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哄撒娇鬼——岂川
时间:2020-09-26 07:37:07

  路过两栋居民楼,中间隔出了一段小巷。
  巷子里,两队人马正隔着十米的距离针锋相对,大战一触即发。
  人群中最显眼的就是湛寻,旁边有男生替他撑伞,但风中的雨很无章法,雨滴很快在他左肩砸出一幅凌乱的图案。
  在湛寻的对面,有个气质卓越的男生,双手插兜,扬眼悠悠地说:
  “下雨了,你身娇体弱的,还打不打?”
  湛寻背对着宋酌,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把旁边的伞推开了,眼看就要几步上前。
  宋酌看了眼街对面的炸串儿店,再看湛寻要被人欺负(眼神不好),飞快对温采思说:
  “你先去,我今天可能吃不成了。”
  说着就往巷子里跑去,温采思在后边看着那个白T恤的背影,那天宾利车里清冷的侧影,与之重合,渐渐完整,她并未挪动脚步去店里,而是留在了原地。
  宋酌喊了一声,清澈又响亮,
  “湛寻!”
  白梁旭感觉拳风都扫自己脸上了,避无可避,反射性地闭上眼睛,却感觉有个人擦着自己的左肩,倒在了地上。
  睁开眼,就见原本动手占上风的湛寻,仿佛被他给撂倒在了地上一样。
  他忍住想跳开的做法,心想你碰谁的瓷呢?我头发丝儿都没摸到你的。
  刹那间,有个娇小清瘦的身影扔下了伞,扑在了地面,想要扶起倒下的湛寻,随后仰着小脸,满眼怒意地狠盯着自己,跟自己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
  他瞠目,举手定在空中,
  “我没打他啊。”湛寻今天不知道吹什么邪风,莫名其妙就倒在他脚边。
  只见湛寻屈肘露出在青石地砖上擦出的伤痕,还一边宽容大度地说:
  “我没事。”
  你没……你没什么事啊!你就算有事也是自己摔的!
  活该!
  白梁旭和他,私立高中的两大死对头,斗了也不止一年两年了,两人就没看对眼过。
  宋酌看见他手肘的几道口子,拿纸巾帮他轻轻擦了擦,随后又捡起伞,撑在两人头顶,一边带起湛寻,一边气势强硬地对白梁旭说:
  “他以后不会招惹你,你也别再找他麻烦,否则我也会打你的。”清糯的嗓音带着不可忽视的冷硬。
  白梁旭无辜:“是他要打我啊,妹妹。”
  伞下,湛寻弯着腰,正要拿过宋酌手里努力举高的伞,听到白梁旭的话,立马动了动受伤的右手,“嘶”出一口凉气。
  白梁旭狠狠剜他:碰瓷狗……
  宋酌哪里会信白梁旭的话,从她那个角度,就见白梁旭撂倒了湛寻,或许是在湛寻的肚子上来了一拳?
  小巷里,变成湛寻左手握着伞柄,往宋酌那侧倾斜伞面,而宋酌站在他的右手边,正小心翼翼地努力地不碰到他的伤口。
  两人越走越远,剩下祝阙一帮兄弟面面相觑,正想大喊一嗓子:寻哥,还打不打啊?
  就见湛寻背过那只受伤的右手,在身后朝他们挥了挥,让他们先散了;还朝白梁旭比了个“耶”,手腕摇啊摇,哪里像受伤的样子。
  白梁旭拿出手机,正想给他拍下来,就见他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把手垂放了下去。
  跟班在身后说:“老大,咱也回去吧。”
  有人接着附和:“反正收拾湛疯狗也不差今天。”
  居民楼有大妈在喊:“下雨了,谁家被子没收!”
