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卿卿呀——南书百城
时间:2020-10-20 09:07:44

  他声音清澈,揉着她的脑袋,像是在教导一个懵懂的小女孩:“这是甜。”
  ——所以你懂了吗,你唇边那点儿做不得数。
  ——以后你人生里的甜,都要像这一盒巧克力一样,大张旗鼓,五颜六色,纯粹而盛大,没有人能破坏,也没有人能夺走。不需要经历太多,就能轻易得到。
  那场伤风很快病愈,但这个“吃感冒药一定要配巧克力”的习惯,被长久地保留了下来。
  过去了很多年,江梨才迟迟意识到,那是他给她的祝愿。
  她这一生,对于“美”和“甜”的启蒙,都来自骆亦卿。
  一想到这个,江梨看着手中剥开的巧克力,顿时就有些难以下口。
  纪向晚并不知道个中典故,一直以来,都以为她只是单纯地怕苦:“那搬出来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跟哥哥商量一下吧,我总不能一直跟别人住在一起。”江梨叹息,“等忙完手上这阵子,我换个地方租房。”
  两个人坐在酒店房间里,很快解决完外卖小火锅。
  吃完午饭,江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昨天师兄给我留言,说他联系上了之前那位非遗传承人,问我们这两天有没有时间,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拜访一下那位教授。”
  深度报道的期末作业并没有规定选题方向,江梨很抵触苏教授的选题,所以在裴之哲的两大备用选题里,她更倾向于第二个。
  “我也收到他发的消息了。”纪向晚一边说着一边翻备忘录,“你想做这个吗?如果你想,我们就跟师兄一起去。”
  江梨点点头。
  小姑娘有点感冒,倦怠的神色中透出一些病态,纪向晚忍不住在她头上摸摸:“写非遗传承人也挺好的,这个奶奶在百度里的前缀长得吓人,估计也是个文化人。光是写她的介绍,就能凑出好多字。”
  江梨被她逗笑。
  这位非遗传承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裴之哲定选题时给江梨看了案头,后来她自己也在网上搜过,这人不仅是传统插花代表性传承人,还是北城林业大学园林学教授、观赏园艺学的博导,北城插花艺术研究会的会长①。
  她吸吸鼻子:“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就这个周末吧,我联系师兄一起订票。”纪向晚仰躺在她身旁,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秒,后知后觉发出一声小小的“咦”,“这教授现在住在明里市。”
  她抬起头:“你之前是不是跟我说,明里市很好玩?”
  江梨微怔,竟然有些迟疑:“啊……嗯。”
  纪向晚不知道她和骆亦卿那些遥远的过往,也不知道那座城市对她来说,究竟有怎样特殊的意义。
  “那太好了,我们可以顺路在那儿玩一玩。”
  江梨嘴唇翕动,话到嘴边,又感到失语。
  她发了会儿呆,转头看看床头的巧克力,又想起很多年前,骆亦卿对她说过的话。
  你要有大张旗鼓的甜。
  ……可北城这场没完没了的秋雨,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
  雨下一整天,到了傍晚,势头才稍稍小下去一些。
  尽管自然环境如此恶劣,医院里病人一点儿没减少。
  好在今天没有大的手术,骆亦卿很快解决掉这群病人,想早一些下班。
  昨天江梨离家出走,离开之前又忘了关房间的窗户,他早上过去关窗,飘窗上全是打落的花瓣。
  以往这个时候,江梨应该已经回到家了。
  然后她会坐在那里看书,或者安安静静地发呆。
  可现在,他的小毛团走了,不知道现在正躲在哪里瑟瑟发抖。
  骆亦卿无法控制,脑子里一整天都浮动着小无尾熊冷抖哭的样子。
  越想越烦,烦到不想上班。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骆亦卿刚脱掉白大褂,就接到家里人的电话。
  是他爷爷,老人家中气十足,开口就问:“臭小子,你被人打了?”
  “哟,谁这么殷勤,这点儿小事儿也往您跟前报?”骆亦卿嘴角微动,似笑非笑地,关上衣柜门,“您孙子您还不了解吗?那人早让我给打趴下了,现在估计还在号子里蹲着呢。”
  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可老人家显然不怎么放心:“打哪儿了啊?”
