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情人/你来时星河闪耀——小红杏
时间:2020-10-17 09:57:17

  弟弟,这两个字在唇齿间辗转了半晌,才吐出来。
  宁佳书不喜欢小孩子,也不觉得宁母在这年纪给她添个弟弟是件值得光荣的事情,认识的人几乎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孩子一出生, 宁佳书便远赴洛杉矶进行改装训练,难得的休息时间,如果不是宁母今天几乎要哭出来一般求她,她才不会自讨麻烦。
  家里没人,罗图要加班,想到那个哭哭啼啼只会往自己裙子上抹口水鼻涕的麻烦精,宁佳书就头大。
  罢了,也就是一晚上。
  她临进家门前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推门而入,没想到,事情的难度还是超乎想象。
  不到周岁的孩子简直无异于威力惊人的核武器,冲奶的水烫了也哭,凉了也哭,哭的天花板都开始震动,又是咳嗽又是吐奶,宁佳书明明一步一步按照电话里宁母教的步骤来,忙得焦头烂额还是不管用。
  直到街坊领居都受不了投诉,物业上来敲门,宁佳书终于崩溃了,把换了好几次还是贴歪撕坏的纸尿裤往桌子上一扔,脱力地往地上一坐。
  小祖宗这时似乎才终于哭累,到了中场休息时间,他耷拉眼皮,抱着奶瓶依偎在宁佳书怀里,边抽噎着打奶嗝,有气无力地蹬腿。
  她摇得胳膊酸得要断了,也不敢把孩子放下来,实践一整个下午她差不多摸清规律了,只要放下来超过两秒钟,小Baby又要开始哭嚎。
  手上抽空按亮手机,宁佳书瞧着手机前置摄像头里灰头土脸的自己,只觉得一下午老了好几岁,偏偏宁母还在电话里安抚,“弟弟喜欢你啊,这孩子平时除了我谁都不让碰的,之前还说找个阿姨带,他直接哭到发高烧。满月时候罗图想抱,都被喷了一脸尿呢,从那以后就再也不碰他了。”
  言下之意,弟弟这反应还算是给她面子的。
  宁佳书才不稀罕。
  嫌弃地低头,这孩子正张大嘴巴咿咿呀呀,目光专注好奇地盯着她,口水混着奶一股脑淌到她衬衫和胳膊上。
  好在宁佳书这会儿免疫力已经提高了,拧着眉头勉强忍耐,挂掉电话,皱起鼻子朝他做了个鬼脸。
  鼓着眼睛回瞪,口型微动,脏家伙。
  谁知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
  那孩子瞪大眼睛转了两下,吐出奶嘴,哇一声,又哭起来。
  天哪。
  宁佳书的脑子瞬间天旋地转,后悔不迭,晃着要断的胳膊摇来摇去,却再也哄不回来了。
  霍钦就是在这时候来了电话。
  宁佳书有气无力接起来,眼冒金星,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霍钦,你快来救我……”
  霍钦的车从公寓冲到她家只用了半个小时,才开门,宁佳书像脱手一颗炸弹,把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婴儿扔进他怀里,然后如释重负地甩手躲进沙发。
  “我不管,我要疯了,交给你。”
  整个家里已经乱得像战场,比平日宁母在时候乱几十倍。
  带孩子真是技术活,比工作难多了。以后谁再说家庭主妇好做,宁佳书跟谁急。
  “喂过奶了吗?”
  “喂过了,不过他哭得厉害,又都吐出来了。”
  “它可能饿了。”
  霍钦的手掌轻拍了孩子两下,他其实也没什么经验,只是从前帮忙带过几次家里的侄子侄女,只比宁佳书好一点点。
  宁佳书不会做饭,霍钦本想把孩子交给她自己去做辅食,谁知宁佳书宁愿做饭,也不肯再接手这个炸弹了,男人也只能在旁边一步步教她。
  “只要菜心,洗干净切碎放进粥里,切细点,再细点……”
  这是霍钦第一次见宁佳书系上围裙进厨房的样子。
  女人耳鬓的碎发轻刮过脸庞,鸦羽般的睫毛微颤,低头切菜,含蓄又婉约,和平日的模样天差地别。
  也是,宁佳书只要一安静下来,乖巧认真的样子,大概足以迷惑任何人。
  那也曾是许多年前,霍钦无数次想过的画面,没想到兜兜转转,阴差阳错,终究有了这么一天。
  宁佳书这时切得差不多了,把板上的菜悉数倒进小锅,勺子搅拌两下,甩着酸疼的手抬头问道,“这样可以了吧。”
  霍钦思绪被打断,瞧着锅里道,“不用熬这么多的。”
  宁佳书自己吃的都没这么精细过,恼羞成怒,把勺子一摔放上锅盖。
