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拿了万人迷剧本的咸鱼——香草芋圆
时间:2020-09-25 08:16:05

  司云靖望了眼不远处的山林阴影,“去林子里打猎的两个人还没回来。等候无聊,说说话吧。”
  他拍了拍身边的地,示意坐近些。
  池萦之抓着吃剩下的胡饼,起身挨坐到他身边。
  司云靖往身侧扫了一眼,低低地笑出了声,“你这人有时候还真实诚。叫你坐近些,你坐到肩膀挨肩膀这么近。”
  池萦之纳闷地站起身,不确定的问,“那?臣坐远点?”
  “坐下吧。”司云靖唇角微微翘着, “此地离了京城,周围就你我两个人,还一口一个‘臣’的,说给谁听呢。——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池萦之是没听懂他的意思。不过听他轻松的语气,‘我’的随意自称,心里琢磨着,这位今天心情好?
  她重新肩膀挨着肩膀坐下了。
  “殿下是什么意思?”她纳闷地问。“京城里坐远坐近还有讲究的吗。”
  司云靖用匕首熟练地割下一块羊肉,放在铜盘里切割着,
  “谁说没有呢。你有没有发现,这两日每次篝火处坐一起,都是他们两个坐对面,你坐我身边。”
  池萦之想了想,还真是这回事。
  司云靖嘴角带着细微的笑纹,把切好的一小块羊肉放进池萦之的铜盘子里。
  “因为他们两个,一个畏惧我,一个防备我。能坐远些,绝不靠近。此乃人之常情。”
  他指了指彼此,“像你差不多年纪的世家子,见了我,通常的反应就像楼思危:敬我,畏我。被我下手整治过的呢,比如说韩归海,惊恐更深些:惧怕我,防备我。旧日相熟的几个呢,比如说你沈表兄,见了面没其他人那么畏惧,但还是敬我,远我。”
  说到这里,他伸展了手臂示意,
  “宫中设宴喝酒,有时我会叫你沈表哥坐近些说话。他会坐近到一臂的距离,喏,这么远,绝对不会再逾越的了。”
  池萦之望着那‘不可逾越’的一臂距离发了一会儿愣,恍然就要急急起身,却又被拦住了。
  “坐着吧!”司云靖唇边带着笑,用匕首敲了敲盘子,“难得碰到个敢坐这么近的,又是荒郊野外的,没京城里的眼睛盯着,坐着说会儿话无妨。”
  池萦之用匕首扎起一块鲜嫩的炙羊肉,慢慢咬着吃,“京城里的规矩太大了。我们平凉城那儿不是特别讲究这些。我父亲的一帮子军中老兄弟,跟他勾肩搭背的也不少。”
  司云靖笑了一声,“你们西北那儿的人比京城里有意思。说话大胆,做事更大胆。不像京城里,一举一动,处处讲究。”
  他抬头望了会儿暮色四合的夜空,
  “今天你我心平气和并肩坐在夜空之下,我并非东宫太子,你也并非陇西王世子。——如此闲谈,倒是有些意思。”
  他用匕首又开始细细地切盘子里的羊肉,悠然道,“萦之,机会难得,你可有什么话问我。”
  他这边切着,池萦之那边吃着。想了一会儿,把她现在最想问的话语问出口了。
  “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呢。”
  这个问题早在预料之中。
  “我就知道你第一个会问这个。稍安勿躁,等他们两个从林子里回来,我会一起告知你们三个。第二个问题?”
  池萦之单手撑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一时想不到其他什么。”
  “那,轮到我问问题了。”
  池萦之一愣,转过头来,“你有问题问我?”她顿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如果问的是不能回答的问题,我……我能不答么。”
  “自然可以。”
  她松了口气,“哦,那你问吧。”
  司云靖把自己铜盘子里的一大块炙羊腿切成了小块小块的,自己留了两块,其他的全倒进了池萦之的盘子里。
  “我有件旧事始终想不明白。想当初好端端的,你我也算是有五年传书的交情了,我并未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为何突然千里传话骂我。”
  池萦之:“……”
  妈蛋。她就知道会是这个问题。
  她简直想要起身逃跑了,硬撑着说:“这个……不答。跳过。”
  司云靖手里动作一停,转过脸来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好。这个问题跳过。那我还有第二个问题。”
  “……你说。”
  “第二个问题,你我现在经常见面,彼此的脾性也算知晓一些了。你在宫墙下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顿了一下,凉凉地说,“守心斋抄了半个月的书,所谓深情,半点不剩了吧?”
