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太子妃——小舟遥遥
时间:2020-10-01 09:22:49

  自从他停止服用那装病的药后,他的体温也渐渐恢复正常,不再冰冷苍白,而是像正常年轻男人般,炽热如火,格外滚烫。
  就比如此刻,他的身子就像是一床厚厚的棉被,将陶缇裹得严严实实,捂得她都有些热。
  陶缇知道他忙了一天政务肯定累了,她由着他抱着,眼睛垂下,心中却暗想着——
  昭康帝真的是病了吗?
  她虽不知道除夕夜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裴延提起昭康帝的态度,明显与从前不同。
  那份疏离与冷淡,显而易见。
  她有好几次想问裴延,可看到他这几日来都忙碌劳累,到底没忍心问。
  她隐约觉得那日发生的事肯定是令人不快的,既然会让裴延难受,那她也不提了。
  在这之后,长安城又下了一场雪。
  裴延代管政务,愈发的忙碌起来,早出晚归成了常态。
  陶缇渐渐也习惯了,反正不管忙到多晚,裴延都会回到瑶光殿安置,搂着她入眠。
  这样冷的天气,陶缇的身子也越发的懒怠起来,每日只想躺在榻上烤火、吃东西、睡觉,动都懒得动弹,安安心心的享受着她悠闲的冬眠日。
  这一日午后,她吃饱喝足,靠着姜黄色绣葱绿折枝花的大迎枕上,翻着话本消遣时间。
  刚看到“狐妖在书生面前露出真面目”的关键桥段,就听殿外传来一道道行礼声。
  陶缇微怔,下意识的朝着门边看去,只见裴延绕过那扇七尺山水紫檀木屏风,掀起水晶珠帘走了进来。
  陶缇乌黑莹润的眸中迸出一丝诧异,讶声道,“殿下?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裴延自顾自将身上的玄色大氅取下,递给一旁的宫女,大步走到陶缇身旁坐下,黑眸带着温润的笑意,凝视着她,“你忘了今日是上元节?”
  上元节。
  陶缇眨了眨眼睛,须臾,也反应过来,“哇,这么快就十五了?”
  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就稀里糊涂的过了一个年?
  裴延见她这懵懵懂懂的小模样,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早知道你这个小迷糊把日子忘到脑后了,我就不该赶着一口气将折子批完。赶了一上午,我的手腕都写酸了。”
  陶缇也记起裴延之前答应的事,他说过上元节会带她去宫外玩的。
  一想到玩,她顿时就精神了。
  她立刻将话本子丢在一旁,拉过他的手,嗓音轻轻软软道,“右手酸么,我给你揉揉,揉揉就不酸了……但你得说话算话哦,答应带我出宫玩,就不能食言了……”
  裴延垂下眼,看到她粉粉嫩嫩如蜜桃般的脸颊,还有她帮他揉手念念叨叨的模样,只觉得心口一片温热,唇角也不自觉扬起温和的弧度。
  “不会食言的。”
  只要是他答应她的,他永远不会食言。
  两人凑在一起亲昵腻歪一阵,便起身收拾着,准备出门。
  冬日白昼短,天刚刚擦黑时,一辆华盖翠帷的马车缓缓驶出巍峨的宫门。
  马车里,陶缇穿着一件藕荷色实地纱暗纹海棠立领袄,领上镶着万字纹如意攒珠子母扣,下着素白长裙,梳着简约不失端庄的同心髻,两朵镶满宝石的珠花簪在鬓后,整个人显得素净清雅,气质高洁。
  裴延与她一般,也穿了件浅色衣袍,款式虽寻常,但架不住他容貌俊美,不用更多华美昂贵的配饰,只这般简单穿搭,就足以显出他的矜贵清冷。
  陶缇对他们今日的装扮很满意,站在一起就像穿着情侣装,特别般配。
  上一回出宫还是年前去骊山温泉,如今过了一个丧气郁闷的年,总算可以出宫透透气,陶缇难掩眉眼间的兴奋。
  “殿下,街上好热闹!”她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看,眼眸亮起。
  只见宽敞的大街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市井瓦肆鳞次栉比,出来逛灯会的人们摩肩继踵,手中大都提着一盏花灯,边逛街,边说笑,好一派人间烟火气。
  “前面的楼上挂着好大一条凤凰灯,真的好漂亮啊。”陶缇兴致盎然。
  这就是古代的元宵节么,热闹程度真是半点不输给现代。
  裴延侧眸看她,见她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花灯潋滟的光影,他也弯起眼眸,轻声道,“嗯,真好看。”
  不知是在夸灯,还是夸人。
  马车缓缓地穿行在主街道,最后在东市口停了下来。
  东西两市是上元节长安城里最热闹的两处,坊门口就挂满了两排长长的花灯,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中,泛着浪漫的光。
  “到了。”裴延道,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朱红色大氅,给陶缇仔仔细细的披好。
  他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系着扣,温声叮嘱着,“街上人多,待会儿我牵着你,你别跟我走散了。”
  陶缇一颗心早已飞到了热闹的街上,漫不经心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走丢了我可以去官府,完全不带怕的。”
  裴延黑眸一凝。
  旋即,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将她的小脑袋转了过来,强迫着与他深邃的黑眸对视着。
  他薄唇轻启,“你不怕,我怕。”
  陶缇一怔。
  裴延敛眉,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又将那顶轻纱帷帽给她戴上,“好了,下车吧。”
 
 
第130章 
  明月银光洒大地,街头巷尾都亮起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千盏万盏的灯笼,照的满城亮堂堂的,花团锦簇,灯火摇曳,美不胜收。
  东市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裴延牢牢地牵着陶缇的手,生怕她跑散了。
  陶缇看什么都新鲜,小脑袋左右转着,笑容就没停过——
  “哇,这些花灯好漂亮,夫君,我们买一盏吧!”
