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特意放走他的,嘻嘻。
司予拉着顾尘光往外走:“哥哥,我们去四夫人那看看。”
让她康康夜缚灵这个话痨,有没有如她所愿。
二人刚从后院摸到四夫人房外,便听夜缚灵正大着嗓门瞎嚷嚷:“……主人,是真的啊,那小孩儿有符篆!我看得真真儿的!一笔都不带错的!”
司予:……
不是近视眼吗?可真能瞎掰扯……
四夫人斥道:“你小声点!”
有丫鬟在前院喊道:“夫人,家主来了。”
四夫人立刻厉声道:“家主来了,你快滚回去!”
夜缚灵有点死心眼,只口口声声重复道:“夫人,她真的有符篆啊!”
听着前院的嘈杂声,四夫人有些慌了,又急又怒,破口大骂道:“司予那贱蹄子能有什么符篆?滚!快滚!别叫家主瞧见你!”
第30章
司予悄悄将窗户拉开一个小口子。
此时的房间里, 只有四夫人和夜缚灵两个人,想来是四夫人屏退了仆从,这正好方便司予二人行事。
司予拉了拉顾尘光, 小声道:“哥哥,快, 趁着现在。”
顾尘光的反应速度极快,口中默咒,一手掐诀,一手将两张符篆快速抛出, 准确无误地贴上夜缚灵的脑门。
事出突然,四夫人又正焦头烂额,待那两张符篆变成数条密密红色血丝, 将整个夜缚灵牢牢捆缚在其中时, 她才发现,可已为时已晚。
红色血丝瞬间光芒暴涨,又瞬间消失不见。下一秒,司予只觉得自己仿佛骤然浸入一潭冰水之中,从头到脚冷得彻骨。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在这种寒冷一闪即过, 不过瞬息罢了。
司予明白,顾尘光已经成功将夜缚灵的主人由四夫人换成了她。
她正要命令夜缚灵瞬移到自己身边, 只见夜缚灵的身体一虚,竟转瞬消失在房屋中。
而下一秒,家主怒气冲冲地将房门踹开,怒吼道:“你们在做什么?”
司予一边甩给四夫人一个挑衅的笑, 并在四夫人怨恨的眼神中,无声地用口型道了声“祸不单行哦。”
一边拉着顾尘光迅速蹲下身子,在家主发现之前, 沿着墙角偷偷往外溜。
身后,家主扯着嗓子的怒吼震天响,让司予担心会不会将房顶给掀了。
“用邪术杀了我两名弟子,还在家里窝藏野男人!你这个贱妇!恶毒心狠!不知廉耻!那个男人是谁!你把他藏哪了!”
四夫人哭哭啼啼地不知说了句什么,司予也没听清,但只听家主又骂道:“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你还敢狡辩?我打死你这个贱妇!”
接着便是“啪啪啪”一串耳光声,清脆又响亮,干脆利落,半晌没停。
啧啧啧,家暴现场?
司予觉着她这位便宜老爹可太渣了,下手也太狠了,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渣得她忍不住想鼓鼓掌,再道一句“加油,打得再响些!”
一扭脸看见顾尘光紧皱的眉头,司予愣了一瞬。这少年不会是顾及亲情,心中不忍吧?这么白莲的少年,到底将来是怎么成为一代魔尊的啊喂!
她小小声安慰他:“哥哥,你姨妈是修道之人,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倒也不会伤及性命,你不必忧心。”
顾尘光淡淡笑了笑,声音轻轻的:“杀人偿命,报应不爽,她心术不正,这是她应得的。……只是也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些难过。”
少年肤色莹白,五官俊朗,眼神清澈却略带凄楚,几缕凌乱发丝垂在鬓边,在月光下瞧着,有种脆弱易碎的美感。
司予从没见过这样的顾尘光,舌头竟一时打了结,半晌才道:“……我、我爹怎么可以打女人呢?这样可真不对。”
顾尘光:……
你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可跟你嘴里说的不一样。
二人溜了老远,司予还能听见身后四夫人越来越响的哭声,和便宜渣爹暴跳如雷的怒吼。其间还掺杂着一个年轻女子的哭声,一边哭,一边叫着爹娘,估摸着是来劝架的二姑娘。
鸡飞狗跳,让人欢喜。
四夫人的落凤院外聚满了闻讯赶来的吃瓜群众,丫鬟们压低了嗓音窃窃私语。
司予从后院出来后,支棱着耳朵听了几嘴。
“怎么了这是?我没听错吧?家主仿佛在打骂四夫人?”