  池萦之“……”
  这个问题虽然刁钻,她觉得她还能坚持一下。
  “说了一眼万年,便是万年。现在才过去不到俩月呢。”她咬死坚持说,“情一往而深。”
  司云靖嗤笑了一声,明显不信。
  “万年?”他把匕首往盘子里一扔,拿了毛巾擦手, “放心吧,你的喜欢坚持不了多久,说不定过了今晚就没了。——等你离京返程时,带着你的喜欢回平凉城哄骗小姑娘去。”
  楼思危和韩归海马鞍上拴着今日猎获的大小猎物,从林子里回来河畔大营的时候,迎面看见营地中央处的篝火烤架上挂着吃剩下的羊骨架。
  太子爷在篝火旁姿态随意地踞坐着,池家小世子陪坐在旁边,坐姿虽然称得上端正,却捂着嘴不停打着饱嗝儿。
  “回来了?”司云靖抬眼看了看他们,伸手一指不远处的河道,“自己过去河边,把猎到的猎物去皮放血,回来挂在烤架上,当做是你们的晚食了。”
  楼思危应了一声,提着几只雉鸡过去了。
  韩归海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瞪了眼池萦之,忿忿道,“臣等辛苦去林间夜猎,为什么池世子不必跟着去,反而跟着殿下吃饱喝足了?这、这也太不公平了!”
  司云靖坐在原地没动,眸光抬起盯着韩归海,直盯到他低下头去,这才开口道,“韩世子需要知道一件事。”
  他冷淡地道,“世间从来没有所谓公平。你生为藩王嫡子,年纪轻轻便坐在如今的高位上,驱使着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大批奴仆,公平么?眼睛只盯着自己没有的,一味心怀怨怼,垂髫小儿似的讨要公平,只怕你讨来的……绝不是公平。”
  韩归海站在原地哑口无言半晌,低头提着打来的一只山鸡去了河边。
  猎物去皮放血花费了不少时间,一顿晚食吃完,已经到了深夜。
  池萦之早已经困得东倒西歪,强撑着睡眼在篝火边坐着。
  其余人精神倒还足,围坐在篝火边,陪着太子爷闲话。
  司云靖瞥了身边睡眼惺忪的池萦之一眼,换了个话题,“池小世子已经快睡着了。大家提提神,每人说个亲身经历的最可怕的故事吧。”
  太子爷有兴致,当然要强打精神陪着。
  被第一个点名的池萦之忍着呵欠说,“我八岁那年被贼人绑架,带到了一处高达百丈的悬崖之上,那贼人的手臂动一下,我就会想着,他是不是要把我从悬崖上扔下去。后来被父亲救了,还做了好久的噩梦。算是我最可怕的经历了。”
  楼思危还是第一次听说,同情地说,“叔,太惨了。”
  司云靖想起了当年的旧事,没说什么,安抚地拍了拍池萦之的肩头。
  楼思危接着说自己经历的可怕故事,“我小时候贪玩,经常被我爹堵着暴打。有一次被堵得不行了,我就一狠心,钻进一处狗洞里躲他。谁知道那洞不是狗洞,是熊瞎子洞。我一钻进去,洞外头堵着我爹,洞里头堵着熊瞎子,我当时恨不得拔刀把自己砍了完事。”他心有余悸地道,“真是太可怕了。”
  池萦之同情地说,“你小时候也挺惨的。难怪这么容易被吓到。”
  轮到韩归海了,他思索了很久,迟疑地道,“我并没有遭遇过可以与两位相比的可怕的事。如果是最可怕的经历,应该就是……”他瞄了眼对面的司云靖,不说话了。
  司云靖冷笑了一声,替他接下去说完了,“韩世子最可怕的遭遇,是这趟上京谒见。”
  他用树枝拨了拨篝火,若无其事地道,“你们都说完了,那孤也说个可怕的事吧。不过孤要说的不是曾经发生的可怕遭遇,而是即将发生在你们身上的可怕遭遇。”
  三个人的肩头浑身一颤,就连昏昏欲睡的池萦之也吓醒了。
  她意识到眼前这人说话又换回了‘孤’的自称。现在她又是陇西王世子的身份,而对面这位又是手中握有生杀之权的东宫之主了。
  她一下子坐得笔直,和其他两人一起,六只眼睛忐忑地盯着太子爷。
  浓重夜色下,只听司云靖轻描淡写地道,
  “朝廷征讨谋逆的蜀王,刚刚打了场大仗,花费了不少银两,国库空虚了。三位世子既然人在京城,就为国出点力,每个人写信回家,向你们的父亲讨要三十万两银子捐赠国库吧。”
  池萦之三人:!!!
