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太监我承包了——余生怀
时间:2020-10-11 09:16:58

  她再次哑口,别脸避开了他的视线,“我,我不清楚,可我信父皇。”
  他讥讽地笑着,双眸猩红,水汽从眼角浮出,如花开一般,一点点覆满整个眼眶。
  “我当时被母亲送走并不清楚战况,后来一名逃兵告诉我,父亲的尸体被敌军千刀万剐,剥皮抽筋,三位哥哥的头颅被吊在……”
  “别说了!”她倏地跑上前,抬手将他的脑袋按到怀里,哽咽道:“别说了……别再说了……”
  他伸手紧紧环着她,静静伏在她怀中,大口喘着气。
  她轻轻抚着他的发丝,喉间也是堵得难受。
  许久许久,魏栖放开她,面上已恢复平日的从容,淡淡道:“这便是我的秘密。”
  望着他此时冷静的模样,她心头更难受,犹如被人整个剜空了。梁绯絮俯身捧起他的脸,亲了亲他犹自猩红的双眸,“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他垂下眼帘,长如羽翼的眼睫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誉。我叫靳誉。”
  “靳誉。”她轻轻喊了一声,随后在他身侧坐下。
  “其实皇上早已知晓我的身份。”他冷声自嘲道:“等我护送你平安回都城,他便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梁绯絮闻言一愣,她了解父皇,若此事与他无关他定不会如此安排。可说当年那事是他故意为之,她也不信。她更倾向于父皇误判间接害了靳家。
  “那你想如何,杀了我父皇为亲人报仇么,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
  “呵。”魏栖面上再次浮现出纠结的痛苦,苦涩道:“我在他身边待了一年多,自然清楚他是个好皇帝。”
  “那你打算……”她望着他苍白的面颊,刹那明白了他忽近忽远的意图。“你想离开?”
  “对。”他伸手,贪恋地抚上她的面颊,她的眼眶也是红的,刚哭过,“我做不到跟仇人的女儿在一起。”
  “我不是。”她按着他的手,抬眸问他,“倘若当年之事与父皇无关,你会留下么?”
  “那我便不是魏栖了。”
  还没等她再问,他抱起她放到床榻里侧,自己则躺在了外侧。
  灯灭,“睡吧。”
  *
  翌日,东方刚显鱼肚白,暖阳还未升起,晨风微凉,空中满是青草香。
  梁绯絮与柳色并肩踏出客栈,见几个男人从外头归来满是疑惑,“出什么事了?”
  “我去做了次英雄。”王昼吐了狗尾巴草咧着嘴笑,这几人里就属他笑得夸张,活像讨了美娇娘似的。
  “英雄?”柳色偏头朝几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问,“做什么英雄?”
  他怎么也去了,何时起的。梁绯絮只管看向魏栖,他今日穿了身黑衣,衬得那张脸如同染了霜华一般。
  “救美的英雄。”王昼说着豪爽地甩了甩头发,挺起胸膛道:“小姐还不清楚吧,这地窖里藏了不少山匪掳来的姑娘,我们几个方才将她们送到镇上去了,那些人可是热情,非要送东西,还好我们跑得快。”
  “你们早知它是黑店?”梁绯絮闻言鼓起脸,怪不得林琛昨日说不能住。
  “这店黑不黑一眼便能瞧出来啊。”王昼笑呵呵地拉了马车过来,林琛旋即跳上马车回头道:“妹妹,哥哥说的话一定要听,毕竟哥哥见识广。”
  柳色当即嗤道:“不要脸。你十岁便入了宫,哪来的见识广。”
  “嫂嫂说得好。”梁绯絮乐得看戏。
  林琛面上一僵,摸了摸鼻子委屈道:“夫人,你怎么拆我的台啊。”
  “我……”听得那称呼,柳色面上一红,羞地别过脸。
  这时,魏栖跳上马车朝梁绯絮伸手,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心头一亮,搭着他走上踏板,坐稳后道:“你们几个故意不说看我出丑?”
  四人入座后,林琛关上车门主动坐在了柳色身侧,“我可不敢。”
  王昼在外喊了声,“我小车夫更不敢了。”
  “我看你们什么都敢。”她佯怒道,侧头正好撞上魏栖的目光,这次他并没同以前那般躲着她。“你何时起的?”