“嘘!让我仔细听听!……家主说四夫人偷男人了……还害了两名弟子……”
“两名弟子?谁啊?昨天那两个吗?……其实我傍晚听到的消息也这么说。”
“我也听到那消息了。啧,本来以为四夫人就是主子架子大了点,没想到心肠这么恶毒,跟魔道妖人有什么两样?”
“话说四夫人杀了那两个小孩给谁续命呢?”
“肯定是二姑娘呗。二姑娘前几日还病蔫蔫的,昨日突然就好了,这里面肯定有鬼!”
“母女俩真是恶毒,咱们司家怎么出了这种人?”
“二姑娘搞不好根本不是司家人哦。家主都说四夫人养野男人了,啧啧啧,这水可深了哦。说不得说不得。”
听起来成效还不错嘛,司予心满意足地走了。
顺利收了心心念念的夜缚灵,还用四夫人的诡计反坑了四夫人一把,她只觉得神清气爽,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哼着自编小曲儿,乐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哎?不对啊!我夜缚灵呢?”
小丫头迷糊的样子颇为可爱,顾尘光忍不住笑道:“应该在你身边吧。夜缚灵换了新主人后,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将身体重新凝结成实体。在此之前,他应该都是像魂魄一般,漂浮在你周遭的。”
司予这才放下心来。
谁知顾尘光皱了皱眉,又道:“这个夜缚灵有些奇怪。我刚才为你们种下血誓之时,发现他似乎……”他顿了顿,像是不知该怎么准确地描述出夜缚灵的存在状态,“……是一个半死人。”
司予没明白:“什么叫半死人?”
“这个夜缚灵没有生命迹象,三魂七魄却一个不少。”顾尘光疑惑道,“正常的夜缚灵是一个活人,但这个夜缚灵却已然不能算是活人了。可不是活人,却也不是死人。总之状态非常奇怪,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哦。”司予茫然地点了点头,但也没往心里去,反正夜缚灵在她心中,本来也不算是什么正常活人,只要他的技能不打折扣,能够好好地给她看家护院,这便够了,管他是活人还是死人呢。
千恩万谢之后,司予与顾尘光道别,回到芷兰院中。
刚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听见了空见的尖叫声,它像炸了毛的小炮弹一样往房外冲,看见她之后,立刻扑了过来:“小孩儿,你做什么去了?这个丑东西怎么突然出现在房里?老子正在吃东西呢,一扭脸儿对上这张丑脸,可吓死老子了!”
司予一看,空见口中的丑东西竟是夜缚灵,他果然凝结出实体了。
她当即欢欢喜喜地小碎步跑过去:“叔叔,又见面咯,以后可要天天见面了。”她拍着胸脯打包票,“你放心,我做主人做得很好的,比四夫人好多了,不信你问空见……”她一愣,“……哦,你看不见它。”
夜缚灵:……
说真的,他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这么皮的小孩儿能比四夫人好到哪去?
算了,他们做死士的,跟谁不是跟,好歹小孩儿总比女人好哄些。
司予欢天喜地地把夜缚灵端到卧房外间的软榻上:“喏,叔叔,以后这就是你的床铺了,是不是比稻草床好一万倍?”她洋洋得意,“都说了,我做主人做得极好呢!”
空见气得螺旋尖叫:“那是老子的饭桌!老子的!饭!桌!你竟然给了这个丑男人?!让他给老子爬!”
它气得在屋里“哒哒哒”地跑酷:“不行!你不许留下他!他太丑了!老子看着伤眼!老子的宝铎被一个丑女占了,老子的饭桌还要被一个丑男占掉,你还让不让老子好好过安生日子了?啊?你这小孩儿懂不懂尊老爱幼?啊?你气死老子算了!”
司予:……
二夫人做鬼做的是有些惨烈,说一句丑也不为过,但这夜缚灵到底哪丑了?胡子拉碴的粗犷大叔,傻是傻了点,可只看脸还挺man的啊。
她好言好语地跟空见商量:“那我每天请你吃五十个荷叶糕呢?”
“不!”空见毫不让步,“想用荷叶糕收买老子?老子是那样的灵吗?老子……”
司予加码:“一百个?”
空见气得暴跳如雷:“给老子爬!都说了老子不是那样的灵了!你这是在侮辱老子!”
司予继续加码:“那……两百个?”
空见:……
司予忍痛道:“三百个不能再多了。”
空见安静下来,清了清嗓子,矜持道:“……也不是荷叶糕的事,主要还是老子大度,懂得体恤小辈,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司予rua一rua空见的小脑袋,笑眯眯道:“嗯,你最大度了,你是最会体恤小辈的前辈灵!”