  ……
  昨夜河畔大营的篝火夜话,成功地晋升为三位世子遭遇的可怕人生经历之一,三人翻来覆去整夜没睡着。
  东宫的话锋很明显了。
  把他们三个扣在京城,目的不是要他们的命,而是要他们老爹的钱。
  昨夜最后,司云靖还意味深长的丢下了一句话:
  “汝阳王说他找不到百万藏银库,可能要在京城长久待下去了。至于各位在京城停留时间的长短呢,不一定。全看各位的家书写得好不好。”
  司云靖在帐子里等到了中午,顺利等来了楼思危最先呈交上来的书信;其他两封却始终没来。
  韩归海是个刺儿头,他的信没来不奇怪;池家那个倒是出乎意料。
  他打发高大年去池萦之帐子里催问。
  高大年去了一圈,愁眉苦脸地回来了。
  “哎哟,太子爷。池世子一个字儿没写,说他不舒服。”
  “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
  “看起来是真不舒服。脸色发白,一早上躺在帐子里没挪窝,一直捂着肚子。”高大年猜测着,“兴许是昨晚的烤羊肉吃撑了,闹肚子了?”
  司云靖听得拧起了眉,”肚子不舒服就趴着,躺着,多喝热水,不耽误他写封信的功夫。”
  “老奴也是如此劝的。劝了半天,池世子就回了一句话。他说,写也没用,他爹没钱。”
  司云靖伸手按了按青筋跳起的太阳穴,吩咐说,“把人带过来。孤要单独同他谈谈。”
 
 
第40章 咸鱼第四十式
  池萦之昨晚翻来覆去没睡好, 早上起来就觉得身上不太对劲。
  倒也不是哪里痛,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就像是炎炎夏日吃坏了肚子, 明明穿戴得足够,手脚都暖着, 就小腹冰凉。
  行军路上, 连个汤婆子都找不着, 更别提捂着肚皮的小手炉了。她一大早地灌了两杯滚热的茶进肚,躺着没动。
  早上楼思危过来了一趟, 找她商量捐赠国库的事。
  淮南郡富庶天下,三十万两银子虽然数目巨大,也就是淮南郡两三年赋税的事,拿得出来。
  池萦之问他,“你觉得你爹心里, 钱重要还是你重要?”
  楼思危:“当然是我了。我爹就我一个儿子, 没了我, 他揍谁去。”
  他连早饭都没吃,回帐子里闷头写家书去了。
  池萦之在帐子了躺了半天, 小腹越来越难受。本来想在帐子里窝一整天,但高大年下午过来传话,她就知道没可能躲懒了。
  她又灌了杯热茶,跟着出去了。
  走过去的时候,远远看见司云靖坐在昨日晚上的同一处篝火旁边烤火。韩归海跪在面前,边说话边磕头,磕在冻硬的土地上, 额头几下就见了血。
  池萦之:???
  她脚步立刻停下了。
  高大年在旁边瞧着,说了一句, “韩世子来找太子爷说事,还请池世子等等过去。哟,看韩世子的两个大黑眼圈儿,整夜没睡吧。多半还是为了写信的事儿?”
  空旷的山风呼啸过来,隐约的说话声夹在在风里,断断续续传进耳朵。
  韩归海大礼伏地,声音哽咽:”……广陵郡贫瘠,搜空了家底,最多可以拿出二十万两。三十万两白银,家父是万万拿不出的。还请殿下明鉴!”
  池萦之拢着袖子站在原地,心想,“能拿出二十万两也挺多了啊。果然是我爹最穷。”
  司云靖用树枝拨着篝火,平静的声音随着风传过来,“……广陵郡不如淮南郡富庶,孤心里有数。那三十万两,是说给楼世子听的,他父亲拿得出。至于韩世子你的广陵郡这边——”
  平稳的话音到这里小了下去,低声说了几句。
  韩归海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广陵郡的难处,原来、原来殿下都知道。”
  司云靖颔首道,“你们的难处,孤都知道。”
  他起了身,拿了张干净帕子,将韩归海额头的血迹擦去了,亲手将人扶了起来,神色和缓地说了一番话,又勉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归海猛地伏地行了个大礼,
  “多谢太子殿下仁德。归海……归海铭记于心!之前猪油蒙了心,对殿下有种种误解。还请殿下恕罪!归海回返广陵郡后,誓愿全力镇守疆土,为大周,为殿下肝脑涂地!”
  他抹了把眼角,起身哽咽着走了。
  池萦之:???
  这突然唱的是哪一出戏?
  韩归海走了,司云靖重新坐下来,继续拿起树枝,又拨了拨篝火。
  “池世子过去吧。”高大年小声提点了一句,“小心应对着些,就说你身上不舒服,拖延了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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