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内部出现分歧,抗争新政不再像之前那么卖力,杜家在世家们的地位仅次于萧家,萧家杜家齐齐退出固守旧法的事情上,让世家们看似坚不可摧的同盟出现裂痕。
而李姝的种种操作又表明了顺她者昌,逆她者亡的杀伐之心,有些短视胆小的世家们开始暗中向李姝示好。
废旧法立新政的诏令终于自长安城发出,陆陆续续抵达大夏每一个角落。
科举制度让撇开世家,寒门有了晋升之道,天下寒门无不对李姝感激涕零,视她如拯救自己的神。
寒门们沉浸在科举选士的巨大喜悦中,李姝却没有太开心,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困难的地方,还在后面——眼下的朝政仍是世家所把持,纵然寒门参加科举,只怕也会被世家们刁难落选。
她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若是在以前,只怕她的精力撑不住,万幸她用萧家人的把柄从萧御手里换来了丁继方与她的表兄魏承训。
在丁继方的调理下,西施毒没有继续发展,慢慢得到控制,她不会时不时感觉到累,不用整日里用药吊着精神,担心自己究竟会死在哪里。
身体好起来,她又斗志昂扬与世家们做斗争。
用外戚,用内侍,用天然跟她站在一起的女人。
新政推行得虽然艰难,但也到底让科举取士的制度存在下来。
这年是新政的第一年,为提防世家们从中作梗,她开了恩科,改了时间,让乡试会试殿试接着来,中间不给世家们留安排的时间。
时间匆匆如流水,很快,乡试会试结束,学子们赶赴京都,等待着殿试。
而去益州数月的季青临,此时也传信回来,说益州战事已平,他不日抵达长安。
李姝握着他的信,感受着他笔走龙蛇的雀跃,少年人似星光般璀璨的眼,浮现在她脑海。
她知道,他是为她回来的,特意在殿试之前赶回来。
换言之,他想做她的靠山。
之前是她护着他,现在,他羽翼渐丰,想履行雪原分离时的诺言——护她一世无忧。
李姝眉眼弯弯,让元宝取来大司马官印,数着日子等季青临的回归。
李姝的期待众人看在眼里,李琅华不痛不痒刺了李姝几句,被李姝尽数驳回。
王负剑沉默寡言,没有多说甚么。
因殿试的即将到来而导致忙得只有上朝时才能见到的萧御,此时似乎也有了空,当李姝举行宫宴时,他也能吃上几杯酒,声音清冷与李姝说上几句话。
众人心思各异,丝毫不影响李姝对季青临回归的欣喜心情。
这日长安飘起小雪,零零碎碎在地上铺出一层浅浅的白。
一队人马纵马经过覆盎门,马蹄卷起将将落下的雪花,于雪花纷飞中直奔长乐宫。
长乐宫的李姝刚饮下药,一边烤着火,一边看着案上学子们的经义。
“殿下!殿下——”
殿外突然响起元宝的急促呼唤声,李姝头也不抬,道:“元宝,你做了中常侍,怎地还跟以前一样不稳重?”
她的声音刚落,男子轻笑声音响起:“长公主?”
李姝手里的卷宗搁下了。
她抬头,季青临一身湛蓝劲装,携冷气而来,衣上带冰,发间带霜,星眸璀璨,如浩瀚银河,里面映的满满都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李姝:小狼狗和小奶狗有什么区别?
作者君:
小奶狗:爸爸
小狼狗:叫爸爸
李姝:嗯?叫爸爸?
修好了!小将军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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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
第49章
数月前, 季青临不顾世人眼光执意喜欢她,被盛怒之下的季存忠险些打死,她要的是意气风发敢爱敢恨的少将军, 而不是一具死尸, 于是派人救下季青临, 安置在宫中养伤。
敢爱敢恨的另一面是年少气盛,养病期间的季青临被李郎华刻意的几句话挑拨,伤未痊愈, 便要去益州平叛, 幸而他天生将才, 不过数月,益州叛军被他彻底剿灭。
都道盔甲是男儿的浪漫,战场是男儿的修炼场, 他好像高了些,又好像瘦了些, 又好像黑了些, 战场上的腥风血雨打磨着他略显稚嫩的眉眼, 让他少了几分易燥易怒的莽撞,但少年锐气仍在, 举手投足间, 依旧是她所喜欢的骄傲肆意小将军, 骄骄傲气欺烈阳。
而寒星般的眸子经过血水的浸染, 带着几分杀伐之气,变得越发璀璨耀眼,直直照在人的心底,他目光所及,皆是阳光, 让人心底雾霾无处可藏。
这样的少年郎,谁不喜欢?
