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话把医生逗乐了,一边收回手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是急性胃肠炎?”
“我以前经常这样的,挺熟的了。”慕久刚说完,就注意到沈宴侧眼看了她一下,只好心虚地挪开视线。
“经常这样?那你平时就得注意饮食啊,老发作那谁受得了?胃肠炎痛起来要命的……”医生闻言便教育了她两句,开始在电脑上给她开药,顺便又问,“吐没吐过?”
“……”慕久一时语塞,飞快瞟了某人一眼后,也不吭声,光顾着埋头点头,跟只鹌鹑似的。
这边的医生看她一眼后,又问:“吐几次了?”
慕久默默伸了两根手指,听医生念叨了句“两次啊”就更觉得羞耻,耳尖跟着一阵发烫。
谁知道对方紧接着又给了她一句晴天霹雳:“那腹泻呢,泻没泻过?形状怎么样?”
慕久这下真受不了,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也带了层病态的红,转头问沈宴,声音带了点哀求:“你能不能先出去?”
沈宴看她一眼,见怪不怪地回了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慕久被他看得更羞耻,觉得这事也能载入她社会性死亡的史册,手上只好慌不择路地推他一把,道:“反正你出去就是了,求你了。”
沈宴无奈,只好转身离开,留下一句:“我去给你倒点开水。”
然后等他关上门,她面前的医生才冲她笑笑,你懂我懂地来了句:“才刚在一起吧?”
“……”慕久原本松下的一口气又被这话重新堵上了,片刻后只能含糊地回答,“还没到……那个程度……”
“我懂,刚开始么,都这样,等过个一两年就放开了,到时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医生没忍住又发表了两句心得,末了转回正题,道,“现在你男朋友也走了,总可以说说了吧?”
慕久只能跟着点头。
……
等她慢吞吞地出来时,沈宴已经倒了杯开水,把她扶到外面的椅子上坐好后,把一次性纸杯放到她手里让她捂着,然后接过卡去缴费拿药。
等慕久在医院里吃过一次药,跟他一块儿出医院时已经快到凌晨一点,沈宴领着她上车,系好安全带后问她:“现在去哪儿?回寝室还是去我家?”
或许是心理因素,慕久吃了药就觉得自己缓过来一点,乍一听还有去他家这个选项,惊得她眼睛都跟着亮了亮。
但这头沈宴还以为她是吓到了,开口解释了句:“现在太晚了,我家就在对面,跟寝室比要近一点,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
慕久听到一半就忍不住开始点头,末了还得装作善解人意地附和他:“也是,我也不好意思这么迟还把宿管阿姨敲醒,还得爬五楼,说不定还会把室友吵醒……”
沈宴闻言便发动车子,轻应了句:“行,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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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久毕竟在买房那会儿就来过他家,这会儿胃里的绞痛已经减轻不少,拎着自己的那包药上楼时甚至有轻车熟路的感觉,在进门时还眼尖地发现他装修之后连门也换了,是看起来挺高级的哑光黑色,指纹锁发着蓝盈盈的光。
在外面换上拖鞋后,她跟着沈宴一块儿进去,里面的装修跟她之前看到的简直像换了套房子。原本逼仄的墙体大部分都被拆掉了,没有玄关,右侧就是开放式厨房和餐厅,左侧是客厅,视野的中心则是一堵装饰墙,上边挂了幅现代画,挡住了后边以黑色大理石为主的设计空间。
慕久仔细看了眼,等意识到那堵装饰墙后面貌似是一个骚包的大浴缸之后,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听他语气不善地问了句:“你怎么还没睡?”
