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太监我承包了——余生怀
时间:2020-10-11 09:16:58

  他并不动,眼神柔和,“奴才想问公主方才开心么?”
  “一般。”她顿了顿,回想方才种种。
  “公主笑了。”他嘴角一扬,温柔道。
  “笑了又如何?”
  “证明公主心里还是开心的。”一道笑意从他白皙的眼睑下掠过。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他,“你想说什么?”
  “只要你开心,我可以陪你演,怎么演都成。”他站起身,想走近又硬生生止住了步伐,高挑的身姿略显僵硬,言语中带着一抹恳求之意,“以后别去找江璃棠来气我了。”
 
  第77章 追公主的第六天
 
  公主府。
  偌大的院子里一片寂静, 徒留弯月洒下银色的清辉,空中偶有晚风吹过,成了这深院中唯一的生机。
  空旷的堂中摆着一张四方白布,一丈长, 半丈宽。倏地, 幕布后亮起了烛光, 丝竹声起,低低的, 如泣如诉, 幽幽切切,是一首《长相思》。
  踩着曲子的节奏,幕布上出现了两人影,一个是骑马归来的年轻将军, 一个是长在深宫里的温柔公主。
  马上的男人在战场, 而马下的女人在公主府, 两人在不同的地方错落对视。随后, 号角声响起, 庭院里满是厮杀声,“啊!”将军惨叫一声, 摔下马后被乱刀砍死。
  另一头, 公主茫然地站在宫里,总是痴痴地看着某个方向。
  待一切声响渐渐退散, 奏乐变了,变得热闹欢快, 是成亲时独有的调子,《抬花轿》。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白布上慢慢演着,梁媛独自一人坐在前头静静看着, 看得凝神专注,一席白衣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缥缈。
  “哒,哒,哒。”管家从内堂走出,缓步行至梁媛身侧,恭敬道:“大公主,该歇息了。”
  “本宫还不想睡。”她直愣愣地盯着幕布上的两个人影,他们正在吵架,吵得不可开交,公主再一次逼得将军出府寻欢。
  “这些东西公主看不腻么?”他侧头瞧了一眼,眸中不显山水。
  “不腻。本宫问你一件事。”梁媛一动不动地坐着,冷声开口,“当日劲武国来犯,魏栖带兵出征,你明明可以逃,为何不逃?”
  “公主以为老朽不想逃么?”管家笑了一下,诡异的笑声飘荡进夜里,“可有句古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呵,如今谁还记得老朽。更何况,老朽是被自己人背叛,不亲手了结他,老朽走得也不安心。”
  “就凭你?”闻言,梁媛的视线从幕布上移开,不疾不徐地转到管家脸上,他满头白发,长得普普通通,走在人堆里并不会让人多看两眼。
  “公主近日不是在为五公主和他烦心么?”管家俯身,小声道:“只要公主愿意,老朽还有一颗棋子用得上。”
  梁媛“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目光再次回到幕布上。骄傲的公主正在照顾生病的将军,可将军却挥手将那碗药打翻在地。“仇公公不愧是仇公公,老谋深算。”
  “大公主过奖了。”
  *
  自打上次跟梁绯絮详谈后,梁钊还真派了几人暗中盯着梁媛的一举一动,然而毫无收获,接连几日,梁媛安安静静地待在公主府里,哪儿也没去,什么人也没见。
  不像是有动作的样子。
  “絮儿,你是不是想多了?”梁钊捏着探子传来的纸条随手扔进灯罩。
  “儿臣应该没多想。”梁绯絮望着灯罩摇头,轻皱蛾眉,“上次让她得逞就是想少了。”
  他步履结实地走向女儿,抚着她的脑袋问:“你认为她会对魏栖下手?”
  “嗯。”梁绯絮点头后眉间褶皱压得更深,她眼前清晰地浮现着梁媛那日的笑,“以儿臣对她的了解,她这次不会直接对付儿臣,那样对她来说毫无意义,但我若跟她一样失去所爱之人,那便跟她同遭遇了。”
  “絮儿。”那头终究也是女儿,梁钊选了站在梁绯絮这头,心中自责难免,倘若他当年不那般武断也没今日之事。“你别太忧心,朕再派人去盯着她。不过你也太小看靳誉了,劲武国可是他打下来的。”
  “父皇,儿臣想求你一件事。”梁绯絮起身一跪。
  她跪得猝不及防,梁钊忙伸手扶她,责备道:“好好的跪父皇做什么?”
