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王举着叉子从天而降,狞笑着朝琳琅逼来。
妖女,看你往哪里逃!
“啪!”
主人一巴掌把忠心耿耿的它糊墙上了。
“刚才那是什么?”
司徒非眨眨眼,说,“好像是苍蝇,有点胖,没事,咱们继续吧。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小魔王:“……”
好气,这日子没法过了,它还是离家出走吧。
第201章 狐妖前女友(15)
次日, 天际清明。
“君上, 祭司大人跟几位长老在殿上等着您呢。”
粉衣的小婢在纱帐外轻轻叫唤。
内室里头没有半点动静,她咽了咽口水, 冒着生命危险提高了声音, 又重复一遍。
床边的红色纱帐斜斜垂出一只纤细的手臂来,腕上用红线系着金铃,似乎是听见了婢女的声音,手指动了动。
但还是没有醒过来。
外头的婢女着急了,来回走动了几步,壮了胆子直接喊上了, “君上,祭司大人说有重要的事, 您赶紧起来吧!”
琳琅这回是听到了,她缓缓睁开眼看着头顶上的流苏与珠子。
“君上,您快起来, 祭司大人要发飙了……”
伺候的小姑娘快要哭了。
琳琅打了个呵欠, 这才懒洋洋伸腿, 往男人的腰毫不留情踹了一脚。
他一动不动,跟死猪一样。
“喊你呢, 别睡了,吱个声。”
“……吱。”
“……”
真行,您老还真是吱个声啊。
琳琅有些嫌弃推开了人, 多大了, 还要枕着别人的手臂睡觉, 他就不觉得害臊吗?
那颗黑乎乎的脑袋挪了挪,歪出了一个完美无比的角度,枕到她的胸口上。
好家伙,居然压胸。
琳琅心想,这孩子是想讨打是吧?
她粗暴揪起对方的头发,他“嘶嘶”怪叫,被迫无奈睁开了眼,“一大早的,你谋杀亲夫呢这是?”他从对方手里解救自己的头发,抬腿压住了人。
“何止是谋杀,我还打算亲自鞭尸呢。”
优雅翻了一个白眼,琳琅说,“赶紧起来,有人找你商量要事呢。”
他装作听不见,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
“你说什么?天还没亮,哦,好,那就接着睡吧。”他又蹭了蹭。
不好,有反应了。
琳琅狠狠踹了一脚。
“嘭!”
这次直接把人踹床底下了。
司徒非整个人都清醒了,他揉了揉腰,埋怨道,“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故意伤害人是犯法的。”
琳琅翻过身,不理他。
“真是的,哪家的婆娘有你这样的,动不动就家暴,谁受得了啊,还好我皮糙肉厚,耐打,不然你就要守活寡了。”他嘀嘀咕咕穿着衣服,又走到床边替人拉好了被子,转身走出内室。
祭司大人跟一众长老在殿里等候着,见正主来了,纷纷迎上去。
“何事?”
他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聋拉着眼皮站着,也不准备去台上坐了。为了装个逼,每次都要走那么高的楼梯,他也很累的。
祭司大叔抖了抖面上的胡须。
完了,温柔乡,英雄冢。
他们的魔君大人已经沉迷美色无法自拔,连正事都给忘得差不多了。
“您忘了跟人皇的约定?”祭司大叔试探说了。
男人狭长的眉陡然往下一压,显出几分凌厉之色,嘴里还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哦,原来你说这个啊。”
祭司高高提起的一颗心放回安稳的地方了。
果然魔君还是那个魔君。
他手上的血,不会因为美人的温柔,而有半分的冷却。
“放心,本君早有安排。”
司徒非脸上露出迷醉的神色,似笑非笑,“这一天,我已经等很久了。”
那躁动的血液,早就沸腾不安了。
祭司想到了某个场景,背脊一寒,连忙低下了头。
司徒非走回了内室,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
“干什么?”琳琅不耐烦,“你没得睡就非得吵我是吧?”
