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早狗血虐文——黍宁
时间:2020-10-21 06:51:27

  “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吧。”谢溅雪叹息。
  钱管事就居住在距离凤陵仙家府邸不远处的巷子里。
  三人在一处民宅前停下了脚步,由谢溅雪上前敲门。
  “请问,钱姑姑可在?”
  笃笃笃敲了好一阵子,这才有人开了门。
  来人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面容惨白,眼眶微红,像是大哭了一场。
  门一开,看到谢溅雪,少女扶着门失声叫道:“谢小少爷!你怎么来了?”
  宁桃与常清静看到这一光景,俱都一愣。
  谢溅雪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向来柔和的目光微含严肃,“青萝,这是怎么回事?你哭过了?”
  被唤作青萝的少女,听闻谢溅雪这话,眼泪霎时间夺眶而出:“呜呜小少爷,我……”
  “钱姑姑呢?钱姑姑在吗?”
  少女呜咽着拼命摇着头,哭得愈加激烈了起来。
  谢溅雪似有所觉地追问道:“钱姑姑呢!”
  “我娘……我娘……”青萝终于绷不住了,“我娘今早被人发现在屋里自尽了。”
  自尽!
  宁桃浑身一震,与常清静面色俱都一变。
  他们刚追查到这儿来,钱管事就自尽了,这到底是是巧合还是另有阴谋?
  谢溅雪面色倏然大变,宁桃眼前一花,他已掠出去三丈远,直奔灵堂。
  站在灵堂前,桃桃没有上前,茫然地看着那位叫青萝的少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这钱家人来来往往,容色哀戚。
  就在这时,身旁李寒宵突然抿了抿唇,开了口:“桃桃,你信吗?”
  事到如今,宁桃不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自杀。
  “太巧合了。”宁桃摇摇头,“我不信。”
  常清静道:“那就去看看。”
  话音未落,身旁这一向沉默孱弱的少年,竟然已先行一步跨入了灵堂,桃桃愣了半晌,这才忙跟了上去。
  常清静目光自这灵堂内扫过,看这钱家人哭成一片。
  钱管事是在今早被人发现的,她早年与夫婿和离,便带着女儿独自生活。今天一早,青萝见她一直未起床,便敲门去叫她。未曾想到推开门,却看到钱管事就已经死在了屋里,桌旁还有一封遗书。
  大致说是自己这些年来在凤陵仙家做事,利用职务之便做了不少错事,贪污了不少钱财,起初只是因为孤儿寡母,抚养青萝艰难,这才想方设法弄些银钱来,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日子一久,尝到了甜头,便违背了当初只为抚养女儿的初衷。
  这几日,凤陵在查账,她心知早晚会查到自己身上,心中愧疚,便打算以死谢罪,只求凤陵留下青萝。
  “凤陵这几日在查账?”常清静问。
  “我却没想到会是如此,”谢溅雪叹息了一声,“其实,这钱姑姑在凤陵做了这么多年的事,不过是贪污了些银子罢了,这远远要不了她这性命,顶多……”
  顶多赶出凤陵仙家,这一句话谢溅雪并未说出口。
  常清静径直走到了棺材前,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拧着眉沉声询问:“青萝姑娘,请问我能掀开这棺木,看一眼令慈的尸身吗?”
  青萝被这出格的要求震惊了,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常清静垂眸,原原本本地将在洞庭城的所见所闻又重新叙述了一遍。
  只是顾虑到对方的情绪,又换了个说法。
  “此事怀疑到了令慈身上,令慈一直疼爱谢道友,谢道友是我们的朋友。”
  “令慈此时自杀,矛头势必要对准到令慈身上,我们不愿令慈死后还遭受这不白之冤。”
  言罢,常清静抬眼定定地看向青萝:“望姑娘准许。”
  青萝年纪不大,先是丧母后又听到这一席话,已是六神无主,下意识地回眸去看前来帮着操办后事的舅舅。
  “舅……舅舅……”
  钱家舅舅面露犹豫之色。
  谢溅雪与这小郎君都是男人,这开棺验尸,毕竟于理不合。
  宁桃敏锐地察觉到了钱家舅舅的疑惑,主动提议:“那搜魂呢?”
