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心里知道这是什么,要是被太医一弄,猜出个七八,事情闹大就不好了。还是私底下找人看看为好。
“想不到爱卿家的蚊子如此的凶猛。”周王诧异道,接着他从自己身上解下了一个做工精巧坠着明黄色流苏镂空小物,朝旁边伺候着的张进忠伸了伸手,“朕同爱卿一样,都得蚊虫的喜欢。”
“这东西好用的很,朕手里多的是,这个就赐给爱卿了。”
张进忠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抿着唇,神色纠结,似要说什么。
但听周王的后一句话,不知为何就忍了下去。
傅欢看着张进忠拿着东西向自己走来张口正要谢绝,就听对方悄声说:“傅大人,陛下既然给你,你就收着吧,可别让奴才为难了。”
而且这东西,陛下却是也有很多,后宫的嫔妃娘娘们逮着机会就往陛下那里塞一个。
“…”傅欢还没等说话,那东西就已经送到了自己的怀里,看着像是再扔一个烫手山芋般的张进忠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无奈。
“傅欢,谢过陛下。”
“嗯”周王点了点头,挥手,“事情既然已经定了下来,那傅爱卿就先随着林副统领到宫里转转吧。”
“是”
“微臣告退。”
傅欢和那林副统领一同退了出去。
“林副统领”见出了门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傅欢加快脚步,急急的唤了一声。
只见前人脚步微顿,步伐未停,速度倒是减慢了不少,等傅欢赶上时,又轻轻的道了两个字,“林炤。”
“嗯?”傅欢不解。
“傅大人,可唤在下名字。”林炤嘴角绷得更直了,停下脚,转头深深的看了傅欢一眼,道。
傅欢后知后觉的点头,“林炤。”
“嗯”林炤微微点头,转身继续领着傅欢往宫中更深的地方去。
傅欢咬牙继续跟上,听着对方例行公事般的一一介绍着每个地方的宫院,和宫院中住着的嫔妃贵人们。
“宫中占地过大,一时之间是不能带傅统领一一走完,今天就先到这里可好?”林炤停在一处与方才那几处样式不同地处偏僻的宫苑前,驻足对着傅欢说道。
“好”傅欢点头,视线不经意的扫到那宫苑的上的名字,扯了扯肿胀的嘴角。
“禁军所?”不解的看着林炤朝她点头,抬脚向里面走。
林炤道:“傅大人里面走。”
“好。”傅欢抬脚跟上。
一路上遇见很多持刀的禁军,林炤一一点头并简单的介绍了身后的傅欢后,一路带着她来到了一个不大的练武场。
傅欢:……
“林副统领这是什么意思?”她脸都僵了,看着林炤松了松手腕,结下腰间挂着的佩刀,走到摆放兵器的地方,垂眸挑拣着。
见对方不理自己,傅欢拧着眉转身准备离开,不成想门口突然围上了不少禁军各个持刀堵门,面色严谨的盯着她。
“不是我想的那样吧。”傅欢掀了个白眼,转身,此时林炤已经挑出了两把长刀朝着傅欢走来,“听说傅大人最善长刀,今日有幸希望和大人切磋一二。”
说完不给傅欢反应的时间,手腕一动就将刀抛向傅欢。
傅欢一脸懵逼的伸手接下刀,握在手中甩了甩,别说还挺称手的。
“可是,我前些日子同左军营那边活动筋骨时,犯下的伤还没好全。现在身体不济得厉害,怕是不能…”她透过刀刃看向林炤,脸上带着些许的遗憾,一派可惜的说道。
“傅大人的事,在下自有耳闻。”林炤突然一概以往的冷淡,舔了舔嘴角,手里耍着漂亮的刀花,黑色的瞳孔中蓬发着傅欢在熟悉不过的亮光,“只不过,陛下虽有旨意,但傅大人也知道兄弟们都是刀剑上舔血过来的,只是我们跟左军那帮人不一样。”
“所以…?”傅欢看着后方有人抱了打叠的整齐的衣服,衣服上还端端正正的摆了块儿刻着禁军统领的字样的玄铁银牌,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所以在这里傅大人,只要打赢我就可以了。”林炤剑眉一扬,整个人的气场倏地一变,手腕一甩,将手上的刀反转背到后面。
“…”傅欢抿着唇,上下看了遍他,淡淡道:“要是我输了呢,找陛下辞了统领之位。”
林炤微微一笑,勾着嘴唇摇头,道:“自然不会这么为难傅大人。大人要是败了,这以后禁卫军中的事务可是不能过问插手的。”
“输了就单是让我挂个名?”傅欢打断他的话,挑眉抱胸反问,“林副统领好算计。”
“即是不让我辞掉,又不想让我管事”傅欢手挑着刀,用刀尖扒拉了两下地面,轻讽道:“这要是以后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还要我顶包啊?”
