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多娇——瓜子和茶
时间:2020-09-28 08:55:05

  “你这是要逼死我们!”苏媛忍不住说,“若祖母知道你说瞎话哄她,非气死不可。王妃,百善孝为先,你就不怕别人说你不孝?”
  苏媚轻蔑地睃了她一眼,“现在你们能和我说上话,纯粹是因为祖母的面子。”
  言下之意,如果祖母不在了,你们连面见我的资格都没有!
  苏媛的脸色立刻惨白如纸。
  “这事你们不用瞒着,说我逼你们也好,你们自己将功赎罪也罢,尽可大肆宣扬,越多人知道越好。”苏媚的笑容颇有点捉弄人的意味,“尤其是徐家、孙家,和王家走得近的,还有二叔你鸿胪寺的旧友们,你们多去串串门。”
  苏尚和眨巴眨巴眼,和孙氏互相对视一下,两人都没大理解这番话的意思。
  苏媛脑子比他们灵活,试探问:“王妃是要他们也效仿我家,给朝廷捐银子?”
  苏媚笑笑,没说话。
  孙氏也反应过来,喃喃道:“事情传开了,就怕对王妃声誉不好——我们肯定说是自愿的,可别人不见得这样想。”
  “无妨,我本就不打算装大度。”苏媚看看天色,无意与他们多费口舌,起身笑道,“我就是器量小睚眦必报,还容不得人,谁得罪了我,我定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说罢,摇着团扇慢慢地去了。
  身后,是目瞪口呆的三个人,良久苏媛才羡慕地说:“这便是恃宠而骄么?她真是走了大运,误打误撞竟攀上了晋王……谁又能想到那个残疾王爷不但治好了腿,还当上皇帝?”
  “噤声!”苏尚和吓得一激灵,看看四下无人,方松了口气,教训女儿说,“那是你能议论的人?当心祸从口出。看看你刚才怎么和王妃说话,还当她是你堂姐?人家要当皇后啦,往后你见了她要磕头的!”
  苏媛的手指头绞着帕子,眼圈逐渐红了。
  孙氏发愁,“银子怎么办?两万两呢,就是卖了房子也凑不齐。”
  “能卖的都卖了!还能怎么着?”苏尚和长长叹息一声,提脚向外走去,“等老夫人身子骨好转了,我想法儿从她那里找补找补。”
  孙氏问他干什么去。
  “还能去哪儿?串门子!”苏尚和没好气说,“总不能让咱一家掏银子,哼,我非让那几个大户狠狠出回血!”
  苏媛也撅着嘴道:“就是,反正苏媚……王妃吩咐了,咱们当然要照办。娘,你收拾收拾,咱们先去徐家,别看徐老爷最后关头选对了,可徐夫人姓王,她还纵着王兰儿欺负王妃,咱不能叫他们舒服喽。”
  于是,在二房几人的煽风点火下,京城陆陆续续有臣工以各种名义捐银子,到后来竟成风潮,不管得罪没得罪过苏家,反正只要是大户、富商,或多或少都要意思意思。
  不过这是后话了。
  中元节一过,天气逐渐转凉,夜风吹来,房门轻叩一下,苏媚靠在美人榻上没有睁眼,“谁来了?”
  带着苦味的香气随风潜入室内,接着嘴唇一痒,略显粗糙的手指抚了上来。
  萧易站在昏黄的光影中,低头冲她微微地笑。
 
 
第58章 
  苏媚盯着萧易的面孔愣了一瞬, 眼中忽然迸发出别样的光彩,欢呼一声, 霍地扑进萧易的怀里,“你怎的回来了?宫里的事都处置好了?”
  萧易紧紧揽着她,嘴边啜着温和的笑,在她额上一吻,“好容易把一团麻的朝政理出个大概,今晚得了空档,就来瞧瞧你这个‘杀富户’的骄纵王妃。”
  苏媚斜睨他一眼, 眼中春光流传, 却又隐隐蒙了一层朦胧,似有永远流淌不完的迷恋和情意,双腿环着他窄劲的腰, 舌尖轻轻在他唇上滑过, 略一打转停在耳畔,“我想你想得了不得,看来我给你弄来银子的份儿上, 今儿晚上就别走了吧。”
  萧易口中发干,不自觉吞咽一下,却是将她缓缓放回塌上,“今晚不行,一会儿我还要去京畿大营。七月二十是登基大典,好多件事需要敲定, 你再等几天,一登基我就接你入宫。”
  苏媚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失望,嘟着嘴不理他,然而小手还揪着萧易的衣袖不放。
  “宫里清走一大半的人手, 好多个宫殿空着,我不敢就这样把你带回去。”萧易解释说。
  苏媚赌气似地背过身,眼睛偷偷瞄着他说,“都一个多月没见面了,我知道你忙,可总不至于一趟王府都不回吧?”
