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褂和燕尾帽——惜禾
时间:2020-09-30 07:44:14

  病友们其实心里还是觉得没必要,外头的师傅在她们头上也剃不出个花来。
  然后,就听小姑娘强调:“很贵,xxx和xxx的专属发型师,xxx和xxx您们都知道吧?她俩最近的剧很火啊!”
  病友们:“知道知道!我天天追!!”
  彭总:“一会儿Tony给咱剃完头直接就去春晚后台搞造型了,人忙着呢!”
  病友们一听,突然就很激动了。
  内可是大明星们的御用发型师啊!!!他剃的光头肯定和我自个剃的不一样!!!肯定更高级!!!
  彭静静觉得她的病友们忒可爱了,甭管年纪夺大,女人没有不爱漂亮的。
  然后这位tony老师就到了,小皮裤大皮草,也是颗光头,耳朵上钉了一串铆钉,虽是个男性但走路说话姿态十分妖娆。
  小护士们纷纷挤在单人间凑热闹,tony老师手里推子不停,还能分神挨个点评护士们,说我特么最崇敬医护人员了,今儿是时间不够,改天我来给你们好好造型一下,费用彭总结。
  彭静静笑着一挥手:“好说。”
  Tony老师也不知道这帮小护士里有彭总的亲姐,但就是一指指对了,说彭闹闹:“小美女你眼睛好看,就是这刘海太厚了,我都不能忍,不然我一会在春晚后台还是会一直想着你这辣眼睛的头帘,来来来,最后几分钟,我们抓紧。”
  说着,腰上抽出一把剪刀,把一直强调自己的发帘很可爱是一位很资深的老师傅给她剪的的彭小护摁在了椅子上,咔咔几刀下去,带着助理走了。
  然后这一整天,经过护士站的人都要夸一句:“嗳你这样更好看了。”
  导致这个小姑娘时不时就要举着她粉红色的小镜子瞅瞅她的新发帘,心里挺美。
  到了晚么晌,彭总溜达出来跟姐姐说晚上她做东,让彭闹闹把同事们统计一下,吃什么随便点。正说着,快递小哥又上来了……
  “你的花。”
  这回也不用问谁叫彭闹闹了,直接把粉红色的玫瑰花一递,完成交接。
  这都第二束了,花丛里照旧插着一张小卡片,说祝你今天比昨天更开心一点,马廉。
  彭闹闹:“……”
  彭静静吊着两条胳膊,嘴里打了个响儿,说我就知道,丫追你。
  彭闹闹:“……”
  彭总今儿拆了尿管,出来溜达手里少提一个袋子,更能蹦跶了,嘴里又一个响儿:“嘿,快看,有人脸够臭的!”
  彭闹闹无语一转头,发现本该在家休息的喻兰洲站在大办公室的后门,一手提了个大保温袋一手抓着滴滴答答淌水的雨伞,面无表情看着她。
  彭总不嫌事大,非常满足地评论:“酷~~”
  彭小护扭回头,咬着牙:“你赶紧给我回病房!”
  “我不!”彭总提溜着她的小袋子一摇一摆杵到了一脸担忧的宝大夫身边。
  这是个VVIP站位。
  有人不说话,那彭小护也没上赶着先打招呼,就低着脑袋装很忙整理手里的东西,忽然,那人手里的保温袋出现在她桌上,压住了她的护记本。她抬起头看见他一直盯着她的新发帘,然后这人一转身,露出了背后的双肩猫包。
  这包彭闹闹比谁都熟,就是她自个在网上买的,因为三花被她喂成了小猪所以订的最大号,粉红色,拉链上缀着一颗毛绒球球,平时把猫带回大宅用的就是这个包。
  包的中间是透明的,脸上黑眼圈越来越大的小猪……哦不,小猫扒着透明罩子朝小姑娘喵喵叫。
  然后一歪脑袋,萌兮兮地朝她卖了个可爱。
  “……”彭闹闹不知道她爹得下多少决心才能把三花给送回来。
  不容易。
  那么个大高个背个粉嫩嫩的书包其实是很怪异的,但因为是喻兰洲所以甲乳科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没觉得有什么辣眼,反而,彭闹闹的亲学生捂着心口花痴:“嗷!师公好适合粉红色!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绝了!!!我要拍下来!!!”
  啪叽!
  被老师一掌拍在屁股上:“你给我适可而止!”
  嫩葱:“QAQ!可是真的很好看啊!!!”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那人走到了拐弯处,头都没回,眼看着于小宝要追,被彭闹闹一眼劝退,身边彭静静打个哈欠:“就这???好无聊!”
  然后啪嗒啪嗒走了。
  护士站里,彭闹闹打开保温袋,里头是两盒十寸披萨。
  一盒双倍芝心卷边,一盒薄脆饼底。
  她从前每次都纠结到底要点哪一款,然后喻兰洲就会两款都给她点好。
  她今天……确实是想吃披萨来着……他怎么知道?