林炤嘴角的弧度收敛,却是没再说话,默认的态度明显。
傅欢冷哼一声,将手中刀一掷,抛到林炤脚边,冷眼倾斜,满目的不屑,“无聊。”
话落,她便抬脚朝着那抱着衣服的禁军走去,伸手,“拿来。”
“这…”那禁军无措的向后退了半步,求助般的看向林炤。
傅欢呲笑一声,手放了下来,背对着林炤朗声道:“我是陛下点名亲指的禁军统领,你们心里服不服不重要,面上的至少要做得过去吧!”
“给她。”她话刚落,林炤的话就压了下来。
“是。”拿着衣服的禁军听到命令,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傅欢。
傅欢看着衣服上的身份令牌,顿了一下,没有接过衣服,反而指间一挑将令牌掌在手中,拿起来端详片刻,忽然笑了一下,“林副统领”
她转身继续道:“你说我打赢你,就可以在这禁军护卫中立名立位,怕不是太看的上自己了吧!”
“你说在场的这些人中听你的多还是听这块儿牌子的多,或是…”她眼眸一转适时停顿,“整个禁军营中,又有多少人真正是你的呢?”
“不要忘了,我还是左军营的都督,手下管的人并不比你的少。”她接着道,“而其中用拳头来赢人心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主意。”
“哈”林炤黑的快滴墨的脸,渐渐出现了裂痕,“傅大人说的对。”
“答应我,并不能让整个禁军营的人都对你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他抬手轻托着额角,“但属下只是想向新任的禁军统领请教切磋几下,仅此而已,有何不可呢?”
“统领莫不是怕了?”他轻笑一声,脸上全然不见之前的坦然,倒是杂着一股儿戾气。
“怕什么?”傅欢手上转着令牌,“怕我打残你吗?”
“有何不可?统领说了不想便是不可。”她笑得张扬,嘴角的红肿丝毫没有影响到她此时脸上的朝气,“我官职在你之上,说不可便是不可。”
“如此可还明白?”
林炤脸色未变,不见任何不适,他手里刀剑一收,放回原位,盯着傅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属下明白。”
傅欢道:“那可心服口服?”
林炤摇头,弧度不察的弯起嘴角,“口服,心不甘。”
“正好”傅欢将腰牌收起,拍了拍手,“这口郁气憋在心中,积久成疾,不消几年,林副统领就再不会不甘了。”
林炤眉峰一挑,顿了片刻只道:“拭目以待。”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傅欢一路跟着林炤来到宫门。
等到了地方才看到传信认口中的擅闯宫门的女子。
模样打理的甚好, 妆容精致的过了火候,眉眼间满是不忿,嘴角处有着明显的青紫, 随着她的动作, 那被艳色衣服掩盖下的伤痕也时不时的暴露出来。
但即使这般, 她似乎也并不在意, 只是目光锁着宫门,在守门侍卫的阻拦下一句一句说着什么。
傅欢跟着林炤靠近, 斜眼看着又恢复一派冷硬面容的人,问道:“林副统领这种事我们也要管?”
林炤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抿了一下,停下脚步,“宫中之事事无大小,都在禁卫军的管辖范围。”
“那也用不着亲自。没想到林副统领还挺亲力亲为的?”傅欢耸了耸肩, 她可不认为单门外的那个女人就能将禁卫军的副统领请出来。
林炤神色一正,眉间微蹙, 不知为何竟从傅欢的话中听到了一丝讽刺,想了想他道:“傅统领不必唤我的职位,直接叫的我名字便可。以后经常在一起共事,这样也会方便些。”
“哦”傅欢道:“可是林副统领总会做些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我这样不是刚好可以经常提醒你, 不要以下犯上不是?”
傅欢咧着嘴轻笑了一下。
“傅统领说笑了。”林炤被噎住了,想到自己之前的举动,莫名的开始有些心虚,视线一转, 竟有些不敢看傅欢的眼睛。
傅欢没有理他, 径直的走向宫门,见守卫军看向自己, 立马轻车熟路的把自己身上新得到的腰牌一亮,随即发问,“什么事?”
