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当咸鱼——青丘一梦
时间:2020-09-30 07:51:37

  “这话说的不吉利。”宋知欢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美滋滋地呷着茶和敏仪说话:“遥儿陪嫁的人可定下来了?”
  敏仪点了点头,一面抬手捏了捏有些些僵硬的颈子,一面一一念叨着:“定下了。她奶母庄妈妈一家子、配了人的梅子一家子。郁青、汀兰、杨柳、蔓依四个大丫头里,郁青汀兰定然要跟着的。哦,郁青由她妈做主嫁了她表哥,她和她男人也陪过去;汀兰、杨柳暂且没个安排,先让她们跟过去,料想她们老子娘都在这边,她们也不敢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到了那边府里怎么安排就看遥儿的。
  蔓依她老娘来求我,她家丫头要留在身边,我也不强求,到底服侍了遥儿这些年,尽心尽力的,赏她几两嫁妆银子也没什么。还有一个缺,我想着,或从你那里,或从我这里,找一个肯干省心的出来,给遥儿补上。”
  宋知欢扒拉着手指头想了一会,随意道:“我身边的心腹就那么几个,柔成、辛娘、云鹤都是打小跟着我的,就算遥儿来跟我求我也舍不得。辛夷茯苓几个倒是伶俐,但要做陪嫁也不是好人选。”
  敏仪听了,沉吟半晌,没说什么。宋知欢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有主意了。
  没多一会,翼遥果然来了。
  听着外头一叠声的通传,内室几人转头看去,便见翼遥扶着郁青的手娉娉婷婷走了进来,身上穿着雨过天青色哆罗呢雪褂子,外有一件玉色妆缎面狐毛里子的斗篷,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
  敏仪含笑道:“要嫁人了,也知道冷了。”
  “是庄妈妈,出门前非要给我添一件衣裳,说昨儿风雪大,这两日天冷。”翼遥轻轻叹了一声,解了斗篷与雪褂子,露出里头窄褃对襟的杏色立领长袄,及膝的袄儿下露出一截藕粉色棉裙,一头长发在脑后用一支银钗盘了起来,温婉大气。
  她先对二人问安,复在暖椅上落了座,敏仪问:“你身边的蔓依出门子的事儿你知道了?”
  翼遥碰着热茶饮了两口,闻言轻笑着道:“蔓依早和我透过口风。今儿她妈来领她,我给了五十两银子,赏了两副金银头面、十二匹鲜艳颜色的缎子。”
  “也算仁至义尽了。”敏仪听了连连点头,一面抬手,命伸手给她捏着颈子的侍女退下。
  且说仁至义尽一则——须知翼遥和玉修婉三位格格,每月的月例是四两银子。
  翼遥手头比和玉宽松,因为敏仪、宋知欢会各贴她二两银子与金银锞子零散铜钱若干,这个是府内上下都知道的。
  雍亲王每月会额外贴大女儿二两银子,便是府内大多数人不知道的了。
  即便这样算,翼遥每月收入也有限,这五十两银子贴给蔓依,已是极尽心的了。
  “你这镯子从前没见你戴过,倒不像是咱们这边的。”敏仪说的是翼遥腕上那一对镯子,纯银掐丝缠出花枝儿模样,蜜蜡镶嵌出花朵形状,不算珍贵,胜在样子精巧别致,亦是崭新的。
  翼遥闻言脸倏地一红,不自觉地伸手去抚摸那镯子,略有些羞涩的模样。
  宋知欢见了,伸手又抓了一把瓜子,在一旁幽幽道:“不就是未婚夫婿送的吗,有什么好害羞的。”“阿娘!”翼遥嗔道,又看向敏仪,控诉道:“额娘,您看看阿娘!”
