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惜记得的情形也是这样。她是六岁时,由顾和做主,与魏谦定了亲,当时她正跟着外祖母和尚且健在的外祖父,在外祖父的家乡连州住着,所以并不曾见过魏谦,等冬天她回来时,魏家已经出了事,顾和正在犹豫要不要退婚,所以并不曾让她与魏家人碰面,她头一次见魏谦,是年初魏谦回京,登门商议婚事的时候。
可魏谦说她忘了他时,脸上那惆怅的神色,又让她本能地觉得,他没有骗她。
难道真是她忘了?难道她真的曾在哪里见过他?
顾惜惜向罗氏怀里又靠了靠,低声道:“可是他说话的样子,并不像是撒谎。”
罗氏也想不出来原因,又见她似乎十分在意,便安慰着说道:“就算曾经见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理会他。”
可顾惜惜却隐隐觉得,那次见面,应该是件很重要的事。她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又道:“还有件奇怪的事,一条龙好像认得他似的,在他面前不吵不闹,十分亲热,也不知道怎么了。”
罗氏越听越觉得古怪,问道:“你怎么把他带到狗舍来了?”
顾惜惜摇摇头,道:“不是我带他来,是他自己找到这边来的,我也弄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顾惜惜觉得自己与真相似乎只有一墙之隔,可偏偏就是找不到门路,怎么也看不清楚。
“罢了,别想了。”罗氏摸摸她的头发,“魏谦心思叵测,以后我再不会让你去见他,管他有没有在哪里见过你,今后你与他桥归桥路归路,没什么相干了。”
“不行呢,”顾惜惜道,“他手里还有六封信,虽然他没说,但我觉得,以后他还会找上来。”
难道要任由他没完没了地要挟?罗氏沉了脸,冷冷说道:“他再敢纠缠,就杀了他!”
大长公主府中。
晋阳大长公主听罗澍说完晚上发生的事,啪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那厮竟如此猖狂!”
众人见她发怒,心里都十分不安,伍氏连忙劝道:“母亲消消气,虽然波折些,好在魏谦还算守信,果然给了惜丫头一封信,以后再慢慢与他周旋,早晚能把信都拿回来。”
“怎么,你还打算让惜丫头去见他?”晋阳大长公主沉着脸说道,“今晚侥幸没有出事,以后休要再提什么与他周旋!”
伍氏怔了一下,问道:“那,剩下的六封信,怎么办?”
“不怎么办,咱们家的人,做人做事腰杆要挺得直些,不能让惜丫头为着咱们,搭上了自己。”晋阳大长公主看向罗光世,“光世过来。”
罗光世连忙走近了,道:“祖母。”
晋阳大长公主看着他,神色肃然:“光世,事情是你做下的,我们虽然会极力帮你弥补,但却不能让你妹妹因为你,受这样的委屈,你也大了,要学会自己承担责任。”
罗光世心里一凉,想道这些年的寒窗苦读也许都要因为这几封葬送了,顿时难受到了极点,却还是硬撑着说道:“孙儿明白,一人做事一人当,即便魏谦把那些信都抖出来,孙儿也认了,绝不会再让惜妹妹受委屈。”
“好孩子,”晋阳大长公主点点头,“虽然你的功名路可能要断了,但世上的路不止这一条,堂堂正正做人比什么都要紧。”
功名路要断了?伍氏心里一跳,瞬间红了眼睛,连忙说道:“母亲,光世他昼夜用功,好容易才考取了功名,明年就是乡试,不然让惜丫头再拖一拖,好歹等乡试过后……”
“功名重要,还是人重要?”晋阳大长公主横她一眼,“万一惜丫头有什么闪失,你让我以后有什么脸面见她?”
罗光世也红着眼圈,却还是强打精神劝说伍氏:“娘,事情是儿子惹出来的,儿子自己担着,不能连累惜妹妹。”
“好,这才是我的孙儿。”晋阳大长公主赞道。
她转向罗澍,吩咐道:“明日你给魏谦传个消息,让他过来一趟,我有话跟他说。”
罗澍忙道:“母亲不必亲自劳动,有什么话儿子跟他说。”
“不,我亲自跟他说。”晋阳大长公主目光幽冷,“须得让他明白,我罗家,绝不是任他揉捏的软骨头!”
罗澍只得答道:“是,儿子一早就让人去找他。”
他从袖中取出那封信,双手奉上:“母亲,这是惜丫头拿回来的信,请您过目。”
晋阳大长公主并不接,只向罗光世问道:“你确认过是你写的吗?”
罗光世低声道:“孙儿看过,是我写的。”
“烧了。”晋阳大长公主淡淡说道。
一家三口从晋阳大长公主房中出来时,都低着头默默不语,直到进了自己院子,伍氏这才拿帕子捂着嘴,低低地哭了出来:“光世以后,可怎么办!”
