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哪是说换就换的呢,与尚公子相识多年的,可是您呐,”青墨轻抚着自家小姐:“再说,这尚家眼界高,等闲的入不了他们的眼,您说是不是?”
眼界高,高看的不就是那一层身份吗?
谢如意趴在桌子上,渐渐止住了哭声,手指轻轻地扯着手帕,喃喃道:“倘若,她自己不想嫁,母亲也没办法呀。”
“可,尚公子那般的人品,大小姐怎么可能不愿意嫁?”青墨结结巴巴地问道。
谢如意目光放远,拿定了主意:“所以说,只要在她见到尚栩之前,一切都还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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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晟风在客院等着柳姨妈回来。
柳姨妈和这个强势的弟弟,一向说不来话,奈何他们又是相依为命的。
她想起赵晟风今日见到谢兰庭说的话,第一句就嘲讽道:“若是那死丫头长得不像谢侯爷,你没准就心软了,是不是?”
赵晟风坐在左手边,靠着椅背,掀眉冷笑道:“你不问问姐夫他去哪了?”
“不过是去了那些下三滥的地方,哼,说他做什么。”柳姨妈对自己不成器的丈夫,早已经失望透顶,提都不想提及。
“对了,还有一件事。”柳姨妈脸色一变,忽然想起了什么。
赵晟风骤然抬头,拧眉:“出了什么事?”
“那个,”柳姨妈打量着弟弟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彩晴来信说,她的住处似乎有人去找过,你说会不会是……”说着,她朝宛华堂的方向努了努嘴。
“别自乱阵脚,都过去多少年了,”赵晟风肃然喝住了柳姨妈接下来的话,低眉思忖道:“她不是一向最信任章彩晴了吗?别自己草木皆兵了。”
柳姨妈说起今日看到连氏准备的嫁妆,不无艳羡地道,等她的絮凝出嫁时,怕是连谢兰庭嫁妆的一半都不及。
赵晟风口吻随意道:“你不是为了给立诚寻一门好亲事吗,今日见到那个,不是正好吗?”
“你是说……让立诚去娶那个谢兰庭?”柳姨妈听了这话,差点气了个倒仰,绷紧了脸皮。
柳立诚是她唯一的儿子,他们迁回京城来,正是为了让独子能攀附个好前程,最好是娶个连家长女一般的大家闺秀,若是娶了谢兰庭这个没有根基的,那不就毁了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赵晟风瞧向她,目光坚定,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柳姨妈在丈夫面前受气,靠的就是弟弟撑腰,柳父也仰赖于妻弟,所以,赵晟风对两家的事情,都比较有话语权。
柳姨妈不甚积极,不甘心道:“这些嫁娶之事,都已经有了定数,何必要娶她?”
“你听我慢慢说,谢兰庭嫁过来,对咱们绝对有益无害,”赵晟风安抚下她,才缓缓道:“首先,无论日后出什么岔子,只要咱们将她捏在手里,量她也翻不出天去。
你不是说,连氏准备了丰厚的嫁妆给谢兰庭吗,你想一想,谢家的嫁妆必定是少不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最后一句话,彻彻底底打动了柳姨妈,她听得眼睛放光,心头火热。
连氏一向财大气粗,为人又爱沽名钓誉、伪善的很。
对待亲骨肉,总不能一担嫁妆给不出,必然会是大笔大笔的。
柳姨妈心里想得火热,她与弟弟自幼被连家收养,纵使连家的人腰缠万贯,那些财富,也不是他们能够染指的。
更何况,连家的老太婆,还处处提防他们姐弟。
烛火摇曳之下,是赵家姐弟两个一步一步地筹谋着,如何让柳立诚娶了谢兰庭。
柳姨妈后面思来想去,辗转反复了一夜,她当然更想让儿子娶个名门闺秀,能够对他未来的仕途有所助益。
再者说,谢兰庭年纪小小,却生得一副狐媚子样,勾得人挪不开眼,叫人担心,迷了立诚的心,只顾贪恋女色,步了他爹的后尘就遭了。
在柳立诚成长的道路上,女色方面,柳姨妈是严防死守,谨慎把关。
不过,终究还是抵不过丰厚嫁妆的诱惑。
柳家光是搬迁到盛京来,就已经入不敷出,再如此持续下去,他们全家数十口,唯有坐吃山空。
庆安侯府远比她想的还要富得流油,简直是腰缠万贯啊,想来也对,侯府从不缺钱的,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肯定要多多弥补了。
这些年,柳家坐吃山空,若是真得了这么个富有的儿媳妇,就是个傻子,柳姨妈也会为儿子娶回家。
何况,按照这种疼爱程度。