  奈何敏仪并不想为翼遥伸张正义,只笑吟吟道:“额娘也是这样想的呀。”
  翼遥只觉又羞又恼,还是敏仪良心发现,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来看看,这是年下新给你做的衣裳,看看喜不喜欢。”
  翼遥依言去看衣裳,敏仪与宋知欢悄悄对视,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狼狈为奸)的笑容来。
  想想,能和宋知欢组团看话本子的会是什么规规矩矩(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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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五九
  华姝身体迟迟不好, 林先生诊脉说心有郁滞、大悲伤身。本来,若好生调养自然是无碍的, 偏她又一意吃斋念佛折磨自己,不遵医嘱。
  敏仪想尽百般办法皆无济于事,最后只能再次修书一封给她的娘家。
  很快李家便有回信来,言道李家夫人闻此很是担忧,已整点行囊预备着上京了。
  其实若只是担忧骨肉,以李夫人如今的年岁实在不必奔波,只打发儿子儿媳走一遭便是。
  ——到底李家指望着华姝光耀门楣, 李文烨在前朝也多仰仗雍亲王, 故而李家不敢耽搁, 得万万分的重视。
  同随行的还有华姝的一个侄子并一个侄女儿,都是与她一母同胞的兄长之嫡出。
  那个侄女儿今年正当将笄之年,与弘晖正相仿,又出落的亭亭玉立,花骨朵一样的娇嫩,李家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过敏仪对此也不在意, 李家人过来即便留府也是在玉芍轩居住,弘晖的墨瀚阁与玉芍轩离了八百里远,二人碰上的机会实在不大。
  且经过翼遥与佟家的那一桩事,弘晖对男女之事是小心再小心,生恐如佟一 一般被人算计。
  今年虚岁十四岁的小阿哥已快要到了议亲的年龄, 在男女之事上也开始小心避嫌了起来。
  若是旁人家同龄的阿哥, 只怕房里人都不知多少了, 但因弘晖早年那两桩事,敏仪读了不少医书,并不乐意早早令弘晖通晓人事, 弘晖也是被耳提面命过的。如今他身边自幼侍候的大丫头都被嫁的差不多的,留下侍候的就是几个嬷嬷统领着小丫头们。
  约莫着这样的形式还要再延续两年,毕竟敏仪属意给弘晖的月芝还在正院受着教导呢。
  且说李家人至京城时寒冬已过,正是春暖花开、莺啼婉转的季节。
  住云馆里,翼遥在炕上坐着,按住了一心想要出去玩儿的修婉,拿着白玉小梳给她梳着头发。
  弘皓扳着小脸坐在棋案前,手上拈着黑子迟迟未动。
  宁馨眉眼温和几分,姿态中难得透出几分随意来。她端着茶碗慢慢呷了一口,静待弘皓的动作。
  宋知欢坐在炕上打理各样香料,五个人分了三堆,也算各得其乐。
  茯苓甜滋滋又清脆悦耳的声音打外头传来,“侧福晋,李家夫人与李主儿本家的哥儿、姐儿来给您请安了。”
  宋知欢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吩咐:“快请在厅里坐了。”
  这时侍女彩环也进来对宋知欢请安,料想这祖孙三人是打敏仪处过来的。
  彩环因道:“才李夫人带着哥儿、姐儿往福晋处请安,福晋赐了一支山参给夫人补身,两部御制新书并一匣墨锭给李家哥儿,桃红、柳绿的内造宫花两支,并有赤金打造的迎春、芍药花儿玩意。因哥儿姐儿第一次到咱们府里,福晋又赐了两匹贡缎给哥儿、姐儿裁衣。”
  “遵福晋的话,留李家人在府里住些日子,陪伴李主儿,就安排在玉芍轩。”
  宋知欢点了点头,知道她是给自己透个底儿,心中暗忖道:桃红柳绿都是次色,迎春芍药也并非牡丹一类的尊贵之花。若是送平常亲戚姑娘,少不得有个喜庆意头的金锞子,送女孩儿自然是牡丹、莲花寓意最佳。敏仪暗示的如此明显,若李家人知好歹,便该歇了心思了。
