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你讲宇宙——柔野
时间:2020-10-04 09:45:08

  来聂家找他之前,许时沅欣喜,激动,期待着,一遍遍在脑海中设想和他告白的画面,想他听到她的话时会有的反应。
  甚至,她还想过,看完这封信后,聂洲泽会把她抱进怀里,对她说“我也喜欢你”。
  可是,这些只是她的幻想而已,一点不切实际。
  现实是,她终于决心跨出自己的舒适区,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树,千辛万苦从蜗牛壳里钻出来,却发现,她要找的人早已离开,她的勇气扑了空。
  有时候勇气是一瞬间的事,从她生出告白的念头,到得知他去云南旅行前,无时无刻都在消耗着,扑了空之后,已经耗光了。
  也是,聂洲泽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圈子,有他的热爱和追求,毋庸置疑的是,他的人生和她压根不会有任何瓜葛。
  这不是很正常。
  嗯,很正常。
  她点开和聂洲泽的聊天框,最近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他和她说分数的那条短信上。
  许时沅:「师兄,你借我的最后两本书,我还回去了,到时候聂河川会转交给你了,顺便祝你毕业快乐呀!」
  ——短信发送成功。
  夕阳落山,天色慢慢转为宝蓝。
  许时沅一直坐在公园长椅上。犹豫了很久,她把信封口撕开,抽出里面的那张写满她心事的纸。密密麻麻的字就像在嘲笑她不自量力似的,许时沅正准备撕碎,手机震动了下,她停下动作。
  是聂洲泽的回复:
  「好,谢谢时沅,你也加油呀。」
  许时沅定定地看了几秒,觉得这个“呀”字和他的形象不太符合,大概是因为玩得比较开心吧,她苦笑了下。
  把手机关掉,她突然就不打算撕这封信了。留着吧。
  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下,是闻沁打探她进展的信息:「怎么样怎么样?」
  许时沅回了她一句:「闻沁,没怎样,还是算了吧。」
  很快,手机不停地震动起来,闻沁的电话打过来了。许时沅过了很久才接起,嗓子有些发干:“喂。”
  闻沁声音着急:“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他把你给拒绝了啊?没事啊,他拒绝是他的损失,没有好好把握住你一个这么好的姑娘。”
  “没有拒绝,是我,我放弃告白了。”说着,许时沅自嘲似的笑了声,“我自己的问题,和他没有关系,他昨天就去云南了。”
  闻沁沉默了片刻,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沅沅,你现在……是在哭吗?”
  “没有啊,”许时沅在电话这边,还耸了耸肩膀,自我安慰她比谁都擅长,“我没什么好哭的,可能我还得庆幸,没有被他明面上拒绝,你说是不是?”
  她语气听起来很轻松,闻沁却觉得苦涩不已,她叹了口气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总之你要是想哭就找我,我可以陪你。”
  许时沅哭笑不得:“你不是刚追上林超琦吗,还陪我。”
  “姐妹面前,男人什么的都得靠边。”闻沁说,“你现在在哪儿啊?我去找你。”
  “别,等会我就回家吃饭了。”许时沅可说不准闻沁要是过来了,她还能装的这么坚强,“不过我倒是做了个决定。”
  “我开学时打算转文科了。”许时沅在这儿坐了一晚上,脑子像被人搅乱的浆糊,唯独想明白了这件事。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想和聂洲泽一样是理科生吗?”这对准文科生闻沁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好事,但她更多的是疑惑,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不打算再喜欢聂洲泽了?”
