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暗香盈袖——山有嘉卉
时间:2020-10-27 10:20:42

  “不同意,一定要罗豫亲自道歉,其他免谈。”
  听到这里,许太太叶菲感到有点奇怪,问到底怎么回事,许宁川没吭声,他知道这是坑儿子,所以不太好意思告诉老婆。
  许应倒是不在意,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通,着重说了两点,一是的确被拍到罗豫先动手,二是苏盈袖什么都不要就要本人道歉。
  叶菲奇怪极了,“这事不是很好解决么?罗豫打个电话的事。”
  许应冷笑了声,叹口气,语气嘲讽,“这不是罗大律师架子高拉不下脸么,我就不一样,我脸皮厚。”
  说着煞有介事的一点头,“挺好的,苏医生挺好说话,天天请我喝奶茶。”
  许宁川这时抬头瞪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就听见老婆大人骂自己:“你是不是脑子有包,让儿子去得罪人,平时还不够辛苦,休假也要去看人脸色?”
  接着又骂罗伦父子俩,“老罗也真是,欺负小辈还来劲了,不找自己儿子麻烦倒找别人的,还有罗豫,才多大就这一副高高在上的鸟样,以后还得了,别指望你落难了他能帮你!”
  她本来脾气就冲,又一直和罗太太合不来,互相看不起对方,这下更是火都来了。
  许宁川一边安抚妻子,一边瞪许应,觉得是他挑起的头,许应耸耸肩,一点都不在意,他事故意的又怎么样,难道他受了气还不能找亲妈诉苦?
  他反正已经做好跟苏盈袖死磕下去的准备,连稍晚些时候林修告诉他同团队的丁一楠给他介绍了个大客户他都让林修转介给涂川,“我有点私事要处理,具体哪天结束休假还不好说。”
  可当苏盈袖拿着一张报纸主动说要聊聊时,他又觉得,或许自己的假期可以结束了。
  苏盈袖走在前面,许应跟着她,一直走到楼梯间,这时楼梯间很安静,没什么人经过,苏盈袖将报纸在台阶边上一铺,“坐。”
  许应看她一下,见她按着白大褂衣摆就大大方方的坐下了,便也跟着坐下,楼梯不宽,俩人坐在一起,离得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不知道事护肤品的还是护手霜,总之有一种淡而清新的味道。
  “这算不算促膝长谈?”他低头看着俩人离得很近的膝盖,轻笑着问。
  苏盈袖笑笑,“算是吧。”
  顿了顿,她不等许应开口问,主动道:“今天中午律协打电话过来随访,我已经撤销了投诉,明天你就不用一大早的来我们科站岗啦。”
  “......嗯?”明明是最期待的结果,可是当它猝不及防的出现在面前,许应却有些反应不及,顿时愣在了原地,连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凝固。
  苏盈袖侧头看着他的脸,见他这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揶揄道:“怎么,傻了?还是说,你舍不得这一天一杯的奶茶?”
  “不、不是......”他回过神来,有些赧然,清了下嗓子,“主要是......太意外了。”
  他顿了顿,整理一下想说的话,这才问她:“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觉得没什么意思。”苏盈袖垂着眼,笑意淡得几乎没有,“我应该永远得不到想要的道歉,而且你说得对,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必要为难你一个与此无关的人。”
  “道歉的不该是你,你也代表不了他。”
  许应听着她有些失望和感慨的声音,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儿。这世上啊,很多东西,你不争取它不会来,争取了,它也还是可能不会来。
  所以有的时候,“多谢罗律师教会我妥协这门功课呗。”
  苏盈袖调侃道,说完还笑了一下。
  许应侧头看着她沉静的侧脸,忽然想起什么来,哎了声,“我跟你说个高兴的事。”
  苏盈袖一愣,歪着头去看他,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许应被她眼里的光芒闪了一下,心跳莫名乱了一拍,幸好稳得住,才没有失态。
  听他说完为什么华天所要解决这个投诉,又听说罗豫叫人套麻袋给打了,苏盈袖先是一愣,随后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起来,“活该!”
  她明明在幸灾乐祸,却又坦荡得一点都不让人讨厌,许应看着她弯弯的眉眼,恍惚觉得看见一个闹气的小孩子。
  “你好像特别不喜欢他?”他脱口而出心中的疑问,因为之前和她的同事、学生旁敲侧击打探过,都说她是个很大度的人,可在对待罗豫这件事上却明显不是这样。
  苏盈袖的笑戛然而止,沉默了半响,点点头,“嗯,想公报私仇来着。”
  “......他以前得罪过你?”许应不妨她居然说出这么一句,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
  苏盈袖见他满脸疑惑,不由得又笑,“怎么,不相信?”
