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奸臣冲喜后——深碧色
时间:2020-10-10 09:50:01

  傅瑶先前曾见着禁军围了钱家,虽不知究竟是何缘故,但看着那架势便知道绝非小事。钱清怡此时到谢家来找她,是为着什么事情,也就不言而喻了。
  月杉见傅瑶面露为难之色,便知道她这是反应过来了,又说道:“夫人既是觉着为难,奴婢这就寻个借口给推了,请钱姑娘回去。”
  眼见着月杉要走,傅瑶也顾不上纠结,连忙出声道:“别……还是请她进来吧。我与她相识数年,素有交情,没道理现在连见都不见一面。”
  她发了话,月杉也只好应了下来,亲自去将那位钱姑娘给领进了正院。
  钱家两位姑娘,一位已经嫁出去,而钱清怡也已经定亲,故而先前都未曾入宫。算起来,傅瑶也已经有一年多的光景未曾见过她,如今在这种情境下再见,着实是倍感唏嘘。
  钱清怡瘦了一圈,憔悴得很,原本黯淡的眼在见着傅瑶之后却多了些光彩,哽咽道:“阿瑶,你能不能帮帮我?”
  傅瑶是个格外心软的人,也见不得旁人哭,险些就要应了下来,但好在还有些许理智牵着:“清怡,你先不要着急,将话说清楚。若是我能帮得上忙,自然是会帮的。”
  说着,又递了帕子过去给她拭泪。
  钱清怡像是压抑了许久,如今一哭起来便止不住了,断断续续地讲着来意。
  那日禁军一番搜家之后,钱大人便被关进了天牢审了许久,今日一早出了判决的消息,说是要秋后处斩。
  钱清怡攥着傅瑶的衣袖,哀求道:“阿瑶,这事是谢太傅的意思,你能不能帮我去求求情,让他放过我爹。哪怕是流放,又或是罚别的,好歹留他一条命在……”
  傅瑶曾见过那位钱大人,是个看起来很和蔼敦厚的人,原本以为他兴许是犯了什么事,可能官职保不住了,却没料到竟然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钱清怡知道傅瑶素来心软,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顺势便要跪下来:“阿瑶,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不要这样,”傅瑶连忙起身想要将人给扶起来,见她执意不肯,无奈道,“清怡,你为何觉着他会听我的话呢?我与他虽为名义上的夫妻,可这亲事不是他求来的,他也压根不在乎我……”
  这些日子以来,谢迟对她跟对这院中的婢女没多大区别。
  如今这求情的事,傅瑶不用去试,就知道谢迟绝对不可能听她的。
  可钱清怡却压根听不进去她的解释,就像是落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根救命稻草似的,怎么都不愿松开,只会反复哀求。
  傅瑶只觉着头都大了,可偏偏她这个人心软嘴也软,压根说不出什么强硬的话来,就这么僵持在了这里。
  正为难着,恰有侍女进门来传话:“太傅被扰了清净,遣奴婢来问一句,这是在做什么?”
  这么一句比傅瑶方才那百句解释都有用,钱清怡像是被人给掐了嗓子似的,立时安静下来。傅瑶额上出了层细汗,连忙趁机令人将钱清怡给扶了起来。
  “我会试着帮你去问问,但你不要抱任何期待,”傅瑶叹了口气,“他真的不会在意我如何的。”
  傅瑶花了好大的功夫安抚了钱清怡,等到她离开之后,兀自发起愁来。
  她并不敢到谢迟面前问东问西,可偏偏又已经答应了下来,总不能食言而肥,一时间可谓是纠结得很。
  侍女们将她的东西都搬回正房,可傅瑶却在书房磨磨蹭蹭许久,一直到晚间方才硬着头皮往内室去了。
  谢迟在床边看书,一旁的小几上放着刚喝完的药碗,散着苦意。
  他只穿了单薄的中衣,领口微微散着,一眼便能看见锁骨,有一缕散发落入其中,凌乱但却好看。
  傅瑶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会儿,等到谢迟抬眼看过来后,方才小步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在谢迟身旁坐下了。
  谢迟知道白日里的事情,一看傅瑶这模样,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却并没开口,而是由着她在那里纠结为难。
  “我想问你一桩事……”傅瑶颤颤巍巍地开口,总觉着谢迟看过来那个目光,仿佛下一刻就要让她回书房去睡似的,“钱大人是犯了大错吗?”
  “是。”谢迟的目光牢牢地定在她身上,想看看她是怎么求情的。
  傅瑶被他看得心跳都快了许多,强作镇定道:“他非死不可吗?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她白日里曾经试图问过钱清怡,想知道钱大人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但钱清怡却只顾着哭,并没同她讲明白。以至于她如今在谢迟面前没有半点底气,心虚得厉害。
  谢迟又道:“没有。”
  “我知道了。”傅瑶垂首道。
  谢迟盯着她看了会儿:“不继续求情了吗?”