  一面想着,她对着彩环轻笑一下,道:“我知道了。”
  彩环又将手上捧着的小锦匣儿奉上,道:“宫里新花样的绒花,花芯儿都是南珠镶的,本来一匣十二支,预备着都给三格格的。偏生原本预备给李家姐儿的绢花儿坏了颜色,寻常的前日都赏人了,没有趁手的,福晋便命从这里头取了两支给那李家姐儿,这里头还有十支。”
  翼遥打开匣子一看,果然很是精致不凡,当即笑着说:“哎哟哟,这花儿好精致,可知修婉出生了,额娘便不疼我了。”
  彩环忍不住地笑,“哪有这个话呢,福晋素来最疼大格格的。为了大格格的嫁妆,可是把自己压箱底儿的许多好东西找出来了,又是金银玉器、又是名家字画、又是古董摆设的,摆了满屋子呢。”
  翼遥腼腆一笑,又是感激道:“额娘疼我,我知道。”
  她今儿本没预备着出门儿,昨夜里又和妹妹歇在宋知欢这里,不比在自己阁里能精心打扮,此时不过家常穿着件豆绿色绣玉兰花的斜襟袄儿,下系一条藕粉色绣折枝堆花的绫裙,外披着件水蓝披肩。那一头乌油油的头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纂儿,只簪了两朵新鲜桃花,耳边是碧绿通透颜色青嫩的碧玉坠子,姿态沉静端庄,纵然面容不算上等,却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此时眉眼含笑,自带一番优雅威仪。
  彩环是时常见翼遥的,此时却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叹:无论满京中的贵女见了多少,还是大格格最出挑。容颜不是最上等的头一份儿,却很吸人的眼。
  一时宋知欢往厅里去了,修婉听了李家姐儿已十四五岁了便不乐意凑那个热闹,又兼她寒症刚好,也不乐意挪动,便一心坐在炕上摆弄那些花儿。
  弘皓更是冷淡,宁馨素来怠懒这些,最后还是只有翼遥跟着去了前头。
  李母是早就见过面的,几年不见也没见苍老多少,皮肤仍然白皙细致,只是额上添了几条笑纹,眼睛仍然清澈透亮,可知保养的极好。
  “给侧福晋请安。”见了宋知欢,李母先带着身后一男一女对宋知欢行礼,又道:“请郡主安。”
  “夫人快快起来。”翼遥忙道。
  辛夷已上前搀扶李母起身,李母拉着身后二人,对着宋知欢道:“这是老身的孙儿、孙女。安哥儿、月姐儿,快见过侧福晋与郡主。”
  那二人忙上前请安,宋知欢一面唤了起,一面仔细打量二人两眼。
  那位安哥儿看着也有十七八岁了,穿着月白褂子,文质彬彬的样子。
  月姐儿的规矩学的很不错,一举一动透着如古画中仕女一般的贞柔静美,此时身着柳绿色绣芙蓉花的衫子,开领露出里头淡黄色的立领斜襟袄儿,领口襟前斜绣着一枝杏花,胸前用金灿灿的嵌珠项圈挂着黄澄澄的金锁并平安符如意坠儿等物。
  那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儿与华姝八分相似,柳叶眉衬着面容温婉,头发挽起个京中少见的发髻,很是别致,想来是南地新近流行的。
  乌油油的发髻中只簪着一支纯银掐丝嵌珠的杏花枝步摇,花枝头垂下一串由几条米珠串并成的流苏,耳边的珍珠耳坠小巧玲珑,面容温婉,柔顺文静。
  宋知欢先问,“安哥儿今年多大了?可是读着书呢?”又命人取了一块徽墨并两对新打的喜报三元金锞子,用一个葫芦形绣“蟾宫折桂”的荷包装着奉上。
  安哥儿一一回了话,面容恭谨,宋知欢又问:“听闻福晋留了府里住,安哥儿——”
  未尽之意大家都懂,李夫人忙道:“他去他舅公家住,正好与他表兄一处温习功课、共同进益,以预备科考。”
  “这是好事。”宋知欢笑容看起来更真切了些,又叮嘱:“再取那一套新制《朱子全书》给安哥儿。”
  安哥儿忙不迭地谢过了,宋知欢便吩咐:“带他去偏厅喝茶吧。”
  待婢女带着安哥儿退下,翼遥方才从屏风后出来,在宋知欢身边落座。
  宋知欢面容更温和了几分,一一问:“月姐儿今年多大了,在家时和姐妹们做什么,在京里住着可舒服?”
