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酌并不知道湛寻的对温采思极度的冷厌,对于温采思突然的质问,她隐隐猜到,是不是温采思叫他醒来听课,被他拒绝了,但刚才并没有听到湛寻说话啊?
明明两个人座位相邻,就因为温采思不知名的脾气,还得在手机里发消息。
她没功夫迁就温采思那点倨傲,屏幕朝下搁下手机,直接直视温采思,眼神透澈、直达心底,淡定平静地开口:
“不是,我没这么闲。”
说完就起身去了办公室拿新到的语文报。
温采思被冷落,气得咬牙跺脚。
前桌的郦觅只觉得椅背震动,转身问温采思:
“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温采思凑在她耳边,低声迅速说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
郦觅见怪不怪,摆手道:
“湛寻这算态度好的了,掀桌我们都见得多。他外号‘疯狗’,老师们,噢还包括班主任老贾,都对他睁只眼闭只眼,你以后也不用管他,没人会觉得你这班长因为没管他就没当好的。”
“可是……”温采思不甘心。
之前在咖啡厅路边,远远的她就望见,那辆黑色宾利车里,湛寻眼角有伤,可并不妨碍他给人温澜潮生的感觉,眼角的伤,也只会让人以为,是别人在欺负他。
还有,在巷尾,他一倒地,其他人自然都被归类为欺负他的坏人。
温采思越回忆,心越沉。因为,湛寻流露柔情温性的时候,都是宋酌在的时候,除了她,没有别人。
“采思……采思,你想什么呢?”郦觅的手在她眼前挥来挥去。
温采思回神,表情很僵硬,“没什么。”
郦觅看不透她在想什么,耸耸肩转回身。
宋酌领完语文报回来,两人课桌间的缝隙没了,两张桌子又紧紧挨在一起,她淡瞥了眼温采思,对方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接着,手机震动,几条消息: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我今天早上被我妈弄得心情不好,所以拿你撒气了,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好嘛?】
又发来一个软萌的表情包。
“你的语文报。”宋酌把报纸递给她。
温采思朝她俏皮地笑了下,伸手来接,倏地,不小心撞落了宋酌的笔。
透明塑料壳的,还是早上那支。
她脱口而出:
“啊,抱歉。”
笔没盖,在地砖上骨碌了好几圈。
宋酌弯腰捡起,顺手在纸上划了几笔。笔尖戳地后,墨迹断断续续,这支笔今天内掉在地上两次,终究断水了,她启唇轻语:
“没关系。”
笔被利落地抛进垃圾桶,“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温采思脸色微变,不明白是指这只笔掉在地上不是第一次,还是指她背地做的这些事不是第一次。
难道,初中那件事,宋酌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天下午放学,温采思收拾书包,余光见湛寻懒散倚在桌沿,低头笑着说:
“宋酌,我们一起回去吧?”
果不其然,身后的人站直,紧张了几分。
“不了。”她没那么心大,在温采思一再的咄咄逼人中,她也认清,薄纸般脆弱的关系,没必要费心。
“我今天的兼职还没结束。”宋酌拉上拉链,背好书包,接着朝湛寻说:“走吧。”
湛叔叔交代过,要亲自把湛寻带出学校,看着他上车,并且叮嘱他要准时回家,不然他又得和一帮兄弟约架去。
在校门口对面,有五六个穿蓝白校服的学生。
为首那个衣领敞开,嘴里嚼着口香糖,脸上还有没掉的疤,他拿尾指挠了挠,换了个姿势,接着吊儿郎当地站着。
这群人望向校门口,看到人潮中,有两人格外显眼。
女生长得娇软,只到男生肩膀下,男生总是时不时偏头垂眸和她说话,能看出极具线条美感的侧脸。
这帮人都瞧见了,有个跟班朝那方向努嘴说:
“老大,湛疯狗出来了,还带着个妞儿。”
向飞途满脸吊炸天,扯出嘴里的口香糖,按在树干上,带着帮人朝校门口走去。
走近了,见那女生仰着脸,充满正经严肃,能隐约听见她灵澈的嗓音在说些什么:
“不许打架”、“早点回家”之类的话。
而边上的湛疯狗,乖得跟什么似的,点头应好,甭管那女生说什么,他都答应。
向飞途眨了眨瞪圆的眼睛,扬着语调戏谑:
“你丫居然变成了缩头龟,怎么着,今天我打你是不是准备不还手了?”眼珠子在宋酌身上瞥了瞥。
之前他们发帖骂他,结果被湛疯狗那帮人狠狠收拾了,今天听说他那些兄弟都先没在身边,就立马带人从八中过来扑他。
脸上的疤总该让他还回来了,向飞途示意,几个跟班领会,准备架住湛寻,往偏僻的角落带。
湛寻捂住宋酌的耳朵,低声喝道:
“滚!老子今天没空陪你们玩。”
宋酌只觉得耳朵被层冰凉覆盖住,耳腔里如同充斥着隧道里刮闷风的声音,外界的分贝很小很小。
她没听清身侧的湛寻说了什么,只看见对面那帮人脸色垮了几分,又强硬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湛寻:老子在宋酌面前是最最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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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话落,湛寻放下覆住宋酌耳朵的手,要带她走。
向飞途可不愿放过这么难得的机会,一把扯住了他们,准确来说,是一个书包,拉链上面肥肥憨憨的毛绒短腿章鱼挂饰。
书包是宋酌的,她身体被力道向后扯。
气氛倏地剑拔弩张。
下一瞬,湛寻扣捏住向飞途逾越的右手,稍微用力,就卸尽他的力道,将整只软趴趴的手甩开,又顺势推了他一掌。向飞途踉跄后退,被身后那几个跟班接住。
湛寻眉梢染上寒意,跨步子逼近向飞途。
八中那群人反应稍慢,只感觉湛寻走过时,脸上仿佛被劲风扇了一巴掌。
校门口有同学在画黑板报,主题是“喜迎新生”,字体端方大气,但负责的学生画技稍显拙劣,正画了又擦,擦了又画,最后从四腿椅子上下来,走远几步打量整体格局。
椅子搁置在黑板下,湛寻顺手捞起。
对准向飞途那只右手,扬起,落下,就在顷刻间。
宋酌心悬到嗓子眼:“湛寻,别闹。”
清糯的嗓音,有丝丝急切。
但很奇特,原本乌云摧城的压迫感,就在这四个字音后,瞬间消弭。
人来人往,都纷纷注目,私立高有几个巡逻的保安也在往这边走来。
八中混混见向飞途要被砸,正准备不管偏不偏僻、人多不多的,撸起袖子就要扑上去扭打。
却见湛寻往地上扔下椅子,乖顺地敛起锋芒,软眸看向宋酌说:“好,我不闹。”
看似铩羽而归,但比谁都心甘情愿。
只见他弯腰捡起地上那只毛绒短腿章鱼,回到宋酌身侧,垂眸一瞬不瞬注视着,“我今天乖不乖?”
八中混混脚滑,眼珠子瞪得老大。
你管这叫乖?
宋酌松了口气,目光赞许。
他方才在黑板报下,额前的发丝沾上了粉笔灰,大概是湛寻的乖顺让她毫无畏惧,几乎条件反射性,她踮起脚尖,抬手帮他拍了拍灰。
湛寻迁就她的娇小,垂下头,像只大狼狗在被顺毛捋,浮起的嘴角,每一丝弧度都透露着享受。
混混们惊惧,比被湛疯狗揍一顿还要傻眼。
这是什么情况!
要知道,“疯狗”的外号,就是因为湛寻打架又疯又狠,这号说出去,都足以让社会上的混混闻风丧胆。
他们也就是仗着人多,才敢冒险来扑他,要是单对单,谁不绕道走啊。
可是,此刻!
湛疯狗却在问个女生,自己乖不乖?
乖你妈!要不要咱们来数数你打趴过多少人?
但他们怂,不敢揭他老底,因为湛寻悠悠投来的眼神,警告意味十足。向飞途被那张砸向自己的椅子夺魂,他回神后看了眼私立高巡逻的保安,正要来赶他们,再低头瞧了瞧自己发软的腿。
暗暗示意跟班们撤。
不远处迈巴赫车门边站着的是小李,本来心都揪成一团,以为这肆意妄为的小少爷又要和人打起来,没想到这场闹剧就这么平息了。
小少爷他……今天吃错药了?
