为了个丫鬟当众驳回长辈面子的纨绔。偏偏王夫人还帮他找借口。
宝玉听到王夫人的话愣了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素来在长辈跟前乖顺。
只是适才透过帘子看到袭人一边脸红肿着, 想是油皮都破了, 宝玉又怜又急,情急之下居然说出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
他唬得忙给老太太、太太请安,又问候过两位亲戚, 大侯夫人心里有气, 装作哭的哀切也未搭理他, 只有二侯夫人含糊颔首。
宝玉也不以为意, 他凑到老太太跟前给老太太捶腿赔礼:“适才我瞧着那丫头一脸的血,唬了一跳,倒吓着老太太了。”
贾母心里有些不喜, 自己嫡亲的孙儿,平日里当作眼珠子一般疼着护着,谁知道为了一个不起眼的丫鬟就要当面顶撞自己。可她素来疼惜宝玉, 因而只淡淡道:“既是热着了,那便去后房里歇着去罢。”
宝玉哪里肯走?笑嘻嘻应承在她膝下:“老祖宗福气大,我待在您跟前就不头晕了,正好去去暑气。”说着又小意给贾母捶腿, 贾母心一软:“那边待着吧。”
宝玉看贾母神色平复,小心翼翼问她:“老祖宗所为何事?怎的史家两位舅太太都在,便是袭人这丫头不长眼做错了事情,自有我教训,怎的捅到老太太这里,倒惹了老太太、太太不自在,回头气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把个大侯夫人气得差点栽倒!眼瞅着要严惩罪魁祸首,偏偏来了个搅屎棍!
宝玉孝顺,老太太、太太神色微霁,王夫人站出来道:“我的儿,你还不知道呢,袭人这丫头背着你央求湘云做活,偏偏卫家姑爷看你的跟他的阵脚一样生了疑,要闹着跟史家退亲哩。”
宝玉道:“咦?袭人跟我说这是外头一个做活好的人做的,我倒不知道是湘云妹妹的。”
说着又笑吟吟道:“我道多大的事,卫家大哥哥在纳吉礼时亲自问了,我也跟他说明,横竖湘云妹妹也无事,老祖宗且息息怒。”
大侯夫人听得咬牙切齿,要不是自己机智让小厮去给大侯爷献计,想出托说湘云女红不行外头买来的托词,只怕卫家当时就能退亲!
史家的名声还要不要!
再看贾母神色已没有刚才那般严峻,大侯夫人心想:看来还是要自己逼一把。
她收了泪,正色道:“姑姑,宝玉这话我听不得,什么叫横竖也无事?若是真有事呢?除了湘云,上上下下史家的女儿家怎么办?都进了庙子做姑子吗?便是老太太也是出嫁的史家女,那些出嫁的史家女又怎么在婆家立足?”
见贾母脸上有了转机,大侯夫人又哭:“湘云丫头是个可怜的,襁褓里丧了双亲,好容易我们妯娌拉扯着长大又给寻了门好亲,差点被人给搅黄,若真是有变,我哪里有脸面去见哥哥大嫂?”
她提及故去的史家大郎,贾母也一阵伤感,人老了,自然更怜惜子侄辈,因而越发恨袭人:“你这个丫鬟也是奸猾!倒哄骗主子给你做活!!!今儿个便交给史家处置!!!”
袭人慌得抬起头,却怕引起贾母更加生气而不跟宝玉求情,只哀求:“奴才这条命便是主子的,犯了大错,要打要骂便是要奴才的命都认,只是奴才自幼被卖进来便跟着老太太,着实不想离开老太太啊……”
二侯夫人心中鄙夷:这可真是个精明的,知道不离开贾家能保命。只是这般精明,怎么又犯了那等错?还是她心里阴暗,有心作弄湘云?
心里越发不喜,上前道:“姑姑,我们可要不起,若这丫鬟或是知道些廉耻吊死在我们府上或是被哪个怜香惜玉的劫走,倒是个事端!”
贾母皱皱眉头:“既如此,你们当要如何?”
大侯夫人拭了拭泪:“姑母,还请姑母给云儿一个公道罢!”