  大大的眼睛又瞪住小宝,宝大夫一脸莫名其妙:“啥?”
  不是他……
  小姑娘望望窗外的大雨,瘪着嘴,说你们分吧,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甲乳科下去三层就是骨科。
  彭闹闹从楼梯走的,到了骨科没进去,打电话让马大夫出来,马廉马大夫体格健硕,这么冷的天即使是在有暖气的地方大家也会在里头穿件长袖衫,他却是仍旧夏天的短袖白袍,大概是刚下手术,内里还是绿色的手术服。
  骨科和甲乳科不一样,骨科越到年关越忙,除夕往后三四天是各种意外高发期,基本上大夫都是连台手术。
  “你……”彭闹闹瞧着一脸憨厚笑得十分腼腆的马大夫,“你以后别给我送花了。”
  “不喜欢?”马大夫十分重视,“不喜欢颜色吗?还是味道?”
  “不是花的问题……”小姑娘说。
  “那是我的问题,对吗?”
  闹闹道了声:“抱歉。”
  “可以问一下原因吗?是要照顾你妹妹不想分心还是纯粹对我没感觉?”马大夫挺礼貌的,说话的时候也带着淡淡的笑。
  叫彭小姑娘实在不忍心打击,只好把责任都推给了家里的小光头。
  “没关系。”只见马大夫一抬手,“我可以等你,闹闹,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工作这些年,每天忙忙碌碌的,只有内天跟你一起吃饭才觉得特别开心,我觉得医院这么大,我能捡着你的身份证是一种缘分,你现在的情况我明白,我也不会催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彼此了解了解,好么?”
  这就不是祭出彭家小光头能解决的了……刚换了空气刘海的小姑娘其实对怎么拒绝别人不太有经验,毕竟她从小到大只谈过两回恋爱,两回都兴头头自个蒙头冲,然后两回都没好结果……这种单方面被追求的事情更是从来都没体验过。
  “我心里有喜欢的人。”她很诚实地告诉对方。
  “喻主任么?”马大夫问。
  闹闹:“……”
  “他水平很不错。”马大夫居然还能夸夸情敌,虽不是一个科,但在手术室里也听说过喻大夫的大名。
  “不过你们不是分手了么?”憨厚老实的男人小道消息倒是听得不少。
  闹闹没有否认分手的事实,也没有否认她喜欢的是喻兰洲这个事实,对马大夫说:“情况就是这样,分手了我也还是喜欢他。”
  她的后颈微微发热,即使是妹妹她也没说过,这似乎是她心里最想说出来的话,所以才会这样心跳加速,后背泛起薄薄一层细汗。
  “原来是这样。”马大夫看着小姑娘,喊她的名字——
  “闹闹。”
  “我希望在拒绝我之前,我能有一次公平追求你的机会,如果还是不行,我放弃起来会比较容易。试都不试不是我的风格。”
  “可是……”
  “我该去手术了。”他抬了抬手打断,“还有,你今天很好看。”
  、、、
  彭闹闹突然觉得这位看起来憨厚的马大夫似乎不怎么憨厚,说话一套一套的……
  她慢慢爬上楼,于小宝和嫩葱正在啃披萨,很香,可她没吃,扭头去找妹妹,说要吃鳗鱼饭。
  于是彭总给这一层所有人订了北城最高级日料店的鳗鱼饭,还有各种握寿司。
  这一场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喻兰洲来的时候手里依然提着个淌水的雨伞,当然,快递小哥也依然准时出现,塞到彭小护怀里的花换成了嫩黄色。
  彭家的小光头照旧是在查房的时候用脚趾豆拉开抽屉:“你今天可以拿三颗,吃吧,心里怪苦的吧。”
  喻大夫用手拍了一下她脑袋,走了,有一场手术,从下边县里临时送上来的病号。
  其实一点都没使力,但彭静静就是朝姐姐告状:“丫打我!!!”
  然后被姐姐也拍拍脑袋:“你最近有点活泼过头了。”
  彭总:“QAQ!”
  手术很顺利,取了五处淋巴做冰冻切片,其中一处显示已转移,术中尽量剥离全部淋巴组织,后期还要配合药物治疗再看效果。这一场是于小宝二助,喻主任难得在台上会聊别的,一张口罩蒙住了半张脸,在安静得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中蓦地问:“昨天她吃了几片?”
  宝大夫手有点抖:“后来彭总叫的鳗鱼饭……”
  他就再没问了。
  下了手术于小宝追过去刚喊了声喻主任,就被喻兰州用手挡了一下。
  他们站在手术室的更衣间里,听见浴室里两个男的在说话,打头一个“彭氏”就知道说的是谁。
  “老马,可以啊,跟大小姐这就搭上了?我听说她昨天来找你?还是你小子牛,一套一套的,花没白送!有空教我两招啊哥们还单着呢!”
