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看他一表人才,精致的五官透着英气,翻了下资料,半信半疑道:“既然如此,你也想想她可能会去哪,向我们提供线索,尽快破案。”
宋明远一怔,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对南舒并不了解,印象中上一次见面时她才八岁,八岁小女孩的心思怎么能跟十九岁比。
他缓缓开口:“我尽量吧。”
后来,这失踪案拖了三个月还没告破。
三个月后,宋明远在一家咖啡厅约见委托人,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透过玻璃窗瞧见一个酷似南舒的女孩儿被一个男人牵着走进对面的一家Chanel实体店。
宋明远主动暂停了与委托人的谈话,走过去瞧了眼。
三个月过去,那会儿的南舒算不上精神很好,依旧瘦瘦的,脸上没什么肉,却仿佛已见阳光。
不再如医院里的医生描述得那般,眼中满是黯淡,毫无期待。
而这份期待,很显然是她身旁的男人给的。
**
南舒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悠然自得地坐在谌衡平时办公的椅子上转,用手机把需要翻译的文档传送过去,打开WORD,一遍又一遍地检查校对电脑直译出来乱糟糟的中文片段。
谌衡的书房有种幽沉的味道,木质书架上藏了许多国外经典名著,她闲暇时都会拿出来翻一翻。
对于她进书房这件事儿,他一点不计较。
工作上的文件他总是习惯储存在移动盘里,以确保安全和随时调用,所以电脑干干净净,不存在不允许打开和查看的内容。
少女莹白的指尖在鼠标上轻触,认认真真地阅读一遍,校对完把文档发送过去,又开始捣腾自己的论文。
在书房里待了一上午,南舒脖子都酸了,桌上放着一杯牛奶,早就被她喝得见了底,只剩浅浅的一层乳白色的奶渍。
突然,手机亮了下。
南舒把论文的事儿搁一边,打开微信,点进聊天框。
宋明远:【我回来了,见个面吧。】
南舒看了眼时间:【好。】
**
下午2点。
宋明远约她在世贸天阶的一家咖啡厅见面,他穿着笔挺西装,提前半小时来到,点了一杯拿铁和Whisky。
南舒来到时,腕表的指针刚刚好指向两点钟。
宋明远推了杯拿铁过去,笑着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语气像是家长式的询问,令南舒微微的不适应。她捧起拿铁抿了一口,是热的,室外零上两三度的天,把她的手心弄得冰凉,正好被这杯咖啡暖了一下。
南舒说:“谢谢,还行啊。”
她把咖啡搁在矮几上,刚准备说正事,瞧见他下巴泛出隐隐的胡渣,随口一问,“刚出差回来?”
宋明远倒也不客气地说:“刚下飞机。”
“你没必要这么急赶过来。”南舒说。
宋明远笑了:“想到就做了,早忙完早休假。”
好吧。
他问她:“你真的想帮爸翻案。”
宋明远是南书沉的干儿子,按理说,他叫南书沉一声爸也是应该,但这么多年过去,南舒还是觉得别扭。
南舒认真地说:“虽然他平时对我不怎样,但是在朋友和同事间的为人并不差。以前他就跟我说过,人活一辈子赚那么多钱反正也花不完,现在日子无忧,钱、权和地位都有了,人生算得上是圆满,没什么渴求的,等退休了就带我妈去国外享晚年……”
宋明远打断了她:“一个人的阴暗面怎么会表现给自己亲近的人?”
这话说的是没错。
南舒继续说:“可能我的想法是幼稚了些,但仔细想想,当年的案子确实判得蹊跷且迅速,而且也有我的原因,因为一些事情,我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努力……”
南舒之所以想要翻案,是因为上个月去见南书沉时,他隐隐传达给她一些信息。
她回去仔细思考了一下,才联系的宋明远。
现在,南舒把南书沉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他,宋明远怔了半饷,似笑非笑地问:“是么?”
口吻掺杂着不信任和些许荒唐,听这意思……怎么有点冷嘲热讽的味道?
这场谈话越来越没意思。
南舒是个精明人,她垂着眼,慢慢地喝了口咖啡来掩饰尴尬,感觉说再多也没有用,干脆只嗯了一声。
爱帮不帮吧。
宋明远见她逐渐有生气的征兆,突然又改了口,“我回去想一下该怎么处理,然后我们再详谈。”随后,为了缓解气氛,他转了个话题,“快毕业了吧?现在在干什么?实习?”