只要日后,将谢兰庭拿捏在手里,不怕连氏不吐出更多的来。
柳姨妈是个雷厉风行的,回头就和次子柳立诚提了这件事。
“母亲,您别说了,绝无可能。”柳立诚听了母亲的想法,当即就不乐意了。
他心中所憧憬的,是红袖添香,风花雪月,或者是一位大家闺秀,贤良淑德,身边再点缀两三个美妾,才不负此生。
只是家中的美貌侍女,都被母亲寻了由头发落走了,一则是怕耽误他读书,二则是父亲的为人……不提也罢。
但谢家长女,算是怎么回事,任谁都看不上的人,说是才接回来不久,从前是个无知村女,他柳家就算再落魄,也称得上是言情书网。
他也是熟读圣贤书的人,这,怎么配得上他。
“儿子就先告退了。”柳立诚拉着脸,起身就要转头出去。
“立诚,你听为娘说完,再决定也不迟。”柳姨妈最是心疼儿子的慈母,最受不了儿子对她生气,连忙拦住了儿子,招呼丫鬟端来蜜枣银耳汤。
将他安抚了一番后,才絮语道:“乖儿啊,你想你爹能给你留下什么,还不是得靠咱们母子去挣吗。
日后,这谢家长女入了咱们家,你若不喜欢,冷落着也无妨,毕竟也不是图她这个人。
嫁进了门,咱们大门一关,谁还会管她,你说是不是,任凭你去纳小妾找通房,等个三五载,将她手里的陪嫁弄到手,侯府也为你垫好了路,便能打发她让出位置,给你重新娶一房妻室,谁又能说什么。”
柳姨妈苦口婆心地劝说,她这辈子的一颗心,都是为了这个儿子所筹谋的。
柳立诚也知道自家的情况,父亲吃喝嫖赌五毒俱全。
母亲言之有理,大不了等个三年五年,也不耽误他日后的日子,说不得母亲还会因此觉得亏欠他,对他的管束宽松些。
最后,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不知道说啥,祝大家开心吧,女主不会吃亏的
第34章 提亲
兰庭发现这两天, 柳姨妈突然对她热切起来,让人着实是摸不着头脑。
甚至今天还说:“好孩子,姨母许久没见过你二哥练功了,陪姨母一道去看看吧。”
她差点当场回绝, 自己和谢疏霖势如水火, 见面不骂起来就不错了。
只是在母亲的殷殷目光下, 她还是窒息地应了下来,让丫鬟接过了给谢疏霖送的银耳梨子汤, 随着柳姨妈一路往演武场去。
她们到时, 就见谢疏霖坐在亭子里,正在与一个穿长袍的读书人,大眼瞪小眼的歇息,对方摇头晃脑地, 说着什么之乎者也, 谢疏霖一脸无语的瞪着他。
兰庭差点笑出声来, 谢疏霖最讨厌的,就是诗词歌赋老子孟子了。
柳立诚自诩是读书人,看不上谢疏霖整日舞刀弄枪, 谢疏霖也看不惯他这做作姿态。
不过, 今日新奇了, 柳立诚居然来演武场找他了,穿着月白色的袍子,也不怕被这里沙土弄脏了。
等看见陪柳姨妈同来的谢兰庭后,再瞧瞧穿着崭新衣袍的柳立诚。
谢疏霖茅塞顿开,呵,原来是为了为谢兰庭说亲事啊。
母亲也是的,干嘛非要安排在他这里, 看的人闹心。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柳立诚能娶了这个祸害,他还真是感激不尽,再说了,能嫁个读书人,也是谢兰庭命好了。
柳立诚见到兰庭,咽了咽口水。
“这是柳家的立诚表兄。”谢疏霖难得给了谢兰庭一个好脸,温文尔雅的介绍道:“这是我大妹妹兰庭。”
兰庭见他这副斯文做派,想起之前听到的传闻,谢疏霖心仪柳絮凝。
虽然不屑酸书生,眼下对柳立诚如此客气,甚至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定是怕柳家人见他不好的一面。
心下一时觉得可乐,兰庭姣好的面容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谢疏霖却误以为,她是对柳立诚动了心。
否则,什么时候见这坏脾气的丫头,笑脸迎人过,心下鄙夷其肤浅的同时,又有点可悲的怜悯,太没见过世面了。
再说柳立诚,见眼前少女貌若梨花,和他之前预想中土里土气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想起自己的目的,他舌头就开始打结了,磕磕绊绊道:“兰、兰庭表妹,这厢有礼了。”
这第一眼,的确就惊到他了,之前听妹妹说,他以为是个……现在好了。
秀色可餐,当然好了。
“柳家表兄。”兰庭觉得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心想,啊,真可怜,怕是读书都读傻了。
柳姨妈催着儿子去找谢疏霖,就是为了制造他与谢兰庭见面的机会,他是外男,要见表妹一眼,还挺难的。
这一遭,她是特地让儿子来看看,对谢兰庭满不满意。
柳立诚自打见了兰庭一面,此后再去找谢疏霖,态度就积极多了。