  喊来喊去,吵得他们这群大男人堵住耳朵,防止魔音贯耳,三两下散的没影儿。
  而巷口一堵断墙后,露出一抹蓝色的伞顶。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温采思终于探出了脑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或许是被雨溅湿了鞋太狼狈、又或许是没穿那条好看的粉裙子。
  她去到那块他们曾经站过的地方,在湛寻倒下的青石地板上,一颗圆润的小叶紫檀木珠正在暮色里静静躺着,被雨滴冲刷,直到被捡起。
  作者有话要说:  湛寻其实是个心机boy
  求撒花求评论,宝贝们再爱我一次 (づ ̄3 ̄)づ
 
 
第7章 
  出了巷口,湛寻给司机发了定位,没几分钟,小李就把车稳稳当当停在了路边。
  雨越下越大,雨刮器像在不停地左右推开泛滥在挡风玻璃上的洪涛。
  小李车技很好,也不再揭湛寻的老底。
  回到家,聂爷爷早就让人准备好了热水,一见宋酌回来,就让她赶紧去洗澡,别感冒了。
  又见湛寻浑身湿哒哒的,又叮嘱说:
  “少爷,你也赶紧去洗澡,把湿衣服换下来。”
  “嗯。”湛寻进门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宋酌今天在店里转成了陀螺,因此腰酸背痛,于是在浴缸里泡了个热水澡。
  当整个人都躺在浴缸里时,她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缓慢放松,舒适地闭上了眼睛。
  窗外,暮色茫茫,瓢泼大雨还在下,浴室闪过一道光亮,吊灯拉长的影子映在天花板,紧接着,是一声响彻天际的闷雷。
  “轰隆——”宣示夏夜的主权。
  宋酌本来睡得正酣,一下子被惊醒,手都被惊得扑棱了下水面,才发现水有些凉了,于是起身穿上了浴衣,一边出去,一边擦拭湿发。
  门外有敲门声,传来女声:
  “小宋酌,小宋酌,你睡了吗?”
  急切的敲门声又响起。她打开房门,就见一个帮佣面带急色,语气带着请求:
  “少爷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医生想去看他是不是发烧了,结果他砸杯子把医生赶了出来,你能去看看他吗?”
  小李是个八卦精,在私群里滔滔不绝,和他们员工描绘今天宋酌在场,少爷连架也没打的事。
  今天晚上,少爷进了房间就一直没出来,还是聂管家拿备用钥匙开门才发现不对劲。湛老先生又去出差了,虽然湛老先生就算在,也不一定能拿他儿子有办法。
  他们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就不由地想到了宋酌。
  “好,我去看看他。”她点头,跟上了帮佣小姐姐。
  帮佣走在前面,顿时松了口气。
  等到了他房门口,其他人都犹如救星降临,唯独聂致紧着一张脸,似乎很不想让她进去,想自己去。
  于是说:“我再进去试试,看能不能劝他。”
  聂致刚拧下房门把手,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闷沉的声音,“关上门,出去,别吵老子睡觉。”似乎很软很弱,但是又隐忍着怒意。
  聂致只好缩回了脚。
  宋酌看出聂爷爷的担心,但他不知道自己和湛寻小时候玩得很好,于是宽慰说:
  “聂爷爷,你放心,在逐州市的时候,我和湛寻就经常玩在一起,他不会对我发火的。”
  其实她也不能肯定,毕竟重遇之后,湛寻对她,总感觉还憋着一口气,让她感觉六年前虎口的牙印的疼痛感还尚未消弭、余存至今。
  聂致想起来,自己去逐州市接她时,她说要去和一个朋友道别;而当年湛老先生也是去逐州市接的少爷,难道宋酌当时告别的朋友就是少爷?
  现在显然不是细问的时候,他稍微放宽心,点头让宋酌进去了。
  房门被她推得半开,她探进上半身,又把脚给挪了进来。
  被子下的那团鼓起很显然已经到了怒意的顶峰,一掀被子,猛然坐起,狠盯着门口的方向发作:
  “不是说了……”
  湛寻后面的话如同在肚子里按了消音键,没了声响,而原本紧皱的眉间,也瞬间松展。整个人从炸毛到顺毛,只在看见她的那半秒钟。
  他语气温顺地不像话,“你……你怎么来了?”
  嗓音微沉,宋酌还听出来他嗓子哑了,就像被烟雾熏染了很久。
  “他们说你晕乎乎的不对劲,还不肯看医生,乱发脾气,”稍微低头,还能看到地面来不及收拾的碎玻璃,“要我来看看。”
  “他们叫你来你才愿意来的吗?”他整个人都很红,从脸颊到耳垂,都是病态的潮红,眼看整个人都晕沉沉的,脑子倒还是很清晰。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们不叫我,我也不知道你生病了呀。”
  说着拿出医生给她的额温枪,想替他测下温度,虽然肉眼可见,他应该烧得都能煎鸡蛋了。
  这时,窗外夜幕一闪,一道闷雷轰响在耳边,整栋房子都被震出了摇晃的错觉。
  霎那间,湛寻整个人都不见影,只剩在空气里鼓起的被子,两个角扯得严丝合缝。
  而这一切,都在那道响雷之后。
  宋酌渐渐想起来,小时候,自己去找湛寻玩,也是这样一个仲夏天的雨夜,他妈妈在公司忙,帮佣阿姨也有事回老家,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还是小团子的他,在一道响雷之后,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蝉蛹,她隔着被子和他说了好久的话,他才肯露出个脑袋,又伸出只手,攥着她的衣角。
  这么说来,湛寻他……怕打雷?
