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子——冉珏儿
时间:2020-10-05 09:26:39

  他不是陈家兄妹,这个院子里除了姝儿,其他人和他都无干系,出了这个门,就算以后他和姝儿成亲,岳母也只会是现在的陈大夫人,和其他人不会有任何干系。
  那边管事有些犹豫,他们现在可不敢跟任何与官府有关的事情上扯上联系,他们家先生死后可并不光彩,尤其现在就连硕亲王也被贬谪去了皇陵,他们现在在京城可以说没有任何靠山。虽不知道眼前这人到底是谁,但能够亲自来寻陈姑娘就意味着和陈家的关系密切,如果真的报官,吃不了兜着走的只会是他们。
  “我们夫人请公子进去,”那厢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沐彦卿瞥了一眼,不动声色跟了上去。
  这只是一个临时的院落,想来主人也只是把它当做一个临时的落脚点,所以布置略显粗糙。当然其中可能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大概他们出发之时,那位欧阳先生的死,还可称得上死得其所,毕竟能让皇子亲自送葬的殊荣,这世上可没有几人能获得,只是在半途中这件事情的整个方向转变了个个,所以他们只能怎么低调怎么来。
  只是现在看来这低调可做得并不彻底,不然他们也不会亲派人去陈府请姝儿过来,这样动作可不是明智之举,那位原配夫人但凡要点脸面,这时候就应该远走他乡,此生再也不会出现在一双儿女面前,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低调。
  沐彦卿默默的这样想着,那名婢女已经带着他们进了厅堂,陈姝确实也在。
  “彦卿,”陈姝站起身来,语气中满是惊喜,“你怎么过来了?”
  “本来是要去府上你的,没想到半路接到消息说你提前出了门,我不放心跟上来看看。”至于怎么会知道她就在此处,沐彦卿没具体说,陈姝也没问。
  “……她……有人这个专门请我过来,我跟着来看看是不是我想见之人,不过到现在我还没见着人呢。现在想想,倒是我鲁莽了些。”陈姝语气有些低落,不知道是因为没见着母亲所谓的母亲,还是因为自己单独过来没有考虑后果。
  “想见就见,我让人去请,见了面我送你回府,”沐彦卿温声笑着说道。
  沐彦卿语气轻描淡写,被生母抛弃的痛是姝儿心中永远迈不过去的一个坎儿,想想确实是这样,比起兄长已经能够冷静自持的解决这个问题,就算有能力查到母亲在哪也不想去查的心态,陈姝对母亲的渴慕可谓是挂在了脸上。
  这倒无可厚非,毕竟没有拥有过,才会以美好的想象填补那部分空虚,沐彦卿无意让陈姝知道其中残酷的现实,不过总不能让她永远抱着这个遗憾活下去,他不希望自己未来的的夫人永远把这部分情感当成自己的一个枷锁。
  ‘噗嗤’陈姝笑出声音,“我们是来做客的,难道还能要求主人家做什么不成?”
  “切他们已经派人亲自请你过来了,请来却不相见,世上哪有这个道理,我们总也不能白跑一趟不是,”沐彦卿笑了笑,眼神示意青佲去办。
  沐彦卿不想去想那位夫人这样做的缘由,是突然醒悟自己不应该这样做,还是拿着架子想让对方心中升起几分温情再出现,与木沐彦卿来讲这些都没有意义,他现在的想法是让陈姝如愿以偿。
  “见了人不管对方说什么,你只管按你想做的来,我一直都在,”沐彦卿问声说道。
  “我知道了,”陈姝抿唇笑了笑,心里的紧张尽数退去。她来赴约是想看看她,想问问她当年怎么舍得,她怕对方真的是她又怕对方肯定不是她,总之担心来担心去,一直到沐彦卿出现之前,她的心都是揪着的。
  但是在沐彦卿出现之后,她奇异的就平静下来了,至于沐彦卿为何出现在这里,为何沐彦卿对这件事好像很了解,这些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只知道彦卿是她的靠山。
  所谓的陈夫人,哦,不,现在应该称她为欧阳夫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她长得极美,眉眼间与陈姝有些相似,身上锦衣绮罗,一副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形象,很显然离开陈家二十余年,她没吃到什么苦头。
  只看一眼沐彦卿就已确定这位夫人的身份。
  对方甫一出现,陈姝就愣在了当场,直勾勾的盯着对方,错眼不眨。
  “你是姝儿?”妇人抬手颤颤巍巍的指向陈姝,说话的同时眼中已有泪花闪现,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陈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然无从回答。
  “夫人专门派人去陈府请姝儿过来,不就是想见她一面,已经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准备,怎么还会如此失态?”沐彦卿笑着提醒了一句,要是心中有儿女,又正好在偶然机会下相见,那这位妇人的表现还真的很符合眼下的情景,不过眼前的妇人明显两条都不沾,既然这样又何必在这里表演母子情深。
  “你……你是宇柒?”妇人面上已经梨花带雨,虽然保养得宜,但她毕竟已经年逾。四十,这个年纪再做这样的动作很是违和,不过她本身好似没有注意到,还在继续说:“我知道你恨我,我就是想见见姝儿,听说她最近要成亲了——”
