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人人可以理喻,探长,你就要失业了。”
凯尔西说罢闭目养神。富兰克林在全黑租屋的违和死亡,彼得森蛇纹卧室的火灾噩梦,他们与嫌疑人X究竟有什么样联系?
这次的案件都透着古怪,似乎真的存在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将人圈入迷网之中。
车辆驶入蒙塔古街。
有关彼得森没说的事,总能从其他人嘴里问出来,也许避居郊外的彼得森夫人能给出答案。
作别雷斯垂德,两人先下车,各自回家补眠。
凯尔西没有直接上楼,先绕行东边的牛奶站,熬夜劳神后先吃一顿暖胃的早餐再睡。
走了十几分钟到了牛奶站,却发现它的大门紧闭。上面贴出告示,「店主家中有事,生意暂歇十天」。
“好吧,一段时间不喝牛奶而已。”
凯尔西依旧保持微笑,折返回家,自我安慰生活难免有得不到的小失落。
那就随意做些烤面包,等一会配柠檬水,也算对付了早饭。
此时,房门被瞧响,是房东太太。“班纳特先生,送奶员来了。快来拿你的那份。”
“我没有订牛奶。”
凯尔西有些疑惑,开门就被送奶员递上三瓶牛奶。
“福尔摩斯先生预定的三瓶牛奶,今日份的,请签收。”送奶员翻着名册,上面有一条备注,“备注:回礼。”
回礼?
凯尔西接过牛奶,歇洛克居然会回礼。
是之前寄存行李的回礼,还是之前宵夜的回礼?而且回礼恰好合适,又恰好及时。
关门,凯尔西走向窗台。
隔街相望,只见歇洛克正临窗而立。
对凯尔西遥举咖啡杯,迎着晨光,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第29章
彼得森的一份长名单, 无数段露水之欢。
雷斯垂德带着卡特,一家换一家查到面无表情。等到查完名单上的所有人,连假笑都做不出来了。
“我总算明白, 为什么在苏格兰场的年限越久越严肃。卡特,你数过了吗?这几天, 我们对多少人赔笑?”
调查情妇或一夜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时代的情妇情夫对社会地位颇有要求。如果双方悬殊过大, 别指望开始长期关系,只会反遭到周边人的嘲笑。例如乡下姑娘与贵族至多一夜情, 从无机会被带向伦敦豪宅。
因此, 彼得森愿意给出名单, 女方不一定愿意配合。
那些女人有地位的不愿配合,后一类没有地位的早难觅踪迹。
“长官辛苦了。”卡特陪跑十来天也是笑容僵硬,可以确定这份活是两位魔鬼给雷斯垂德的考验。辛苦是辛苦了, 但现在没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卡特苦恼问,“但凡这份名单上能找到的,都一一拜访过了。按照提问列表对照询问, 没有人发现彼得森子爵有任何异常。”
被调查的女士们都认为彼得森的蛇神崇拜并无大碍,他甚至算不得疯狂, 毕竟都没有饲养几条活蛇。
事实上, 别看彼得森搞出一间蛇纹卧室,他并不算有钱人里最会玩的。
对比一下, 中世纪起就流行几百年的猎取海狸gao/丸,服用其粉末或直接注射相关试剂以而壮阳。
很多在后世看起来荒诞可笑的事,时19世纪的常态,而且广受社会名流所推崇。
比如交感魔法能治愈疾病, 这种做法早就风行欧陆。其中民间颇为流传的偏方,是用公牛脑治疗精神病。
将烤面包挖空内部, 塞入公牛脑,将这个特质馅料的面包绑到精神病人头上,他的病症就能慢慢痊愈。
相对而言,彼得森崇敬蛇神的行为,完全不值得大惊小怪。
女士们遇上多金英俊的彼得森,能够进入得以进入子爵府邸共度春宵,这就是一种刺激而美妙的体验。
她们更把蛇纹卧室被视作一种情趣,并没有哪位留宿后感到不适。
雷斯垂德却对卡特摇摇头,“女士们没察觉任何不妥,但还是提供了一些线索。”
卡特眨眼,他怎么没有感觉。
“你看……”雷斯垂德话到嘴边,但又改了口,“亲爱的卡特,你从没有过心动的对象吧?”
卡特:探长,你和谁学的突然转折?
