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荷包?”李臻言问。他有些不相信姚君旭会为了一个荷包叫住虞青松。作为姚国公府的嫡长子,姚君旭什么荷包没见过,怎么会去问一个平民荷包的出处。
“这个,草民今天带了。”虞青松把身上的荷包解下,递给来宝。
来宝把荷包递给了言微轻和傅楚。
青色的荷包,上面绣着鸳鸯戏水图,最底下绣着指甲盖大小的小茴香。荷包的料子有些褪色了,看起来用了好些年头。
言微轻仔细看了看,这荷包除了绣工精巧一些,看不出什么奇特的地方。
李臻言也过来仔细打量荷包,眉头蹙起,姚君旭会为了这么一个普通的荷包叫住虞青松?
傅楚把荷包还给虞青松,“这荷包谁送你的?”
虞青松接过,“这是草民十六岁生辰时,草民的母亲送给草民的。”
说起虞李氏,虞青松想起了自己惨死的母亲和儿子,悲从中来,语气突然有了哽咽。
李臻言心中还是疑惑,“你真的不认识姚君旭?”
虞青松很肯定的摇头。
言微轻看了他一眼,而后视线转向他身旁的小环,又转了回来,“你不认识姚君旭,那你认识青梧吗?”
“青梧?”言微轻所说的名字虞青松觉得有些熟悉,但他显然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名字是谁。
“老爷,青梧,琳琅园的青梧啊!青梧就在京城。”一旁的小环见他想不起来,忍不住提醒他。
听了小环的话,虞青松当即想起青梧是谁了,表情惊讶又有些不信,“青梧就在京城?”
小环点头,“对,那天我去给夫人买药的时候遇到她了。方小姐生病了,她给方小姐买药。”
“所以,你认识方茴。”言微轻肯定说道。
虞青松仿佛想起了什么,反应有些迟钝地啊了一声,才说,“对。”
李臻言和梁和互看了一眼,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
傅楚看了他一眼,说道,“方茴是姚君旭的妻子。”
虞青松有些心不在焉,好久才说道,“是,是吗?这事草民现在才知道。”
傅楚见此,问道,“所以你和方茴什么关系?”
说到方茴时,傅楚看出虞青松的神情有异,他们之间肯定有关系。
傅楚的问题显然让虞青松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神色有些不好,好一会才说道,“草民与她曾有过婚约,不过五年前她退了婚,之后草民就没有见过她了。”
言微轻听了,惊讶了一番,细问虞青松。
原来虞青松与方茴是青梅竹马,两人十岁那年便定了亲。但在他们十五岁,就要谈婚论嫁的时候,方茴的母亲上门退婚了。
当时满怀期待要把方茴娶进门的虞青松备受打击,想要去琳琅园问个清楚的时候,发现方茴和她的母亲早已人去镂空,至此,他再没有与方茴见过面。
通过晚照之前的八卦和虞青松现在所说,言微轻差不多了解到实情。
之前方茴的母亲林芷还是平候的外室,与方茴住在离虞青松家不远的琳琅园。由于平候几年不去琳琅园一回,附近的人都没人知道林芷是平候的外室,以为她是寡妇。
虞李氏心善,时常照看她们母女,一来二去,两家人关系就好了起来。
虞家算是小有资产,那时候林芷看不到盼头,便觉得把女儿嫁给虞青松也是一件好事,而虞李氏也喜欢方茴,方茴和虞青松两人相处的也比较好,于是双方就这样定了亲。
后来平候正妻过世,平候路过泉州时想起了林芷,便来了琳琅园。林芷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平候答应娶她进门,让她一下子从一个可有可无的外室,变成了平候的继室。虽然是继室,但也是正妻,方茴也成为了平侯府的嫡小姐。因此,方茴与虞家的亲事林芷自然看不上了,便找虞李氏退了亲。
虞青松并不知道林芷和方茴的真正身份,所以方茴成了平候嫡小姐的事他并不知道,也并不知道方茴嫁给了姚君旭。
“各位大人,虽然草民之前与方茴有婚约,但婚事多年前就退了,我与她也多年未见面,草民确实不认识姚君旭。各位大人,你们今天问草民姚君旭的事,是否怀疑他杀害了我母亲与小儿?草民虽然想各位大人尽快找到真凶,可草民确实与他无冤无仇,按理来说,他也不应该认识草民。也许,那天早上他叫住草民,真的只是觉得这荷包好看,想买一个。”
一旁的小环听了虞青松的话,想到什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言微轻注意到她的表情了,“小环你有什么话要说?”
