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主的炮灰寡嫂——角木蛟
时间:2020-10-21 06:44:44

  “奉先季府嫡二公子,才学博古,春闱放榜,想来必有一席之地”
  当即有反驳的:“幼子及慧,终究所思尚浅,不比杜工大器晚成”
  此人口中所述的杜工,祖辈木匠出身,及至三代才出了他这么个慧根,可惜自小体弱,启蒙太晚,而今年过半百,老父头发都白喽,也没等到老儿子的好消息,真真是道出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愁苦。
  “依你所言,孔老年长,能当季二公子的阿耶,谈及阅历何人及他,哪有何用?学政长官是选秀才又不是选爹娘兄弟”
  我朝常闻十二稚童院试夺魁,耄耋老叟功成名倒是少载,不为别的,就算大器晚成,怕也晚得太过头了吧,实然文采斐然,如此年纪也该致仕了,朝廷要来何用,增加开销吗?
  秀才及第者,朝廷每月是要补发银子粮食的。
  但明白归明白,当面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那人曾得杜工恩慧,心底偏颇,不想恩公被如此折辱,拍案而起骂道:“竖子辱人!看打”
  说着,不由分说扑了上去,提拳作势,旁席瞧见赶忙劝架,动静有些大,掌柜伙计都被招了过来,劝的劝,拉的拉乱做一团。
  许是做了手段,大堂掀桌摔盘,隔间里半点声响也听不见。
  朱韫推一竹篓到跟前:“临县姨母访亲多送了些青蟹,个头不小,是养在澄湖的野蟹,虽已过秋膘膏肥,胜在味鲜,隰县寻不到,家里不大爱吃,想着师傅手艺好,特送来与您尝尝,小小薄礼,万不可推脱”
  “你倒是有心”林云芝掀看了眼,个头确是足,隰县不临海圈湖,水池子养几尾鱼尚可,蟹这些精贵物却难以将养,就是养了个头滋味也不尽人意。
  友人之间来往送些时令果蔬,既未牵涉银两,收下并无不妥,她顺势收了下来,说实话自己真有些馋喽:“来日你到店里,我做些馋嘴小吃给你”
  黄氏不大识得朱韫,李氏解释师傅名号如何来的,她便忆起女婿家的麻烦事好似也是他帮着解决的,如今又赠蟹。难免待他亲厚:“老大媳妇,那你可得好好招待”
  食案上摆着不少果蔬糕饼,花样精巧,闲等的时辰还长,熬下去肚子一会该闹动静了,林云芝捻块糕饼,就着酥茶囫囵垫个饱,东家长西家短,扯着问朱韫打算,没想着倒真问出些名堂。
  “随师傅习膳有些日子,未把功夫学透,却生出几样挣钱的法子,要同师傅一道方有望落成”
  林云芝皱眉:“还牵扯上我?怎样的法子,不妨说来听听”
  朱韫娓娓道来,竟是茯苓糕功效与他抓住要处,单单久用养颜,门庭贵妇便会趋之若鹜,其述后林云芝更为惊喜,比起餐饮业,朱韫谈起这方面的市场竞争更是小的可伶,若打出名声,十有八九能做到一家独大,利润可以想见。
  茯苓糕功效短而不显,补气养身上阿胶有奇效,以内养外之外,还有许多外敷方子。
  《鲁府禁方》卷四有载,杏仁去皮,混以楮实、白芨、升麻、甘松、皂角,细磨成粉,置于瓷瓶,上药之末,入龙脑,麝香少许蒸面,鸡子清调匀早起洗面后敷之,旬日后色白如玉,乃唐时内庭的方子。
  相传杨贵妃以此作方,制出太真红玉膏,林云芝觉得应该是有功效的,毕竟杨贵妃喜食荔枝,逢三过五便要吃,荔枝多食肝火盛且不易败.