我们只要保持简单的上下级关系,请不要询问私人感情,谢谢。
雷斯垂德有些得意笑,“我就知道你没有,所以没注意那些女人潜藏的语气。她们与一个多金帅气的贵族有过私情,除了贪图感官欢愉或是物质赠予,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卡特仔细想了想,被调查者几乎都不留恋彼得森。“没有,甚至都没什么嫉妒的情绪。”
“这就是线索。”
雷斯垂德摊开记录本,“根据时间排列,距今越时间近,越少有酸溜溜的语句出现。但往前找又不一样。”
“目前,我们仅找到两位女士,在较早时间段与彼得森子爵有往来。一个是十年前,一个是八年前。
她们在描述过去时,与后来的情人们不同,语气稍有苦涩与不屑。
表示彼得森不是一个值得付出感情的情人,他装得再多情,但转身时只留下冷酷的身影。”
雷斯垂德按照两位魔鬼的要求,记录得非常仔细。详细记录也让他对比出了一种隐藏变化。
“曾经子爵还逢场作戏,给些似是而非的感情哄骗女人。后来他索性只求漂亮的肉/体,而与同一个人保持私情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卡特听懂了,可这点变化又能说明什么?
“长官,这也算疑点?彼得森子爵那类的男人,当到了一定年纪就明目张胆地滥/交,那也是正常现象吧?”
雷斯垂德也不知道能否算疑点,但这一变化的时间很微妙。他带着新发现,前往了蒙塔古街。
时隔十二天,分头找线索的三人在歇洛克的租屋汇合。
“没有人。”
歇洛克以眼神询问凯尔西的找人情况如何。
凯尔西也摇头,“没有人。”
既然无法从彼得森嘴里得到更多实话,就需找到熟悉他的人。
细数一番,曾经服侍彼得森几十年的老管家,不幸已在三年前已去世。子爵府的仆从多是年轻新来的,没有一个年老色衰地能继续留任。
排查了一圈,仅有子爵夫人赫瑟尔还了解过去。
彼得森提供的资料也包括了赫瑟尔的避居地。有四个静养地,分别在伦敦远郊的不同方位。
凯尔西与歇洛克分头去找,竟是没有一处是正确住址。根据当地镇民所言,有几年没瞧见花园里的女士出现。
如果不是每年赫瑟尔还定期去白金汉宫拜会女王,恐怕要怀疑她早就失踪了。
现实是赫瑟尔没有失踪,只是丈夫再也不关心她的行踪。
雷斯垂德已习惯了彼得森的各种操作,“也许该怪彼得森家里钱太多,到处都有房产,才会让你们无功而返。”
冷笑话不错。
凯尔西捧场地回以假笑,“探长,你那边有什么收获吗?”
“当然!”雷斯垂德略显兴奋地说起那一番发现,“彼得森对情妇态度的转变,正是在七八年前,这个时间点值得注意。
往前数一年,他的女儿死亡;往后数一年,他的妻子搬出去住。随之,他崇敬蛇神,改建卧室。”
“我觉得那几年肯定发生过什么,让彼得森子爵发生了更无情的转变。比如女儿死亡有内幕,比如他的情妇弄出了什么乱子。”
雷斯垂德随意猜测着,“但我没能在伦敦打听到任何八卦,恐怕两位一定要找到彼得森夫人,让她开口才行。”
找,是肯定要找的。
歇洛克倒也赞同雷斯垂德的冷笑话。彼得森的钱太多,度假地分散四处,想确定赫瑟尔的现居地很麻烦。
正在探讨哪一处的度假地开始找人,敲门声响。
报童送来一份信,“那位先生吩咐,如果班纳特先生不在家,就来此处将信转交福尔摩斯先生?”
哪位先生?
雷斯垂德发现歇洛克一瞬表情复杂。
歇洛克拆开信,果不其然写了一行地址,外加一句批注。「每年十月末,彼得森夫人四处出游,为期一个多月。」
现在正值十月末。
“正确的方向出现了。”
歇洛克将信纸递给凯尔西。不用奇怪凯尔西竟作为第一顺位收信人。可以理解,毕竟是凯尔西先接下的案子。
凯尔西没见过迈克罗夫特的笔迹,当下从歇洛克的表情确定了寄信人。不由向他挑眉,「看吧,你的哥哥的确是一个有趣的人。」
有的人嘴上说着不管不管,但仍旧暗中调查提供线索帮助,那还不够有趣吗?
雷斯垂德默然,魔鬼间的眼神交流又出现了。
而今,他的好奇心已经不像从前那么重,该知道的总会被告之的。
“平时彼得森夫人住在肯特郡的庄园,现在正是她的出游时间。”
凯尔西念出了信上的地址,对此报以疑惑:
“彼得森夫人一年到头有空闲,为什么不选择气候更宜人的春秋两季?十月末出行,正好赶上入冬换季,寒风行路可不好受。她真是出去玩吗?”
