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楚点头,“从伺候过姚君旭的僧人那里得知,姚君旭刚到国清寺时,总是不言不语,且会突然砸东西。尤其是姚刘氏或者姚国公过去看他的时候,反应更剧烈,不仅砸东西,还会拿那些碎片伤害自己。”
言微轻眯了下眼,“所以,姚君旭有心结,因此行为偏激怪异,喜欢通过折磨自己,让其他人痛苦,自己能得到快乐。同时也会因为太过偏激,而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姚君旭之前这样的性格都能被住持修正回来,不得不说清圆住持厉害。”梁和感叹了一下。
李臻言不解,“可是,姚君旭现在性格已经变了。他还会因为偏激做出杀人的事来吗?”
傅楚:“人是会伪装的。”
言微轻很赞同,“是,人是会伪装的。伍氏是姚君旭的心结,让他形成了偏激的性格。性格的偏激不是靠在寺庙里诵经念佛就能彻底改变的,也许那两年跟着清圆住持修身养性只是压制了他的偏激,只要遇到与他心结有关的事,就会刺激到他,让他内心的偏激再一次控住不住。”
李臻言琢磨了一下,“郡王妃你是说方茴与虞青松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事刺激了姚君旭,让他想起了伍氏和伍氏的表兄,而后姚君旭控住不住自己,要杀了虞青松?”
言微轻点头,“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还是需要证实。”
前世,言微轻见过不少与姚君旭性格类似的犯人,这种偏激性格的人往往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刺激就犯下不可弥补的过错。
“如何证实?”李臻言急忙问道。
言微轻转头问傅楚,“夫君让人盯着姚君旭了吗?”
傅楚点头,“我已经让人去查姚君旭三年前选择外放的原因以及他与方茴之间的问题。”
“我想见见方茴,夫君,你想个法子让我见到她。”
一切都只是理论猜测阶段,没有证据,只能慢慢去证实。
“好。”
傅楚答应了,言微轻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第二天,来宝就来告诉她,姚冰瑶正带着方茴去了慈云堂。
“走,我们现在过去。”言微轻带着晚照和来宝坐马车赶去慈云堂。
正好看到姚冰瑶扶着方茴走了进去。
方茴比前几日见到的更添愁绪,人也消瘦了不少。
言微轻和晚照几人跟在她们后面。
慈云堂今天来得人特别多。
慈云堂的掌柜显然认识姚冰瑶,让人把她们到了一处清净的地方。
“掌柜,方神医什么时候能过来?”看着慈云堂里排的老长的队伍,姚冰瑶皱着眉。
“这得按方神医的规矩来。姚小姐,小人已经帮您挂了牌子,等到您们了,小人再叫您们。”慈云堂掌柜恭敬道。
“就不能让他先给我嫂子看吗?”
掌柜为难地摇头,“这,恐怕不行。”
姚冰瑶不高兴,“那你给我们最前面的排号,我嫂子身体不好,等不来那么长的时间。”
“一定一定。姚小姐,少夫人您们先休息。”掌柜弓着身子出去了。
姚冰瑶看着外面,抱怨着,“这方神医也是的,脾气这么大,请他到府里来都不肯,还只给人看一天的病,什么怪脾气。要不是我们昨天得到消息,不就错过了?”
方茴情绪不高地往外看了一眼,“神医自然有他的脾气。”
“嫂子,你说这方神医真的能治好你的心悸吗?”那天方茴喘不上气来晕倒可把她吓坏了。方茴心悸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平常没少看大夫吃药,也总不见好。昨天一听到方神医来京了,姚冰瑶就想让人把他请到府里去。怎奈方神医脾气古怪,不愿到府里给人看病,姚冰瑶只好把方茴带出来了。
“不知道。”方茴没什么情绪地说。
姚冰瑶看她不在乎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而后看到走过来的言微轻,惊讶道,“你也过来看病?”
言微轻点头,“是啊,案子没破,睡不着,想请方神医开些药。”
“看来你也没有那么厉害嘛,都这么久了,还没把案子破了。要是你们让我参与,说不定案子早破了。”姚冰瑶很是自信地说道。
“还没破,不过也快了。”言微轻说着,坐到方茴的对面。
姚冰瑶好奇道,“难道你们发现了什么新线索?”
“对,凶手可能因为一个荷包杀人,只要我们找到那个人,案子应该就能破了。”
姚冰瑶更好奇了,“什么荷包?”