  “没打,他带着刀呢。”骆亦卿收拾好东西,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我把他掀翻之后,他连爬都爬不起来,哪还有机会还手。”
  老人家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
  骆亦卿唇角微勾,又听他道:“周末来一趟吧,让爷爷看看你。”
  “不用了,我真没事儿。”骆亦卿有些无奈,“就手上划了道口子,很浅,已经结痂了,也不影响我生活,估计过两天就看不见痕迹了……”
  “你奶奶知道了。”爷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商量,“她不放心。”
  “那成。”骆亦卿这回答应得很干脆,“周末我回去一趟。”
  “记得把你奶奶上次放在你家那盆花也带来。”
  骆亦卿笑意飞扬:“得嘞。”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骆亦卿走到地下停车场,刚好结束通话。
  坐进驾驶座,他调出界面,预订明天的机票。
  “明里市……”
  小时候,江梨最喜欢吃南方的小点心。
  骆亦卿看着屏幕,手指微顿,忍不住想。
  如果这次回家,给她带吃的……
  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附注①:人物有参考但无原型,勿代入。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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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她最可爱(重写)
  入秋之后, 北城的雨来势汹汹,第二天临要出门,黑云压境,又噼里啪啦地下起来。
  江梨走出电梯, 习惯性地在四季前台顺了把雨伞, 走到门口思索半秒, 又放了回去。
  裴之哲帮忙叫了车接她,从酒店门口直达航站楼, 根本也没给她暴露在户外的机会。
  清晨出门一路同行, 雨刷刮开暴雨雨幕。
  抵达航站楼时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裴之哲和纪向晚竟然就已经在了。
  “梨梨!”纪向晚遥遥朝她挥手,“这里!”
  江梨没睡醒,刚一起床就被司机直接拉来这儿了, 脑子还有点不清醒。
  她拖着小行李箱走过去, 想打招呼, 张口就是一个喷嚏:“啊啾!”
  一个不够,她捂住口鼻转过去,接连又打了好几个。
  纪向晚笑着抽张纸给她:“你打喷嚏一直这么萌的吗?”
  她本来就瘦, 肩膀一颤, 像只瑟瑟发抖的小毛球。
  江梨顺手接过来, 裴之哲拍拍她的肩膀:“你是不是穿太少了?我看明里市温度不比北城高,你带厚外套没有?”
  “用不上厚外套。”江梨把用过的纸团成一团,揉着鼻子软声,“没事,我昨天本来就有点感冒,不是冻的,不用担心我。”
  她一连三个“不”, 裴之哲一时也有些失语。
  三个人很快登机,裴之哲主动帮她收行李箱,江梨下意识拒绝:“我自己来……”
  “别总是拒绝师兄嘛。”纪向晚揶揄地推搡她,“偶尔也给他一个机会。”
  江梨发愣的几秒间,裴之哲已经帮她把行李箱收好了。
  纪向晚将靠窗的位置留给她,盯着她系好安全带,又拍拍她的脑袋:“不舒服的话就睡一会儿吧,一觉醒来也差不多到地方了。”
  “好。”江梨应了一声,揉揉脸,正要关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新闻。
  视线匆匆扫过,手指却是一顿。
  空姐挨个儿检查安全带,纪向晚从背包里翻出眼罩,一转眼就见小朋友又在盯着手机发呆:“怎么了?”
  “没。”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江梨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思绪漂浮在天外,“刚看到一个新闻,说有个医生被持刀的病人划伤了。”
  “啊,严不严重?”
  这问题简直问到江漓心坎里,新闻里写的已经是前天的事情了,刚好是她离家出走那一日。
  那天骆亦卿照常开车去接她,被划伤的事只字未对她提,可她现在后直觉地,想起他那天只卷起半边的袖子。
  尽管新闻里也没有直说是谁、是哪个医院的什么科室,但日期对得上。
  何况骆亦卿特意回去换衣服,未免也太刻意。
  “……不知道。”江梨声音发闷,打开骆亦卿的微信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好几天前,他问她,她要跟谁一起出门做采访。
  从她离家出走开始,这家伙就再也没联系过她。
  她·被·扔·掉·了。
  自暴自弃地关掉手机,江梨戴上帽子,将整张脸都埋进去:“算了,关我什么事,反正我不管他,他也不会死掉。”
  纪向晚:“……?”