他原本觉得,这种上门求路子的行径,太过有失颜面,但现在为求美人一眼,之前的顾忌都抛到了脑后,他上门来,又不是为了求什么,而是来见心上人的。
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柳立诚的腰板挺直多了。
如此,柳立诚太看得上谢兰庭了,催促着母亲为自己能娶得佳人,向表姨母去提亲。
柳姨妈脑子一热,也就去了。
去的时候自信满满,因为在她看来,若非谢兰庭根本嫁不出去,连氏何必准备如此丰厚的嫁妆。
不过,柳姨妈这趟,必然是无功而返。
庆安侯夫妇正合计,将谢兰庭另有安排,怎么可能应下,自然是一口婉拒了。
回来后,弟弟和丈夫都在,问起她情形如何。
柳姨妈的脸色登时一落千丈,使劲的摇着扇子,愤愤道:“我去试探过了,听连氏的意思,居然要谢兰庭顶替如意的婚事,真没瞧出来,她连玉澜这么疼爱亲生女儿。”
最重要的是,就那样一个女儿,还瞧不上她的立诚。
这是让柳姨妈最为愤慨的,当时连氏大大方方的让她看嫁妆箱子,她还以为是连氏的一种暗示,到头来是她会错意了,人家根本就没有过这个想法。
赵晟风也面容肃穆,他不是恼火连氏看不上柳立诚,毕竟就是他,也不觉得柳家是个福窝,只是因为这事更难办了,
“其实不说是连氏和庆安侯,连家的那个老太太定是要阻挠的。”
这种事上,连氏又一贯是听连老夫人的话。
“庆安侯府不是要去红湖寺吗,这是个好机会,想个法子让她吃个闷亏,不嫁也得嫁,决不能留在侯府。”
说到这里,柳夫人有所迟疑:“难不成要让诚儿去……”她也不是心慈手软,只恐坏了儿子的名声。
赵晟风朗然道:“这事当然不能诚儿去做,太冒险了。”
更何况,柳立诚也靠不住,不一定做得到。
他悠然饮了一口茶,目光掠过转核桃的柳父,含笑道:“这件事,还需得姐夫出马。”
“嗯,我,我能做什么?”突然被点名的柳父愕然抬头:“要论人脉,我可比不上你,你们做你们的,有事别找我。”
看着柳父畏缩的模样,柳姨妈内心嫌弃不已,却只能恨恨地别过头去,这狗东西干啥啥不行,打婆娘第一名。
赵晟风点着桌子,轻笑道:“这事,若是成了,姐夫,谢侯府出的嫁妆,可都归了你柳家了。”
“行行行,妹夫你说,我没有办不到的。”柳老爷在如何弄钱方面的,要比柳姨妈积极热切的多。
他并不关心未来,儿子娶一个什么样的人来做婆娘,只要能继续让他赌下去,娶个母夜叉,也不在话下。
反正,不论如何,也管不到他这个做公爹的头上。
总而言之,柳老爷看见庆安侯府的牌匾,像是看见了未来的钱袋子一样,自打进入了谢府,就像是见了金山一般。
现在突然告诉他,有这么一个机会,他哪有不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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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她做我嫂子?”
晚上,柳姨妈与女儿提起了此事,柳絮凝听到母亲的主意后,摇着头只觉不可思议。
要知道,当初最看不上谢兰庭的,就属母亲。
而且,在耳濡目染下,她对谢兰庭也逐渐生了恶感,甚至比母亲还要浓烈。
那种空穴来风的憎恨,让她根本不能容忍,有一天,谢兰庭会成为自己的嫡亲嫂子。
“傻丫头,”柳姨妈压低了嗓音:“你知道她有多少嫁妆吗?”
柳絮凝望着母亲,柳姨妈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数字,她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这么多吗?”
“当然,可是为娘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成。”
听到谢兰庭会有那么多的陪嫁,柳絮凝没想着,是不是让哥哥把她娶回来,而是自己也会有那么多嫁妆吗?
柳夫人听了柳絮凝的话,差点笑开了花:“傻孩子,到时候,她这个做嫂子的给你填补一二,不也是理所应当吗?”
“真的吗?”柳絮凝心里蠢蠢欲动,她当然知道,要人穷志不穷,只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也是古话吗。
柳姨妈轻轻拍着女儿的薄肩:“不然你以为,咱们家要娶她,是为了什么。”
等瓜分起她的嫁妆,任她怎么折腾,也逃不出他们的手心去,是打是骂,或者直接卖掉,都是他们的权力了。
“都说从嫁妆能看出一个府邸的家财,你想想,侯府的少爷至少日后娶妻,总不能比女儿的聘礼还要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