她rua毛手法相当不错,空见当即摊开圆鼓鼓的小肚皮让她rua。
司予一边rua空见,一边看了眼软塌上陷入酣睡的夜缚灵,心道,也是时候踩死四夫人了。
第二日,司予依旧起了个大早,照例修习了一会儿般若心法,便听得外间传来丁香的惊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是何人快来人啊!”
吓得司予一溜烟从床上翻下来。
妈耶!她竟然忘记外头还有一盆夜缚灵了!
司予跑到丁香身边,努力伸手跳高高,试图去捂她的嘴:“姐姐,别叫别叫!”
突然被吵醒的夜缚灵:???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太不尊重人了!他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瞧了眼窗外的朝阳,他眯着眼提醒司予:“小孩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啊?我可是见不得……”
话没说完,也不知丁香想到了什么,只见她惊恐地望了他一眼,又惊恐地望了司予一眼,而后弯腰把司予往怀中一抄,扭头便往外跑。
夜缚灵:……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太不稳重了!他长得根本没有那么吓人!
他倔强地默默将剩下几个字说完“……阳光的。”
丁香直接把司予抱到了五夫人房中。
石兰正伺候五夫人梳洗,见丁香抱着司予慌里慌张的,忙问道:“怎么了这是?三姑娘哪里不舒服吗?”
丁香放下司予,气喘吁吁地揉着胸口,脸上神情惊惧不已:“夫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司予刚想插嘴说话,便听得丁香又道:“咱们姑娘把一个男人给砍成两半了!”
司予:???
她险些被口水给噎死。
这丁香咋这么有想法呢?
第31章
司予把一颗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不是!我没有!她瞎说!”
可惜现场三个女人谁也没搭理她。
五夫人和石兰神色凝重地对视了一眼, 而后五夫人放下铜镜,石兰放下木梳,二人不约而同地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大布袋。
五夫人和石兰神色凝重地再次对视一眼, 而后五夫人毫无征兆地将司予一把搂进怀中,泫然欲泣道:“这可如何是好?那人定是来害我予儿的……”
石兰则抓着布袋问丁香:“那人呢?”
司予:!!!
你要干啥?装袋抛尸?
丁香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在、在姑娘房里呢。”她见石兰抓着布袋抬腿便走, 忙补充了一句,“石兰姐,人还、还活着呢。”
“没死透?”一向坚韧的石兰,此时看起来也快哭了, 她转身又从绣篮里摸出一把剪刀,呼出几口气,强撑出一副悍匪架势。
司予:……
又要干啥?再扎几刀?
不、不至于……
“那个……”司予挣扎着从五夫人怀中冒出个小脑袋来, 弱弱地申辩, “娘,他不是来害我的,我也没有砍他,都是误会……”
丁香愁眉苦脸道:“姑娘,你可别说了, 我都瞧见了。那男人下半身都没了,血呼啦擦的。他还恶狠狠地质问你, 为啥要那样对他……”
司予:……
什么血呼啦擦的?你这就是添油加醋了啊喂!
再说夜缚灵也就是那把大胡子凶了点,本质上明明是个养生话痨嘛,哪有什么恶狠狠?哎,回头劝他把胡子剃掉好了。
她试探性地问:“不知你们是否有听说过‘夜缚灵’?”
五夫人、丁香、石兰三脸懵逼。
司予:……
算了, 随便扯个谎吧,反正这三位深宅女人单纯善良又好骗。
“那个叔叔被仇人砍断了双腿,三哥哥救了他, 藏在我这。咱们司家铜墙铁壁,叔叔的仇人决计进不来。”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五夫人,“娘,我们可以收留他吗?”
五夫人刚松下的一口气,又给提了起来:“若是被家主发现……”
司予忙道:“不会的不会的,爹从来不来咱们芷兰院,只要娘不说,丁香姐姐和石兰姐姐也不说,那就一定不会有人发现!”她拉着五夫人的手,小身子扭麻花一般撒娇,“娘,叔叔好可怜的。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仇家屠戮满门,没了爹娘,没了兄弟,没了家。被坏蛋卖到黑煤窑里,日日被主人苛待,不给吃、不给喝,每天做活,还要被主人鞭打。后来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又要被仇人追杀,砍断了双腿,还中了毒。”她越编越顺嘴,只差没当场拉一曲二泉映月,“如今需得泡在药盆里才能勉强活着,若是我们不留他,他就真的一点活路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