慕久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转向客厅,才意识到他说的不是自己,是那只半夜不睡觉在沙发上蹦迪被抓包的狸花猫。
小八估计也没料到他今天这么早就下班回来了,僵硬地跟他对视了几秒后,自知理亏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拖着它带一圈圈黑色环纹的尾巴,老老实实回客厅角落的窝里蹲着去了。
但夜里显然不是这些猫咪睡觉的时间,小八脚底抹油溜掉之后,又有一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三花猫从窝里跑出来,摇着尾巴围着他的脚边打转,叫声也软绵绵的,很好听。
跟小八不同,沈宴对它就温柔得很,俯身把三花抱起来,一边揉它的头一边往里走,嘴上轻问了句:“你怎么也还没睡啊,宝宝。”
慕久在他身后猝不及防被这声“宝宝”听得耳朵都酥了,头一次生出她过得还不如一只猫的感慨,一面跟上他的脚步。
沈宴家里的装修风格走的是现代极简,在打掉了几堵墙之后,总算有点两百零七平的样子,空间上看起来很开阔。加上屋子里的色调以黑白灰为主,饱和度很低,装潢的材质也多是大理石和深色原木,整体给人一种冷硬又内敛的感觉,几乎不符合他往常骚包的风格。
只不过这种感觉被客厅角落的那座豪华猫爬架一搅和,加上门边三个整整齐齐的喂水器和墙上挂着的猫抓板,就一下子变得有些诙谐。
等慕久跟着沈宴把怀里的小七抱回到它窝里,才发现他家的猫连窝都很豪华,也是一人一个。小七大概是女孩子,睡的是粉色的,刚刚溜回去的小八睡的是黑色,还有只灰色的猫窝空在那儿。
她抬头看了眼,发现十一这会儿正蹲在猫爬架的最高层,盘着四条腿,耷拉着尾巴,高贵的蓝眼睛半闭着,一副镇宅主子的模样,很高冷。
沈宴也懒得管十一这个小祖宗,任由它在那儿盘着,一边转过身对她道:“次卧的床还没铺床具,你睡主卧吧,我睡沙发。”
作者有话要说: 久妹:思想觉悟可以
宴宴:不客气
【今天还是三十评论加更!】
第25章 朝思慕久
“我睡主卧?”慕久没料到还有这种好事, 左右看了眼,就发现他家的设计可真够横的,主卧的设计和他的开放式浴缸差不多, 就在电视背景墙的后面,两边打通了, 没安门,在这个角度下甚至能瞥见床铺的一角。
而电视墙右侧的走道边上就是他半开放的衣帽间,主体是透明的茶色玻璃,从外面就能看清里头按照长短和颜色深浅整齐悬挂着的衣服, 设计得有点像酒店。
慕久看到最后,忍不住感叹了句:“你家里怎么都不安门啊?”
以他这样的长相,这种设计还挺危险。
沈宴原本觉得没什么, 一边领着她进房间, 随口答了句:“家里就我一个人住,要这么多门干什么?”
然而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这种设计在有异性客人来的时候好像确实不太方便,低头和她对视一眼后,难得显得有些尴尬, 轻咳了声道:“原本是想让猫的活动空间更大一点,看起来也比较舒服……不过你要是觉得不太方便的话, 我帮你把次卧的床铺起来吧,那个房间有门,可以上锁。”
“啊?”慕久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会让她失去睡主卧的机会,愣了一下后, 赶紧找补起来,“没关系,我没有觉得不方便……再说现在都这么迟了, 铺床太麻烦了,我就睡几个小时,明天还得早起回学校参加开学典礼……”
“那就好。”沈宴闻言也松了口气,转头看了圈自己房间里的陈设,也好在昨天刚请钟点工阿姨来打扫过,收拾得很干净,倒不至于拿不出手。
于是又简单跟她介绍了几句:“你要是想洗澡的话,主卫在这扇玻璃门后面,我待会儿帮你拿条新的毛巾过来,还有牙刷。至于睡衣……”他的话音在这里顿了顿,不大确定地告诉她:“我好像没有新的睡衣了,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把洗干净的借给你。”
慕久刚才还没考虑到这一点,听到最后难免被呛了一下,怎么说借他的睡衣穿……好像是有点过于亲密了。
但羞耻归羞耻,想还是想的,她站在那儿犹豫半天后,最后只挤出来一句:“你的睡衣……是什么面料的啊?纯棉的就行……”
这已经是她最矜持的说法了。
沈宴没料到她的注意力还能放在这一点上,迟疑片刻后,留下一句“我拿给你看看吧”,就转身到衣帽间找睡衣去了。
这头慕久看转移话题成功,也稍微放下了一些心,背着手在房间里又仔细转了圈后,发现这里的陈设并不多,只有床头的两幅组合装饰画,以及对面墙上挂着的三把吉他。
她一看到吉他,几乎条件反射地回想起他之前在微信上发给她听的那三分钟弹唱。她后来甚至偷偷把它设成了自己的手机铃声,直到有次被田若云听见了,随口问她“这歌挺好听,谁唱的啊”,才又慌忙不迭地把它给换掉,生怕被她看出端倪。
等思绪从吉他上收回,慕久也转过视线,开始低头查看他的床品。深蓝色床单上的光泽看起来就很不错,她用手背感受了一下,确定是自己可以睡的。
不错,虽然她一早能看出来,但这会儿还是想再夸一句:沈宴的生活水平很不错。
而这头沈宴从衣帽间出来,看到的就是她半蹲在自己床边、对着他的被子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傻笑的样子。
不过说起来也巧,他之前在床上用品这方面并不在意,大都是在网上乱买的,图个方便。直到前几天钟点工阿姨给他换好被单,当晚他一回去就看到上面的一块尿痕,最后一查监控抓到是小八趁阿姨一走就慌忙不迭爬上去尿的,也就懒得再洗那副被尿浸了六个小时的床单,把猫跟床单一块儿扔掉之后出门买新的。
大概是这些寝具店的导购都太能吹嘘,他在过程中莫名想起慕久之前的那套过敏理论,最后鬼使神差地买了两套最贵的。
记得当时出来的时候他还想着慕久要是不去当质检员,倒是也能去寝具店做推销,谁知道现在还没过几天,竟然就便宜她了。
这么想着,沈宴不自觉低哂了声,把手里的其中一套睡衣扔到床上,示意她:“看看行不行吧,豌豆公主。”
慕久被他的后半句话呛了一下,顺手接过睡衣摸了摸,很滑,也是蚕丝的。一面眼尖地发现他拿出来的两套睡衣大概是同一品牌的同一系列,除了条纹的配色有些微的区别,其余部分一模一样,简直就是情侣睡衣。
当下便爽快地点点头道:“可以,特别好。”
沈宴也跟着点了点头,到主卧把自己的洗漱用品都拿出来之后,又从外面的储藏室里帮她找了新的毛巾和牙刷来。
慕久本来还以为会是像酒店提供的那种一次性牙刷,谁知道他拿了个电动的过来,还是粉的,第一时间敏感地问了句:“你家怎么还常备另一把电动牙刷啊?”