  “卯时。”
  他今日看起来神色自然不少,梁绯絮想了想又问:“是不是说出来之后心里轻松多了?”昨晚也许是个好开头,至少在真相大白之前是。
  没听他的秘密还好,一听她也存了些纠结,真想写封信回去,问问父皇当年究竟做了什么决定。
  默了一会儿,魏栖点点头,“嗯。”
  打什么哑谜。坐在对面的柳色林琛默契十足地对望一眼,这俩昨晚有事发生?
  梁绯絮起身坐到魏栖身侧,认真道:“你答应我,在这两月里别想过去,以后的事你也猜不到答案,偏执只会自寻苦恼。”
  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应了,“嗯。”
  话说完了,该坐哪儿还是坐哪儿,梁绯絮正要起身,却不想马车碾过石头蹬了一下,她没站稳朝一旁倒去。
  “小心。”好在魏栖眼疾手快一把拉过她坐下,“坐稳了。”
  林琛咳了一声朝外喊道:“王昼你怎么赶车的?技术不行能不能再练练,扣钱了啊。”
  “公子这话说得没良心,刚刚真不是我技术不行,是那块石头的错,你们要怪便怪它吧。”王昼说着扬起鞭子狠狠一抽,想他一个堂堂暗部十一来当马车夫真叫人心酸。
  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马车终于上了官道,车身随之平稳起来,只不过这平稳当中依旧夹了一丝晃动,晃久了,马车里的人自然昏昏欲睡。
  梁绯絮摇着即将失去意识的脑袋看了眼魏栖,他又在闭眼养神。
  “靠吧。”他薄唇一动。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那日不是想靠么?”他说这话时依旧没睁眼。
  心事被人当众说出,梁绯絮连忙狡辩道:“胡说,我没有。”
  林琛凉凉道:“我证明,她有。”
  柳色跟着道:“我也能证明。”
  “你们两个……”还未等她出口反驳,他抬手一把将她按到肩头,“我也没睡醒。”
  她软软地靠在他肩头,对上柳色那揶揄的眼神便挑衅地回了一眼,还是她快。
  *
  天渐渐黑下,进入荒山后便别想有客栈,为了尽快到达珲州,王昼走得全是小路,极少时间会走回大路。
  是夜,梁绯絮一行人等在山腰处过夜,五人围着火堆说起了黑店山匪的事儿。
  “听镇上的人说,那些当官的并不管山匪,一来是没法子,二来没什么人手,三来怕死。他们不管,那老百姓遭殃呗,可怜那些姑娘。啧……”
  王昼这话一出,剩下的四人默了。有人自觉无能为力,有人在思索。
  “那块地是谁的管辖范围?”梁绯絮忽然开口。
  魏栖出声道:“这儿临近礼州,礼州现任知府曹居令。”
  “没怎么听过这名字。”梁绯絮想了片刻,对着王昼道:“王昼,我们明日不走小路了,去礼州城逛逛。”
  王昼为难道:“小姐……”
  “嗯?”她挑眉。
  “是,我们明日中午能进城。”唉,谁让人家是主子,他只有听话的份儿。王昼闲着无事,拿出腰间水袋沾了点清水往头发上拍。
  梁绯絮对此看得新奇,调侃道:“王昼,你天天打理头发是不是有心仪的姑娘了,今早的那群里头看上谁了?”
  他边拍头发边道:“小姐说哪儿的话,我是那种救了别人便要她以身相许的人么。”
  “是啊。”
  “嗯。”“嗯。”“嗯。”
  随后,树上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嗯。”
  “你们!”王昼立时翻了个白眼,刚拿起水袋,谁想水袋上有条小黑蛇,他神色一凛,飞速将水袋往草丛里一扔。
  “啊!”柳色遽然尖叫一声。
  “唰”,银光一闪,林琛出剑将柳色后背上的小黑蛇砍成了两段,随后将摇摇欲坠的她往怀里带,眸子隐有焦急。
  面上血色尽褪,柳色颤声道:“我中毒了么?”
  “柳色!”梁绯絮刚起身便被魏栖一把拉住,他拦着她道:“她被蛇咬了,你去马车上待着。”
  王昼冷不丁道:“被蛇咬了是不是得立马将蛇毒吸出来?”他这话一出,四人又默了。
  这儿只有她是女孩子,只能她来。梁绯絮当机立断道:“我来吧,你们都是大男人不方便。”
  一群男声齐声道:“不行!”