南舒说:“还没,写论文。”
宋明远看着她,全身上下透着白皙,脸蛋没有之前那么瘦,一看就知道被人养得很好,“什么时候毕业典礼?”
“还早呢。”南舒算了一下,“六月份吧。“
“拍毕业照的时候,可以喊我一声,给你们拍照。”
“再说。”
干瘪瘪的聊天内容,南舒觉得挺没意思的,低头睨了眼时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南舒,”宋明远却忽然激动起来,盯着她敷衍的侧脸,咬着牙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爱上谌衡了?”
听到这,南舒彻底爆发,反唇道:“这句话……你应该很早就想问了吧?从我说要给南书沉翻案开始,你就已经肯定了你心里的想法。从始至终都认为我是带有目的地、虚伪地请你帮忙。既然如此,那这案子你别翻了。”
反正,她也不喜欢强迫别人干他不愿意的事儿。
南舒直接坐地铁,回了学校。
因为刚刚的那场谈话,她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一天的好心情都终结在那儿。
南舒走进校门,随着人流往教学楼的方向而去,找到今晚开讲座的阶梯教室,一进去便瞥见了温亦欢。
她提早帮她占好了的座,在最高最角落的位置等着。
这是学校一年一度的外交部遴选考试经验分享会,外语学院强制要求学生必须参加,能不缺席就不缺席。
南舒参与度几乎为零,趴在桌上睡了一觉。
讲座中堂休息时,温亦欢不解地问:“南舒,你怎么不听啊?平时上课那么认真,成绩也那么好,你是很有可能通过遴选的,多听听别人的考试经验,或许会事半功倍。”
南舒怔了几秒,知道她是好心建议,撑着脑袋笑了下,淡淡地说:“我对外交部没兴趣。”
温亦欢被这个回答哽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以为……你会喜欢外交部的。”
毕竟喜欢的人都在里面,怎么会没兴趣?
讲座结束。
南舒收到宋明远的信息:【今天的态度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翻案的事,我尽力一试。】
刚忘了的事,又被提起来。
南舒气得差点儿将手机从窗户抛下五楼。
是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她为南书沉翻案,是为了洗污点,然后毫无阻碍地嫁入谌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30 17:51:21~2020-07-31 19:2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辞、盛夏、L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5章 .
谌衡回到办公室,整理了一下最近的文件。
这段时间琐事繁多,很多事情堆积在一起,经常在办公室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过了饭点,徐阳见老大还没出来,也没喊他买饭或者要去吃饭的意思,只好像往常一样,自作主张叫了个饭提进去。
“随便买了点吃的,先垫垫肚子吧。”
谌衡揉了揉太阳穴,放下手中的文件,走过去看了眼,很简单的三菜一汤。分别是小黄瓜炒蛋、水煮鱼和粉蒸肉,都是南舒平时爱吃的。
估计是徐阳去过几趟御园,正好撞见他们吃饭,顺便记住了。
谌衡没说什么,慢条斯理地掰开筷子,吃了几口。
桌上的手机却震个不停,屏幕大喇喇地亮着光,显示的锁屏界面不断有信息冒进来。
徐阳仿佛碰到个烫手山芋,想提醒他,却在看见锁屏显示出来的几条信息内容时,噤了声,一时分不清是怎么个情况。
+189xxxxxxxxx:【直接甩脸走人?】
+189xxxxxxxxx:【把我当什么了?】
+189xxxxxxxxx:【听说你在外面养女人,我有介意吗?】
+189xxxxxxxxx:【真想看一看你喜欢的人到底有多漂亮,希望有这个机会。】
+189xxxxxxxxx:【先说明,我对你没意思。】
徐阳比南舒小半年,平时喜欢喊她姐。南舒也很照顾他,买了水果或者零食会匀他一点儿,生日还会送他礼物,祝他生日快乐。
通常对自己男友的助理秘书如此殷勤,多数人都会认为她在监视谌衡,让徐阳时时刻刻盯着他,有什么情况向她汇报。
其实并没有。
南舒只是觉得徐阳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自己一个人考来北京上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不容易,将他当弟弟看待。
虽然谌衡鲜少在外人面前承认南舒的地位,但徐阳打心眼里觉得南舒跟那些女人不一样,不是那种靠男人生活的情人角色。
看到这几条信息,徐阳的第一反应就是很不爽,可说到底也不关他的事儿,不好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办公室,阖门时还比平时稍微重了些。
谌衡吃完饭,盯着短信看了两眼,直接送进了黑名单。
**
那晚。
谌鸿朗煞有其事地派周叔来温家请他。
谌衡撇下南舒,回了趟老宅大院,一进门就瞧见谌鸿朗穿着得体的衬衫和西裤,挺着圆滚滚的啤酒肚坐在红木沙发上候着。
佣人沏了杯茶,碧绿的茶叶在杯底悬浮,清澈的茶水渐渐浓郁。
谌衡坐下喝了口,怪涩的:“有话快说。”
“这么急做什么?”谌鸿朗一听这语气就发飙,浑身有股难明的怒火,突然泄了出来,“等着回去接你那小情人?”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谌衡翘着腿,跟他对着呛。
谌鸿朗:“敢做不敢认啊!她可是南书沉的女儿。”
“所以?”谌衡挑着眉,双腿交叠。
“你知道?”谌鸿朗倒也不算惊讶,“是她跟你说的?还是你查出来的?我倒是小看你了,难怪这几年不声不响保护得这么好,要不是今晚被人看见,我还被瞒在鼓里。够可以啊谌衡,翅膀硬了是吧?老子管不动你了?”