  傅瑶摇了摇头,如实道:“我对朝政一窍不通,更不清楚来龙去脉……你既然觉着他是罪有应得,那我就信你,不会指手画脚。”
  谢迟对她这回答很是意外,如有所思道:“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他原以为,傅瑶这是对自己不满,但眼下看来仿佛并不是。
  “清怡八成会怨我的。”傅瑶叹了口气。
  她心中很清楚,就算自己已经反复解释过,也让钱清怡不要抱任何期待,但只要这件事情没能办成,钱清怡心中必然是会怨她的。
  这是人之常情。
  “那也没办法,”谢迟将手中的书扔到了一旁,话音里竟带了些笑意,“谁让你嫁给了我呢?”
  他声名狼藉,千夫所指,当了他谢迟的夫人,自然也是要随着一同“受过”的。他并没心疼傅瑶,甚至还有些莫名的愉悦。
  这笑里带了些扭曲的恶意,傅瑶觉察到了,但却没恼,而是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凑近了些:“旁人误会也无妨,但你是不是应当待我好些,当做弥补呢?”
  两人之间离的很近,鼻尖若有似无地蹭了下,唇间也只差了一寸的距离,呼吸可闻。谢迟甚至能嗅到她身上隐约传来的幽香,僵了下。
 
 
第21章 
  谢迟很少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可看着近在咫尺的傅瑶,他脑子里的确空白了一瞬,方才那点扭曲的快意烟消云散,甚至没想着躲避开。
  先前傅瑶凑上来吻他那次,是一触即放,压根没来得及反应,只有唇上一瞬温软的触感提醒着并非错觉。可如今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谁也没避让,便难免生出些暧昧来。
  同傅瑶相处起来很轻松,因为她这个人不怎么会掩饰心思,什么都写在脸上。就好比如今,谢迟能清楚地从她那清澈的眼眸中看出爱慕来,不加掩饰,直白得很。
  被个美人这样看着的时候,怕是柳下惠也难无动于衷。
  傅瑶难得从他脸上看出些局促来,眉眼一弯,脸上的笑意愈浓,小声问:“我可以亲你吗?”
  谢迟的喉结微动,闭了闭眼,方才想起刚刚还在谈钱家的事情。
  他没说可以,但也没避开,傅瑶飞快地在心中权衡了下,大着胆子贴上了他那总是会显得有些凉薄的唇。
  谢迟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原本张开的手收紧了些,想要将贴上来的傅瑶给推开,可是碰到她那纤细的腰后,却好像鬼迷心窍似的,并没这么做,而是由着傅瑶放肆。
  傅瑶半跪在床榻边,倾身吻着谢迟,她心跳得很快,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似的。
  她看过乱七八糟的话本,大婚前夜也看过更为直白露骨的小册子,但如今却什么都忘了,仅凭着一点本能驱使着,探出舌尖舔了下谢迟的唇角。
  谢迟覆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呼吸也急促了些,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傅瑶见他并不配合,索性作罢,毕竟能亲一下她就很高兴了,最后在谢迟唇上轻轻地咬了下,留下个很浅的牙印,便退开了。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迟心中却觉着一空,但并没表露出来,垂下了眼睫。
  两人谁也没再提钱家的事情,谢迟心不在焉地继续看着书,傅瑶则叫了侍女进来铺床,顺道换了衣裳散了发髻。
  银翘替她摘了耳饰,不疾不徐地梳着散开的长发,傅瑶则拿着珠花把玩,时不时地哼几句小调,显然是心情大好。
  月杉铺好床,将换下来的衣裳叠好收起来,含笑道:“夫人这是哼的什么小曲?奴婢竟没听过。”
  “是江南那边的小调,我先前闲得没事,就跟着人学了些,”傅瑶抚摸着发簪上圆润的珍珠,笑着解释道,“其实唱得不大准,不要笑我。”
  月杉觑着气氛尚好,也未见谢迟有任何不耐烦,便又夸了句:“夫人太过自谦了,我听着很好,软软的,倒像是在人心尖上抓了把似的。”
  收拾妥当后,月杉便与银翘一道出了内室。
  傅瑶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回过头去问谢迟:“已经很晚了,你还要看书吗?”
  傅瑶这么些年养成了习惯,睡得早起得晚,家中向来娇惯着,也就随着她去了。谢迟则截然不同,是晚睡早起,前些年是忙得没空睡,渐渐地就成了习惯,哪怕没什么事情也不会早睡。
  见傅瑶掩唇打了个哈欠,神情中满是睡意,谢迟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让步了。他放下手中的书,淡淡地说道:“睡吧。”
  傅瑶含笑应了声,吹熄了内室的灯,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床尾到了里侧。
  仍旧是两床被子,傅瑶规规矩矩地躺好,可又忍不住偏过头去看了眼谢迟。见他已经闭上眼,她便没了顾忌,光明正大地看着他的侧颜发愣。
  谢迟分明没睁眼,但却像是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似的,忽而问了句:“不是困了吗?”