罗澍沉沉说道:“是他自己行为不检,闯下了大祸,怪不得别人。”
“娘,我没事,”罗光世怔怔地说道,“我也不是非要考取功名,就这样吧。”
“可是魏谦也并没有把惜丫头怎么样,”伍氏看着罗澍,目光里都是恳求,“我觉得他对惜丫头还是不一样的,只要惜丫头放软些身段,好好求他一求,说不定他把信就给她了呢?”
“别说了,”罗澍打断她,“母亲说的没错,不能让惜丫头替光世去遭罪,他自己做下的错事,自己担着后果,男儿家不能这么软骨头,闯了祸自己缩着,反而让妹妹替他出头!”
“可魏谦那个煞神,也是因为惜丫头退了他的婚,这才恨上光世的!”伍氏抹着眼泪说道,“原本咱们家跟他无冤无仇,他也犯不上去害光世,说到底事情的根子还在惜丫头,让她帮着说几句话,咱们也不算强人所难……”
“这是说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吗?”罗澍瞪了她一眼,“况且这事怎么能怪惜丫头?你别忘了这些信原本是在怀山长公主手里,她那个褊狭狠毒的性子,说不定比魏谦做得还要狠些!这种胡话以后你再别提起了,平白听着让人寒心。”
伍氏见他似乎是生气了,便也没敢再说,可心里越想越觉得委屈,等罗光世退下后,忍不住又向罗澍说道:“还有一件事,今儿晚上母亲说,等这件事情了了,要让光世娶惜丫头。”
罗澍怔了一下道:“母亲方才怎么没有提起?”
“也许母亲还没定下来,也许只是有这个念头。”伍氏道,“相公,若是母亲问起来,你千万不能答应!如今只因为咱们跟惜丫头沾亲带故,魏谦就这么对付咱们,要是光世真娶了惜丫头,天知道魏谦还会使出什么恶毒手段?光世的前途眼看就要没了,不能连性命也没了!”
罗澍皱着眉头,半晌才道:“婚姻大事,还是听母亲安排吧。”
伍氏再也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我生的儿子,如今我一点儿也做不了主!”
“别哭了,”罗澍皱眉说道,“素日里你也说惜丫头好,如今母亲做主说给光世,你又这样!”
“做外甥女儿自然千好万好,做儿媳妇,却是不行!再说她还惹上了魏谦那个煞神,这不是给光世招祸吗?”伍氏越哭越伤心。
为着伍氏这一闹,罗澍大半宿都不曾合眼,天亮上朝时,昏沉着头脑四处找魏谦,哪知直到散朝,魏谦也不曾露面,罗澍无奈,只得让人在龙骧卫所候着,只等魏谦回来,便上前传话。
这一等直到天色擦黑,才见魏谦骑着马匆匆从门前经过,仆从还来不及上前,乌骓马四蹄生风,早已经奔去了大内。
魏谦来到御书房时,门却关着,李复出来说道:“陛下正跟人说话,魏统领且等一等。”
魏谦点点头正要离开,忽地心中一动,问道:“陛下在跟谁说话?”
“张韶张大人,”李复道,“工部的。”
张韶。魏谦抿紧了薄唇,他记得他,那个得了她的东西,还一路追到西华门,对她虎视眈眈的小白脸。
作者有话要说: 魏谦:小白脸撩完我媳妇,居然又来撩我哥们?
魏谦: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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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瑶是天上地下唯一一朵黑心莲,身份辈分高得吓人,只可惜本体有伤,修为死活提不上去,被六界神仙暗地里嘲笑为废神,没少被拉出来挡黑锅。
而后,她被天族暗算,种下咒引,从此迷天孙云烨迷得神魂颠倒,不能自控,为他上神山取药,下邺都求丹,最后雷劫时,被/操控着用真身替云烨生受致命一击,被榨干价值后,反遭诬蔑,仙身被封,灵力尽失。
时光回溯,余瑶忆及自己的脑残行为,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大彻大悟,二话没说,转身回了活化石级的神仙窝里找靠山。
仙风道骨在仙界负有盛名的师祖大动肝火:“天族欺人太甚!”
护短霸王弟弟冷着脸出关:“竟有人敢蒙骗阿姐。”
就连万年前随手收的徒弟都成了战神,从天渊尽头赶回为她讨说法。
余瑶还没来得及欣慰,她曾经最大的靠山,在深海里沉睡了万年的鲲鹏·竹马·阴晴不定·帝君醒了过来。
小剧场:
顾昀析醒来时,四海八荒前来朝拜献礼,上古神族皆到,唯独缺了那朵黑心莲。
等好友将余瑶这些年的“光荣事迹”说尽,感慨地拍了拍顾昀析的肩,道:这么多年你闭关沉睡,她受了不少苦,等她来找你哭诉时,记得好好劝慰一番。
顾昀析漠然瞥了眼自己手里的玉佩,冷嗤一声:你看她敢来见我吗?