  谢溅雪道:“倒是可以一试,只不过,搜魂也得遵循魂魄的意见,倘若魂魄不愿来,那也无可奈何。”
  “而若是他杀,对方倘若杀灭了钱姑姑的魂魄,那更是毫无回应了。”
  宁桃想了一会儿,主动请缨道:“那先让我看看吧。”
  “我是女人,看看钱姑姑的尸身想必不会冒犯了钱姑姑。”
  “桃子?”谢溅雪眼里的惊讶之色几乎快溢出来了。
  李寒宵同样也看向了她。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宁桃舔了舔干涩的唇角。
  其实她也是有点儿害怕的。她不是什么逞能的超级英雄,只是偏偏让她撞上了洞庭城那遍地的死尸。那么多死尸,不知这里面又有谁的祖父母,父母亲,儿子女儿,兄弟姐妹。不继续追查下去,她觉得于心不安。或者说,但凡换作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坐视不理,冷眼旁观。
  “让我来吧。”桃桃鼓起勇气这么说。
  钱家舅舅:“这……这也行?”
  于是在场众人便都退了出去,只剩下青萝与钱姑姑娘家的几位女眷陪同。
  宁桃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棺材前,俯下身移开。
  女人惨白的,发青的脸立刻跃入了眼帘。
 
 
第102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四十七)
  这张脸跳入眼帘时, 桃桃呼吸扶着棺材板的手僵了僵,脑子里飞快掠过了不少血红的画面。
  飞溅在半空的血液,雁丘血色的夕阳, 耳畔纷乱的尖叫。
  甩甩脑袋赶紧将这些纠缠不休的梦魇甩了出去,宁桃赶紧又将注意力放在钱管事尸体上。
  说真的, 宁桃本来以为自己会害怕的, 然而令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 她仅仅只是害怕了一秒,注意力便全放在了这具女尸身上了。
  和常清静同行的那段时间,她勉勉强强也锻炼出来了点儿捉妖办案的技巧,再加上她从以看过的那些行侦剧中得来的经验,也算能凑合应付眼下的局面。
  宁桃趴在棺材前, 眉眼凝重,恐惧好像在此时消散了, 灵堂与钱家女眷的议论声也在此时远去,她眼里只剩下了这具尸体。
  钱家那些女眷看着这鲜亮的小姑娘,竟然趴在棺材前,盯着具尸体看得目不转睛。哪怕这是她们的亲人, 她们看她的目光, 也像是见到了一个怪物,一个鬼。
  半晌, 宁桃这才扶着棺材,面色凝重地站起来, 走到了门外。
  常清静问:“可查到了什么线索。”
  “没有, ”桃桃摇头,“我找不到蹊跷的地方。”
  “硬要说蹊跷,那就是这是一刀毙命的, 在脖子前。”
  宁桃脑子里也很乱。她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哪有这么巧合的事,他们刚找到这些尸体,一转头钱管事就因为这事儿自杀了。便一股脑地把自己想的全都交代了,想让李寒宵顺便帮自己分析分析。
  “按理说,自杀者会有些试探伤,但钱姑姑没有。若说是他杀,钱姑姑身上也没有抵抗的痕迹。”
  “对了。”桃桃突然想到了一茬,猛地敲了一下自己脑门,转头去问青萝,“青萝姑娘,请问你母亲会刀法或者剑法吗?家里可有刀剑?”
  “刀法,剑法?”青萝愣愣地,“我娘倒是有修为的,她是法修,却并不会刀剑,家中也没有刀剑,不过,你要是指菜刀,倒是有的。”
  桃桃、常清静和谢溅雪三人面色登时一变。
  宁桃一个激灵:“钱姑姑脖子上切颈的伤痕是明显的剑伤。”
  “这凶器是钱姑姑平常接触不到的,那这剑伤究竟是哪儿来的?”
  相通这一点,宁桃立刻加快了脚步,“青萝姑娘,我能去你娘屋里看看吗?”
  穿越前看的那些刑侦剧告诉宁桃,有时候案发现场能暴露很多信息。
  少女年纪小,此时一看这架势,也察觉到蹊跷,虽然悲痛,却还是点点头,慌忙带路,“好、好。”
  一路上,宁桃边走边分析:“如果是他杀,没有抵抗伤,说明这凶手的修为一定比钱姑姑要高。”
  青萝和母家家眷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看着宁桃的眼神又变了,畏惧之中多了几分诧异,几分敬佩,几分复杂。
  常清静看了她一眼。
  少女脚步很快,口齿清晰,分析得头头是道。如今她全身心都放在了这件案子上,对外界的反应浑然未觉。自然没有察觉到众人落在了她身上的目光。
  宁桃说得口干舌燥,感觉嘴皮子都快秃噜了,喘口气的功夫这才意识到不对。
  怎么……怎么没人说话了?都看着她干什么?
  呃。
  桃桃一瞬茫然又一瞬尴尬:“李同学,谢道友,青萝,你们看我……看我干什么?”