言微轻为难了一下,“不好跟你说。”
姚冰瑶不满了,“跟我说我又不会说出去,我嫂子也不会说的,你快说。”
“一个绣着小茴香的荷包。虞青松说八月二十二日早上有个人叫住他要看他的荷包,说要买来送人,但那人看了荷包后脸色很不好地离开了。虞青松觉得凶手与当天叫住他的人很像,不过他不认得那个人,只要我们把那天早上叫住他的人找出来,案子应该就能破了。”
说话的时候,言微轻余光特意注意着方茴。当她说小茴香的荷包时,她的脸上有着惊讶,而听到虞青松的名字后,她脸上的惊讶变成了惊慌,只是很快就掩藏住了。不过虽然掩藏住了表情,她还是忍不住紧张地问道,“凶手是怎么样的?”
言微轻当没看到她的异常,“身高五尺半,肩宽腰窄。这凶手真是残忍,活活烧死了小孩。”
方茴眼神再次闪过慌乱,不过她不再问言微轻有关案子的事,只是人有些坐立不安,而后站了起来,“冰瑶,今天人太多了,就算了。我答应娘要跟她对这几个月的账,先回去吧。”
姚冰瑶不解,“嫂子,账本哪有看病重要,娘肯定会体谅你的。先等等,肯定很快就到你了。”
“不了,也不是什么大病,走吧。”说着,就往外走。
姚冰瑶见她如此,也只好跟她离开了。
第五十五章
“如何?”在方茴离开后, 言微轻直接去了李臻言那里。傅楚安排调查姚君旭的人也回来了,正与他们了解调查结果。
“方茴听到虞青松和荷包很慌乱,她是最了解姚君旭的人, 更加证实了我们的猜测。”方茴的慌乱是那种确定虞家的案子与姚君旭有关的慌乱。
傅楚:“派去调查姚君旭的人也回来了, 姚君旭当初外放,确确实实是因为方茴。他无意中得知方茴当年与人定过亲, 从清梧那里知道与方茴定过亲的人是虞青松。之后,姚君旭便开始冷落方茴,慢慢地不再回方茴的院子, 整个人阴沉下来,一个月后外放到泉州, 三年间,从未联系过方茴。去泉州调查虞青松的人, 确实是姚君旭的人。”
“所以,那天姚君旭认出了虞青松?虞家的案子真的是姚君旭所为?”梁和还是有些想不通,就为了这点小事杀人,姚君旭真的会这样做吗?
“十有八.九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还是没有直接的证据。”李臻言问道。
朝上,因为雍州河堤一事, 显王一派与姚国公一派又吵了起来。
姚国公坚持换掉雍州的官员,显王一派坚决不同意。雍州年年水灾,其真正的原因并不是雍州的官员, 而是其地理环境。
雍州周边山峦环绕, 但雍州内部地势低且地面平趟, 因此多发水灾。前朝曾大力修过河堤,因此水灾被遏制。
但明启建国至今,河堤并未维修过,导致前朝修建过的河堤多处受损, 近些年来水灾频发。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拨款维修河堤,而不是换官员。雍州不仅是产粮之地,也是军事要寨,显王怎么可能会让姚国公在那安排下自己的人。
双方在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每每小皇帝要做决定都会被姚君旭打断,只能有些无措地坐在龙椅上。
姚君旭回来,姚国公就是多了条可靠的臂膀,实力大增。然而显王虽然受到掣肘,却也不是吃醋的。
维修河堤一事,继续僵持着。
但如今小皇帝被姚国公姚君旭以及姚太后三方施压,日子难挨的很。
姚冰瑶和方茴回到国公府时,姚国公和姚君旭正好从小皇帝那里回来。
心中慌乱的方茴看到姚君旭,不管不顾上前拉住他,“夫君,我有些事想问你。”
姚君旭下意识地挥开她的手,方茴身子歪向一边,姚冰瑶赶紧扶住她。
看到方茴脸上的受伤之色,姚冰瑶不满道,“哥!你怎么能把嫂子推倒?”
姚国公看了姚君旭一眼,“有什么事,好好回院子解决。”
姚君旭忍不住看了方茴一眼,转身回了院子。方茴推开姚冰瑶扶着她的手,有些踉跄地跟了上去。
姚冰瑶生气等着姚君旭的背影,“爹,你说哥这是怎么回事?哥当初不是求你娶的嫂子吗?现在怎么能这样对嫂子?是不是你们男人娶到人后就不珍惜了?若我以后遇到这种夫君,我定把他打倒还不了手……”
姚国公打断她的话,“好了,这是你哥与嫂子之间的事,你就别插手。今天去哪了疯了,有没有好好跟访卉学习?”