  “……是,”傅瑶心虚地翻了个身,面朝着里边的床帐,小声道,“这就睡。”
  傅瑶原本就已经困了,没过多久就真睡了过去,呼吸绵长。倒是谢迟一直没能睡着,先是想了会儿朝中的事务,但渐渐地,思绪就飘到了先前那个吻上,忍不住看了眼傅瑶。
  她睡着之后并不算老实,不知何时已经翻过身来,往他这边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随之缩短。
  谢迟盯着她看了会儿,连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情。他分明不喜欢旁人亲近,可是傅瑶那般放肆,他却也并没生气。
  兴许是因为傅瑶很讨喜,又兴许,是被她那句话给触动了。
  这亲事虽是谢朝云未经允准强凑在一起的,但傅瑶既然已经嫁给了他,又识趣乖巧,那么他待她宽纵一些,也算是情理之中。
  想通这一点后,谢迟便没再在这件事上费神,没多久也睡了过去。他原以为自己会不适应有人同床,但这一夜睡得竟还算是安稳。
  第二日醒来时,傅瑶仍旧在沉沉地睡着,白皙的肌肤透着些红,看起来睡得很是舒适的样子。分开床帐,晨光透过窗子照在了她脸上,傅瑶小声嘟囔了句什么,往被子里缩了缩,但仍旧没醒过来。
  谢迟勾了勾唇,又放下床帐来,并没打扰她。
  傅瑶醒过来时已是天光大亮,身侧已经空了,她眨了眨眼,想起昨夜的事情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快地起身梳洗。
  “太傅进宫去了。”月杉如实回禀了谢迟的行踪,又补充道,“太医说他的病好了许多,不妨事,夫人不必担心。”
  傅瑶点点头,独自吃过饭之后,往听雨轩寻谢朝云去了。
  她到时,谢朝云正在看一封信,眉头紧皱着,见到她之后方才缓了缓神色,笑道:“今日来得倒早,快坐吧。”
  傅瑶见谢朝云将那信折了起来,随手夹在了一旁的书中,便知道她不愿提,没有多问。
  侍女沏了茶来,谢朝云恢复了往常的温和模样,慢悠悠地问道:“我听闻,钱家那位姑娘昨日来寻你了?应当是想要通过你来求情吧?”
  “是,”傅瑶将昨日的情形尽数讲了,低声道,“我最后还是没帮上。”
  “没帮才是对的。你若是真为此去苦求兄长,如今怕是不能坐在这里了。”谢朝云今日一见傅瑶的模样,便知道她与谢迟之间并无分歧,应当还挺愉快的,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傅瑶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何这么说?”
  谢朝云撑着额,斟酌着措辞:“这事说来话长,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兄长料理钱家,一来是因为他犯了大错在军中动手脚,二来,则是杀鸡儆猴给秦家看……”
  这些日子以来,朝臣们私下里没少议论这件事,但哪怕是背地里,言辞也都谨慎得很。
  可谢朝云却半点忌讳都没有,直愣愣地道破了其中的关系,嘲讽道:“近年来,他们总是蠢蠢欲动,想要从兄长手中夺权。可一群有野心没能耐的草包能做成什么?千方百计地在朝中安排自己的人,排除异己,可却忘了北狄虎视眈眈,酿成此番大祸。”
  傅瑶这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起朝中的勾心斗角,捧着茶盏,半晌都没顾得上喝。
  “再有就是兄长遇刺之事,”谢朝云提起这件事就来气,嗤笑道,“那些废物撑不起朝局,但在这种下作事情上倒是颇有造诣,虽是北狄刺客挑起,可这其中也有某些人推波助澜的手笔。”
  想要谢迟死的人太多了,北狄恨他入骨,可这大周长安城中,想要借刀杀人的也大有人在。
  谢朝云先前就觉着奇怪,以谢迟一贯的谨慎,怎么会在这件事上栽了个大跟头?后来才算明白,因为有人里应外合。
  谢迟的权势太盛了,那些人便想着除掉他,至于其他事情都可以往后放放。他们想着拿北狄当刀来杀谢迟,殊不知也踩进了北狄的圈套,最后阴差阳错地闹出了一场大祸,却又不得不指望谢迟来收拾。
  如今再看这件事,简直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傅瑶听懂谢朝云的意思后,手一颤,茶水险些溅出,连忙放到了桌案上。她心中先是震惊,随即又涌上愤怒来:“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他?”
  “这件事牵连的人不少,钱家首当其冲,既然上赶着作死,那就只好遂了他的意。”谢朝云冷声道,“那位钱姑娘想必是不知道自己爹究竟干了什么好事,竟然还敢求到你这里来。没要了她一家的命,都算是兄长脾气好了。”
  “还有更可笑的,钱家女婿可是忙着撇清干系来着。自家人都不帮的忙,求到你面前,无非就是欺你性子软好说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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