  梁绯絮抬头,说得斩钉截铁,“儿臣想要两个暗卫。”
  “你是在为他讨暗卫?”梁钊闻言把脸一沉,极度不悦道:“暗卫只护皇家人。再说,凭他的武功哪里需要别人保护,怕是暗卫还没他厉害。”
  “他再厉害也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而且从皇榜一事来说也算半个驸马,如何不是皇家人。”她说罢,紧抿唇瓣,眸底泛起点点晶莹,“父皇不答应么?”
  “你这还没嫁呢,就事事替他着想,以后嫁了还得了。”梁钊用力扶起她,重重地点着她的眉心,“你要谁?”
  她眉眼一开,娇美的轮廓在光影里盈盈动人,“要上次珲州一行里的暗卫,王昼跟了二哥,成谭跟了七妹,那儿臣挑凤瑀和莫瑆。”
  “嗯。”梁钊无奈地叹着气,女儿外向啊。“你打算何时成婚?”
  “再晾他几天。”梁绯絮别开眼,鼓着脸嗔道:“上次的珲州之行,他可没少让儿臣难过。”
  “罢罢罢,你们年轻人的事朕不懂,随你高兴。”大感自己年华已逝,梁钊蓦然想起了梁轻鸢,又道:“轻鸢生的女儿粉雕玉琢,朕想看你和靳誉的孩子,你快了了朕的心愿。”
  他们俩的孩子?梁绯絮面上“腾”地红了,娇羞道:“父皇乱说什么呢!”
  *
  一月前,梁钊遣了大半质子回国,而元千宵正是其中之一,梁缨失落几日后迅速给自己张罗婚事,梁绯絮听到这消息时惊呆了。
  她要只想逼对方现身倒还好,可真想嫁人是怎么回事。
  “七妹,你是不是想不开?”
  “不,恰恰相反,我是想开了,天巽国的好男儿何其多。”梁缨挽着她的手走出学堂,微微圆润的面颊削瘦不少,衬得那双眼睛更亮了。
  “既然你已做出决定,我也不劝你了。但你要牢记一件事,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最终是两个人的相互折磨。”有梁媛的例子在前,她更不希望梁缨再以那样的结局收场。
  “我知道。”
  梁缨应声后没再说话,她面上虽在笑,可梁绯絮清楚,她眸中并无半点笑意。
  “公主,卑职来接你。”
  两人听得这声齐齐往前瞧去,是魏栖,他今日又换回了侍卫服,打着一把竹伞,眼角微微上挑,笑意潺潺。
  “五姐,你独一无二的侍卫来了。”梁缨在两人的对视中默默走开,她如今是孤家寡人一个,不适合看郎有情妹有意的画面。
  外头的日光灿烂而耀眼,梁绯絮站在石阶上抬着下巴看人,“堂堂骠骑将军竟扮做侍卫来接一个小小的公主,本宫受宠若惊。”
  无视周遭一片羡艳的目光,魏栖抬脚踩上石阶,“在我眼里,骠骑将军也只是个名头而已,公主却是真实的人。”
  “花言巧语。”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倒是放了晴。
  两人并肩走下台阶,那些看戏的学子随之散去。她今日对自己没前几日那般冷淡,魏栖便觉是昨晚烧钱的事起了作用,为让自己能早日娶到她,他问:“公主,今晚还继续么?”
  “不。”她拒绝地飞快。
  他面上一僵,刚起的希冀瞬间蔫儿,仿佛一小簇火苗被冷水无情浇灭,“那公主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想。”她侧头看他,得意道:“你千万记得昨晚答应的事,没本宫的同意不准擅自碰本宫。”
  “……是。”这走向跟他想的完全南辕北辙。
  两情相悦的戏已落幕,但江璃棠是真心爱吃灵素宫的饭菜,到点便来,只不过这次他径自来了灵素宫。
  好巧不巧的是,他刚到门口便遇上了那两人。“公主。”
  “江哥哥。”梁绯絮小跑着朝他而去,欣喜道:“你怎么来了,我都没让御膳房做你爱吃的几道菜。”
  “无妨,我不挑食。”他笑得温润,声音清朗。
  魏栖:“……”说好的不拿江璃棠气他呢,怎么又开始了。
  *
  饭后,梁绯絮兴冲冲地拉着江璃棠去书房,芸儿与柳色两人各捧二十张画像紧跟其后,画像上头全是都城里未出阁的适龄女子,有才有貌。
  出于好奇,林琛跳下横梁坐在一旁看热闹,魏栖冷脸立于门边。
  “江哥哥,这里有四十副画像,是都城第一媒人的看家之宝,你瞧瞧有没有合心意的。”梁绯絮轻击手掌,柳色会意后解开画像上的红绳,画轴“哗”地往下一滚,“第一位,工部尚书的女儿,彭思棋。”
  “看起来不大有趣。”江璃棠煞有节奏地敲着折扇,画像上的姑娘过于恬静了些,“她眉心带愁,目光有怨,说不定已有心上人。”
  屁话。魏栖风凉道:“江大人,这彭小姐可是你的爱慕者,我还听说她收藏过你的字画。”
  “她收藏我的字画?”江璃棠若有所思地看向魏栖,半带玩笑道:“靳将军如何得知,去她家拜访过,还是与她本人聊过?”