当下贾母道:“鸳鸯,你先押着袭人去宝玉房里,将那云儿做的都捡出带过来。”
宝玉心中颇为不愿,他原来珍惜那些扇套、荷包、香囊、批带等物是因着那些针线活做的充满灵性毫无匠气,如今心里舍不得是因为知道是史家妹妹所做更加觉得亲近。
可老祖宗都发话了,再怎么蠢也知道留不住了,宝玉心中懊恼,早不知道将两位“多管闲事”的侯夫人骂了几百遍。
贾母却又说:“宝玉,你去瞧瞧,别让袭人漏了什么。”,打发走了宝玉,又叫伺候的丫鬟都下去,才和声细语对大侯夫人道:“我家治家不严,差点害了云儿,只这袭人不是家生子,父母兄弟皆是良民,若她心有不忿,在外头胡说,只怕毁了两家清誉。”
凤姐心里一颤,她已经知道老太太的意思了,只是她这几年休养生息,着实见不得血腥。
二侯夫人也精光必现:“既然有老太太的保证,我们也不好紧盯着,只望老太太给云儿伸冤。”
贾母颔首:“不过是个奴婢罢了。今儿你们来正好,云儿出门子之日临近,我这里京郊有两个庄子,正好给她添妆。”
史家两夫人自然谢过,明白贾母这是赔礼。王夫人气得咬牙切齿,那可是两个田庄,一年出息不知几许,就这样为了赔礼给了史家,。
待宝玉和袭人、鸳鸯三人回来,贾母当着史家的面将那些物件都纵火烧了。又道:“将袭人叉去外头园里打上二十大板,而后送到金陵老家的庄子上看坟去罢。”
袭人慌得不已,忙跪下磕头求饶,可贾母铁青着脸不理,鸳鸯利落给她嘴里塞上巾帕,由着几个婆子拖她出去上刑。
事已至此,贾家也赔礼道歉了,也送了好处,更处置了罪魁祸首,两夫人心满意足的告了别。
宝玉心神俱碎,心如火炙,想起身为袭人求情,但见王夫人目光扫视过来,大有威逼之意,只好作罢。
宝玉从贾母那里出来,五内摧伤神色萎靡,谁料屋漏偏遭连夜雨,偏偏一头撞到了贾政。
贾政呵斥他半天,可只见他唉声叹气,一脸的私欲愁闷气色,不把长辈教诲放在心上,登时生了三分气。
及到一会忠顺亲王府长府官亲自上门,质问宝玉戏子琪官何在?又问宝玉琪官的红汗巾子怎得到了公子腰里?
贾政又惊又怕,好容易打发走了王府的人,才回身要去询问宝玉,赵姨娘又送茶过来,借故道:“老爷,今儿个史家来人了,听说两位侯夫人铁青着脸,老太太将宝玉唤去,不知他跟前的袭人怎的得罪了史家,如今老太太正叫人押着袭人在外头打板子呢。”
贾政一听,惊疑道:“又是宝玉?”
赵姨娘一听就高兴不已,显然老爷正生着宝玉气呢,当下又加火添油:“
前些天听说宝玉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儿,强——奸不遂,气得太太将金钏儿赶了出去呢。”
话未说完,把个贾政气得面如金纸,大叫:“拿宝玉来!”
当下用绳捆了,结结实实把宝玉打了个半死。
一时之间又是王夫人听着信来抱住宝玉痛哭,又是贾母闹着要回金陵去,好一阵人仰马翻,半日才散去。
宝玉一时之间伏在床上,臀上作痛,如针挑刀挖一般,更热如火炙,略展转时,禁不住“嗳哟”之声,转念又想到再无袭人过来温言安慰,一时掉下泪来。
这边宝玉伤怀,盘算着怎么趁伤病求情留下袭人,怎知因着他挨打,老太太、太太越发恨上了袭人,当下就命人速速押至庄子,竟连收拾箱笼的时机都不给。
黛玉在家正筹谋着怎么办婚事,却接到贾母那边送来的信,道宝玉被打得病重卧床,贾母又气倒,让黛玉来探望贾母。
黛玉仔细思量,可不就是这当口宝玉挨了打?想起他那些荒唐事,黛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调戏金钏、与伶人厮混、纵容袭人,一桩桩一件件都让黛玉觉得宝玉不再是那个跟自己自幼长大的纯良孩童,反而跟外头那些肥头大耳的男子一般污浊不堪。
居然连累的贾母也气倒,老人家年岁已高,又有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孙子,怎么能安享晚年呢?不由得对宝玉嫌弃再添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