小环踌躇了一下,“其实老爷身上的那个荷包是方茴小姐送的,不是老夫人送的。”
言微轻眼神一眯,捏了一下傅楚的手背。
虞青松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明明是母亲在我十六岁生辰的时候送给我的。”
小环解释,“当初林夫人退婚后,方小姐有过来找过老爷。老夫人觉得你们已经退亲了,就不该见面了,所以让方小姐离开。方小姐很难过,说荷包是她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希望老夫人能转交给你。老夫人接过了,答应她会转交给老爷。老爷十六岁生辰的时候老夫人把荷包送给老爷了,没有说是方小姐送给您的。但是老爷,方茴小姐绣的荷包都有一朵小茴香,奴婢以为你肯定是认出来了,才一直带着身边的。”
“这……我娘的为什么也有?”虞青松拿着那荷包,心情很是复杂。当年虞李氏把荷包送给他时,他看到那朵熟悉的小茴香便想是不是方茴送给他的。好几次想问虞李氏,却都没有问出来。后来他看到虞李氏也有一个绣着小茴香的小荷包,便死心了,认定了这荷包是虞李氏送给他的,一带就带了四五年,没有换过。
“方茴小姐之前也给老夫人送过荷包,但老夫人荷包上绣的是松树啊,不一样的。”小环回道,而后转头问言微轻,“郡王妃,这荷包是方茴小姐亲手做的,你说,会不会那天姚君旭认出荷包是方茴小姐做的,才特意问老爷的话?”
“有可能。”小环怀疑的,正是言微轻所想的。
小环不解,“那,那他都认出来荷包是方茴小姐做的了,为什么还要问老爷荷包是哪里买的?”
言微轻说道,“他有可能真的认出,也有可能是真的想要买一个而已,你不要多想。”
虽是这么说,言微轻心中却有其他猜测。姚君旭如果真的认出了荷包是方茴做的,还特意叫住虞青松问一下,那事情就不简单了。
该问的都问了,傅楚便让虞青松和小环离开了。
“虞青松与方茴有五年没见过面了,他们之间肯定没有什么,姚君旭和虞青松也真的互相不认识。姚君旭看起来没有作案动机啊!难不成因为方茴与虞青松是青梅竹马订过婚,互相喜欢过,就去杀人?”李臻言皱眉说道,这一查,也没查出什么杀人动机来。
“有时候往往不可能,越有可能,人是很复杂的生物。”言微轻想起姚冰瑶跟她说方茴与姚君旭的那些话,姚君旭和方茴莫名其妙有了矛盾,为什么有矛盾?什么矛盾持续了三年?
傅楚:“姚君旭显然是认出了虞青松身上的荷包,一个被虞青松用了多年,已经褪色的荷包他都认出来,这说明什么?”
梁和接话,“说明他很在意这个荷包。”
傅楚:“不,说明他很介意方茴给其他人送过荷包。”
言微轻点头。
梁和:“所以郡王妃郡王爷,你们觉得姚君旭可能真的因为方茴和虞青松两情相悦过而杀害虞李氏?这想法有点太不可思议了吧?”
言微轻摇头,“这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我说过,那晚凶手想要杀的人不是虞李氏,而是虞青松夫妻,或者只是虞青松。”
“这,如果猜测是真的,我们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姚君旭是凶手啊!难道郡王爷你们发现了证据?”李臻言突然激动了起来,若真的有证据证明姚君旭就是凶手,那他们就真的可能断了姚国公一只臂膀。
言微轻摇头,“目前为止,线索依旧只有他异常的行踪以及老鼠药。”
梁和有不解:“按理来说,姚君旭此人行事缜密,若凶手真是他,他在行踪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疏漏?”
傅楚:“若是临时起意呢?”
梁和想了想:“确实,如果他是临时起意,肯定不会做好计划。而且,他肯定认为不会有人查到他的头上,所以,他临时起意觉得有疏漏也不怕。”
傅楚:“现在这些依旧只是我们的猜测。”
李捕头跑进来,“大人,去灵州的人回来了。”
李臻言,“让他们过来。”
派去泉州调查的有三人,此时都风尘仆仆的模样。
“属下等人查过了,虞青松一家与族里人不和,当年他们离开灵州时并未告知族里人,所以虞氏一族的人根本没人知道虞青松一家在京城。虞青松和柳香在灵州的族人虽然也与其他人有些小矛盾,但那些人都未曾离开过灵州,他们也都不知道虞青松一家在京城,所以不可能是他们做案。不过属下们发现了一件事。”
李臻言急忙问,“什么事?”