沈宴听她问起,似乎觉得有些汗颜,一边递给她一边道:“当时买的时候没怎么看清,不小心买成了一个组合。”
“……哦,这样啊。”慕久低头看了眼那根粉红的牙刷,再想想他刚才拿出去的那支黑色的,大概明白什么叫一个组合了。
一时间甚至觉得他有点惨,没想到在她之前,这人买了情侣套装竟然都只能一个人用。
白费他这张万花丛中过的脸了。
而沈宴安置好她之后就不再多留,到储物间里拿了条毯子出来,扔到沙发上,然后到外面的卫生间洗漱去了。
慕久这会儿在他家里逛了一圈,原本还痛得她阵阵冒冷汗的肠胃已经平复下来。等她洗完澡换上他的睡衣,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外面客厅的灯已经关了,沈宴大概是不想让她觉得不自在,甚至没跟她再打照面,很安静地呆在黑暗里的某处,只有小七偶尔发出的几声叫。
慕久原本穿着拖地的睡衣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一来倒是松了口气,很快关掉主卧的灯,掀开被子躺到床上。
只不过躺上去之后,她才发现他单身的有够彻底,接近两米的双人床上就放了一个枕头,只睡一个人就显得有些空荡,但对于睡了十多天小木板床的慕久来说,身下的席梦思简直是天堂。
慕久没忍住满足地叹了声,把头埋进被子里,上面隐隐缠绕着雪松和柏木的味道,和她刚才用的沐浴露如出一辙,清冽干爽的木质香很像一个大大的拥抱,把她整个人都环在里面,也把她同化成这里的一份子。
她稍稍翻了下身,睡衣的丝绸面料很滑,在动作间蹭过皮肤,转而在深蓝色的床单上流动。蚕丝的光泽在窗外隐隐透进来的一丝光下闪烁出细弱莹芒,像是有深蓝色的温热暗流在间隙穿行而过,裹挟着银色的游鱼,抚慰之处落出让人上瘾的酥麻,近似于情人的指尖和吻痕。
更何况,这还是他穿过的睡衣,那些看似严谨的黑绿色条纹面料贴合着她的地方,也曾触摸过他。
蚕丝有些凉,但或许是药物的作用,慕久觉得自己身上被火燎了似的发烫,隔着皮肤烘上睡衣,脸颊也跟着一点点被染红。
她知道是自己想得太多了,那些不可名状的冲动在深蓝色的床上被织成炽热的茧,像是要用十七岁这个年纪作为燃料,从里面烧出一朵花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而紧接着就是更多的叹息,只能努力平复身上的躁动,把头埋进微凉又冷峻的雪松味道的枕头里,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种到外面去。
……
等她真正睡着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明明她这天从早上的阅兵仪式开始就耗费了大量的体力,更何况晚上还来了这么场急性胃肠炎,但慕久光是躺在沈宴的床上,大脑就兴奋得完全无法入睡,就连接受自己睡在他家这个事实都需要她翻来覆去滚好几圈。
只不过睡前想的最后一件事,等她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还记得。
她迷迷糊糊间好像梦到他们第一次来看房时的情景:那会儿房子的格局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主卧外卫和两间客房的门相互对着,中间一条浪费空间的走廊,卫生间也很小……于是她就吧啦吧啦列出了一大堆要改的地方,沈宴在一旁听着,最后来了句:“都听你的,毕竟是婚房。”
慕久的梦境在碰到这句话时一下子碎了,在半梦半醒中挣脱后,睁开眼睛,盯着头顶黑魆魆的天花板发愣。
说起来好像是这样的……他家现在的设计方案,显然把四个门相对的问题给解决了,外卫的淋浴搬到外面设计成了浴缸,看起来就没有那么逼仄,加上开放式格局……到处都挺符合她的审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