  “夫人,您大可不必与我说这个,我并不是兄长,”沐彦卿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妇人被噎了一句,后面的话愣是没有说出来,她指了指沐彦卿,像是在询问他既然不是陈宇柒,为何出现在这里。沐彦卿只做没有看出她的意思,他现在全部的心神都在旁边,陈姝刚刚扯了扯他的衣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您这次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陈姝平神静气的问道,她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家了,这几年她跟大嫂学着管家,见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几家悲欢离合,多少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在这个过程中,她学了分辨。
  眼前这人说话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对方只是在做戏,什么只是想见见她,什么听说她要成亲了,不过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目的而所说的铺垫语,连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知道,她还要要奢求些什么呢。
  “我……”妇人有些语塞。
  “这是最后一次,您提出来我会尽可能答应,”陈姝笑着说道,语气温和。
  沐彦卿皱眉,他听出了姝儿这句话未尽的意思——这是最后一次,此事后我们互不相欠。低头看了看陈姝因为紧张而不断发抖的手,大概还是有所期待的吧,虽然对方已经表现的很是明显,但毕竟是盼了多年的第一次相见。
  沐彦卿低头握住对方的手,无言守候。
  “姝儿,你不要误会,我没有什么事儿的,”妇人反驳,“就是,就是我说的那件事情对你兄长来说一点都不为难。”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沐彦卿感觉陈姝是松了一口气的,后半句立刻让她全身僵硬。
 
 
第223章 所求
  沐彦卿就在站在陈姝身旁, 她这样的反应,沐彦卿当然立刻就注意到了, 也大致能理解陈姝心中所想。
  不论其中的感情到底深不深厚, 眼前这人都是她的生母, 她跟在她身后二十余年,虽然口中说答应她一件事情今后互不相欠, 但姝儿内心深处肯定是不希望生身母亲挟这份恩情要她报答的,这会让她不自觉的怀疑自己出生成全的就是这份交易。
  想到这里,沐彦卿的表情更冷了三分, 伸手拍了拍陈姝的肩膀,沐彦卿在陈姝回头的时候对她笑了笑,“姝儿, 你出去等着,我来和说夫人商量, 不管夫人所求何事,我都会斟酌着应下的。”
  在沐彦卿看来,现在为了这些事情伤心生气完全没有必要,眼前这位回京的目的已经非常明显, 所求之事无外乎和那位欧阳先生有关。沐彦卿不知道她怎么有脸面为了那人来求自己的亲生儿女,不过想想也罢, 对于她来说也许欧阳先生才是亲人爱人, 而陈氏兄妹,不过就是她曾经抛弃的一对子女罢了,能利用自然不能放过。
  最主要的是, 在这整个京城之中,除了陈氏兄妹,她根本无人可找,一品诰命夫人诈亡,怎么说的都不好听,更违反宗法和陈朝律令。现在陈太尉已经不在,依着盛德帝对陈家的厚待,就算这位曾经的陈夫人出现,也不会牵扯到陈家的名誉,她影响的只有自己娘家的名誉,甫一回京就带坏了府上名声,甚至会影响府上女眷的出嫁,就不相信她能安然无恙。
  所以,只能寻来相对比较好被说服的姝儿,这是她目前唯一的出路。
  “好,”陈姝应了一声,她本以为就算对方并不喜欢她和兄长也不会无耻到这个地步,在她提出要帮对方做最后一件事以后两不相欠的时候,对方竟然毫无心理障碍地说出自己确实有事所求,而对于她所说的划清界限并不放在心上。
  对方的目的性已经很明显,或者说在二十年前,对方已经把自己的态度表达的非常清楚,只是她还抱着侥幸心理期盼着一个奇迹。
  罢了,罢了,她和兄长平安长大,全赖祖母和父亲费的心血,跟对方没有一点关系。尤其是父亲,为他们兄妹两个做了诸多安排,就算到了现在,他们在很多地方也多有仰赖父亲曾经所做安排。
  世间之事不可强求,她已经强求了多年,年少时候更是因此耽搁了兄长不少正事,却从来没有受到过责骂,也因此误会过父亲,以前她总觉得自己失去的太多太多,所幸中间她醒悟了。祖母护着,父亲和兄长厚待,而且现在她还有了彦卿,没有什么不知足的。
  陈姝明白,她的人生并不会因为有母亲而变得更好了,不知不觉间,对方已经变成了锦上添花,而不是非有不可,现在已经够好了,已经不能再好了。
  就这样吧,一切就像她刚才所说的她竭尽全力帮她一件事,全了这生育之恩,其他对方别想求,她也不会答应。
  心神一闪,陈姝想通了,也接受了,她没有和沐彦卿客气,有什么可客气的,此后余生,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麻烦对方。
  沐彦卿温和的对陈姝笑了笑,“去吧,我会解决的。”
  陈姝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侍女出了厅堂。沐彦卿看了一眼青佲让他跟着出去,这院子里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但是以防万一。
  沐彦卿和陈姝之间的亲昵显而易见,只要是细心些就没有觉察不出来的,不过心不在这上面,是怎么也看不出来的。