“回统领大人。”这几个人是见过林炤的,见他站在傅欢的身边,便没有怀疑傅欢的身份,虽然心里惊讶,但还是如实得将情况一一讲给他们听。
宫门外的这个女子是京城翠香楼中的姑娘,如今放手一搏擅闯宫门的举动,说来也挺可笑的,竟是有人欠了那入楼的钱,特意过来讨债的。本是小人小事,直接吓唬住打发了便好,但奈何这女子执着烈性的很,非要他们官家把人交出来,按法处置了不可。
“一个过来讨债的,直接派人寻了那债主不就好了?”傅欢不解的问道,斜眉轻挑,声音不大不小的嘟囔道,“难不成这禁卫军里连跑腿的人都没有,哪有让统领来处理的道理。”
做人真难。
不过说实在的,这女子看着委实可怜,虽说身上的上已经用脂粉掩盖了些许,但那依稀可见的青紫痕迹依旧让人看了心疼。
傅欢口是心非。她上前几步,将手里之前换下的衣服展开轻搭在女子薄薄的纱裙上,对上那惊异的眼神,抿了抿唇,正色道:“姑娘,你可知那欠钱的人是谁?”
那青楼的女子肩膀瑟缩了一下,看了看守门携刀的官爷,又瞅了瞅身边气质不凡的女子,咬了咬有些青紫肿胀的唇瓣,声音竟有些嘶哑,声音越说越小,“我只知他是宫里的,姓杨,旁人都唤他杨公公。”
“大人,您一定要为小女做主啊。”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扯住傅欢的衣角,“小女随生的轻贱,但也是凭本事吃饭的,如今这人用了我,弄得我浑身是伤,却又赖账遁跑…”
“家里的爹爹需银钱看病,小女这也是没法子了,才想过来搏一搏的…都说杨公公虽手腕厉害,但他给的赏钱多,小女也是为了爹爹才答应的,如今他,他却…”
“若是实在没办法,小女,小女…”她的声音一哽一哽的,所有的委屈倾注而出,“小女就撞死在这宫门口。”
“反正爹爹也快活不成了,倒不如直接下去陪他…”
“别瞎说。”傅欢轻拍了几下她的背,柔声安慰,“这做人哪分什么轻不轻贱的。”
“你且安心等着消息。”傅欢一边说着,一边给另几个人使眼神,“可知那杨公公是什么人?”
“统领,这…”守宫的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见傅欢面露疑惑,又将视线移到了一旁的林炤身上。这新任的统领新官上任,三把火,定是不知道其中厉害的。
“林副统领,”侍卫隐晦的看了眼傅欢,微微颔首,对着林炤低声道:“这位杨公公怕是总管府安掌事手下的人,动起来可能会牵扯众多,棘手的很。”
侍卫看到林炤绷直的嘴角,又见对方点了点头。心中稍安,知道这位是懂了。懂了就好,剩下应该就没他什么事了。
“说什么?”几人之间相差有距离,加上侍卫有意压低声音,傅欢听得并不是很真切,遂开口问道。
林炤抬头,越过那侍卫,绷直的唇突然松了一下,正声道:“这位杨公公有靠山,不好动。”
傅欢挑眉,“嗯?”
她淡淡道:“那就不找了吗?”
接着她将目光移到那侍卫身上,见人面容奇怪,又耐下心问道:“他的靠山是谁?”
侍卫没答,倒是林炤不嫌事大的接道:“是安化瑾安总管,不知统领…”还要不要拿人。
他话说到一半,却不见傅欢脸上有任何反应,只见她默默扫了他一眼,其间意思不宜深品,道,
“据我所知安总管为人宅心仁厚,宽宏大量,知理明事,他不会有所偏私的。”
傅欢面色不变的张口就来,说的眼不红心不跳的,让身边的那不知实情的女子都信了大半。
“有理有据,你们去拿人就可,其余不必忧心。”傅欢安抚的拍了拍身边女子的肩膀,“我先派人将你安置下来,等人出来,在一起去刑部备案。”
女子轻轻的点了下头,手指捏着傅欢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大人,您…您的衣服…”
“没事,你先用着。都是些没用的衣服。”傅欢朝她笑了一下,突然顿住,手伸到自己的腰间摸了摸,叹口气,“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
说完,她转身朝林炤走去,“林副统领,可否借点银钱。”
“…”林炤有些看不懂傅欢,说是她年少无知好,还是说无知者无畏好。
明明做的事冲动又鲁莽,到了她嘴里却变得事事在理,句句有条。
“做什么?”林炤嘴里问着,但手上动作不减的摸出了点银两递了过去,“给。”
傅欢咧着唇接过,晃了晃手,然后转身,“等会儿还你。”
不必还了。
林炤嘴唇动了动,到了嘴边却成了,“好。”
傅欢将到手的银两,交给那女子,“这些你先拿去给你爹爹看病。”
“大人…这…这我…”女子准备说些什么,做推拒状,看着被塞在手里的银钱不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