“迈克罗夫特所谓的‘四处出游’,一定有两层意思。”
歇洛克再熟悉不过迈克罗夫特的未尽之意,“先明确表示,这段时间彼得森夫人不会在庄园里安分待着。至于她究竟去旅行或做别的事?不喜实地勘察的人懒得再深入探查。”
“起码有了一个地址。”
雷斯垂德倒是乐观,“也许,你们赶得快一些,还能追上没离家太远的彼得森夫人。”
*
肯特郡,英格兰东部。
被誉为英格兰的花园,山林郁郁葱葱,河谷林荫静谧。分布着许多各色绚丽醉人的花园。
田园风光留住了子爵夫人赫瑟尔,但再怎么安宁平淡的生活,总也有几许异样的声音。
凯尔西与歇洛克先拜访了赫瑟尔现居的庄园,得知了她已经出行而去向不明。
两人现在临近村镇落脚。
鉴于彼得森与富兰克林的行为都透着奇怪,这就也探听肯特郡的离奇传闻,以此为方向寻找赫瑟尔。
“离奇古怪的事?”旅店店主是土生土长的肯特郡人,“哦,你们指的是那些神秘传说?我还真知道一些。”
店主先指了指南边,“往南走,格尔芬村的教堂曾经遭遇过地狱三头犬奇袭。”
店主又指向北边,“往北走,汉斯福村的废弃旅店曾经遭受恶魔之火吞噬。”
“别以为我要以「很久很久以前」作为故事的开头。”
店主特意指明,“这都是近些年发生的,你们去当地还能看到教堂与旅店被攻击的痕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目击者。”
空穴来风必有其因。
“近些年,具体是多少年前?”
歇洛克问店主,“您听说过详情吗?”
店主比划了六七八的手势,“大概六七八年前?具体的事情倒是说不清。我听过各种版本。不过,有两点是肯定的。
地狱三头犬攻击教堂时下着大雨,村里人听到了狗叫声。它冲入教堂还抓伤了牧师,将血爪印留在教堂大门上。
恶魔之火焚烧了旅店。尽管店毁了,但旅店的投宿人不多,绝大多数都安全逃离了。就是一个女人,她在睡梦里被活活烧死了。”
大火将睡梦里的人活活烧死?
凯尔西与歇洛克交还一个眼神,这与彼得森子爵的噩梦很接近了。
再联系彼得森对梦境的描述,噩梦中的火灾发生地并不华丽,而是有些简陋。乡野旅店不正符合子爵所谓的简陋。
“分头查。”
歇洛克认为两边都需一探究竟,不能只查火灾旅店,说不定就有障眼法的流言。
“我去旅店。”
“我往北。”
两人异口同声,第一时间都选去探一探恶魔之火的成因。
话一出口,面面相视,皆等对方换一个方向。
凯尔西最终先退一步,“好吧,投币决定。三局两胜,谁抛的人头一面多,谁就往北。”
“这个主意不错。”歇洛克却话锋一转,“不过要改一改规则。让店主抛,我们隔着一扇门猜。三局两胜,谁猜得准确就谁往北。”
歇洛克早已听雷斯垂德说过赌场见闻,他怎么可能毫无准备地与凯尔西赌,不等于赶着上找输?
凯尔西回以微笑,瞧瞧,这就是被盛名所累。
结果总有一人如愿,而另一人改变了方向。
凯尔西奔赴了南边的格尔芬村的教堂。
夕阳斜照,却听教堂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人们的议论与抽泣声。
“大家也别太伤心了,上帝召回了阿布力牧师。”
一个苍老的声音哽咽地说,“这是主仁慈的决定,不愿阿布力牧师在人间继续保守病痛之苦。”
阿布力?
这不是传说中与地狱三头犬搏斗的牧师?他竟然死了?
凯尔西加快脚步进入殿内,立即找人问清状况,自称是牧师在外布道时的故交之子。
“敢问老先生,阿布力牧师怎么会突然去世?不久前,家父还接到他的信,听他说在格尔芬村的景色宜人,村民和善,邀请家父有空务必游玩一番。”
哽咽的老人抹去眼泪,听到凯尔西对格尔芬村认同的语气,又见其脸上的不可置信,压根没多想其他。
“先生也请节哀。你有所不知,阿布力牧师的身体自从勇斗恶犬后就不太好。这些忧心的事,他从来不与人抱怨。”
老人表示阿布力一贯和善,且不对外表露他的痛苦。“平时见到村里人,也是关心我们的生活。
要不是村里人有看到他进出药铺,真不知他一直身体不适,恐怕从未写信告诉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