  又命人将表礼取来,道:“今儿备的仓促,不过有些遥儿她舅舅送来的绿松、猫眼儿、蔷薇一类的石头,姑娘带回去镶簪子或做耳坠子都好。再有一匹颜色鲜艳的锦缎,京里春日还凉着,姑娘带回去裁衣吧。”
  月姐儿忙谢过一番,祖孙二人没坐一会儿,便告辞了。
  宋知欢看着月姐儿搀扶着李夫人的背影消失在游廊尽头,方才对翼遥叹道:“都说侄女肖姑,可我看这月姐儿和你李额娘是半点儿不像。性子未免太软了些,或许和你二妹妹能合得来。”
  翼遥笑吟吟道:“阿娘不是一向很喜欢这一类文静乖巧的女孩儿吗?”
  “用你外祖母的话告诉你:自己女儿,还是有主意些的好。”宋知欢缓缓抬手抚了抚翼遥一头乌黑柔顺的墨发,难得正经地轻轻笑着,“若你是这样软和的性子,只怕阿娘更要揪心你出嫁后受人欺负了。”
  翼遥笑的骄傲,笑靥如花,娇艳明媚,一身雍容气度,“我爱新觉罗翼遥生来便不是受委屈的,若出了嫁还受了委屈,便说明我自己无能!”
  宋知欢摇头叹道:“等出了嫁你就知道了,一家子婆婆姑姑叔伯妯娌都要你自己应对,娘家除了给你撑个腰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你外祖母当年常说我性子不好,怕出嫁了应付不来,入了这深宅王府,不必为人正妻,是不幸,却也是万幸。”
  “罢了,不多说这个了。”宋知欢起身道:“回去看看,你弟弟妹妹做什么呢。”
  翼遥笑着应了一声,随着宋知欢往内室去了。
  李家祖孙两个就这样在府里住下了,李夫人日夜陪伴着华姝不肯离身半步,倒是月姐儿常与和玉一处针线说话,偶尔也能碰上翼遥两面,翼遥对她的印象倒是渐渐改观。
  翼遥长到十几岁,宫里宫外魑魅魍魉见了不少,敏仪从不吝于教导她人心之险恶,雍亲王更是一心怕女儿日后在识人上栽了跟头,自小灌输了不知多少识人经验。
  她身边各路妖魔鬼怪也有不少,更兼前头遇见那事,如今对识别女子本性颇有一番心得,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愈发觉得月姐儿与华姝不像。
  若说华姝是明艳若骄阳桃李,当年也曾胸怀野心壮志,这位李姑娘的生性便是柔顺贞静,处处不争、随波逐流。虽偶令人有怒其不争之感,但是亲戚家的姑娘处着,这样的小姑娘还是很令人舒心的。
  敏仪渐渐对她也有几分喜欢,给和玉做衣裳必然也记得给她做一份,偶尔送些精巧首饰,或碰上身份差不多的客人,也让她出来见见。
  这日正值素来与敏仪关系不错的大理寺卿夫人登门拜访。
  这位云夫人算是少有和敏仪在闺中便合得来的汉女了,本性沉稳持重有主意,当年她父亲坏了事使嫁的不如意,却也凭自己的手段在夫家立住,如今也是出入风光、八方讨好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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