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个病美人——春风迟迟
时间:2020-09-29 08:42:07

  赵如裳口干舌燥,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抓着裴渊的手臂,怯声问:“那要怎么办呢?”
  俏丽的小姑娘有一双澄澈的眼眸,这么望过来,裴渊就受不了了,眼角余光没有瞥见外人在,伸了手去把纤瘦柔软的身子揽入怀中。
  他素来恪守君子之礼,未曾越雷池一步,彼此心意相通了,他才能鼓足勇气去拉一拉她的手,像这样抱她还是头一回。
  裴渊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快,鼻息间都是她头顶清淡的发香,那些听了陈院使的话生出的沉郁,好像也在一瞬间被压了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还是平和的:“别担心,哪怕天塌下来,也还有人顶着,相信江阳的大夫们,能找到应对的法子。”
  赵如裳把脸埋进他怀里,闷声说:“若不能呢?”
  裴渊一顿,抱着她的手稍微紧了紧:“若不能,便要从太医院派人去,哪怕一时找不到解决之法,也至少能安定人心。”
  这是皇上今日召见陈院使时,所说的原话。
  瘟疫严重,不能有一点马虎,眼下江阳情况已经如此不好,人心最是惶恐难安的时候,总要有人出现,给予绝望之人一根救命稻草。
  赵如裳忽然想到了什么,心头咯噔一声,不安的抬起头看着他:“那你会去吗?”
  裴渊一愣,随即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会,我还要照顾你呢。”
  赵如裳秀眉轻蹙,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江阳是裴渊自幼长大的地方,裴家世世代代在那里扎根,哪怕是别人口说所说的穷乡僻壤,也到底是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故乡。
  他会看着瘟疫蔓延,而不曾心生担忧吗?江阳落难,这么久就没考虑回去一趟解决燃眉之急吗?
  “裴青云……”赵如裳鼻尖有些发酸:“如果父皇真要派太医去,你会去吗?”
  裴渊目光幽深,淡淡一笑:“若去江阳,至少会停留两三个月,我放心不下你。”
  他用了前后两辈子,殚精竭虑,才能提前三年进了京城,好不容易得老天垂怜,能叫他日日看见她,他怎么舍得移开眼。
  那日皇上说,只待问过皇后娘娘的意思,就能下旨赐婚,他余下半生就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面前,无数魂牵梦萦的梦境,终有一日能成实现,他心里是欣喜又惶恐的。
  他怕自己执念深重,不过是做了一场镜花水月的梦,一旦清醒便什么都剩不了。
  他不想赌了……
  可是,赵如裳提及江阳,裴渊的眸光又黯了下来,那里是他出生到长大的地方,父母至亲因匪徒掠杀身亡,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倒在血海之中,爹娘眼中是不甘,是不舍,是对这世间土地的眷恋,映着江阳风沙红霞,永远停留在了那里。
  裴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如此直白的表达心意,赵如裳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是沉重得很,像压上了一块石头,闷得喘不过气来。
  裴渊太医院还有要紧事要忙,赵如裳不想耽误他时间,等他把了脉,确定身子没有什么异样,便让他先回去了。
  没一会儿,皇后派人传话来说,周夫人和周敏溪已经进宫,赵如裳深呼吸吐纳调整了一番,这才又往未央宫去。
  一进殿,便见皇后和周夫人说着话,舅母眼睛微红,显然哭过一场。
  细细算日子,赵如裳已经一个多月没曾见过舅母和周敏溪了,小霸王瘦了不少,就站在周夫人身后,看到她来眼中顿时有了光芒,只是当着皇后和周夫人的面,不敢太放肆,挤眉弄眼的跟她笑。
  由于瘟疫的事,周家连日来一直陷在阴霾之中,因为担心千里之外的国舅,周夫人坐立难安,前不久还病了一场,皇后担心她身子受不住,眼看天气好了,便请周夫人进宫来坐坐说会儿话。
  说起瘟疫,周夫人还是忍不住抹眼泪,伤心道:“好端端的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难呢,眼下该怎么是好啊……”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抚:“我问过皇上了,等下次加急文书送往京城,如若情况严重,便会派太医前去,太医院的大夫可是天底下医术最了得的了,必会逢凶化吉。”
  如今战事吃紧,边关又陡然生了瘟疫,可谓是雪上加霜,国舅领兵上阵,就怕这个时候出了差池,边关动荡,社稷难安,可就不是小事了!
  赵如裳心情不佳,听闻这些话,不由得又想起裴渊,怅然不已,趁着皇后和舅母说话,便借口拉着周敏溪去次间煮茶。
  “敏溪,你近来可还好?”
  周敏溪坐在一旁看她摆弄茶具,幽幽叹气:“我娘看犯人似的看着我,一个多月,连大门都没出过一回,这些时日因为闹起了瘟疫,我娘担心我爹,无暇顾及我,今儿我缠了她好一阵,才能跟着出来散散心。”
  “结果进了宫,感觉气氛不大对,挺压抑的。”周敏溪问赵如裳:“宜嘉姐姐,瘟疫是不是传得很严重了?”