  江梨小声碎碎念:“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让他死掉好了。”
  纪向晚正要开口。
  又听她虚弱地小小声道:“我没有希望他死掉的意思……”
  纪向晚:“……可以了宝贝,闭眼吧,不要再想你的负心哥哥了。”
  -
  这一觉睡醒,飞机已经开始下落。
  北城阴云密布,明里市却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飞机刚刚停稳,骆亦卿一打开手机,就接到骆爷爷的电话:“出来了吗?”
  “没呢,我还没下飞机,估计还得一会儿。”
  “行。”骆爷爷说,“老李已经到了,你出来了直接找他。”
  “这也太麻烦他了。”老李是爷爷年轻时的司机,退休之后,也跟着爷爷住到了南方。
  舱门打开,骆亦卿起身拿电脑包,忍不住贫嘴,“一把年纪了还开车呢,替我谢谢他老人家。”
  爷爷笑骂了两句,旁边游客一撞,骆亦卿手中的电脑包差点从空中砸下来。
  他眼疾手快一手拿稳包,一手将站在旁边的女孩拉开。
  “成,那咱们晚点儿联系。”手背上青筋暴突,骆亦卿挂断电话,转过来,莫名生出股戾气,“往哪儿撞,不长眼睛的?”
  北城到明里市的航线一直很热,他昨天晚上买机票时,已经没有头等舱了。
  骆亦卿不讨厌坐经济舱,但他讨厌人群密集,尤其下飞机时。
  撞到他的是个年轻女人,见站在前面的是个戴帽子的矮个儿小姑娘,伸手一捋卷发,浑不在意:“多大点儿事,这不是没砸到她么。”
  “草。”骆亦卿被气笑了,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微眯起眼,“给她道歉。”
  乘客队伍下飞机的速度格外缓慢,年轻女人翻个白眼抬脚想走,被他攥住手腕:“我说,道歉。”
  男声清澈低沉,压低时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一字一顿,半点儿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旁边的矮个儿小姑娘不自觉地身形微僵了一下,骆亦卿没有注意到。
  女孩小小一只,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卫衣外套,帽子上卖萌似的缀着两只皮卡丘耳朵,宽大的帽檐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从上往下根本看不到脸。
  女孩没有动,骆亦卿就也攥着那个女人的手腕,没有动。
  “你这人怎么……你弄疼我了!”女人试着挣了挣,挣不脱。他不仅力气大,而且下了狠劲儿,痛意从手腕慢慢腾起,女人被这股莫名的狠劲儿吓退,“行行行,我给她道歉。对不起啊小妹妹,姐姐不是故意的。”
  一直站在旁边、像颗不会说话的蘑菇一样的小女孩儿,仍然低着头。
  宽大的帽檐下,传出女孩子小而柔软的声音:“原谅你了,阿姨。”
  后面的乘客低低笑出声,骆亦卿听到声音心头一震,手下力道下意识一松。
  女人得到解脱,立马揉着发痛的手腕,提着包跑了。
  骆亦卿没再管她,他有些震惊,又有些难以置信,伸手想去掀女孩儿的帽子:“梨……”
  手指还没碰到人家帽檐,小女孩就转身钻进人群,头也不回地跑了。
  骆亦卿:“……”
  骆亦卿失笑:“跑什么。”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是错觉。
  江梨离家出走之后他就一直睡得不太好,精神恍惚得宛如一个失去女儿的老父亲,看什么都像梨。
  算了。
  骆亦卿揉揉眉骨,拿着电脑走出舱门,重新打电话给司机:
  “我出来了,李叔叔。”
  -
  在飞机上相遇,这是多小的概率。
  竟然让江梨给撞上了。
  从机场到酒店,她靠在车窗上,头疼了一路。
  “还是不舒服吗?”纪向晚凑过来摸摸她,“到市区我给你买点儿药吧。”
  “不用不用。”睡一觉之后元气恢复不少,江梨连连摆手,“我们赶紧到酒店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就立刻去采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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