  不打算再喜欢他,她现在真的不可能做到,她低头看了眼膝盖上摊开的情书。
  “不是,我现在觉得,我喜欢他,不是说简单地模仿他的这些方面,文科是我真正喜欢的科目,我选我喜欢的,才能发挥到最好。”
  也更有可能,在两年后,追逐到他的脚步。
 
 
第20章 第20宇宙
  许时沅决定了改选文科。
  她原本以为这事可能会挺复杂, 都做好了据理力争的准备,但出乎意料地,沈时同意她从理科生变为文科生, 许源则是随她喜欢,他一般不会干涉她的决定。
  八月份, 聂洲泽收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 她有型从报纸上登载的图片一A大的录取通知书真容。
  九月份, 聂洲泽去了A大报道。
  那天许时沅已经开学了,她没有机会和他当面说声告别。只是她在这个寻常的清晨,给聂洲泽发了条短信, 只有短短几个字, “聂师兄, 一路顺风。”
  西城中学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浅色的教学楼,绿树荫蔽的校道, 篮球场挥洒汗水的男生,第一饭堂二楼的鲜虾云吞, 除了高三学生换了一批以外, 都和她印象中没有任何差别。只是, 她再也不能在这些地方, 和某个人不期而遇。
  偶尔路过高三校区旁的校道, 她会习惯性地望向他曾经在的理科栋, 望向某个他曾在旁侧早读过的栏杆,心里空空的。
  他在距离千万公里之外的世界, 而她还困在原地。
  明明她从来没有得到过,想起他已经离开的事实,却还是会难过。
  难过没有持续很久,她默默地把这些无处发泄的情绪, 放在了学习上。
  高二她进了文科班,巧的是闻沁就在她隔壁班,不巧的事,陈傅怡和聂河川在对面那栋教学楼里。
  班主任自然也换了。这个班主任是数学老师,一见面就用草书在黑板下留下了他的大名——“钟爱国”,并激情朗诵了一首李白的《行路难》。
  可能是他的作风过于“语文老师化”了,当他询问有没有人想当他的数学课代表的时候,台下一个举手的人都没有。
  许时沅也在犹豫,一只手抬起一半,又担心这个老师会不会过于难搞。
  这时,钟爱国老师眼里露出了“你们这帮人肯定还没有领略到我的人格魅力”的轻蔑微笑,对着台下的众人道:“如果有谁愿意当数学课代表,我就把这本精美独特的笔记本奖励给谁。”
  说着,他像拿出杀手锏一般,拿起了桌上的笔记本,只见封面上印着北京天'安门广场的照片。
  “……”台下一时鸦雀无声。
  然而在这之中,有一只手举得高高的。
  钟爱国顿时露出欣慰的微笑,昂首挺胸地拿着笔记本,走到举手的人身边,郑重道:“好,笔记本归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老师,我叫许时沅。”许时沅接过笔记本,她垂眸摸着笔记本的封皮。同样封面的笔记本,她在另外一个人的书桌上也见过。
  钟爱国回到讲台,自豪道:“说起来啊,上一个得到这个笔记本的人,在这届高考中,考到了全年级理科第一,你们知道是谁吗?”
  “是聂洲泽。”许时沅听到有好几个人说了他的名字,这种感觉很奇妙,当周围的人提到他的名字她面上风平浪静,心脏却不自觉地抽紧了下,紧接着蔓延开的,是失落和苦涩。
  高考喜讯就在西中大门口贴着,凡是稍微留意过的人,基本都认得这个名字。
  钟爱国:“没错啊,就是你们的聂洲泽师兄,他做了我两年数学课代表,那个毕业班也是我当班主任,所以!大家对我的教学水平尽可以放心……”
  大家有有些意外,没想到一个普通班的文科数学老师,竟然是上一届理科提高班的班主任。
  许时沅庆幸,还好她刚才是第一个举手的。
  果不其然,钟爱国没让她失望,讲课特别风趣幽默,她竟然很容易就听懂了他讲的数学题。
  而且,平时上课的间隙,钟爱国经常会讲一些小故事,很多都是围绕着他曾经教过的得意门生,这之中,聂洲泽的出场次数不少。
  像是无形之中,与聂洲泽又产生了另外的联系。
  许时沅听得津津有味。她可以从钟爱国口中,见识到他那些她未曾有机会参与的青春,鲜活,生动。
  比如说此刻,钟爱国讲完数学卷子,还有些答疑时间,又开始讲小故事了——
  “那个时候啊,我和一个老师去广州教学会议,我让我数学课代表,也就是你们的聂洲泽师兄帮我上数学课,他给我班同学上了一个星期后我回来了,好家伙,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许时沅杏眼圆睁。
  “他们说我怎么不在广州多呆它几个星期,这么快回来,竟然说我钟爱国讲课的水平竟然比不上我的课代表哈哈哈哈。”
  有人喊道:“可能是老师没师兄帅。”
  许时沅在心里表示赞同。
  钟爱国:“胡说!”
  许时沅忍俊不禁。那个暑假,她曾经坐在他房间里凳子上,听他给她讲t值该怎么求,她知道聂洲泽讲题有多耐心细致。
  此时,下课铃声响了,你钟爱国托着数学书,从她座位旁路过,忽然停下说了句:“诶科代表,这签名模仿得挺像啊。”
  许时沅愣了片刻,
  大半张草稿纸上,全是她刚才无意识两三笔勾出来的——“聂洲泽”三个字。
  她把草稿本翻了面,笑道:“随便写的。”
  ***
  在学校,似乎每一天都是相同的,早读,上课,做题,考试,不厌其烦地反复交替。
  但也有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因为成绩而起伏的情绪,偶尔刮风下雨的台风天,比如说偶尔英语老师会放的电影,又比如说,校门口新更换照片的光荣榜。
  放学,许时沅和陈傅怡,闻沁两个打算去西门外的瀚海书店买书,三个人说着话,许时沅忽然留意到,光荣榜的照片似乎有些不同了。
  许时沅停下脚步,拉着她俩往后倒退了几步。
  “这光荣榜换新的了?”