李姝眉眼软了下来,嘴角噙了笑,道:“季小将军。”
她正欲站起身,立在大殿门口的季青临已大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拆着自己的腕上的冰凉银质护甲,丢在追在他身后的元宝怀里,待走到她面前,他手甲与胸甲全部摘下,长臂舒展,迎面将她抱在怀里。
她有些意外他的亲热拥抱,想将他推开,却发觉纵然没有冰冷盔甲相隔,他身上也是坚硬如铁,哪哪都是硬的,与之前略显舒服温暖的怀抱完全不同,他身上落满雪,发间亦是冰渣子,耳朵也冻得像是染了胭脂,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连夜纵马回来的。
他冒雪自千里之外赶来,只为在殿试之前抵达长安城,带着他的赫赫战功,立在她身后,让指责她女子乱政的朝臣们无话可说。
李姝心下一软,到底没有推开季青临。
怀里的人没有推开自己,季青临心中微喜,手指轻抚着李姝鬂间发,忽而听到廊下有脚步声传来,他耳朵动了动,眼睛漫不经心窗外廊下瞧了一眼,李郎华一身红衣,打扮得花枝招展而来。
季青临眸光微深,随后笑了起来,将脸埋在李姝的肩胛处,蹭了又蹭,小声说道:“我回来了。”
季青临的声音似撒娇,呼吸间的热气洒在李姝耳朵,痒痒的,催热着周围肌肤,想让她变得和他一样滚烫。
李姝想从他怀里挣开,却被他抱得更紧,挣扎几次后,李姝只好放弃,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有些无奈道:“你我这个样子,让别人看到像甚么?”
“看到就看到。”
季青临仍把脸埋在她发间,动作带着侵/略/性,像是要将她揉进他身体,话也带着侵/略/性,问她:“益州已平,你之前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李姝眨了下眼,道:“哪句话?”
“就知道你会不认账。”
季青临似乎早就料到李姝会这般说,往外瞧了一眼,见窗外有人影闪过,报复性地掐了一下她的腰。
那个地方的肉很软,季青临没用甚么力气,自然不疼,只是让李姝觉得有些痒。
李姝啪地一下打在季青临手背上,道:“跟谁学的这么下作?”
她的声音刚落,殿外响起李琅华吊儿郎当的声音:“哟,季小将军回来了?”
李姝挑了挑眉,有些明白季青临突然间的亲密——习武之人的听力都不错,季青临远在她之上,在李琅华还未走进殿时,他就已经知道李琅华来了。
抱她也好,撒娇也罢,不过是向李琅华昭示着他的存在罢了。
少年人幼稚的占有欲。
李姝有些好笑。
她本以为,季青临在边关历练一番后多少会与原来有些不同,会敛去很多少年人的冲动,变得稳重内敛,像朝堂上的世家朝臣一样,喜怒不形于色。
可现在看来,她似乎想得有点多,他还是原来那个他,喜欢了,恨不得满世界嚷嚷,他喜欢她,她是他的,别人休想多看她一眼。
还别说,这种明明白白的喜欢,她挺喜欢。
李姝推开季青临,顺毛似的拉了拉季青临衣袖,让他收收面对李琅华时的锋芒,指着左手边的位置,让他坐着。
目的达到后,季青临见好就收,挨着李姝坐下,手臂一伸,拿着李姝案前的小点心吃着,一边吃,一边打量着走进殿来的李琅华。
“皇叔来了。”
李姝随手指向右手边的位置让李琅华坐着,让宫人给李琅华奉茶。
李琅华慢悠悠饮着茶,目光在李姝与李琅华身上打转。
茶水入喉,他放下茶杯,笑着道:“早知道季小将军今日回来,本王就不过来了。”
季青临本就不喜李郎华,听李郎华意有所指,面上闪过一抹不耐烦,将点心全部塞在嘴里,大口大口咬着,明明是软糯可口的小点心,却被他吃出了狼狗啃咬骨头的既视感。
李姝扶额,手指戳了一下季青临的额头。
季青临这才放轻了动作,恢复世家子弟吃东西时的得体。
二人动作颇为亲昵,李琅华眸中精光一闪,笑眯眯道:“季小将军远在边关,回长安城一趟颇为不易,本王应把时间留给季小将军与小姝,只是——”
“多谢楚王,我正想与殿下说几句知心话。”
季青临不等李琅华说完话,便烦躁地打断他的话,对着李琅华做一个请的姿势。
李姝险些笑出声。
李琅华刚才那番话,可谓是做足男主人的派头,若来人是萧御或者王负剑这种沉默寡言的闷葫芦,见李郎华如此,只会觉得自己像是打扰了李郎华与她的打情骂俏一样,自己心里生闷气,面上也不好说些甚么。
可偏偏,来人是季青临,直来直去,他才不讲甚么转弯抹角,一句不和便直接顶回去,让李琅华施舍似的大方无处施展,且自食恶果——你不是说要给他留时间叙旧么,那你倒是走啊。
李琅华被噎了一下,很快又调整心态,正欲开口说话,季青临又抢在他之前开口:“楚王怎么还不走?”