  赵如裳垂着眼,把茶饼丢进热水里:“你就别自乱阵脚了,难得出来一趟,说点开心的事儿吧!”
  周敏溪噘着嘴,撑着下巴一脸颓然:“哪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啊,我天天被关在家里都快被逼疯了,想去找王爷都找不到机会。”
  赵如裳闻言,手指险些在炉子上烫着,诧异的偏过头:“敏溪,你还没对我七哥死心呐?”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又问一遍,读者老爷们看固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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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济世救人
  周敏溪闻言, 疑惑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死心啊?男未婚女未嫁的我想争取一下自己的姻缘都不成吗?”
  “这……”赵如裳有些哭笑不得,她原本还以为周敏溪被周夫人耳提面命,关在家里闭门思过这么久, 已经对七哥没了心思。
  但是没想到,周敏溪反省这么长时间, 并未觉得自己有该改正的地方, 甚至这个时候了, 还想着去找七哥。
  赵如裳无可奈何地叹气,幽声道:“敏溪, 你就不怕你娘打断你的腿吗?”
  周敏溪一点畏惧都没有,笑嘻嘻地说:“不会,我娘舍不得!再说了,厉王腿脚不便,这京中有哪家高门大户会真心实意把女儿嫁给他,说不一定,将来还是端静公主和驸马那样的结局, 夫妻反目, 针锋相对,有什么意思呢。”
  赵如裳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周敏溪眼中有明亮的光芒, 即便到如今, 也没有放弃,她或许是真的喜欢七哥。
  可是……
  这份喜欢,不能让舅舅舅母所容, 在事态严重前,就会掐掉她的一切幻想。
  周敏溪这小姑娘,还是太单纯了, 如七哥所说,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有机会长相厮守。
  为避免事情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赵如裳还是认真的提醒她一句:“敏溪,你也知我七哥脚上有疾,你认为舅舅舅母会同意你嫁给他吗?”
  周敏溪立刻就蔫了,愁眉苦脸的摇头:“宜嘉姐姐,你就别提醒我了吧,我现在正愁呢!”
  赵如裳很不留情的戳破她的幻想:“眼下瘟疫横行,你的婚事暂且搁置,最多缓上三五个月,迟早还是得嫁人的,你能想到什么法子说动他们?”
  周敏溪眼中生出一股决绝,握紧了拳头,义正言辞的说道:“真到那时候,大不了我出家削发为尼,哪怕逃得远远的,也不要违心地嫁给不喜欢的人!”
  茶水沸腾起来,赵如裳倒了两杯茶,合上杯盖:“你啊你,自求多福吧……”
  不撞南墙心不死,周敏溪和七哥之间,还有重重阻挠,说不定时间一长,看不到结果,周敏溪自然也就死心了。
  可私心里来讲,赵如裳还是乐于见她和七哥在一起,两情相悦,真的是世间最美好的感情了,如今也只能盼着周敏溪有朝一日真能得偿所愿。
  赵如裳煮了茶出去,周夫人正在说家里的事:“明镜快生了,这节骨眼上真是让人又喜又忧!”
  国舅领兵多年,边关一直太平,今年时候不好,遇上两军交战,紧要关头偏又遇上瘟疫蔓延,着实叫人心力交瘁。
  如今好在苏明镜快要生孩子,也算起给沉闷的家里增添一丝喜气了。
  赵如裳挑了挑眉,端了茶过去,忙问周夫人:“还有多久?我能出去看看表嫂吗?”
  周夫人接过茶,谨遵规矩,客气的道了谢,这才道:“就下个月的事了,府里已经安排好了,瘟疫还没过呢,公主也别去了,到时候有喜讯,我让人即刻传进宫来。”
  赵如裳出宫的打算又一次落空,无奈的应下了。
  周夫人忧心忡忡,皇后也没留她用午膳,临近晌午派了人送周家母女俩出宫,没了旁人,皇后才又拉着赵如裳进了内殿,一脸正经的问她:“你没什么要跟母后说的!”
  赵如裳一头雾水:“说什么?”
  她心头一惊,莫非是方才她和周敏溪说的那些话,被皇后听见了?
  皇后嗔怪道:“还不肯说吗?在你父皇面前倒没忌讳的,到最后就瞒了我一个人,你还当我是你娘吗?”
  赵如裳一顿,脑中忽然激灵,皇后这话,是在说……裴渊?
  “没想瞒着您,不是怕您不答应吗,想寻个好日子告诉您来着。”赵如裳娇娇软软的依偎着皇后,笑颜如花:“父皇已经告诉您了吗?”
  皇后嗔她一眼,没舍得发脾气,但面上还是故作严肃:“不然呢?继续瞒着我,等你出嫁了,我还不知道驸马是谁?”