“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他哄着说,手脚飞快替她穿上了衣裳,琳琅见不用自己操心,就由得他摆弄了。
殿外停着辆马车,司徒非抱着琳琅上去了,刚坐好,马车自动漂浮到半空,八匹黑色骏马踩着一团炽热的火云,朝着目的地奔去了。
琳琅被男人放在紫色小榻上的软毯上,厚薄正好,很舒适。不远处是一尊精美的鹿嘴炉,冒出一缕缕的烟雾,像是檀香的味道,琳琅闻着昏昏欲睡。
骏马跨过了夕阳,很快就入夜了。霜寒露重,月明星稀。
琳琅将帘子掀开,欣赏窗外的明月,顺手捡了一些糕点吃。到了她这个程度,辟谷百年其实都不成问题,不过她披着妖族的皮,骨子里毕竟还是人类,好口腹之欲,不吃点什么总觉得嘴里没什么味道。
司徒非盘腿坐在她旁边,探出头来,咬了她手上的桃花酥一口,还顺带舔了舔手指,得到了某人一对白眼儿。
“幼稚。”
“你是幼稚的女人。”
他往她身上靠,“你看长夜漫漫,又如此良辰美景,不做些什么真是对不起老天爷给我们的独处机会。”
琳琅吃干净了手上的点心,拍了拍细碎的屑,挑眉道,“那你说说,你想要做些什么对得起老天爷的事情?”
他眼睛直勾勾瞅着她,“你懂得。”
“我不懂。”
“我说了你就懂了。”
“那你还是甭说了,除非你求我。”
“求你。”大丈夫能屈能伸。
“……”
马车在第三个黄昏时到了终点,琳琅被司徒非搀扶着下了车。
外面的风不太,但腥气很重,令人作呕,空气像是粘稠的浆糊,刮在脸上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面前是一片炼狱,一架巨大的、非人的遗骸陷在泥沼中,旁边盘满了拳头般大的血虫,似乎要将骨头都给啃个干净。
在人间与地狱的交界裂缝中,有一处布满尸骸的遗址,是上古时期仙魔厮杀的战场,平常被一片厚重的血雾遮着,找不到出入口,只有某一刻的正午阳光可稍稍驱散雾气,变得有迹可循。
而为了这难得的一刻,修士们必须要等上百年。
琳琅看到这幕,挑了挑眉,“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地方?”
他往唇边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你听,哒哒哒,有人来了。”
的确是有人来了。
来的还是熟人。
一团浓雾中,来人的身影渐渐清晰,是一身素色衣袍的人皇,衣领上绣着精美的兰草图案,整个人显得儒雅风流。
人皇同样看到了琳琅,差点没认出来。
主要是这人之前留给他的印象一直是“白衣墨发”,突然见她换上了艳丽似火的红衣,柳眉红唇芙蓉妆,这才有了一种妖族女子的气息,天生媚骨,倾倒众卿。
那一瞬间,他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
人皇开始后悔将她送给魔君了。
他瞧见了琳琅的那笑意盈腮的表情,对方的眉梢上仿佛涌上了一种重遇故人的喜悦,他心头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难道琳琅在魔君那边过得并不快乐,也许是希望他能救她?
尽管这个念头很荒谬,人皇竟然隐隐生出期待。
“你来的挺早的。”司徒非意味深长地说,“我要的,你都准备好了?”
人皇把视线从琳琅身上挪开,“自然,既然约定好了,本座不会失信于人。”他从腰带上解下五彩锦袋,“你要的,都在这里。”
“爽快。”
司徒非赞他,“数百条性命说送就送,手都没抖一下,不愧是枭雄,本君实在是叹服。”
这个锦袋实际上是类似须弥芥子的存在,里面装着一盏盏魂灯。
大家族的子弟结丹之后,族长会为他们点燃魂灯,滴上一滴精血,必要时可以通过魂灯来召唤他们。
人皇的脸皮痉挛一下,没回应他。
这是一场天知地知的交易,他想要得到这个魔头手里的东西,只能用自己拥有的来交换,哪怕是要付出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臣子与后辈的性命。
“我要的东西呢?”人皇问,他一手握着锦袋,一边紧紧盯着司徒非。
“接着!”
