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睛,中间似乎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聂月。
他看到聂月搂在别人怀里,回头看他的时候眼睛里全是冷漠,没有一点情意。
“哎哟,你来啦?”
“这是我的新欢,要不要认识一下?”
“不是吧晏惊寒,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梦里的晏惊寒似乎知道这是梦,他大声告诉自己快点醒来。
然后他就真的睁了眼。
耳边还不断回响着那句“我就是开玩笑,你真的当真了”。
还是半夜,时间也只过去一个小时。
晏惊寒一身冷汗,心脏砰砰的跳。
他长长舒了口气,坐在床头缓了好久。
那天晚上聂月也失眠。
在床上辗转好久。
半夜起来听了会儿歌,拿出手机给宋明哲去了电话。
“你说的那个事儿,我考虑好了。”
-
有聂月一起合作,宋明哲还是很开心的。
他是个创作者,不是很擅长和别人打交道,聂月就不一样了,她看着不靠谱,事实上能说会谈,个性比他要稳妥。
傅其琛把她介绍给他的时候说,有的时候傅其琛也爱找聂月拿主意。
“先租地儿吧,我看了眼我手头的钱,大部分都在我爸手里,我手头的现金没有多少。”聂月在电话里对宋明哲说。
宋明哲:“我也没有了,前段时间我爸去世,几乎全都花光了。”
聂月:“那就先找个便宜点的,等有收入了以后再换。”
宋明哲:“行。”
这几天聂月要上班,周末和宋明哲约在咖啡厅见面。
宋明哲一身潮酷衣服,戴着一顶黑帽子,脸上还带着口罩。
聂月一眼就看到他了,“大明星?”
宋明哲摘了口罩笑起来:“别挖苦我了。”
聂月跟服务员点了一杯冰美式,对宋明哲眨了眨眼:“最近怎么样?还在曳姐的酒吧呢?”
宋明哲:“嗯,现在琛哥偶尔也会过来。”
聂月:“傅其琛?他们两个和好了?”
宋明哲:“曳姐买这个酒吧就是为了哄琛哥的,琛哥把酒吧街卖了之后就跑到曳姐家等包//养了。”
聂月差点被嘴里的咖啡呛到:“什么什么?”
宋明哲也有点想笑:“他们俩认识好多年了,双方都有情,就是谁也不愿意服软,先开这个口。”
聂月放下杯子,“哦”了一声。
过了会儿,聂月轻飘飘的换了话题:“地方找得怎么样了?”
宋明哲:“跟你说的那几个地点我都去看了,租金……全都讲不下来,还有一个在春秋路那边,就算便宜的了,但是房主不同意半年租,要租就得把一整年的租金全付清。”
聂月喝了口咖啡。
苦得她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宋明哲说:“现在怎么办啊?”
聂月把咖啡放在一边,翘着二郎腿。
宋明哲:“我知道自己做挺难的,但是没想到一开始就这么多坎坷。”
聂月抬眼:“打退堂鼓啦?”
宋明哲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
聂月有点想抽烟了,碍于这里是公共场合,摸了摸烟盒的棱角忍住了。
“聂月,”宋明哲说:“你想找琛哥帮忙么?”
聂月从咖啡杯的上端看他:“不太想。”
“为什么?”
这是聂月自己决定要做的事,不能一遇到点困难就去找别人,这些年傅其琛帮了她不少,虽然她也一直驻唱在还这份人情。
但她还是觉得亏欠,人情一旦欠了,就还不起了。
聂月不明说,宋明哲也能猜到。
聂月抬眸:“你怎么想?”