  “你要随便追个小姑娘犯不着跟我学,亮亮你的执业证就有大把的妹子要约你。”这声音想必就是马廉了,带着很了不起的得意。
  “可以,马哥精辟!”另一个静了几秒,想想觉得还真是这样。你要想约个外地户口执业证就够了,要是想约北城本地的姑娘,加上积水潭仨字也妥妥的。
  于小宝和马廉见过两回,一回打球一回会诊,瞧着是个挺老实的,没想到私底下会这样,他瞅了瞅喻老师的脸色,反正喻兰洲没动他也不动。继续站着听墙角。
  “我听说彭护士长得挺好看?”男人八卦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还行,胖了点,个头也一般。”马廉想了想,“比较丰满。”
  帘子里头男人们就怪笑起来。
  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胖不要紧,有钱啊!你要当了彭氏的女婿以后哥们都得仰仗你啊马总!”
  “女婿?”马廉吹牛逼挺厉害,“她妹妹不行了,乳腺癌谁知道还能活几年?以后我把医院这里辞了回去帮她管彭氏,这家俩闺女,几十年后整个彭氏都得跟我儿子姓马!”
  于小宝就感觉他喻老师动了一下,快到来不及拦,人撩开帘子就进去了。于小宝跑到一半听见里头很闷的一声,都是男人,谁小时候没打过架?一听就知道出事了。
  他不管不顾也窜进去,生怕他喻老师吃亏,内马脸的体格可是跟块铁疙瘩似的。
  一进去,就见喻兰洲站在水下,浑身都被浇湿了,马廉光着身子,肌肉虬结,捂了一下小腹。小喻爷刚才确实是一拳打在马廉身上,可那是人没防备,后边一拳就没那么容易了,两个男人相互桎梏着,旁边隔间听见动静的哥们围了浴巾最后一个过来,同仇敌忾指着于小宝:“你们想干嘛!!”
  然后看清了背对着他的喻兰洲。
  知道是背后说人闲话被听见了,一脸尴尬。于小宝认得这人,也是骨科的,级比他大,是个副主任。
  “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拉开”这个瘦嘎嘎的副主任对于小宝说话就没跟喻兰洲说话的时候客气,知道这就是个住总而已。
  于小宝反而一挥手把人推开,也不是故意,就是对方太弱鸡,一下被他拍在墙上,他说:“你说干什么!你俩刚才说的叫人话?肚子里装的都是屎吧!”
  喻兰洲不是个话多的,和马廉交握桎梏的手默默使劲,可谁都挣不开谁,马廉刚挨了一拳火气上来:“听见又怎么?你俩分手那么久你有什么身份管?告儿你我俩好着呢!劝你甭找事,你打不过我!”
  “谁告诉你我没身份?她不是你能碰的。”喻兰洲话说得很平静,但后背肌肉绷得死紧,倏地挣脱了桎梏,摁着马廉的脖子把人压到地上。
  下一秒,马廉翻身换了位置,他后背贴到了地上。
  见过外科大夫自由搏击的没?这儿就有。
  宝大夫也是开了眼了,没想到他喻老师手术做的牛打架也蛮有架势,他想都没想,直接上手把姓马的扒拉开,一拳砸在耳后最脆弱的地方。喻兰洲这时候还能顾得上,吼:“于小宝你给我出去!”
  生怕牵连他。
  可咱宝少爷是谁?怕谁?
  没在怕的。
  在花洒下吼:“喻老师我帮你!”
  一旁弱鸡副主任也来帮忙,就那么一丁点大的格子间里,四个男人乱作一团,于小宝实在嫌这人碍事,站起来把人搡外头,就这一下,喻兰洲暴起,一个绞杀把马廉摁在墙上,论肌肉力量马廉比他强多了,可这时候意志占了上风,任马廉怎么动就是挣脱不开,他近乎窒息,喻兰洲在他身后低低警告:“给我离她远点儿,嘴巴放干净,再有下一次我让你从积水潭横着出去。”
  他有分寸,适时松开手,胸口喘得很急,水流一道道从短刺刺的发梢浇下,能听见外头的动静,一帮人边喊着别打了一边往里冲,喻兰洲眨眼的一瞬间脚踝被马廉攥着用力扯了一下,他整个人在水里往一边倒,落地的时候用手撑了一下。
  接着就被马廉死死压在地上,拳头挥过来砸在他唇角,嘴里立刻尝出了铁锈的味道,同时喻兰洲顺手操起地上的一个脸盆,啪一下砸在马廉头上,稀碎。
  手术室主任带着几个男大夫闯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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