  “柳色是我……”
  “我来。”林琛俯身抱起陷入昏迷的柳色,他背过身,言语中带了丝恳求,“你们别说出去,她以后是要嫁人的。”
  语毕,他抱着柳色去了后头的那辆马车。
  “这儿不安全危险,我们也上马车。”魏栖不由分说拉起梁绯絮上了前头的马车。
  这一对对的,王昼此时心里头特不是滋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他那颗空空如也的心,夜风吹得他都冷了。足尖一点,他飞身上树,“兄弟们挤一挤。”
  柳色中毒,她怎么能放心得下。梁绯絮自个儿铺好被褥后便去撩车帘,可惜对面的马车车门紧闭,什么也看不到。
  “但愿她平安无事。”
  魏栖在马车边撒了一圈雄黄粉才上车,见她满面担忧便道:“后头车上有太医院给的药,放心,她不会有事。睡吧。”
  “没事便好。”她侧身瞧他,“你又要走么?”
  “不走,我守着你。”他扯了块薄被坐下。
  她心头一甜,压着视线到了被褥上,矮身掀开后慢悠悠地躺了进去。
  外头的火堆还没灭,噼里啪啦地燃着,火光挤过布帘扬起的缝隙照进了马车。她拉着被子睁眼看他,他此刻已闭了眼。
  “靳誉。”
  “嗯。”
  “靳誉。”
  “……嗯。”
 
  第45章 用你来换
 
  晌午时分, 艳阳当头,城外大道上满是绿柳白杨,为过往行人遮了一半热意。
  相较于都城的繁华,礼州城要朴实地多, 城楼简陋, 守城人也少。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进了城门, 进城之后便有嘈杂的人声入耳。
  今早几人上路时,林琛将柳色抱上前头的马车后便拉了魏栖去后头那辆。
  四人变两人, 马车里显得空荡荡的。“真快, 我们进城了。”柳色无力地靠在马车壁上,面色依旧苍白。
  抬手在她面上试了试温度,梁绯絮关切道:“你感觉怎么样,若是不舒服我们先去医馆。”
  “我没事, 只是昨夜没怎么歇息。”柳色虚弱地摇摇头, 顿了许久才问:“公主, 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昨晚啊……”对上柳色犹疑不定的目光, 梁绯絮不由咽了后头的话, 昨晚之事还真不该她说。
  若说林琛在这短短几日里喜欢上了柳色,她是断然不信的, 而且以她的眼力也瞧不出什么花来。
  “你还是去问他吧。”
  “问他?”柳色缓缓垂下眼帘, 须臾,她心头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纷乱。昨晚她是晕了, 却也不是全无知觉。他今日躲着自己是因昨晚之事么。“我饿了。我们找家店吃东西吧。”
  “好。”她这话转得生硬,梁绯絮也不多问, 对着外头赶车的王昼喊道:“王昼,找家客栈歇脚。”
  “好嘞。”
  *
  人生地不熟,王昼自然不懂礼州城内哪家客栈好, 索性挑了家最大最显眼的,反正他们不缺钱。
  “吁……”王昼勒马。
  前头一停,后头马车便跟着停了,马车上的魏栖与林琛当即一愣,刀子还没互相捅完呢。
  此时临近饭点,客栈里头拥挤地紧,一楼几乎坐满了人,喧哗声一片,众人见这四人进门纷纷放下手中碗筷。
  “好标志的姑娘,不知是谁家的。”
  “看打扮是外地人。”
  “竟有外地的年轻公子敢来我们这儿。”
  几十双诡异的眼睛直盯着他们瞧,目光里似乎带了抹同情。
  暗自打量一圈,梁绯絮蹙着眉头心道,为何这儿坐着的都是中年男子与老人,礼州城没年轻男子?
  店小二刚收拾完一张空桌,见有人进门便来招呼,“刚空出一张桌呢,几位里边儿请。”他引着几人,随口问:“您几位外地来的吧?”
  “嗯。”梁绯絮扶着柳色坐下,魏栖与林琛一左一右。四人入座不久,王昼进门后坐了空位,摸着干瘪的肚子问:“少爷点了什么菜?”
  林琛侧头道:“招牌菜。”
  “这礼州城人瞧什么呢。”察觉到周围之人的古怪,王昼瞪眼将一群人看了回去,“啧,我们这一桌俊男美女的,确实惹眼。”
  “都是俊男?”梁绯絮挑着眉,话中隐有笑意。
  王昼坐直道:“怎么不是了,我虽比不上少爷姑爷,可俊男二字还是当得起的。”
  “你可真,有意思。”她话锋一转,浅浅笑开。
  “喝茶。”魏栖说着倒了杯茶递给她手边,接着给自己倒了杯,并不管其他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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