  “我不管我也饿,他吃不完剩下的我吃。”
  接下来她就找了只大碗放一旁,抬个凳子守在灶台边,坐等着小锅咕噜噜冒泡。
  小孩估摸是闻着香气不哭了,霍钦怕粥不够宁佳书吃,又腾出手来重新做了个苹果泥。
  去皮去籽切成薄片的苹果,加蜂蜜和绵白糖煮成糊,用勺子碾碎,也是小孩儿的食物,宁佳书尝了一口,居然意外的香甜。
  “这个你也喜欢吗?”霍钦无奈,“你怎么跟个孩子似地,还跟弟弟抢东西吃。”
  霍钦怀里的婴儿两颗眼珠子圆溜溜的像大葡萄,转来转去翻起眼皮看她,像示威,宁佳书恨恨,正要鼓回去,又想起前车之鉴,到底忍住了。
  “他折磨了我一整晚,讨点利息也是应该的。”
  小勺子一点一点喂了半个小时,吃饱喝足,小家伙果然安静很多。
  霍钦趁着这会儿,解了袖口卷起来,帮她把乱糟糟的家里收拾了一下,东西都归位,垃圾也悉数装进袋子打结放在玄关。
  某种意义上,霍钦是个完美主义者,他擦过的桌面、拖过的地板几乎光洁可鉴。
  宁佳书都舍不得上脚踩了,心中暗叹,长得好看的人,连做家务都赏心悦目。
  时间临近十二点。
  家里已经打扫一新,罗图还不见归家,霍钦却开始不时看表,宁佳书吓得从沙发里弹起来,到门口转悠一圈后,装作不经意地把门反锁起来,逗得霍钦发笑,“佳书,我该回去了。”
  “不!你不能走。”宁佳书抱住他的腰,“你不知道这孩子哭起来多恐怖,你走了他再哭我会死的。”
  “那我总不能留这儿过夜……”
  这里是老城区,楼巷里的街坊邻居都熟识,宁佳书打小本就是话题人物,他明早从这门里走出去,孤男寡女,背后众人不知道会怎么传。
  他是无所谓,可宁佳书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姑娘。
  “没关系,等罗图加完夜班回来我就把孩子给她,现在别走,我招架不住的。”宁佳书仰头,四目相对,她眨眨眼,“求你了,嗯?”
  撒娇果然是女孩子无往不胜的利器,宁佳书从不用这招,但一出手,几乎没人能招架得住。
 
 
第40章 
  宁佳书撑着眼皮上楼洗漱, 没想到这一等, 等了整夜也没见人影。
  她这下知道了, 加班铁定又是罗图的借口。
  这姑娘惯会偷奸耍滑的,因为孩子难带干脆找借口逃了,刚刚上班要努力工作, 拒绝不了上司的要求,这样的理由,也只有宁母会相信。
  凌晨,小祖宗又醒了一次。
  好在这次有霍钦在, 他调了奶喂完, 又抱着哄了一个多小时, 哭声终于歇下了。
  宁佳书撑着下巴守了半天, 耳朵终于得以喘息, 困得不行, 倒在床上便合了眼皮。
  这一睡, 便睡到了天光大亮。
  楼下门口隐约传来响动,还是霍钦先醒, 轻推她两下,疾声道,“佳书,有人回来了。”
  宁佳书睡得迷迷糊糊,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的一瞬间,差点从床上弹下来。
  客厅的沙发睡起来太硬了,昨晚喂完奶, 两人干脆把孩子抱回了房里。
  孩子这会儿在宁佳书床上睡得正酣,男人坐在床另一侧,脖颈的领口敞开,领带微松,胸口还有残留的口水和奶渍,饱受蹂躏的衬衫褶皱,看起来像是和人厮混了一夜!
  楼下是宁母把人迎进客厅的响动,听声音似乎是罗图那边的亲戚,她继父昨晚入院的消息传了个遍,又是周末,这些人估计来探病的。
  宁佳书被打个措手不及,正愣,又听见宁母在下面扬声喊她,“佳书,佳书?”
  她没敢答,飞快从床上下来扣好衣服,五指理了理发乱的头发。
  走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宁母的声音已经近在门外,自言自语,“还没醒吗……”
  “佳书?”她轻敲了门两下。
  门没锁。
  饶是宁佳书脸皮厚,到这时候脉搏还是飞快跳起来,心悬到了嗓子眼。
  宁母还没见过霍钦,人要是进来了她根本解释不清楚!
  再者,楼下那些罗图的七姑八大姨要是见有男人从她房间出来,还不知道要议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办怎么办?
  宁佳书环视房间每一个角落,闭上眼睛一狠心,对霍钦道,“委屈你了。”
  她先是想把男人塞进柜子,可太挤了,门关不上,又只能把他拉出来藏进衣帽间,可衣帽间的推拉门是半透明玻璃,只要仔细一看,里面的人便无处遁形了。
  找来找去,愣是没找到合适的藏身之地,霍钦个子高,在哪里都藏不住!