谌衡没搭理他。
过一会儿,楼上传来一道略显清甜的女声。
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女人挽着许秋婉的手慢慢地走下来,许秋婉给自己的儿子介绍:“别听你爸瞎说,今晚叫你来,其实是刚好桐若来了北京。你还记得不?你上海林伯伯的女儿,林桐若,小时候你们玩得可好了。她啊,放着国外的名校不去,硬是考来了北京读研,这段时间都会在咱家住。”
林桐若长得不高,鼻子小小,脸颊也偏瘦,小家子气的长相,盯着谌衡靠在沙发上的侧影,脸红拘谨了些,但还是尝试着伸手打了声招呼:“你好,我是桐若。听说你在国际经济司任职,我攻读的也是经济金融学,以后请多关照。”
谌衡由上至下地逡巡了她一眼,没搭话。
林桐若尴尬地把手缩回来,坐在沙发上陪两位家长聊天。
几人话着家常,本来还聊着她读研的事儿,不知怎的就把讨论点转移到了南书沉和南舒身上。
南舒曾说过:别人看不看得起自己,不重要,我看得起就够了。他们有权利低看我,贬低我,我也有权利不喜欢他。
罪犯的女儿果然是比古代青楼里的女子还要低贱。
林桐若就坐在谌衡身侧,谈到这个话题,她当年也有所耳闻,便抿了口茶开始发表自己的观点:“真不是歧视,这种女人三观多半都不行吧?父母教育得不好,身边又有不好的例子在,思想难免会跟普通家庭里的孩子不同一些。就像新闻里经常报道的小三一样,许多给别人当小三或者情人之类的女人,之所以能如此肆无忌惮,毫无廉耻心,其实是她们家庭里的思想本来就是畸形的,母亲认为女儿没有错,不加以阻止,女儿便认为自己是对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
“嘭”一声。
谌衡猛地站起身,手里拎着一个茶杯,直直地往中间的矮几上砸,上好的瓷杯被砸得四分五裂,有几块碎片刺到女人白花花的小腿上。
林桐若惊慌之下“啊”了声,被男人身上的寒气溅到,见他面无表情,云淡风轻,轻喘着气一瞬间只觉得莫名其妙,委屈极了。
偏偏他砸完东西还不说话,踢了踢脚下的碎片,转身就走。
谌鸿朗气得站起身,指着他破口大骂:“谌衡,你个没规矩的!为了那女人,都他妈疯了!你好好想清楚,你现在是副司长,但不是一辈子的副司长。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不该拘泥于一些小情小爱,没了前途没了现在拥有的一切,你以为她还会跟着你吗?”
谌鸿朗越说气越顺不好,一张老脸气得涨红。
林桐若不笨,结合谌衡刚刚的反应和谌父的话,多少也能猜到南舒与谌衡之间的关系,低喃了句:“原来,他们……”
许秋婉给他顺气,“好了,老谌,你别说了。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吧。”
谌鸿朗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靠自己的努力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作为最年轻的司长级人物,他拥有了无限的崇拜和荣光。
身为父母,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去十几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况且漂亮的女人多得是,为什么非要那一个。
就像小时候考试期间沉迷上游戏,爸妈就会收了手机,为你的前途着想,让你专心在自己的学业上。
谌鸿朗:“你别忘了,南书沉还在监狱里待着,你不是商人,你走的是仕途,你没得选。像你这样的条件,还愁找不到自己喜欢又门当户对的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