宋明哲:“我觉得琛哥人脉多,帮忙问一问应该也不算什么。”
聂月沉吟着,宋明哲说:“我看得出来,你是那种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的人,我以前也这样,但是聂月,你知道么,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上,本来就是群居,就是你帮我一把,我再帮你一把的关系,不用把人情看得那么重,那样就……”
那样就太孤单了。
聂月不太正经的笑起来:“你还挺通透。”
宋明哲斟酌着聂月的脸色,发现这个人越不正经的时候其实越正经。
他知道他刚才的那番话她是听进去的。
聂月换了个姿势:“跟我个人没关系,这是我们两个一起做的事,需要我们共同做决定,不能因为我个人影响咱们两个,我拎得清。”
宋明哲喜欢和聂月做朋友,
世上没人比她更潇洒。
-
聂月回到车里,迫不及待点了支烟。
她的手指一下一下划着打火机。
“咔哒”
“咔哒”
一支烟抽完,聂月拿出手机,把自己所有银行卡的余额加在一起,又问宋明哲要了他手里能动用的资金数额。
“怪不得春秋路的房子付不起。”看完余额,聂月没忍住笑。
宋明哲有点难为情:“不瞒你说,前段时间我爸去世,本来是有丧葬费保险的,全被我姐姐骗走了,我本来也没有多少钱,用自己的钱把我爸葬了……”
聂月对宋明哲他家那套破事知道一点,“行了行了,别卖惨了,就这点钱,我看看怎么弄吧。”
如果卖惨有用的话,聂月早就发家了。
遇到事情首先要想解决办法不是么。
“我这也没好哪去,之前跟段海吵架,他把我账户里资金全都冻结了,我手头的现钱跟你差不多。”聂月看着这个数目,怎么看怎么想笑。
跟他妈玩儿似的。
第二十五章
-
沈芒来到平城, 柏屿叫苦不迭。
“那个小祖宗天天出去玩天天出去玩,什么项目都得我陪着,我这老胳膊老腿儿, 哪有那么多精力陪她啊!”
晏惊寒正在看一份文件, 拿着手机笑了下:“我记得你陪郗归的时候精力挺多的。”
“我什么时候陪郗归精力多了!!”想起郗归,柏屿又打了蔫:“那个小气鬼要是知道我天天跟沈芒玩儿,肯定又要生气。”
柏屿长长叹口气:“三哥, 晚上我们约了酒吧局, 你过来看看,沈芒就是来看你的, 总不能一天都不陪吧,我把郗归也带着,人多热闹, 小气鬼也不至于生气。”
晏惊寒把文件上面打印失误的地方圈起来递给李明渊,“好。”
柏屿:“那就这么定了, 晚上我叫人去接你。”
晏惊寒犹豫了一下才说,“但是我得提前走。”
柏屿:“行。”
一个下午的时间, 晏惊寒连着开了两场会议, 站起来到窗边走了两圈, 给窗台上的小绿植喷了点水。
天阴着, 浅灰色的云朵盘桓在城市上空, 空气湿热而压抑, 闷着一场大雨的架势。
“晏总。”李明渊敲门,晏惊寒回过头, “田婷送来照片。”
晏惊寒放下水壶。
李明渊把照片递给晏惊寒:“行政部迎新会那天的照片。”
“哦……”
还没等接过照片,嘴角就已经扬起来了。
李明渊有点蒙。
晏总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长长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同事们热热闹闹挤在一起, 欢笑搞怪。
晏惊寒一眼就看到聂月。
她太白了,尤其是这种白炽灯下,几乎发着光一样。
晏惊寒的手指摩挲着照片的边沿,目光停住不动了。
“晏总?我先出去了。”
晏惊寒没有抬头;“嗯。”
关上门,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照片没有照到聂月的正脸,她站在有些细瘦的有些羞涩的方轻则身边,望着另一个方向。
在快门按下的那一刻,众人欢笑呐喊,唯独聂月安静着,她偏过头。
目光直白又赤/裸,
侧脸沉静而温柔。
她遥遥望向的人,是晏惊寒。
-
下班时间,从晏氏大厦出来,天空已经飘起小雨。
聂月用包包撑着跑到车里,给晏惊寒打了个电话。
“喂,哥,我今天有点事,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
晏惊寒:“嗯,刚好我也有事。”
聂月挂了电话,把车开到春秋路,她约了房主看房。
地点在五楼,电梯在酒吧那边,得绕一大圈不方便,反而走楼梯更快一些,上面有点乱,地方倒还宽敞,毛坯房没有装修过,聂月倒觉得水泥墙面很有后现代风格。
虽说和酒吧是一栋,但离得远,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如果稍微收拾一下,进了器材设备进来,想必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租金这方面……您还能再让一点吗?”