  “好,买。”
  然后,陶缇手中就多了一盏精巧的月兔灯。
  “夫君,那边有猜灯谜的,走,我们过去看看!”
  “好,去看。”
  然后,陶缇手中多了两盏新的花灯、一个昆仑奴的面具、还有两个香囊、一个精巧的玉吊坠,这些都是猜灯谜的摊子上赢的。
  灯谜摊主都快哭了,双手合十朝着裴延拜了拜,“这位郎君,您聪慧过人,我这小摊子不够您发挥的,您带着尊夫人去别处逛逛吧。”
  见状,陶缇也忍不住笑了,扯了扯裴延的袍袖,轻声道,“夫君,我们去别处逛吧。”
  裴延收起猜灯谜的兴致,略一颔首,“好。”
  两人继续往前逛,看完一场皮影戏和舞狮表演,正好遇到个糖葫芦摊子。
  眼见裴延真的要买下一整扎的糖葫芦,陶缇忽然想起她之前做的那个梦,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腮帮子,“夫君,别买一扎了,太多了,吃不完。”
  裴延一顿,垂下眸,看向目光飘浮的小姑娘,浓眉微挑,“那你要买几根?”
  陶缇道,“唔,两根吧,你一根我一根。”
  裴延眸中泛着戏谑,“你只吃一根够吗?”
  陶缇迟疑,“……好像是不太够,那就买三、四根?”
  见她一脸纠结,想吃又强行控制的样子,裴延低笑出声。
  最后,他还是将一整扎糖葫芦都买了下来,反正大冬天的糖葫芦也不容易坏,陶缇吃不完,带回去分给宫女太监们吃,也不会浪费。
  慢悠悠的逛了一条街,陶缇走的有些腿酸,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裴延拉着她的手,上了沿街的酒楼,寻了个雅间。
  雅间临街,雕花木窗开着一半,从高处往街上看,是一种别样的热闹繁华。
  陶缇拿着菜单点了一桌子的菜,有三鲜笋炒鹌子、酒醋蹄酥片生豆腐、酒炊淮白鱼、金丝肚羹、香焖烤鸡、豆腐丸子汤,还有两大碗香喷喷的萱草面。
  店小二见她点了这么许多,是个阔绰的大主顾,态度越发热情起来,“本店还有上好的新丰美酒、西洲葡萄酒、绍兴女儿红,自家酿的梅花酒也是极香醇甘冽的,两位客官来点尝尝?”
  陶缇听到“梅花酿”,眼眸微亮,她尝过不少花酿的酒,诸如桃花酿、桂花酿、杏花酿……这梅花酿倒还没尝过。
  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黑眸看向裴延,娇娇软软的唤了声,“夫君。”
  尾音带着几分软绵绵的撒娇意味。
  裴延看了她一眼,似有些无奈,对店小二道,“送一瓶梅花酒上来吧。”
  店小二笑眯眯应下,拿着菜单弯腰出去了。
  玲珑与付喜瑞守在门口,很是体贴的将雅间的门合上。
  没了旁人,裴延点了点陶缇的鼻尖,“你啊,酒量那么差,还偏偏贪杯。”
  陶缇心说还不是换了具凡人的身体,这要是在她本体,喝再多她都不会醉。
  她抓住他的手指,笑眸弯弯,“反正有你陪在我身边,喝醉了也没关系嘛。”
  她倒是对他放心。
  裴延黑眸眯起,长臂一伸,大掌握住了陶缇的后颈,将她往他这边带。
  一时间,两人的距离拉近。若不是一个桌角隔在两人之间,陶缇怕是会直接栽到他胸膛上。
  裴延垂下头,薄唇扬起一抹浅笑,“喝醉了也没关系么?”