说到这个,姚冰瑶就没有什么好心情,“爹,我又不是公主,你让我跟她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我今天出去才不是去疯,嫂子不是身体不好嘛,我带她去看方神医。可惜嫂子急着与娘对账本,赶回来了,没见着方神医。说来说去,还是怪哥,哥要不是这样对嫂子,嫂子身体也不会不好。以后我要是遇到这样的夫君,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姚国公不满地看着她,“女孩子别这么粗暴,好好跟访师傅学东西,将来有用。”
“琴棋书画有什么用?还没查案有用。爹,要不你找个仵作师傅教我,让我学学仵作的本事,那我以后就可以和傅楚哥哥一起查案了。等我学会了,肯定比言微轻厉害。”姚冰瑶越想越觉得可能,脸上有着兴奋之情。
姚国公冷脸,“仵作之事,女孩子怎么能学?”
姚冰瑶不服,“怎么不能学了,你看言微轻都能学,还能学的比梁仵作他们都好。要不是她,李大人都不知道虞李氏和她的孙子是被人杀害的呢。爹,要不你现在就找个仵作给我,说不定我还能抢在傅楚哥哥和言微轻之前帮虞青松把杀害他母亲和儿子的凶手给抓住了。”
“虞青松?”听到这个名字,姚国公眼神骤聚,“灵州人?”
姚冰瑶点头,“对啊,爹你怎么知道他是灵州人?听说凶手是因为一个荷包杀人,不过傅楚哥哥他们还没找到凶手。爹,你给我找个仵作,再找个查案厉害的人教教我吧。说不定我能抢在傅楚哥哥他们前面把凶手抓到。”
姚国公摆摆手,“好了,回去跟访师傅好好学,其他的不要想了。查案这种细活,你学不来。”
姚冰瑶跺脚,缠着他好一会,见他真的不肯答应,才不甘不愿地走了。
姚国公见她离开,站了一会,“大公子事情解决后,让他到我书房来。”
“是。”
方茴的院子里,方茴慌乱地抓着姚君旭的手,期盼道,“夫君,虞家的事与你无关是吗?”
姚君旭没说话,拉开了她的手,眼神里有些痛苦纠结的神色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的期盼终究是落空了。
方茴心里一凉,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为什么都这么多年了,你都不能放下?我已经嫁给你了,我心悦的只有你,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我与他有过一纸婚约,我与他曾经青梅竹马,所以,我在你心里已经不干净了对吗?”
姚君旭不说话。
“是啊,你肯定觉得我不干净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离开京城,不愿意进我的屋子,不愿意我碰你,你嫌弃我了。竟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休了我?休了我你就不会看到我这个不干净的人了,就不会因为看到我而受折磨。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是无辜的,无辜的……”
看到她流泪,姚君旭胸膛起伏,“别说了!”
而后快步离开。
方茴捂着脸,泪水透过指缝往下滴落。她想起曾经对她多有照顾的虞李氏,想到她因为自己而惨死,心脏一阵阵抽搐着,自责愧疚难过等情绪淹没了她。
“公子,国公爷请您去书房。” 姚国公的随从拦住了快步而走的姚君旭。
姚君旭看到他的一瞬间,情绪立即调整了回来,跟着他去了书房。
书房内,姚国公递给他一份密报,“事情准备差不多了,成败在此一举。最近时日要多加小心,以免计划有变。”
姚君旭点头,“父亲您放心,都已经安排好。”
“最好不过。”姚国公把信件丢进火盆中,而后严肃地看着他,“你的事呢?你此次收尾没干净。我怎么教你的?事情不做好准备,切莫冲动,你太过冲动了!”
姚君旭垂首,“父亲教训的事,君旭是冲动了。不过父亲您放心,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好。等事情成了定局,你再去国清寺待上一段时间,好好修身养性。”
“是,父亲。”
姚国公摆了摆手,“好了,没其他事了,你先……”
“国公爷,大理寺梁和梁大人请公子去一趟。”姚国公的随从敲门进来。
姚国公看了姚君旭一眼,“去吧。”
姚君旭没再说什么,拍了拍衣摆出了门。
“郡王爷,有把握吗?”李臻言有些忐忑地说道。找不到直接的证据证明姚君旭杀人,是抓不了人的。他们只能把姚君旭带过来问问话,以期能从他话语的漏洞中反向找到证据。
“不容易。”傅楚实话实说。姚君旭虽然在虞青松一事上偏激冲动,但他确确实实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心思再缜密的人也会有弱点,方茴就是他的弱点。”言微轻说道。
这点傅楚知道,不过以姚君旭这两天在朝廷上的表现,目前想要从他话里找到漏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