“楚王身在长乐宫,有的是时间与殿下相处,今日我不远万里奔赴长安,楚王还是大方些,将殿下留给我。”
李琅华:“......”
李姝忍俊不禁。
讲真,她还是第一次见牙尖嘴利的李琅华吃瘪。
季青临的这番话,简直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不过李琅华也不是甚么好相与的角色,想来他很快就能针对季青临的话做出调整。
想到此处,李姝笑着看向李琅华。
李琅华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
片刻后,李琅华挑眉瞧了一下李姝面上的幸灾乐祸,轻叹一声,揶揄说道:“小将军这便嫌本王碍眼了?本王只是小姝的叔父,与小姝又没甚么,小将军真正该容不下的,当是萧相与王负剑才是。”
“需知萧相为了小姝不惜背叛世家,王负剑更是为了小姝杀人无数,此二人乃小姝左膀右臂,如今小姝最看重的人,只怕小将军容不下也要容,容得下,更要容。”
李姝面上笑意僵了一瞬。
果然看热闹是要遭报应的,转眼间火就烧在她身上。
她就不该对李琅华有任何期待。
李琅华此人,煽风点火拉人下水实在一流,三两句话,字字扎在季青临的心口上——季青临深恨萧御当年负了她,见了萧御,恨不得一剑刺死。
至于王负剑,则是更不需说,王负剑负责她的暗卫,与她朝夕相伴,季青临吃味得很,往来书信中,总要问上几句她与王负剑的事情,生怕王负剑近水楼台先得月。
李琅华的这几句话,不仅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还成功让季青临的敌意转移到萧御与王负剑身上,且言语之间说得颇为暧昧,大有她与他们已经成就好事的意思在里面。
她若是季青临,得知自己在边关出生入死,而自己喜欢的人在后方与人打情骂俏甚是快活,必是怒发冲冠,先提剑将那奸/夫杀了,再与自己喜欢的人论个长短。
思及此处,李姝瞧了一眼左手旁的季青临。
季青临脸色着墨,剑眉紧蹙,手指攥着茶杯,几乎能将被子捏碎。
还好,场面还不算失控——他虽然气急了李郎华的话,但并未做甚么,仍是端坐一旁。
李姝微微松了一口气。
到底在战场历练许久,不再像之前那般莽撞冲动,被人三言两语挑拨得不知南北,若是按照季青临以前的性格,此时已经对李郎华拔剑相向。
但这并不代表着,季青临会当做甚么事情都不曾发生,李郎华的那些话,还是进了他的心。
这可不是甚么好事,眼前的这位小将军,在书中是杀人如麻的战争狂魔,世人谓之杀神,虽说他是因为家人无端枉死边关导致的性情大变,但谁也说不好,感情严重受挫会不会让他一样剑走偏锋。
这样不行,她要的是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才不是书中有杀神之称的蓬莱季青临。
李姝眼波微转,心中有了计较,长眉微挑,斜斜向李郎华看去,道:“皇叔今日吃了多少酒?”
她声音凉凉,不怒自威,让人丝毫不怀疑下一刻她会让人血溅三尺。
李姝态度陡然改变,季青临心中颇感畅快,紧蹙剑眉舒展一分,一边吃着小点心填肚子,一边看李姝对李郎华冷眼相对。
李郎华饮茶动作微顿,桃花眼轻眯,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但那只是一瞬,他垂眸饮下茶,再抬头,他又恢复嬉皮笑脸模样,笑问道:“本王说错话了?”
李姝敏锐捕捉到李郎华的变化。
果然是生而尊贵的天潢贵胄,哪怕身为阶下囚,他依旧半点受不得辱——当面子被拂时,他会骤然起杀心。
李姝目光凉了凉。
杀心?
也要看她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李姝撩起垂在脸侧的发,微笑问道:“皇叔以为呢?”
李郎华似是被吓到了,颇为夸张地缩了缩脖子,看了看李姝,小声试探道:“那就是本王说错话了。”
李姝斜睥着李郎华,静静看着他的表演,敷衍笑着,没有说话。
见李姝不说话,李郎华眸光闪了闪,片刻后,他站起身来,向一旁看戏的季青临拱了拱手,笑眯眯道:“都怪小姝这里的酒太好,本王经不住诱惑,多吃了两盏,季小将军莫怪。”
季青临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