  “你看起来不想这样的人。”许应抬手摸摸鼻子,老实应着,心里越发觉得好奇。
  这下轮到他的眼睛发亮,“快说说,看我能不能抓他几个小辫子去笑话他。”
  像小学生要分享秘密似的,苏盈袖忍不住抿着唇笑笑,眼睛轻轻的弯了弯。
  “你认识罗豫的妈妈、不,应该是他的继母,现在的罗太太么?”苏盈袖先问了一个问题。
  许应不知道她的用意所在,但还是点点头,“认识。”
  罗太太他是见过的,也听叶菲说过,这不是罗豫的亲生母亲,是继母,他们的关系并不十分融洽,但罗叔叔显然很喜欢这个妻子,许应上一次和罗太太正面打交道,是去年在她和罗叔叔的小女儿结婚的时候。
  才领毕业证的罗小姐刚脱下学位服就披婚纱,嫁进本地一个不大不小的豪门,听说和新郎是大学同学,结婚之后就让她安心做全职太太,“最近听说罗太太快要做外婆了。”
  “那是我的亲生母亲。”苏盈袖听完他说的这些罗家近况,淡淡的解释道,“我讨厌罗豫,是因为我一见到他和他爸爸相似的脸,就想起五岁那年,我曾经哭着求她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和爸爸。”
  “但她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小的时候不懂,我们家不好吗,为什么要走?后来长大能听懂了,才知道是她有了外遇。”
  苏盈袖耸耸肩,“后来我坐车去找过她,听说她住在哪里,但是我进不去,就蹲在外面的马路牙子上,我爸带着我阿姨来找我回去,后来我叫她妈妈。”
  “我妈妈也是这个医院的护士,是个特别好的人......”她回忆起刘敏,语气要轻松许多,“我不恨罗太太,可是我讨厌她,并且将对她的讨厌牵连到罗家其他人身上。”
  “许律师,你说我这样,是不是特小气?”她盯着许应的眼睛问道。
  许应下意识的点一下头,见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一圈,心里一激灵,又立刻摇头,“怎么会,一点都不小气,是人之常情,换了我,我能记一辈子仇!”
  话音刚落,就看见苏盈袖又恢复满脸笑意的模样,眉眼弯弯的。
  语气有些得意,“是吧,我就说我好说话得很。”
  许应:“......”其实大实话是你并没有很好说话我不敢说而已:)
  “好啦,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回去复命了。”苏盈袖用手撑着膝盖站起来,低头和仰起脸的许应对视,眸光轻淡,“就此别过,这几天我们互相给对方造成了困扰,希望许律师海涵。”
  许应看进她清澈坦荡的眸底,没有热络和熟悉,甚至就连这几天常见的似笑非笑都没了,他们重新回归到陌生人的位置。
  “好。”他点点头应道,心底有淡淡的怅然若失。
  苏盈袖倒很满意这样的局面,觉得许律师真是不仅长得英俊,还很知趣,难怪人家能当大律师呢。
  “那就不留许律师了,有缘的话,希望我们不要再在医院或者派出所、法院这样的地方再见。”苏盈袖轻笑,抬起手掌朝他挥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了。
  许应坐在原处,扭着身子看她走出楼梯间,然后才起身,将报纸叠起来,想了想,还是扔进了电梯旁边的垃圾桶。
  回办公室取了自己的东西,客气的问苏盈袖什么时候下班,想请她吃饭,却见她摇摇头,“我今天值班,劳许律师费心,吃饭就不用了。”
  “注意安全。”她笑着将他送出办公室,态度十分客套。
  不知道为什么,许应觉得心里有些不得劲,似乎不太适应她这样,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他和苏盈袖告别,走到电梯前按了向下键,等着电梯下来,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她和别人的说话声,“苏医生,我们回去了。”
  “出院啦,回去好好坐月子啊,按时回来复诊,爸爸多体谅一下妈妈,家务能帮就帮。”
  “好好好,多谢苏医生这几天的照顾啊,对了,我给他取名叫煜祺,李煜那个煜,顺颂时祺的祺,苏医生觉得怎么样?”
  “挺好啊,寓意美好吉祥、前途光明,爸爸有心啦,小煜祺对不对?”