  萧易轻笑一声,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脊背,顺着她背部的曲线慢慢向下探去,“我也想你,越是晚上越想……乖,我也忍得辛苦。”
  苏媚嘤咛一声,登时半边身子软了,娇嗔道:“你也就这时候想想我,皇帝呀,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往后你身边美人如云,年年都有新鲜水灵的娇花入宫,还能记得我这个年老珠黄的旧人?”
  “少拿话试探我。”萧易好气又好笑,“我没有广纳后宫的打算,这话我给你撂这儿,你一个我应付得就吃力,还弄一大群女人——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苏媚心中暗喜,面上假意深思片刻,说:“是我疏忽了,你是本朝开国以来最穷的皇帝,内帑没银子,国库也没银子,后宫肯定养不起那么多嫔妃,如此,我放心了。”
  萧易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红润的脸颊,俯身长长一吻,“别整日胡思乱想,安心等册封的旨意。”
  窗外树影微摇,廊下传来蔡总管的声音:“主子?”
  苏媚知道他要走了,一时促狭心起,小脚在他下处不轻不重搓揉两下,“快走吧,别耽误你的大事。”
  “你……”萧易浑身肌肉猝然紧绷,将她的玉足包裹在掌心,稍稍用力一攥,“等我回头收拾你。”
  苏媚捂嘴咯咯直笑。
  老天爷很给面子,这个夏季雨水比往年少了些,是以河道虽险,但没有大面积决堤,再加上朝廷及时拨下修堤银子,所以伏秋大汛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先前聚集京郊的流民们也都是老实的庄稼人,一听家乡洪水已经退去,当地衙门准备重新统计田地黄册,都不用衙役们催,自己就携家带口地往回赶,生怕去晚一步,自家的田地被人占了!
  宵禁也随之解除,于是七月二十新帝登基大典之时,京城内外是一片喜庆祥和,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爆竹声声,很有万民所向的味道。
  萧易没有按惯例采取逾年改元的方式,而是登基当日就改年号为建兴。
  此时苏家人已搬回苏府,苏媚还在晋王府住着,苏尚清怕女儿埋怨新帝不及早接她入宫,便让小女儿过来陪她散散心。
  姐妹二人一道儿在黄了叶柳林中散步,苏姝戴着金累丝嵌宝蝶恋花簪子,上面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灼然生光。
  她原封不动地转述父亲的话,“按礼制,皇上要先追封自己的生母,然后才轮到册封自己的妻子。”
  “我在意那些个虚名儿?”苏媚摇头笑道,“当初为求入府,我做妾也是愿意。而且他亲口说封我为后,君无戏言,皇后之位又跑不掉,一个册封仪式早几天玩几天有什么打紧。”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我看你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我是发愁怎样安置艾嬷嬷。”苏媚叹道,“我不想带她进宫,项良这次立了大功,我打算以荣养为名让她跟着项良过。”
  “这不是很好么?”苏姝目露疑惑,“在宫外头做老封君肯定比伺候人强啊,她肯定会答应的。”
  “好些事你不知道,别看艾嬷嬷在京二十多年,看上去和我们也没多大差异,但她的心始终是偏向阿巴儿人的……”苏媚想想还是没有吐露,只摇头说,“算了,只要皇上不答应,他们再怎么折腾也没用。”
  苏姝忙安慰姐姐,“有项统领在,即便艾嬷嬷有二心,他也肯定会早早地发现!”
  这话说得苏媚不禁暗挑眉头——这丫头未免也太推崇项良。
  燕儿从假山后绕过来,后面跟着蔡总管和项良,满脸的喜色,“王妃,宫里来信了。”
  蔡总管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禀报道:“启禀王妃,凤仪宫已整修完成,定于八月初一举行封后大典,福嬷嬷会提前一日回府。皇上的意思,当日午门大开,您直接从正门进宫!”
  苏媚笑着听完,又问了几句萧易的身子,不妨一扭头,无意中看见自家妹子正在偷偷看项良。
  苏姝眉眼带笑,笑得很开心,两只小虎牙都露了出来。
  苏媚早就知道妹妹的心思,她并不惊奇,她奇怪的是项良的变化。
  项良竟然也在笑!