转念一想,小宋酌就是他的药,吃错了也好。
宋酌对湛寻絮絮不休:
“小李叔叔来了,你赶紧回去吧,别搭理那些人。”
“为了防止你等下不乖乖回家,你和我开着位置共享,这样我才放心。”
“好,开着。”
声线很慵沉,立马答应,他拍了拍那只白色的章鱼挂坠,刚才被向飞途扯掉在地上,沾上了灰。
长指骨节分明,拍出的黄尘在夕阳里飞闪,直到那团毛绒恢复成原来的雪白。
他按下卡扣,重新将它扣在书包拉链环上,指尾拨了拨它,边说:“我先送你回湛荣居。”
向飞途那群人,耷拉着脑袋散了,谁让他们低估了湛寻呢,或许说,低估了那女生对于湛寻的意义,哪怕是只毛绒挂坠,别人也碰不得。
“老大,咱们就这么走,也太他妈丢人了吧。”
“在群里说,是他湛寻怕咱们,带着妞跑了。”
不说他们这群人打架的实力,造谣倒是贼牛批。
第二天,惠风和畅,天气和昨天没两样,连树叶的摇摆幅度都差不多。
数学作业一本不落,包括那些混日子的,都把作业或抄或写,交了上去。
舒薛到了办公室,眼睛掂量掂量了桌上那沓作业,未交名单一个人都没有,他开始佩服老贾选课代表的能力。
不过啊……他呷嘴,这作业要是能再摞整齐点就好了,这都歪成比萨斜塔了,一看就是湛寻那小子随手扔这儿的。
湛寻出了数学办公室,要经过条连廊。
他从这个角度,能看见斜对角一班的教室,窗帘敞开,光线透过玻璃,照在宋酌身上,光晕流动,她安静淡若,是幅他从未构思过的画。
遏止脚步,注视着,他竟然开始期待,再来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
前面传下英语报纸,宋酌抽了一张,背靠后坐,剩下的一张举在手里,往后轻摇了摇,没人接,又摇了摇,还是没人接。
湛寻尽收眼底,多看一眼,眼眸幽软一分,看到宋酌倏地转身,却只能对着空气皱眉,再乖巧放下报纸的模样,他溢出声低笑。
她今天头顶扎了个丸子,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那颗丸子圆圆滚滚的。他看着就想拿手碰一碰,妈的,忍了一早上了。
“听说向飞途你都弄不过,出去可别说你是我儿子。”白梁旭走来,一身校服衬得他人模狗样,可就是不说人话。
湛寻眉角微跳,敛起视线,回身靠在连廊围栏上,语气懒倦,很敷衍地开腔:
“你说你是我什么?”
“当然是爸──”白梁旭挑眉,“啊”字还未说完。
“哎。”
“靠。”
白梁旭眼色一转,语气挑衅:“还记得昨天宋酌哭了那事儿吧。”
“是你?”锋芒倏地显露。
“唔……是或不是吧,”对于激怒湛寻,白梁旭毫无愧疚,甚至对此很乐见,“我只是告诉她些事情,结果她就哭了,真不好欺负。”
一班教室。
湛妙几乎是冲到宋酌面前,平时的自傲高冷,都被喘出的粗气给打破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快去,白梁旭和湛寻好像要打起来了,在和对面楼的连廊那里。”
宋酌赶到时,湛寻正好被白梁旭推倒,脑袋好像还磕在了柱棱上。他叉开腿坐在地上,伸手捂着头顶靠后点的地方,埋在头,一动不动,像是在缓和那阵痛感。
白梁旭扬眉吐气,往后抓了下凌乱的头发,正张嘴想说话,就见又是那抹清娇的身影蹲在旁边,检查湛寻的伤势,
“不是说了别打架的吗?”
“没打呢,就因为点事情争了两句,”湛寻掀眸,示意白梁旭,“是吧?”
“啊是是是。”白梁旭忙不迭点头。
宋酌见没磕出血,松了口气,拿手指轻轻按了按那块地方,想看有没有起包,就听见湛寻轻呼:
“哎呦……疼……”
虽然宋酌没摸到包,但被他这么一轻嚷,只觉得他头顶肯定磕出了个巨大的包,不由地对白梁旭满是幽怨地咕哝:
“争就争,干嘛动手。”
白梁旭瞪了湛寻一眼,撩起额前的发,控诉:
“他也动手了,你看。”额头上有条红痕,渗血。
宋酌偏头看向湛寻,后者埋着脸,眉眼低软,眼睫如同薄薄的蝉翼,在颤动,简直让人以为全世界都欺负了他,才能委屈成这样。她疯狂提醒自己,三观不能跟着五官跑,最后干脆甩手不管,扔下句:
“你们俩赶紧去医务室。”
白梁旭:就这?你不骂他?或者甩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男生之间是不是都想当对方的爸爸?
白梁旭:是的,谁不想白捡一儿子。
对了对了!你们快猜:湛寻是真疼还是假疼?
我赌一根辣条,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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