  “市井间的小道消息。”魏栖双手抱臂不动分毫,嗤笑道:“像江大人这种高高在上不接地气的正人君子哪儿会晓得彭姑娘的心意。”
  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一走,梁绯絮端起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她倒要听听他们俩能说出什么花来。
  江璃棠淡淡一笑,“我从不认为自己高高在上,也不认为自己不接地气,靳将军如此说话可是把自己看低了。”
  魏栖冷笑道:“我从不看低自己,方才如此用词是在恭维江大人,江大人赶着顺梯上爬,未免自视过高了。”
  “嗯嗯。”林琛人忍不住咳了一声,他们俩怎么还较上劲儿了,不是在看画像么。
  许是非要求个答案,江璃棠侧眸问梁绯絮,“公主以为呢,我是个自视过高的人么?”他一问,魏栖也随即看向她。
  “我啊……”梁绯絮刚喝下一口茶水,讪笑着躲开两人的目光道:“你们继续,我看戏。”
  “不必,我与靳将军争不出好东西。”江璃棠挥着折扇一展,潇洒道:“还是继续挑吧。”
  “嗯。”梁绯絮收起看戏的姿态,挥手道:“下一个,赵太傅的小女儿,赵馨,活泼俏皮,我曾见过一次,该是你喜欢的类型。”
  “单看眼睛的确是个有灵气的姑娘。”江璃棠惋惜着摇头,眼中渐渐焕发出古怪的光,“可我记得,她心仪之人是靳将军,前几天周媒婆还去靳府提亲了。”
  魏栖忙道:“公主莫要别听他胡说,那媒婆还没进大门便被管家轰出去了。”
  尽管江璃棠不说,梁绯絮对都城内的事也知晓一二,如今的魏栖在都城里可是抢手,听说靳府的门槛都要被提亲的人踩烂了。想到这里,她瞧也不瞧他,无所谓道:“与本宫何干。”
  那些媒人来不来提亲又不是他能控制的,魏栖垂下眼帘委屈道:“我只想娶你。”
  “哼。”梁绯絮冷淡地哼了一声,“下一个。”
  “这个不行。”还没等梁绯絮开口,江璃棠干干脆脆地否了。
  “为何不行?”梁绯絮好奇地往前一看,细细打量道:“这位姑娘怎的看起来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是眼熟。”江璃棠的嗓音里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讥讽,“她是像公主,但没公主美。”
  “咳咳咳。”魏栖重重咳了几声,眸中遽然卷起刀锋半般的冷意。
  “原来你也会说这些花言巧语么。”梁绯絮似笑非笑地睨了江璃棠一眼,“果真,男人都喜欢骗人。”
  “我只是在说实话。”江璃棠顺手端起茶杯,随口道:“公主难道不觉得自己比她美?”
  “觉得又如何,不觉得又如何。”心头不知怎么的涌起了烦躁,梁绯絮回道:“本宫是个矜持的姑娘。”
  “噗嗤。”柳色莞尔,她还记得前几日某人在白芷姑姑面前说的话。
  “唉……”江璃棠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对着她恳切道:“公主别怪我说话唐突,都城内确实找不出比你更美的姑娘,所以我并不执著对方的样貌,性子合得来才好。”
  “……”梁绯絮眨眼愣了愣,心头存了点微妙的不自在,为何他这番言语比演戏时要过。
  “下一个。”不等她说话,江璃棠出声,转眼间便是风轻云淡,似乎方才表心意的人并非他。
  尽管这两人没在演戏,可魏栖反而看得更不舒服,前几天是单纯地气,眼下是心头梗地慌。一共四十张画像,不是这儿不好就是那儿不好,他可真够挑的。
  “都不行么?”看尽最后一张画像,梁绯絮问,很为他操心。
  江璃棠毫不迟疑道:“嗯,都不行,看来找一个顺眼的姑娘比登天还难。”
  “都城里的姑娘还多着,你别泄气。”梁绯絮安抚地拍着他的肩头,认真道:“等我再去找几个媒婆。”
  “有劳公主为我费心。”江璃棠站起身,目光一连变了几变,“我先回翰林院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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