  他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拂过她的肌肤,陶缇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还不等她回应,只听裴延嗓音低哑道,“喝醉的阿缇比平日里更热情,我也是很喜欢的。”
  陶缇两只白嫩的耳朵唰的一下通红。
  啊,这个人怎么一言不合就……撩人!
  她咬了咬唇,小手锤了一下他的胸口,羞恼道,“你别乱说。”
  裴延见她小脸绯红,眸中笑意更深。
  他也没继续逗她,毕竟这会儿还没吃饭,且还在外头,要是逗得狠了,反倒把自己的邪火勾了出来,那就难收场了。
  不多时,店小二就将酒菜端了上来。
  各种喷香的菜肴满满当当摆了一桌,陶缇早就饿了,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
  裴延倒是不急,自顾自拿起那梅花酒,倒了两杯。
  修长的手指,推了一杯到陶缇跟前。
  陶缇看着他特地倒的酒,才降温的脸颊又烫了起来。
  如果他没说那暧昧的话,她肯定就直接喝了。可他那样说了,她再看这个酒,就忍不住往“酒后乱性”那个方面去想。
  就很羞耻!
  裴延却像是忘了刚才的事,云淡风轻的品尝起美酒来,嘴角挑起,赞道,“梅香清雅,甘冽清甜,入喉柔滑,的确不错。”
  见他喝得津津有味,陶缇咽了下口水。
  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抵不住梅花酒的诱惑,也端起酒杯尝了起来。
  这一喝,果然梅香四溢,仿佛一树雪白的梅花凝聚成这一滴滴香浓的酒液,舌尖是淡淡的香甜,半点不辣嗓子,很适合女孩子喝。
  “好喝。”她道。
  裴延笑了笑,拿起筷子给她夹菜。
  皓月当空,喝酒吃菜,气氛正融洽。忽然,天边响起一阵“轰轰轰”的响声。
  陶缇微怔,抬眼看去,只见一朵朵绚烂璀璨的烟花在漆黑的天幕之间炸开,流光飞转,星星点点,如雨如雾,美不胜收。
  “哇,有焰火!”
  她这会儿也吃了八分饱,索性撂下筷子,趴到窗户边上看焰火。
  光影交错间,她的侧颜仿佛泛着柔和的光芒,温柔又美好。
  裴延也放下碗筷,走到她身旁坐下,伸手拥住她的肩膀。
  他的怀抱温暖又结实,陶缇亲昵的往他怀中靠。
  酒楼上,两人依偎着一起看焰火。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河边,青禾与许光霁一起放着许愿河灯。
  再过三日,景阳长公主一家便要回陇西。
  一想到要大半年见不到对方,俩人心头百般不舍,彼此有说不完的话。
  相比于他们的你侬我侬,站在桥边的许闻蝉和谢小公爷就有些尴尬了——
  许闻蝉:为了让哥哥嫂嫂能名正言顺的同游上元节,她真是付出太多!
  眼角余光瞥见身旁丰神俊朗的年轻男人,她强压住心中的紧张无措,垂着脑袋。
  两人像是两根木头,干巴巴的尬聊着。
  谢小公爷,“长安的上元节真热闹。”
  许闻蝉,“嗯。”
  谢小公爷,“你要不要也去放河灯?听说上元节放河灯许愿,很灵的。”
  许闻蝉,“我的愿望是新年暴富。与其放河灯,倒不如求阿缇多推出些新品。”
  谢小公爷,“……”
  沉默,沉默是今晚长安城内某个不知名的小桥。
  片刻后,谢小公爷又找了话题,“你看,这焰火可真精彩。”
  许闻蝉抬起头看,五彩斑斓,的确很美。
  在她仰头看焰火时,谢小公爷突然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个子很高,正好遮住她欣赏焰火的视线。
  许闻蝉呆住,须臾,实诚道,“……你挡着我了。”
  谢小公爷默了一瞬,并没挪开,只盯着她,“阿蝉,再过三日,我就要离开长安了。”
  “这我知道啊。”不然她七哥这几日在家长吁短叹、望月伤神个什么劲儿。
  谢小公爷道,“也许我这次回了陇西,就不会再回长安了……”
  许闻蝉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问道,“明年青禾嫁过来,你不送嫁么?”
  谢小公爷道,“如果我父亲亲自送嫁,那我便要留在陇西坐镇。”
  许闻蝉眸光微闪,勉强扯出个笑容来,“这样啊,那……也挺好的。国公爷亲自送嫁,说明他对这门婚事很重视,到时候他来长安,我父亲还能请他喝酒……”
  “你明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谢小公爷蹙起眉,打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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