  贵妃身材丰盈还有一因,她极嗜糖,果脯点心不一而足,曾有宫婢得其赏了一碟子玉兰糕,回去后大喜过望,与寝内姐妹同吃,不想玉兰糕内酪浆齁人,连吃两盏茶才压下去。
  宫婢忆起贵妃面不改色吃下约半碟,忍不住打了颤,而后再得赏,皆小心翼翼品尝。
  糖吃多容易冒痘衰老,贵妃皮肤常得歌颂,冰肌玉骨,颜泽如华,跟这红玉膏大有干系。
  如此之法多如繁星,面黑令白,去黯、形枯不泽,治疮、癣、瘰疬,其效表显出来,林云芝该是如何场面!银钞雪飘,林云芝越发聊得畅快。
  李氏脸色几变,碍着老三媳妇也在,心想--县令家的小公子真能折腾,哄得大嫂五迷三道的,刘氏在旁沉寂久了,不知怎地兀自开口,倒把林云芝接下去的话岔开
  刘氏笑吟吟道:“大嫂果真厉害,脑子灵光,随想一二又是生财之路,听你同朱公子商谈,倒勾得我心痒,不知你们买卖能否捎带上我,有钱一家人赚吗?总好过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这话意有所指,李氏同黄氏品出来骇然变色,老三媳妇这张嘴当真什么都敢往外捅咕,朱小公子是何家境?世代簪缨人家,能叫你介农妇欺压打弄?黄氏冷着张脸喝道:“老三媳妇,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哪有你说话的地儿”
  刘氏满脸委屈:“娘,虽说分了家,但老三依旧是老陶家的种,二哥一家子在饭馆有外钱,照馆子如今生意红火,分得份儿再小兑成银两那也能抵家中数年积蓄,我同老三没本事,你又不许我插手饭馆,我总要为老三找条出路,一辈子埋头在地里,能挣几个钱,还布是拿命去搏”
  “那你也不能......”朱韫脸色如常,好似没能听出刘氏刚刚的暗话,李氏拿捏不定,怕脱出口反点醒他,后半句“骂朱公子是外人”之言销声匿迹。
  “这位娘子入伙不是难事,只是......”朱韫卖了关子
  刘氏没想到他会接话,生出许是能得些好的念头,问起来有些急切:“只是为何?”
  “如今不过有个念头,诸多事宜没来得细想”朱韫道:“家中虽有薄产能挪用的却少,方子要用药材研究,不能保管药效好,这年头穷人最吃不起药,莫说挥霍二字,因而小娘子入伙,银两一事需得费些心,我不会太为难于你,若能拿出十五两银子,余下事宜只管交于我们,来日见着回头钱,定不会亏待小娘子的。”
  朱韫哪里不懂,分明是明知故问,装大尾巴狼呢!林云芝觉着好笑,不说刘氏有没有十五两,照他模拟量可的说法,这钱十之八九要打水漂,刘氏银子比命看得还重,决计不会犯险
  果不其然刘氏眉眼躲闪,要去拉林云芝的手:“嫂子,你晓得我跟老三的日子,都是一家人,不若您替我出了这钱,往后牟利,你我各占一半,权当我的报答”
  刘氏如意算盘打得响亮,空手套白狼,银两是自己出的,她左右不过上下嘴皮子一碰,赚赔她都占赢面。
  “够了”黄氏委实听不下去,剜了她一眼:“既没那银子,又做什么发财梦!滚回去待着,整日在外头给老陶家丢脸,今日的话少不得要说与老三听,让他看看自家婆娘心肝黑成何德性”
  “我的银两也不是大风卷来的,真盘不出来替三弟妹出这份入伙费”
  林云芝摊开手,状若无奈之举,倒是看去如实委屈,十几两做生意她有,帮二房有,交给黄氏也有,但拿来资助白眼狼--不好意思,她没有,前头欠下银子时候,刘氏嘴脸她比谁看得门清,全家上下没人会以为她可伶,最心软的陶絮亦没帮着说话。
  刘氏自讨霉趣,气得心肺疼。
  林云芝肚饱茶足,院试锣响,起身同朱韫请辞,得人亲送下楼拱手道:“望林娘子多加思虑,回头在下拟个章程,咱们按章法办事”
  “如此甚好”才出酒楼撞见陶老二,车夫先前转头去办事,回来后一直在空地等着,不需空耗回了平安村。
  “夜里吃蟹宴”林云芝抱着篓子,螃蟹譬如红楼贾府这样的富贵人家里,时常席面上会摆着一道螃蟹,记着第三十八回 林潇湘魁夺菊花诗,薛蘅芜讽和螃蟹咏.