又撩又作黑莲花上神×一觉醒来媳妇跑了帝君。
第28章
半个时辰后, 御书房的门开了,一个年轻男子迈步走了出来,屋里的灯光透过窗纸映在他脸上, 但见五官俊秀,眉目清雅, 明明只穿着未入流官员的青衫, 身上也没有任何名贵的饰物, 看上去却像世家公子一般,气度风华。
张韶。
魏谦从廊上的退居里出来,迈步向御书房走去, 张韶看见了他, 忙站定拱手, 道:“下官见过魏统领。”
魏谦并不回应,只快步向前走, 擦肩而过时,阴鸷的目光忽地在他身上一顿, 一刹那间, 仿佛要穿透皮肉, 洞察他的五脏六腑似的。
张韶却只是神色如常, 连眉头不曾动过。
魏谦很快转回目光, 径自进去御书房, 燕舜坐得久了,此时正在屋里来回走动散困, 看见他时,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江中则送了东海太守龚如斯五万银子,一所宅院,还有两个瘦马。”魏谦道, “龚如斯向朝廷上报的,都是江中则想让他报的消息。从月初开始,江家的商船就打着出海的旗号,陆续从东海码头出发,其中有一艘去的是泥丸岛。江中则的侧室带着他最小的儿子,昨日乘船离开东海,目前还没查到是去哪里。”
江中则,时骥的父亲,东海江家的家主。燕舜点点头,道:“那些商船,是在搬运财产?”
“是,”魏谦道,“除了去泥丸岛的那艘,其他的船吃水都很深,应该带了不少东西。”
燕舜淡淡一笑,道:“看来吴四海是想两头通吃了,好。”
吴四海盘踞泥丸岛十几年,与盘踞在濑虾岛的江家一直是死对头,朝廷没有海军,是以燕舜先前的想法,是想招安吴四海,利用他的船和人,对付江中则在海上的盗窝,前些日子魏谦亲自去泥丸岛,就是奉他的旨意,前去与吴四海商谈具体事项。
当时吴四海给出的条件是他协助朝廷吃掉江家,事成之后朝廷将泥丸岛正式划归到他名下,他不上岸,只做一个逍遥的海上王,燕舜觉得若是这样的话,等于按下江家,又让吴四海一人独大,海防依旧不能安稳,因此只说要考虑,并没有立刻答应,但如今江家的船去了泥丸岛,那么很可能是江中则得知商谈的消息,想要拉拢吴四海,一同对付朝廷了。
魏谦答道:“泥丸岛虽然有影卫的暗线,但是海上传讯不便,如今还不清楚江家与吴四海谈了些什么,等收到消息,臣再给陛下回话。”
燕舜点点头,又问道:“时驸马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魏谦的眼神暗了暗。
时骥在他出发去泥丸岛之时,动作很大,虽然目前还没查出其中的关联,但他本能地觉得,时骥应该是知道他的动向,特地卡着他赶路的时节,抢在头里做的筹划。
魏谦思忖着说道:“臣出发去泥丸岛时,时驸马把他母亲抢出了江家,不过前几天他母亲突然自己回去了,江中则为此杀了一批人,应该是在清洗时驸马的暗桩。”魏谦道,“此外,时驸马前些日子还跟江家二房搭上了关系。”
时骥的母亲名义上是江家的家主夫人,实则却被江中则软禁,用来牵制时骥。燕舜也知道这些内情,便道:“时驸马与他那个几个兄弟,还有江中则,如今也是水火不容,必要时帮时驸马一把,让他们自杀自灭,咱们也能省事些。”
魏谦点头应下,想起时骥的身世,莫名竟有一丝兔死狐悲的感慨。
三十年前江家从黑转白,陆续上岸开始做海商时,江中则还不是家主,末后他娶了时任东海太守的从女杨氏,从此与东海官场拉上了关系,很快在江家诸人中脱颖而出,成了新任家主。
此后江中则苦心经营十数年,在东海的势力越来越大,也因此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几次被敲打之后,江中则将杨氏的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嫡子时骥送到国子监,名为读书,实则作为人质,以求朝廷放心。
早先几年,父子两个还算同心,到后面江中则越来越倚重几个庶子,就连杨氏在江家也被妾室们压过一头,过得很不如意,时骥羽翼渐丰,自然不能坐视自己被当成弃子,便在暗中筹划,想要拉下江中则,接管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