  门把手已经轻轻在动,千钧一发之刻,宁佳书灵机一动,把霍钦和自己都塞进了洗手间,打开淋浴喷头,将门反锁。
  “佳书,你在跟谁说话?刚刚一直叫你你都没应。”
  “我洗澡,水声大,没听见。”
  门外,宁母瞧见宁佳书床上吐泡泡打呼的孩子,笑意顿时浓起来,“昨天被吵醒好几次吧?”
  “还好,也就醒了一次。”宁佳书心烦意乱,问一句回一句。
  “睡得真乖。”
  宁母在床边坐下来,俯身轻轻摸了把孩子的脸,“你还说不喜欢孩子,你看看,偏偏小孩儿都和你投缘,你弟弟可磨人了,我平时每夜要起来喂好几次的。”
  可不是一般会折磨人,宁佳书腹诽。
  况且投的不是她的缘,是霍钦的。
  “对了,客厅厨房收拾得好干净,是昨晚打扫的吗?”
  ……
  “是……吧。”
  “怎么忽然想起来做家务?从小我没教过你这些,没想到你做得这么好。”宁母的语气欣慰极了。
  “我做什么都做得很好。”宁佳书大言不惭。
  霍钦抬手帮她整了整鬓角被水蒸气打湿的头发,瞧着那漆黑了然的目光,她难得感到一丝尴尬,把男人的手拍下来,却换来他唇角更深的笑意。
  “还有件事儿,”宁母说这话时候顿了顿,“我刚才进门时候听隔壁你黄阿姨说,昨天傍晚见有小伙子来咱们家,是你认识的人吗?”
  “怎么这么多事,我邀请个朋友来家里还要她管了?要她打报告。”宁佳书抬头看了眼身侧的男人,做贼心虚恼羞成怒。
  “没有没有。”宁母赶紧否认。
  “你黄阿姨也没有坏心思的,就是让我问问是不是你男朋友,你也知道嘛,她提了好几次要把侄子介绍给你,要是你跟人在谈,妈这边就去把人回了……”
  宁佳书以为上次已经跟人说得够清楚了,不想她背地又跟宁母提,心烦意乱截断她的话,“你快把人回了吧,就跟她说我用不着相亲。”
  “这么说,你真跟那小伙子在交往了?”宁母喜上眉梢,“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的?改天带回来给妈看看,你黄阿姨还说那小伙子长得特别俊来着。”
  “再说。”宁佳书敷衍。
  “对待感情要认真点,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觉得来咱们家那些男孩儿个个都挺好的,偏你没定性,这次可别再跟从前一样伤人家心了……”
  千算万算,没料到被亲妈拆了台,宁佳书恨不得出去捂住她的嘴巴,赶紧解释给人听,“不就见过两个?他们哪里好了,你净帮外人说话。”
  宁母语塞,还要在说什么,宁佳书开口赶人,“大清早的,你别说了妈,我洗澡。”
  好在她斥一遍,宁母便停了,只是没听到脚步声动,人还没出去。
  宁佳书怯怯回头看霍钦的表情,好在男人没有揪着刚才那茬不放,只是唇型微动,指了指自己的脚。
  宁佳书目光下移,脸色一变。
  霍钦穿的是她的女式拖鞋,他鞋这会儿在床边呢。
  偏偏宁母的声音这时又响,“佳书,你把弟弟的纸尿裤放哪儿了?”
  “床——”头柜。
  宁佳书的声音戛然而止,霍钦的鞋就在那边床头,要拿纸尿裤肯定会看见的。
  “我出来拿给你。”
  “没事儿,你昨天没睡好,多冲会儿澡舒服,在哪儿妈自己找就是了。”
  “别乱动,我自己来!”宁佳书大喊制止。
  顾不得这么多,她匆匆把头发拆散放喷头下打湿,脱了外套脱掉衬衫,食指在唇角轻轻一抵,关了花洒,裹上浴袍,假装刚洗完澡的样子推门而出。
  径直走向床边,行经时,不动声色把那男士鞋踢进了床底,拉开床头的抽屉,把整袋纸尿裤拎出来。
  “怎么头发也不擦就出来了,风一吹会头疼的。”宁母起身便要进卫生间,“妈去给你拿毛巾。”
  宁佳书心惊肉跳,赶忙大吼一声,“放着我来!”
  宁母莫名其妙回头,“佳书,你今天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可能看他看得神经衰弱了。”宁佳书余光瞥见床上的弟弟,勉强找到个理由胡乱搪塞,“你换好就快出去吧,我要换衣服化妆了。”
  宁母在家带了半年多孩子,速度比她快多了,三下五除二换好,单手把孩子抱起来,拎着垃圾带上门。
  门一关,宁佳书赶紧趴下来扒霍钦的鞋子,谁知刚刚拿手里,卧室门又开了。
  宁母杀了个回马枪,宁佳书胆战心惊把鞋子往浴袍后一藏。
  只见女人扒在门口叮嘱,“我买了早点,佳书你弄好就快点下来吃,一会儿该凉了。”
  脚步声远去,这一次,宁佳书直到将卧室反锁,才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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