  赵如裳眼前一亮:“所以您是同意我选驸马了?”
  皇后知道女儿的心思,还是从皇帝口中得知的,在此之间赵如裳瞒得好好的,竟让她一点没察觉出来。
  女大不中留,皇后还绞尽脑汁想着挑一个出身贵重,惊才绝艳的驸马,哪知赵如裳竟然喜欢上了身边的太医。
  皇后心里酸溜溜的,哼了一声:“你选驸马,我自然是支持的。可那裴渊,与你并不般配,你别盯着那张脸看,被迷得神魂颠倒找不着北了!”
  赵如裳脸上一热,心道母后果然了解自己,看人总是先注意别人的脸。
  没办法,谁叫裴渊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她真被他迷住了呢!
  赵如裳唇角翘起来,很快又按捺回去,正色道:“母后,您可不能做拆散有情人的恶人啊!”
  皇后噎了噎:“母后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你父皇说了,裴渊家世虽不如人意,可年轻人温文尔雅,宠辱不惊,又得你青睐,让我看一看,就你们赐婚。”
  赵如裳惊了一下,喜上眉梢:“父皇真这么说吗?准备给我们赐婚了?”
  皇后见不惯她这模样,可心里又莫名觉得欣慰,温声说:“前几日你父皇召见裴渊提过,他没同你说?”
  赵如裳摇头,这还真没听裴渊说过,他日日忙着,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难得独处,她就想着他能放松一会,皇后这么一提,她才想起那日端静也在。
  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端静公主又不要颜面的跑去纠缠裴渊了?
  想到这层可能,赵如裳对端静的厌恶又深了几分,匆匆甩开那些思绪:“母后就当圆儿臣一个心愿了吧。”
  皇后抬手戳了戳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冷哼道:“我还没见着他人呢,怎么放心把我掌上明珠交给他?”
  “您又不是没见过他!”赵如裳感觉自己受了一遭折磨,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皇后不同意:“都说丈母娘瞧女婿,越瞧越满意,到您这儿,怎么不成了……”
  皇后哭笑不得:“我还没同意呢,什么女婿?你告诉裴渊一声,我空闲时见一见他,将来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母后总要多看看,不能叫我女儿所托非人了不是?”
  皇后有心为赵如裳找一个家世显赫的驸马,留意这么久倒是有几个满意的,正想女儿在上元节灯会见一见,哪知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害得她都没脸面再见那些世家夫人了。
  乍一听皇帝提及赵如裳中意裴渊,她心里还是有些气的,堂堂公主嫁给一个六品太医像什么话。
  可转念一想,裴渊其实也有可圈可点的优胜之处,性子虽淡漠了一些,可为人光明磊落,洁身自好,最重要的还是他清楚赵如裳身体状况,有一身医术能派上用场,如此也算一举两得了。
  不过这话皇后不打算和赵如裳说,免得她心花怒放,尾巴翘上天去。
  瘟疫严重,皇后忙着处理六宫事,无暇顾及赵如裳,说要见一见裴渊也搁置了。
  二月到了底,边关的加急文书又一次送进了京城,这下不止江阳,连附近的一些县和村子也有人染上瘟疫。
  染上瘟疫者,先是发热抽搐,三五日就能烧得昏迷不醒,如果缺少药材治疗,不出半月就会丢了命。
  瘟疫从发生至今,一千余人里已经死了大半,甚至有更为严重的情况摆在面前。
  江阳锁城,粮食供给不足,百姓们望眼欲穿却等不到任何希望,渐渐开始浮躁起来,已经不时有年轻力壮的汉子结群冲到县衙里击鼓鸣冤。
  县令吓得浑身哆嗦,拿他们一点办法没有,要是匪徒小贼,直接压进牢房里去,可那些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万万动不得手。
  还是几十里外驻守边关的周将军,连夜将军中的粮食分了几车过去,解决燃眉之急,暂且稳住了人心。
  瘟疫永远是古往今来最沉重的伤痕,当地大夫束手无策,太医院多良医却又远在千里可望不可即。
  加急文书一到面前,皇帝便下了旨,令太医院指派三位太医赶往江阳,同军医和当地大夫,一同研制出瘟疫的解药。
  陈院使传了皇帝口谕到太医院,堂中顿时鸦雀无声,太医们面面相觑,却又十分默契的没有人站出来答话。
  皇帝有旨,前往边关救急的太医,皆赐黄金千两,另能加官进爵,蒙荫子孙。
  旨意已下,必然不能抗旨不尊,但众人皆知边关危急,稍有不慎就会把小命留在那里。
  再多的钱,再大的官,也得要有命来享,宫中太医大多出身不低,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能习惯黄沙莽莽的边疆,更不论瘟疫来势汹汹,一个不注意染上,可就得不偿失了。
  陈院使等了半天没人应,左右环顾了一眼,沉声开口:“先贤医圣《伤寒杂病论》你们可有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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