  从小到大这点还是没变,也不知道他把一群人关在外面,是不是怕被他们发现,觉得丢人。
  她找到被攥得很紧的一角,隔着薄薄的丝绒被,握住了他的手,“别怕,我会陪着你。”
  被子掀开,他探出双灼亮的眼睛,声音闷闷的,“我没怕。”
  “……”扯谎的时候,手得先别抖。
  窗外又是彻响夜空的雷声,他隔着被子,用力扣住了她的手。做出这个动作后,顿时合眼抿嘴,掩饰自己暴露后的懊悔。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怕打雷。”
  他蔫蔫地承认,“嗯,我怕。”
  额温枪靠近他的额头,滴的一声后标红,
  “39°,让医生来给你看看。”
  他下巴在枕头上点点,“嗯,让他来。”
  “你不应该砸杯子赶人家。”
  “是我错了。”
  “医生来了,你先松开手。”
  “不要。”说完攥得更紧。
  最后,曲医生举着针,看着拉着小姑娘不愿放手的小少爷,很是犯难。
  就这么为难地、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湛寻隔着薄被紧攥着人宋酌的手。
  察觉到曲医生的目光,湛寻脸上的潮红加重,看着都滚烫,就在宋酌简直要以为他会原地自燃时,他主动配合去了卫生间。
  五分钟后出来了,开门时暗暗揉了揉被扎了两针的屁股。
  针打完了,还得吃退烧药,他倒是利索,一把的药丸扔进嘴里,仰头喝了口水,就全咽下去了。
  直到他伴随着药效的困劲儿发作,他还是没撒开她的手,并且还在雷声中越抓越紧。
  渐渐的,他的脸上异常的红消退,整个人也静静地睡着,呼吸声都格外安稳。
  宋酌翻身醒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身上还盖着薄绒被,一臂之隔是熟睡的湛寻,两人的手还在牵在一起。
  她坐起身,轻轻地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在她收回手的那瞬间,湛寻的眼皮在浅浅闪动,她立马屏息凝神,滞住动作,等他又呼吸匀称之后,一举抽回了自己的左手。
  再踮着脚尖,放轻动作,朝门口移去。原来房间里的碎玻璃已经被收拾起来了,应该是帮佣小姐姐趁湛寻睡着后进来整理的。
  湛寻手里握着空气,空空荡荡,他掀起眼帘,眸色异常清醒,盯着前面猫手猫脚的宋酌,怨艾地说出三个字:
  “小骗子。”
  话音一落,宋酌倏地转身,“你什么时候醒的?”
  湛寻视线划过垃圾桶,里面是玻璃碎渣,他醒来的时候,她还呼呼打着小鼾,睡得跟只猪崽一样香。
  他枕在手肘上看着她,抿唇没说话。
  宋酌又纳闷,“我哪里是骗子了?”
  她可是说到做到的诚信公民好不啦。昨天灰也说出句她是小骗子的话,看来湛寻这个观念形成很久了啊。
  “你说要陪着我的。”
  “陪了你呀。”刚刚打雷时她的确说过这句话。
  “可现在还有雷声。”
  窗外的雷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很配合来了个敲鼓般的轻雷。
  显见的,薄被下,他侧躺着,双腿屈起,前胸抵在了双膝,眼皮软软地遮下,眼睫还带着颤。
  “我这不是以为不打雷了来着。”为了证明自己没骗他,她接着躺回了原先睡凹了的印子里。
  两人像回到了六年前,在最纯洁的年纪,互相怀揣着最诚挚的玩伴情谊。
  “你还是小骗子。”他看着她说。
  “我哪里骗了你了!”她怒了。
  “你说你会……”你说你会永远陪着我的。
  这句话他封在心底,记了六年,也气恼了六年。她离开后,自己很丢脸地哭了很长一段时间,渐渐的,才从小区里别人口中得知她父母去世的消息,而她原来是被她父亲的朋友带离了逐州市、去到了凭州市。
  “我会怎么样?”她追问,倒想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没做到的。
  “我忘了。”他忽然说。她的离开是父母双亡后的迫不得已,他没有立场去埋怨她。
  “你……你忘了?那就是你记错了,我不是骗子。”
  “你是。”
  “我不是。”
  “你就是。”
  两人和幼稚鬼一样争辩,她忽然发现,小时候的湛寻是只黏人的猫,只会用爪子碰碰自己,或者靠近自己来引起她这个唯一的朋友的注意。
  而现在的湛寻,显然伶牙俐齿了许多,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少言少语、温温静静。
  她不服输:“我就不是。”还拍了下床垫表气势。
  “好,你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有余生作赔给他,确实不算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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