  贾家女眷闲时弄诗社吟诗,桂花幽幽飘香,青天碧水,水榭里凤姐说这样的天合该吃螃蟹,五分一斤,十斤五钱,五五二两五那样大小的吃起来才对味,再搭上合欢花浸的烧酒,吃得肚里冒汗才不枉这一席抵得过庄家地一年的收成。
  馒头最为捧场,在厨下转悠着帮忙,弄不懂如何下手,叫螃蟹钳子夹了两回,哭天喊地跑出去了。
  “这孩子,弟妹快去瞧瞧”林云芝让李氏去瞧瞧,毕竟螃蟹这鬼物,夹人忒疼,针扎似的。
  螃蟹吃法很多,有炒毛蟹、炒蟹片、炸蟹丸、扒蟹肉、面拖蟹等等,最正宗的还是清蒸和水煮整蟹,河鲜贵在鲜嫩,炸炒未免让谢荣老硬,烹调再好,舍本逐末,大不应当
  林云芝赶巧便是清蒸,空吃河鲜容易挨饿,索性添口锅子,火锅最奈时间,涮品下锅他们怎么剥螃蟹也不怕菜冷饭凉,剥两只在汤底,汤有股子甜味。
  正煮着,门框外有动静传来,她以为是李氏收拾完馒头,头也不会笑呵呵道:“夹疼了吧,叫他仔细仔细,非吃了苦头才信”
  说完,久不得回应,转身就见陶家兴距他两步远,直愣愣盯着,他眼皮很薄,眼尾又长,冷冰冰时兜不住里头的光,无论是何神态,显露出来旁人只瞧得出来薄情寡义,
  她炸起满身的鸡皮疙瘩,后腰撞在灶台:“你.......你怎么来了?”
  陶家兴步子错了两步,离得更靠前,离得近林云芝看清这次他眼底,陶家兴肚子有满篇文墨,要同她辩问,问问她为何要骗他护膝是他亲手所绣,想问问她是不是不愿,为何要强迫自己
  可临到头,两双眼对在一处,他堂而皇之的勇气在那双惊慌的眼中溃败成军,没能挺住一时三刻,他心头响起疑问?
  我凭什么质问?以何之名,又以何面目!她只是大哥的遗孀.......自己敬而远之的寡嫂,世俗礼教,从来不许他理直气壮,隔山观海,可观不可及的悲痛漫上心痛,连喘气都心如刀绞,他耗尽气力才稳住没让自己失态
  “没什么,娘差我来问问,暮食可曾备好”
  林云芝不明他心里百折千转,听后失笑道:“再有半个时辰便好,叔叔可要先尝尝?”
  这话问完林云芝就后悔了,陶家兴又不是馒头,这张口就来的毛病真是没救了,然而始料未及,陶家兴竟点头了:“好”
  他心头堵着那团纲常伦理霍地动了动,有股子风消雨霁的念头,许是如今身处窄境,转圜为难。
  往后天高海阔,沧海一粟,异乡他处谁会计较他们曾经的身份,只要两厢情愿,比什么都强。
 
 
第28章 冰糖葫芦
  长随奉完茶便侍立在旁,同桌案青釉白底的茶盏,相互赏了半刻的照面。
  严歧朱笔稍顿,卷宗未判,先拉下声色:“杵着做甚,规矩要我教你?院试判卷,耳目不留,既已奉完汤茶,出去便是”
  长随脑袋一垂拱手道:“县老爷来问,爷近日可有空缺,他自扫清下榻以迎,过往些许旧事,想同老爷温叙一二,奴才斗胆碎嘴,怀仲先生亦在,老爷去与不去,给小人个回话,小人好捎口信”
  严歧训话已然到嘴边,生因"怀仲"二字囫囵将推脱咽了回去:“难得你跟前失礼,这些年倒把我脾性摸得一清二楚。怀仲既在,自是要温叙,案卷不过三日能完,你如实回禀,钧山自会拿捏分寸”
  长随才应了声退下。
  屋内案台,油灯晦暗,窗台雪案混着斑驳的月影,来去将前尘剪在一处,不知当年怀仲是否同自己如今一样,朱笔落红便是茕茕子弟的富贵前尘。
  当年一榜三甲,皆师出同门,满城轰动,短短二十余载,怀仲官拜首辅,独留他同钧山,辗转州县做个混资历的地方官。若是没有去岁那件事,他与钧山约定此次回京述职,上拜旧友门楣。
  他一介学政,也有耳闻,今时晋廷,奸相当道,怀仲能得全须返乡,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严歧摇了摇头,新帝旧臣,要忧惧的也是京城那些位高权重的京官,他一州官,山高皇帝远,费那些心做什么,心思以考绩为重
  他低头判下一言难尽的卷宗,翻过后却叫其后工整所惊,粗看过下一篇文采,确有风华,严歧喃喃两句:“哪家子弟?”