  谢溅雪这才好像猛然回神,不由失笑:“只是看桃桃你分析得头头是道,十分有条理,一时呆住了。桃子,你这些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一个小丫鬟俏生生地惊叹:“姑娘你懂得真多。”
  原来是为了这个,宁桃有些脸红,小声地说:“从我们那个世界的书上,话本上看来的。”
  常清静眸光动了动,一时默然。
  人有时候总是会因为太过亲密,而忽视了身边的人,而忘记了身边那个人也很优秀。
  宁桃便是如此。
  在摆脱了这些束缚她的枷锁之后,她就像一棵挺拔的小松,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沐浴着阳光,便迅速地成长了起来,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勇敢、正直和强大。
  而他们便是她急于摆脱的陈腐的浊息。
  宁桃脸红地胡乱摆摆手:“我这顶多算是我个人建议,不能作为参考的,”末了桃桃还没忘征求身边少年的意见,“李同学,你怎么看。”
  “李寒宵”顿了半晌:“桃桃,我与你看法一致。”
  好不容易走到了案发现场,桃桃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如果是他杀,肯定是有处理现场的痕迹的,多年刑侦剧经验告诉她,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比如说血迹是不是到处飞溅的啦,现场有没有血迹拖拉的痕迹啦,擦拭地面的痕迹啦。
  虽说最好不要带着主观意愿勘探现场,但宁桃心里莫名认定了这就是他杀。
  而且杀人的凶手,十分灵敏狡猾。这个时代不像现代能接触到如此多海般广播繁杂的信息,修真界这一众修士杀了人鲜少有毁尸灭迹的,而这个凶手竟然有处理和布置现场的意识,这点十分难能可贵,从这一点上出发,凶手定然是个谨慎的人。
  几个人进了屋,在征得了青萝的同意后,将屋里小心翼翼地都调查了一遍。
  突然间,常清静在柜子前停住了脚步:“这里。”
  说这话的时候,宁桃还蹲在地上,费力地检查着地上的痕迹。
  少年定定地将手探入柜子里,略一摸索,果决地一掰。
  听到动静,桃桃和谢溅雪都抬起眼,走了过去,不约而同地问:“什么?”
  “咔哒”一声细微的机关响动。
  常清静垂眸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宁桃面露惊讶。
  竟然是个蓝色的布包袱。
  “去看看。”李寒宵率先迈开脚步,走到了桌前,将这布包袱摊开了。
  包袱一摊开,首先露出的是几叠换洗的衣物。
  桃桃指着衣服:“春夏秋冬,都齐全了。看上去,好像是要去远行的样子?”
  常清静继续低着眼往下翻。
  再往下,是一叠厚厚的银票,还有户籍与路引。这路引上的日期表明就是在这最近几天。
  宁桃慢慢地收敛了思绪,大脑飞速运转。
  “这是钱管事为自己准备的,能为自己准备这些东西,这就表明,她是想逃跑的。”
  一个为了逃跑做了万全准备的人,为何会自尽,而且切颈的伤痕又是从前接触不到的东西造成?
  但这还不够,她还需要佐证。
  宁桃转身看向青萝,在看到这只包袱后,小姑娘浑身一震,泪水夺眶而出,几乎快哭晕了过去。
  看着青萝哭的模样,桃桃心里有点儿发酸,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像是想要传递点儿温暖和力量。
  “青萝姑娘,请问你母亲平日里是个怎么样的人?”
  青萝放声大哭:“我娘……我娘,她性子好强,我也不信她会自杀的,她……她从前带着我苦了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委屈,都硬生生咬牙扛过去了。”
  “她能带我讨饭,带我睡狗窝,她不认命的。”
  “这就够了。”宁桃错开视线,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了,轻轻地说。
  谢溅雪:“可是,这样一来,那遗书又是怎么回事?”
  走出钱管事的住处后,三人站在廊下,谢溅雪有些举棋不定。
  宁桃叹了口气:“再查查看吧,这些线索和这时间都指着钱管事的死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没想到这事情越来越难办了,感觉好像误入了什么个大案子,大阴谋。
  桃桃几乎一个头两个大。
  “我想回凤陵仙家一趟。”纠结了半晌,宁桃主动开口,“我想继续查查看,谢道友可以吗?”
  谢溅雪无奈:“当然可以,这事毕竟已经牵扯上了凤陵。”
  常清静:“我陪你。”
  谢溅雪笑道:“时候不早了,李道友就算是要陪,也得早些歇息,我们明日再出发吧。”他看着常清静的目光不闪也不避,这目光对于一向温和的青年而言,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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