  “哎呀,快看他笑了。”
  许应回过头去,见她被产妇和家属围着,脸上的笑容真切又温暖,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一时又有些感慨。
  在这几天里,他看着她处理种种或简单或复杂的情况,也看过她认真的与家属沟通,有时候她从产房或手术室回来,头发都是湿的,可是她永远精神十足,像有用不尽的力气。
  或许给她勇气和动力的,就是现在这样的一幕吧。
  产科是医院里唯一能迎接新生命的地方,她走在生命长廊上,像摆渡的女神,将一个个幼小的生命迎接到世上,阳光升起,普照大地,几家欢乐几家愁。
  许应轻笑着走进电梯,接到林修的电话,“老板,有个案子,法律援助的,接不接?”
  “接吧,我的假期也该结束了。”他轻声应着,语气轻快从容。
  许律师也要努力工作为更多委托人解决问题啊,不能输给苏医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苏医生:就这样吧,以后不会见了。
  许律师:……你确定???感谢在2020-08-29 17:52:01~2020-08-30 18:1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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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许应假期结束开始上班,接手的第一个案件就是律协指派到华天所的一桩刑事援助案。
  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张某,是个无业游民,平时就和几个同是社会青年的朋友到处瞎混,因为某次分赃不均引起内讧,和其中的陈某发生了肢体冲突,陈某对此怀恨在心,不久后纠结了两个兄弟带着砍刀、铁锤和铁锹到张某住处报仇。
  在厮打过程中,陈某持刀砍向张某后脑部,被张某躲开,随即张某抄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向陈某的胸部捅去,陈某倒地,他的两个同伴见状立刻掉头就跑,张某报警并在原地等候警察到来。
  陈某被送到医院后确认已经死亡,系因单刃锐器刺破心脏导致的失血性休克死亡,张某经鉴定是头皮软组织挫伤和左尺骨骨折。
  该案一审以故意伤害罪判处张某有期徒刑十二年,张某随即以构成正当防卫为由提起上诉,并由家属申请法律援助,律协将这个案子派给华天。
  许应已经是合伙人了,其实可以不接这个案子,但出于某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一直坚持隔三岔五就亲自代理几次法援案件。
  “准备一下材料,预约时间,看我们能不能今天见到嫌疑人。”许应看完卷宗,叫了林修进来吩咐道。
  林修去准备要携带的材料文书和预约,许应趁着空当去茶水间泡咖啡,遇到了正在休息闲聊的涂山和丁一楠。
  丁一楠是许应的直系师妹,先进的检察院,后来觉得在体制内不自由,索性辞职投奔他来了,专做刑辩律师。
  “回来了?你那个故意伤害致死的案子怎么样了?”他一边将咖啡胶囊塞进咖啡机里,一边问丁一楠。
  丁一楠点了一下头,“差不离了,被检方指控是主犯,我直接跟家属说只能做罪轻辩护,反正没得洗,就是吧......”
  她说到这耸耸肩,“在我介入之前,他们家已经被骗了两百万,说是谁谁有关系,能把人捞出来,家属一听高兴啊,请客送礼走人情,而且找的这个人吃饭都只喝茅台呵呵呵。”
  可不就这么被骗了么,明显是骗子做派嘛。
  不过许应倒不觉得稀奇,被骗更多的都见过,有的甚至被骗到倾家荡产,最后只能找法律援助来到他这里,毕竟在很多人的认知里,出了事首先想到的就是找人、找关系。
  他往萃取的浓缩咖啡里倒入奶泡拉出一个笑脸,端着抿了口,听涂川问他:“主任交给你的那件事解决了?”
  “哎对对对,你事情都处理好了?”丁一楠接着追问道。
  罗豫被投诉,反倒是许应出面替他收拾烂摊子的事,早就被同事们知道了,圈子就那么大,能有什么秘密。
  “解决了。”许应点点头,“折腾了好几天,我这个假期都是在医,院过的,天天听生孩子那些事,听得我都快恐育了。”
  丁一楠笑得停不下来,连向来沉默内向得涂川都忍俊不禁,“是不是那位投诉人很难搞?”
  “你说她啊......”许应脑海里浮现出苏盈袖那张不施脂粉都秀美动人的脸孔,和永远神采奕奕的双眸,缓缓摇了一下头,眼里浮上一抹笑意,“再好说话不过的,就是有点固执,不过人家坚持的也没有错。”
  “我是代替不了罗豫的。”他想起苏盈袖说过的话。
  丁一楠这时问:“那你是怎么搞定她的?”
  说到这个,许应反倒苦笑连连了,“哪里啊,是人家把我给搞定了。看我天天去打卡,怪可怜的,律协回访的时候主动撤销了投诉。”
  “要不然我今天还得去站岗呢,嗯,还能继续蹭苏医生一杯奶茶。”
  说完自己就忍不住先乐起来,等他将苏盈袖怎么怼他的绘声绘色复述完毕,茶水间里立刻传出丁律师的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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