房主说:“你是阿琛的朋友,我也就给你交个底,你出去随便问一圈,看看这个价钱能不能租到同样面积的房子。”
聂月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沉默半晌。
“再说了,你们只是半年付,小妹我说实话啊,我这房子根本不愁往外租,这一片刚有大动作,房子也不是我的,这一片都被太子收购了,这房子有的是人想要,我也不在这里住,也不爱来回跑,趁早租出去就算。”
房主说话还算有几分可信,他见聂月挺纠结的,便说:“我也没打算赚你们什么钱,哥也不差这点钱,就当帮朋友个忙。”
聂月收回目光:“我手头真没什么钱了哥,这个地方我还挺满意的,我的另一个合伙人也喜欢,就差在钱这。”
房主想了想,也不太想为难她:“这样吧,你回去再考虑考虑,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免除你一个月租金,你看怎么样。”
聂月笑起来:“行,哥,等我这边盈利了,请你喝酒啊。”
房主:“请喝酒得先排着队了,阿琛已经欠我好几顿酒了。”
聂月没多说,和房主聊完外面已经下起瓢泼大雨。
“你怎么走啊小妹,带伞了没有?”房主撑开伞:“没带我送你一程。”
聂月有点累,声音混在雨声里:“不用了,我车停得近我跑过去就行。”
房主先走了,天空被铅云压得很低,大雨发怒一般的冲刷着整个城市,哗哗雨声震耳欲聋。
大雨在地上砸出水花,空气里缭绕出水雾来。
聂月站在雨帘旁边,沉了口气,一路跑回车上。
雨点打在身上又凉又疼,衣服湿了大半,聂月坐在车里吹空调。
望着愈发阴沉的天空,前所未有的压抑感将她淹没。
她看得出来,宋明哲非常喜欢酒吧楼上的位置,房租也因为傅其琛的面子减了很多,但是聂月的资金出现了问题。
她原以为手里的两张卡都可以用,结果去银行查了才知道,段海以她的名义买了一套房子,用这张卡作为抵押,结果因为还款超时,银/行/卡被冻结。
聂月大部分的资金都在那里面。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风挡玻璃上,聂月头靠着方向盘,脑袋低沉着很久很久。
大约过了五分钟,聂月深吸一口气,猛地坐起身。
先回去,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聂月上小学,有一堂课令她至今难忘,老师教他们辨认动物,让同学们把自己比作一样动物并说出为什么。
有的小朋友说自己像树袋熊,有的说像小斑马,到了聂月这里,她说她像蟑螂,结果被同学们一通嘲笑。
可时至今日,她还是觉得像蟑螂。
生命力顽强到可怕,受的任何伤痛挫折,只要稍微趴一趴,休整一下就能痊愈,从来不会被命运打倒。
这不是心理上的自信,而是生理上就是很顽强,发烧感冒从来都远离她,皮肤破了口子也会比别人好得快。
可能是老天觉得给她的磨难太多了,顺手送了她一套金刚不坏之身。
专门为了承受这些磨难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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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屿把地点直接定在文野的酒吧,最好的包间里。
“太方便了,我二哥买这么条街就是为了咱们玩儿的吧。”
郗归说:“才不是,二哥是为了哄媳妇的。”
柏屿瞪大眼睛:“什么人啊。”
郗归白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二哥是为了程岁安。”
“程岁安???他的小跟班??”柏屿觉得自己世界观都要崩塌了:“二哥不是最不在乎小跟班的么?”
郗归懒得跟他解释,找沈芒他们喝酒去了。
晏惊寒到得晚,沈芒一见晏惊寒过来,立马扑过去,“三哥!!”
晏惊寒往后退了一步,笑着点了下头。
柏屿郗归都是玩咖,来了之后就张罗着玩游戏。
“等一等等一等,”沈芒点了首歌:“帮我拍个抖音。”
柏屿乐了:“拍抖音干什么?改行当网红了?”
沈芒一挑眉:“我这么漂亮,当网红不行么?”
柏屿:“行,哪天卖衣服,我去捧场。”
沈芒:“网红就一定卖衣服啊?我那天还直播来着,带大家参观我家,结果都骂我。”
柏屿:“骂你什么?”
沈芒:“骂我炫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