  “哎,”妇人明显想叫住陈姝,眼前这个男子看似温和,眼睛里却一片冰冷,一看就不是好说话的。
  “夫人不必惊扰姝儿,直接说明自己所求何事吧,只要不是太强人所难,我都会看着答应的,”沐彦卿掀袍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整以暇接的说道。
  说着话的时候,沐彦卿嘴角含笑,整个人显得温和知礼,颇好说话,但细听之下就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
  妇人刚刚已经知道眼前这人不是她儿子陈宇柒,至于具体是谁,她现在还没有个定论,不过她看得出陈姝对这男子非常信赖,也就是说他说话陈姝是听得进去的,这样想着,妇人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沐彦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对方以为自己是陈宇柒才把自己请进门,这无可厚非,但当知道自己不是陈宇柒之后,对方还做讨好状,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她所求之事能够顺利进行。
  她心里就丝毫没有想过自己女儿与陌生男子相处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吗?就算仅仅是询问一句确定下他的身份也行,这也能让姝儿这些年的执念平和的平淡下来,然什么都没有,从头至尾对方在乎的只有自己能否达到目的。
  不过之前她既然能够狠心丢下年幼的儿女诈死离开,现在又怎能奢望她能表露出关心?中间可隔了二十余年的距离。二十多年啊,沐彦卿呢喃了一句,满是讽刺。
  “不知公子可知道欧阳先生?”妇人试探着玩电脑。
  果然——“知,”沐彦卿抬了抬眼,应道。
  “先生一生奋进,所求之事不过就是为了寻一明君,助起治国,他并没有反逆之心……”,说到这个,妇人侃侃而谈,比之刚刚能说会道了许多。
  “我想夫人应该明白,我坐在这里并不是要听一个反逆之臣的生平,我也没有那么多功夫浪费在这里,所以我劝夫人还是直接说明自己所求何事。”沐彦卿直接打断了妇人要说的话。
  妇人被噎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过了神,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脸上已经明显带了不耐烦,她不敢再多说,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为先生正名。”
  先生是个好人,死后不应该背负着这样的名声,她只是个无能妇人,就算知道先生的真正心愿是天下归一,也没有能力替他达成,她所做的只有为先生正名。
  “呵——”沐彦卿笑出声,“夫人,您所说的这位先生是当今圣上亲自定的罪名,你以为空口白话就能为他按上这样的罪名?这个案子是有证据的。
  还有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姝儿和兄长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要你这样糟蹋他们,不遗余力的想把他们拉入深渊,让他们永不翻身的那种。”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可微妙的很,硕亲王被贬谪到皇陵,如今朝堂是镇西王一支独大,虽然现在还没有把满朝文武全都发展成自己的势力,但细数满朝文武,他的支持率并不低。
  现在你出现要陈氏兄妹去救硕亲王旧部,尤其对方已经被判定为板上钉钉的反贼,这不是上赶着给陈家找麻烦吗?就算上位者再大度也无法忍受自己手下的将军大统领有二心吧。
  所以说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这句话沐彦卿刚刚就想问了,不过因为姝儿在这儿,他没有多说,可以说这件事情从头至尾沐彦卿最担心的就是陈姝,陈宇柒那边恐怕早已理清了出了其中的道理,不然当时不会当机立断要对那位欧阳先生动手,要说他是为大局着想,也许是的,但更多的应该也是为了抒发出自己心中郁结多年的烦闷,并且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剥除心中隐藏多年的息肉。
  但姝儿不一样,女子天性心软,就算近几年来,她已经很少提到‘母亲’这两个字,但心中如何想外人未曾可知,不过想到她年少时候为了追逐所谓的母亲,甚至不惜混进兄长的公务,就知道她对此事是有执念的,执念一旦形成,就很难放下。
  既然已经决了心要划清界限,那不如就划清的更彻底些,所以沐彦卿才全权结果了此事,何必要完全破坏姝儿心中对母亲的期待。
  “你为何这样说,我没有……”妇人显然不能接受沐彦卿的这个指控。
  “夫人既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就不必再想了。”沐彦卿站起身,“这件事情我应下了,希望夫人不会忘记自己刚刚所说的话,此后余生,姝儿都和您没有半点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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