  仔细卷头是封着的,他想瞧瞧名字也是不能,如此却不妨碍他高兴,毕竟矮子群里拔将军,严歧抱着能得一个都是大喜事
  钧山所辖的隰县--归结起来,还是太偏了,没几只金凤凰能飞出去。
  自那日朱韫提起药膳经营,林云芝便很感兴趣,先头商议定下店铺的名字,连开张经营何物也有了大概,但两人却难在图案标志上--既然往后是要走上层群众路线,包装图案自然不能马虎
  用林云芝话来说:“外观商标,这些都叫营销手段”
  一是为打击伪劣假货,同行以次充好破坏他们的名声,再者也是叫消费者有个版权概念,毕竟晋朝并无维权之法,她们只能从顾客思想上下功夫
  林云芝不知画废多少草纸,或多或少都不大满意,最后实在是工期将近,她拎出张唐廷美人图,大体寓意模样都算过得去,就这样交差
  她不是科班出身,自然做不到惟妙惟肖,胜在是简绘,粗粗几笔勾勒,倒不失画像人丰盈体态,云髻婵鬓,端是唐时声名远播的仕女图
  朱韫有些出乎意料:“此图虽简,画像之人亦非本朝女子形貌,却叫人瞧着舒服,师傅可能说说来意?”
  “不过是涂鸦之作,没什么来意”林云芝哪里敢说自己是照着上辈子博物馆古图画的,既解释不清来历,又与本朝画师工笔相去甚远,涂鸦的说法倒颇让人信服。
  如此,“水云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几样美容养颜保养品制出来,店面便能开张-选地在县城,有钱人多。
  阿胶做起来不难,阿胶又称驴皮胶,晋唐时期“岁常煮胶以贡天府”,又称贡胶;昔谓以山东东阿阿井之水熬制而成,故传统有阿胶之名。
  李时珍曾将之与人参、鹿茸并称为中药三宝。取驴皮与水中浸泡,待皮质柔软后取出,剔去腐肉、筋膜及毛,切成方块,于沸水中碱掇,至驴皮缩成卷捞出以供胶用。
  林云芝按照后世的方子,用黄酒泡化,入大火沸煮,搅成糊状后勾浓芡绵白糖,以核桃、红枣、桂圆、芝麻作馅,倒入模具中压实,晾凉硬化后改刀。
  别样物件都好说话,便是驴皮比较为难,好在有朱韫想法子,赶在一天里做了出来,阿胶堆在一处容易受潮沾粘,林云芝用糯米纸包隔,罐封进小坛子里。
  林云芝糯米纸有些做多,她想了想不好白费,借着机会朝商贩寻问,别说真有几家藏着山楂。
  这年头,野果子的时令能值不少银两,农户上山采摘,屯几日想攒多些转卖给药铺,不料林云芝赶上,给的价钱高,自然高高兴兴转手给了人。
  对方倒是实在,没因林云芝给的价钱高,就以次充好,送来的果子又大又圆。
  “劳烦老叟多跑一趟,往后若还有只管送来”林云芝笑着把银两结给对方,老叟捧着鼓囊囊的钱袋,别提心里多高兴,药铺都是贱收,果子不分好坏一样的价,远不比小娘子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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