一枚血玉丢了出来。
人皇愣了半晌,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吊儿郎当,如此贵重的东西说抛就抛,他连忙接住了,捧在心口边,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五彩锦囊也被司徒非拿走了。
“咔嚓——”
他指骨成爪,瞬间捏爆了锦袋。
琳琅听到了清脆的一声,从他掌心里冒出了大量的气,更像是一缕缕的血线,争先恐后要往四周奔逃。
人皇的眼神很复杂,然而摸了摸指间的血玉,还是沉默了。
司徒非那苍白如纸的脸庞上渐渐爬上了血丝,像是皮肤下的血管突起,又像是镌刻的神秘纹路。
他的气势在节节攀升。
人皇吐了一口气,“恭喜,登堂入室。”
“不,你这句话说的太早了。”
司徒非伸出细白的手指,按了按眉心,“还差一个。”
人皇皱眉,“不可能,你要的是九百九十九个。”
“没错,你给的的确是九百九十九个,一个都没少,但是我的魔功大成,需要的,是一千个。”
人皇错愕。
而魔君的视线落到了琳琅的身上。
他眯起了眼,心里想着:
幸好她今天穿得是红裙。
红裙——很耐脏的。
第202章 狐妖前女友(16)
浓雾弥漫, 风挟裹着腥气,吹起琳琅的红裙。
她拢了拢手臂上的织锦披帛, 裙裾间蜿蜒着大片海棠, 摇摇曳曳, 妖妖娆娆。
三人当中,一个是人族王者,一个是魔族至尊,还有一个是妖族绝色, 皆是各族中的翘楚,不管是哪一位,都足以轰动世人。
“那么, 魔君大人是要亲自动手了?”
琳琅浅笑着,还倚在司徒非的身边, 没有丝毫的紧张感。
“还别说,你挺合适的。”
他将人搂进自己的怀里, 灼烧的皮肤贴着琳琅,宛如热浪一阵阵袭来。
“你既是我的妻子,为我牺牲一回,又有何不可呢?”男人的指尖勾勒她的面部轮廓,放缓的声音近乎深情, “而且你放心, 我会好好保留你的神识烙印, 再为你寻一具新的、完美的身体。”
不过那样一来, 她就不是她了, 而是全新的个体。
她会干净得像一张无瑕白纸,没有过往,只能柔弱依赖着他生存。
“若是我说不呢?”
琳琅靠在他的胸膛前,眼眸转动,脉脉水光,与对面的视线转上了。
她那蝶翅般的细长睫毛微微颤抖着,又垂了下来,敛住了那双含烟带雾的眼,娇美小唇抿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线,显得极为纤弱无助。
她在求救。
向他求救。
人皇心口一跳。
“从来没有人敢拒绝本君,你,也不例外。”
司徒非眯眼,突然伸出手,闪电般袭向琳琅的后颈。
“啪!”
玉骨扇挡住了男人的进击。
琳琅唇边带笑,“那不如试试,说不定本尊就开了先例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转过身迅速后退几步,正好踩着了人皇的脚,他下意识就扶住了对方的腰,令琳琅能够站稳些。
她的腰儿真细,盈盈不足一握。
“抱歉,一时没注意到,踩疼你了吗?”
千年狐妖偏过头,红得迷离的耳坠子随主人的动作往后荡着,击打在他的脸上,玉石带来微微的凉意。
与此同时,女人那幽雅的发香也钻进了鼻子里。
人皇第一次离她这么近,近得有些不真实。
“没事。”
他摇头,竟然不舍得抽回在腰间的手。
奇怪的是,琳琅也没有提醒他。
也许……他可以换一种方法得到这个人。
人皇试探性将手臂伸长了些,人也被他圈得更紧,捆在胸前。
这会儿两人更近了,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女人的雪颈,那细小的、略微卷曲的绒发被吹得散开来,煞是可爱。
她略微挣扎了一下,但力度不大。
人皇根本不用使出什么劲儿就轻易镇压了。
软玉温香,原来是这个滋味。他忽然明白了那些因美色而误国的君主,毕竟有些人真的可以摄人心魂,令你放弃某些原则与利益。
司徒非看到这一幕,面上浮现讽刺之色。
“呵,女人啊,你的名字是善变。”
琳琅冲他轻轻笑了,柔美无比。
倾城一笑也不过如此。
他狭长的眼眸掠过幽寒,冷冷警告人皇。
“这是本君同她的事,我劝你最好不要掺和进来。”
他有些不耐烦扬眉,“咱们的交易已经愉快达成了,你要到你想要的,可以离开了,别在这里碍事。”
人皇察觉到怀里的人僵住了身体,后又慢慢站直了,似要从他的身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