“三年前,有人调查过虞青松。调查的人来自泉州。”
梁和:“泉州?三年前,姚君旭正好外放到泉州。”
第五十四章
“有没有查到那些来自泉州的人是谁派来的?”李臻言急忙问。
几名捕快摇头, “那些人把虞青松族人查了个底朝天,确定他们都不知道虞青松的行踪后就离开了。他们没有跟虞青松的族人透露过他们是谁,不过虞青松的族人都说, 那些人看起来就像富贵人家出来随从。”
“难道真的是姚君旭派的人?”梁和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就因为方茴与虞青松定过亲就去查他,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言微轻食指抵了低下巴, 脑海中闪现过前世经手的一件件案子,见过的每形形色色的犯人,“你们觉得姚君旭是什么样的人?”
李臻言脱口而出, “才华横溢,君子端方, 温润如玉。”
梁和点头,“心思缜密, 行事有方,交友甚广。”
“私底下呢?”李臻言梁和所说的,不过是大众都知道的,是姚君旭在外表现给人看到的。言微轻现在只想知道姚君旭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臻言梁和摇头,“我们与姚君旭并无私交, 他私底下的为人,我们并不知道。郡王爷,你呢?”
言微轻也看向傅楚。
傅楚:“如今的姚君旭确实如李大人和梁和所言。”
言微轻当即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 他之前如何?”
傅楚:“孤僻, 偏激,不过,这是他十五年前的性格。”
“为何差别如此大?”李臻言不解,言微轻也很想知道姚君旭的性子为何会孤僻偏激, 为何与现在差别如此大。
傅楚:“姚君旭并不是姚刘氏的亲生儿子,他的生母是伍氏。”
李臻言点头,“这我们知道,姚国公那老贼,为了权势娶了当时刘丞相的嫡女为妻,为了财,娶了郴州富商蓄贾伍思凯的长女为平妻,姚君旭是伍氏嫁给姚国公一年后生的。听说姚君旭出生后,一直随着伍氏住在城外的庄子里,直到姚君旭五岁那年,伍氏过世后他才回了国公府。回国公府后,姚君旭就被养在姚刘氏跟前了。姚刘氏没有儿子,把姚君旭当亲生儿子在养。按理来说,姚君旭肯定不会被姚国公府里人苛待的。郡王爷,姚君旭之前的性格孤僻偏激,难道其中有什么暗情?”
傅楚点头,“伍氏并不是病死。伍氏在嫁给姚国公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兄,两情相悦。伍氏被伍思凯逼着嫁给姚国公,郁郁寡欢,即使生了姚君旭,心里依旧心心念念着她的表兄。姚国公对此不喜,便也不喜上姚君旭,让他们到城外的庄子是上住。在庄子上那些年,伍氏对姚君旭并不好,总是冷语相加,有时候还会对他动手,所以姚君旭性格变得很孤僻。在庄子上的第五年,伍氏的表兄也来了京城,伍氏得知表兄已娶妻生子,在姚君旭面前上吊身亡了,而后姚君旭性子不仅孤僻,还变得偏激。”
“原来如此。”李臻言第一次知道这些事。
言微轻敲了敲傅楚的手背,还在他手背上画起了圈,“那他是如何变成现在的样子?”
实在太痒了,傅楚按住她的手,“姚君旭回姚国公府第三年,姚国公把他送到了国清寺,说是让他跟着国清寺的主持修身养性,两年后才把他接回了姚家。姚君旭从国清寺回来后变了个人,变得平和温润。后来姚国公给他找了不少名师,努力培养他,他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修身养性?发生了什么事?”言微轻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事,不然姚国公不会在姚君旭回府三年后才把他送到国清寺。
傅楚:“姚君旭八岁那年,重伤了国公府的一个小厮,只因为那个小厮长得像伍氏青梅竹马的表兄。姚国公只有姚君旭这么一个儿子,觉得他当时的性子不适合走仕途,便把他送到了国清寺。”
作为政敌,姚君旭的这些经历傅楚自然一清二楚。
原来有前科?
言微轻通过傅楚的话,仔细拼接起姚君旭的真正性格,“能查到当时姚君旭重伤那小厮的场景吗?那小厮还在不在?”
傅楚摇头,“那个小厮和他的家人在事发两年内陆陆续续病死了。”
李臻言一听,怒道,“病死,我看是被病死吧?姚国公真是草菅人命!”
“虽然小厮和他的家人都死了,但当年的事,我们还是查到了一些。那个小厮是新来的,早上才进姚国公府,下午就被看到他姚君旭伤了。据说小厮刚回房,姚君旭毫无预兆地找了过来,连捅了他三刀。”
“这?就因为小厮长得与伍氏表兄像,就想杀人,确实太偏激了。”梁和想象不出姚君旭当时要杀那个小厮是什么心态,但脑海中姚君旭温润如玉的形象是彻底没了。
姚君旭的个性逐渐在言微轻脑海中清晰起来,“有查到姚君旭当时在国清寺时的表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