  虽然笑纹很淡,但苏媚看得出来,他的眼中带着不折不扣的喜悦之情,这和以前他看妹妹的眼神很不一样。
  而自家妹妹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双眸闪闪发亮,连她发簪上的红宝石都没能压下去她眼中的光彩。
  项良是特地回来探望艾嬷嬷的,他有从龙之功,苏媚自然不能拦着,便命燕儿陪他一起去后罩房。
  期间苏姝跃跃欲试也想跟着去,刚张口还没说话,就叫苏媚一记眼刀给瞪回去了。
  苏姝难免有几分郁闷,但她生性豁达,考虑到姐姐的难处,一会儿的功夫那点子不快就烟消云散了。
  没几日就要入宫,而且还有封后大典,苏姝知道姐姐定有一大堆事情要忙,不多时就提出告辞。
  苏媚注意到,妹妹离开没多久,项良很快也走了。
  她内心是五味杂陈,既担心妹妹受到伤害,还不如提前棒打鸳鸯;又害怕自己是杞人忧天,活生生拆散一桩好姻缘,一时间脑子乱糟糟的,只能在心底深深叹息一声。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八月初一这日,天不亮苏媚就起身沐浴更衣,戴上九龙四凤冠,身穿深青色翟衣,另有玉革带、玉佩、小绶、大绶、玉圭等物,等到天光大亮时,才将皇后冠服穿戴整齐,乘上凤辇,摆开皇后的仪仗,沿着御前街浩浩荡荡向皇宫走去。
  刚进午门,便听礼乐大作,再往前走,通道两旁御林军一个个挺胸凸肚钉子似地站着,略寒的晨风扫着殿前的细尘,绕过如林的侍卫,带着皇宫特有的寒意扑面而来。
  绛红色的宫墙,青灰色的地砖,还有高大巍峨的宫殿,无一不透着皇家威严肃穆的风范。只是没有一棵树,连根草也少见,雄壮宏伟,却少了几分生机。
  尤其是那高高的宫墙,完完全全遮挡了视线,彻底将“里外”隔开,不免给人一种压抑感。
  嘎吱吱,身后的宫门缓缓闭合,此时苏媚忽然意识到,她的余生,都要在这方天地中度过了。
  苏媚有些茫然地望着远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马上要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妇人,苏家俨然摆脱了上辈子的悲惨结局,她重生以来最大的心愿达成了!
  她不可谓不欢喜,可为什么心跳得如此厉害?这突如其来的无措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行至太和殿前台阶,苏媚扶着燕儿的手下了凤辇,却见萧易一身冕服,负手立在玉阶上,正含笑望着她。
  他一笑,禁宫里那种怪异的压抑感便没有了,碧空,白云,黄琉璃瓦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华,一片金碧辉煌。
  萧易走下台阶,拉起苏媚的手道:“跟着我。”
  手上传来他掌心的温暖,一点点驱散了压在心头的淡淡的烦闷,苏媚此时已没了那种不知所措的彷徨,手轻轻攥了一下,笑道:“我向来缠人,但凡粘上了,甩也甩不掉。”
  萧易微微一歪头,边走边说:“正合朕意。”
  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有如三伏天吃了一副清凉药,苏媚浑身是说不出的畅快和轻松。
  上辈子,她所有的记忆都截止在萧易称帝那一日,至于此后他立谁为后,后宫有多少个嫔妃,他最爱哪个,又有多少个子女——她是一概不知。
  对于未知的未来,她是惶恐的,她不确定自己在他心里能有几分重,也不知道他的宠爱会何时减淡,因此总会半真半假地试探他。
  但每一次,他都没让人失望过。
  这让苏媚无比的喜悦,以至于拿到象征皇后权力的金册金宝时,她的心境反而出奇地平和。
  入夜,她散着头发,只着一袭纱衣斜斜躺在凤仪宫寝殿的大塌上,眉头暗挑,娇声道:“皇上,还不歇着?”
  萧易坐在书案后头,也换上了家常道袍,眼睛却盯着手中的密折,“嗯,等我看完……啧,竟有人在街头明目张胆地宣扬天圣教,说什么是我朝国教,简直荒唐!”
  苏媚懒洋洋说:“天圣教这次出了大力,举全教之力拥立你,又有木里唐那层关系,估计想论功行赏,趁此机会压过佛教道教,成为我朝第一大教。”
  萧易抬头看她一眼,笑道:“长进了,居然能说点门门道道。”
  “没好处的事情谁会做?”苏媚单手支颐,巧笑道,“艾嬷嬷的话才过去多久你就忘了?她和木里唐一心想复国,自然是能拉拢多少人,就拉拢多少人了。”
  “教派的威力不容小觑,从这次逼宫就能看出来,那么多教众没有一个拖后腿的,竟是木里唐说什么,他们就干什么,简直听话得可怕。”萧易放下密折,在屋里来回踱步,“我不信木里唐就只要几件母后的遗物。”
  “你既然那么忌惮天圣教,下一道圣旨解散不就得了?”苏媚打了个哈欠,“教派势力再大,还能大过皇权?你又不是废帝那种草包。”
  萧易沉吟片刻,点头说:“有道理,我赏木里唐一个爵位,令他解散天圣教……看看他有何反应!”
  “你就不怕艾嬷嬷找你哭诉?”苏媚适时说道,“我没带她进宫,她就跪在我门口哭了一天,保不齐明儿个就让项良到你跟前求情,你能硬起心肠吗?”
  “硬不起也得硬。”萧易叹了一声,缓缓坐回圈椅中,“艾嬷嬷叫木里唐主子……他们就是想复国,可我朝天灾人祸接二连三,国库入不敷出,根本没能力承担一次远征,当下是要与民休息,尽快恢复我朝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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