  “还真是,我看看啊……”
  许时沅在聂洲泽照片前停下。没
  聂洲泽是年级第一,照片在第一位,并且是最大幅的。有趣的是,其他优秀学生的基本上都是些生活照,聂洲泽……竟然是蓝底证件照。
  他鼻梁那颗痣也看不见了,一双薄冷狭长的眼目视前方,神情明明是冷淡的,眉目间却仍有少年意气风发的神采。
  “不会吧沅沅,你家这位大佬有够随便的啊,竟然用证件照哈哈哈。”闻沁说,“但不得不说,五官是真的完美啊。”
  陈傅怡淡淡总结道:“不愧是,时沅未来的男朋友。”
  “哎哪里啊。”许时沅象征性地推辞了下,嘴角笑意却已掩不住了。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闻沁和陈傅怡像是商量好似的,一直称聂洲泽为她未来男友,搞得她有时候莫名乐观又自信。
  “聂洲泽,男。原高三7班团支书和数学课代表,初中毕业于西城华x中学,座右铭是‘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目前已被A大软件工程专业录取。”
  她一字一句地念着他照片下的文字。
  为中华崛起而读书,是□□说的那句脍炙人口的话,她一直都对周总理印象特别好。
  他的眼睛看着前方,就好像透过光荣榜外的玻璃,直直地看向她。许时沅感觉像在和他对视。
  闻沁他们去看对面文科的光荣榜了,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开机,先看了两眼周围,不动声色地拍下两张照片,保存。
  聂河川不知何时也来了,他在她身后“嘿”了声,把许时沅吓一跳,“你别吓人好不好。”
  “你做亏心事了啊,这么不惊吓,”聂河川摸了把头发,留意到新的光荣榜后,骄傲道,“啧啧啧,我叔果然帅啊,难怪你看得这么入迷。”
  心事一半被他点破,许时沅面无波澜,“是啊,要是这换了你的照片,我估计看都不看就跑了。”
  “谢谢,我也觉得两年后这会换上我的照片。”
  “……”许时沅朝天空翻了个白眼,她稍微平复了下心情,随即装作特别随意地问,“诶对了,你叔什么时候回来啊?”
  “寒假吧,反正A市回这儿这么麻烦,肯定不可能经常回来啊。”聂河川说。
  寒假,寒假她都回老家过了,还能见什么面啊。
  聂河川听见身后的人叹了口气,狐疑道,“你不会又想借他的书看?”
  许时沅:“不行吗。”
  ***
  12月份的西伯利亚寒流南下。
  尽管大家把窗户和门都紧紧关上了,冷意还是会慢慢地钻进来,窗外,雨水细细密密如线条般落下。
  许时沅停下了笔尖,看向外面被雨水拍打得慌乱不已的树叶。
  同样是下雨天,她在聂洲泽伞下躲雨,空气中都是青草泥土的湿气,他手轻轻揽着她在雨幕下前行。
  A市现在下雨了吗,他现在在做些什么。
  会不会,他也偶尔会记起,有她这么个人。
  窗外传来一声雷响,许时沅摇了摇头,把所有思绪从脑海中清空,继续看笔下的题目。胡思乱想没有任何用,赶紧把成绩多提高几分才是正事。
  许时沅的目标是A大,但目前为止,高二下学期了,她还没有进过文科年级前50,A大距离她还很遥远很遥远。
  那是最顶尖的人,才能去到的地方。
  以前她太咸鱼,还曾有过这种心理——随便抱抱佛脚我都能上西中,那我认真努力起来,岂不是很快就能冲到年级前十。
  事实证明,这想法有点可笑。
  高二一整年,许时沅暂时收起她的咸鱼属性,文科是她喜欢的科目,但她越来越发现,文综并不是像以前听说的“文科只要背一背就行了”,这些都是骗人的鬼话。
  不背当然不行,但背了也并不一定会做。
  特别是选择题,经常把她弄得云里雾里的,尤其是地理,让她常常觉得自己在做悬疑推理。
  然而,她除了背背背和刷题,还有拼命地理解,也找不到其他聪明的方法了,谁叫她并不是什么天赋选手呢。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