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乔抬头看见宁舒,眼神瞬间亮了,摘掉眼镜走了过去,温和地笑了一下:“宁老师。”
宁舒见过太多这个男人私下里痞里痞气的样子,眼前的斯文儒雅却又并不矛盾。她一直猜测他是一个流落凡间的落魄贵公子,这个观点至今没变。
宁舒看了一眼严乔手上的资料,上面是一份表格:“是不是快要开运动会了?”
严乔点了下头:“学生们已经开始报名了,高三不开。”
这个宁舒是知道的,毕业班每年都被排除在运动会之外,她问道:“这次是陶主任不让开,还是校长不让开?”
严乔看着宁舒,有点意外:“你想让你们班的学生参加?”以他对她的了解,有这个在操场上疯跑疯玩的时间,不如在教室里多做几道题。
“陶主任和校长都不让开。”
宁舒沉思了一下:“行,我知道了。”
严乔嗯了声:“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宁舒道了谢,突然想到上次在这儿跟陶主任的谈话,抓早恋的那天晚上,严乔明知道不该他和秦月香值班,还是将计就计地去了。
陶主任名言:爱情啊,越是百转千肠,费尽心机,越是动人。
严乔看宁舒有话要说又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双手抱着手臂,审视着她:“跟我什么都可以说。”
宁舒:“不是有意要窥探你的个人隐私。”
严乔皱了下眉:“收起你这客客气气的语气,我不喜欢。”
宁舒:“行,那我问了。”
“你是不是喜欢秦月香?”
严乔看着眼前的女人,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错过任何一丝微小的表情:“你生气了?”
宁舒:“没有啊,就是很奇怪,你那天明明看过值班表,还说自己没看过。是为了跟秦月香去操场独处,才装作没看过的吧?”
严乔:“.…..”怎么跟他设计的不一样?
他抬起手在她头发上使劲揉了揉,把她的头发全弄乱了:“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你别弄我头发,”宁舒拍开严乔的手,“学校里面都在传你跟秦月香的事。”
严乔拧眉捂了下自己的心口。
宁舒关切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严乔:“我胸闷气短,喘不上气,可能是被某个女人给气的,也可能是呼吸系统出现了问题,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宁舒有点后悔,她出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带着戒尺,打他吧,嫌手疼,不打吧,牙痒痒。
“我能咬你一口吗?”
严乔摸了下自己的嘴唇:“什,什么意思?”
宁舒:“没,没什么。”
严乔认真地看着宁舒,对她说道:“你和陶主任去抓早恋的那天晚上,我的确看过值班表,处心积虑将计就计不是为了秦月香,懂了吗?”
宁舒稍一思考,发现事情不简单:“乔妹,你清醒点,陶主任已经结过婚了!”
严乔把手指掰得咔嚓响,一字一顿:“我允许你重新说一遍。”
宁舒刚才当然是在开玩笑,她想起来,那天她胸闷气短,他问她是不是在生他的气。
再联想到谭悦然的少女小心思,故意跟郑楠约会刺激严礼,宁舒就是再不不开窍也该懂了,她张了张嘴:“你……你……”
严乔垂眸看着宁舒,心里知道,她八成会拒绝他,只是不知道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宁舒你了半天你出来一个:“你没有房子!”
她以前就说过自己的择偶标准,温柔斯文,有车有房,他是知道的。
严乔听完笑了:“好。”他笑得很好看,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温柔又和煦,像阴云散去之后洒下来的阳光。
宁舒反过来安慰严乔:“不是我拜金,家里人的要求就是这样,我个人吧其实不介意两个人一块努力还贷款。”
严乔靠在走廊墙边,抬了下眉:“你是不是担心我买不起房子娶不起你?”
宁舒:“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娶不娶的,你这个人空口白牙,什么都没付出,就想白得一个老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严乔听着宁舒越来越大的声音,就连拒绝的话都很悦耳,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开心过了。
他对她说:“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宁舒:“不!”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琢磨着用词,尽量善良,不伤害他:“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他看着她:“好。”
他知道她现在不喜欢他,对于他和秦月香的“约会”也没有表现出生气或吃醋,至少表面上没有。
未来的日子很长,他也并不着急,现在的关系就刚刚好,像朋友一样,又比朋友多了一点心知肚明的暧昧。
办公楼下突然一阵喧闹,一辆敞篷车开了进来,车上铺满了玫瑰花。
宁舒转头对严乔八卦:“这应该就是刚才我们在办公室里讨论的,不知道是哪个富二代还是霸道总裁在追林老师,要么是蒋老师。”
“反正不能是秦月香,她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严乔直勾勾地看着宁舒。
他的目光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丈夫看花枝招展红杏出墙的妻子,宁舒被盯得浑身发麻:“干嘛这样看着我,也不可能是我。”
再说了,就算是她又怎么样,跟他又没有关系,她刚才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他们是朋友。
宁舒的视线跟严乔的撞上,他的眼神很深,跟以前的深不见底又有点不同。
宁舒指了指楼下:“咱们还是看热闹吧,看哪个倒霉鬼要在全校师生的注目下接受这位霸道总裁的追求,被迫进入狗血言情剧情。”
“宁老师——”
楼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开始只是一个人在喊,后来变成了一群人喊。
看热闹的学生和老师越来越多,连校长都从办公室里出来了,左手一包瓜子,右手一瓶可乐。
校园生活简单枯燥,一点桃色小事都能发酵成天大的事。
喊声还在继续,堪比拔河比赛,响彻一中上空:“宁老师——宁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宁舒(真实迷惑):是在叫我?
严乔(磨刀霍霍):难不成在叫我?
***
感谢小郑的地雷,谢谢大家!
第22章
喊声还在继续:“宁老师——宁老师——”
宁舒转头问严乔:“学校里的老师是不是只有一个姓宁的?”
眼前的男人沉着脸, 看起来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宁舒任命般地叹了口气,站在栏杆边往楼下看去。
办公楼前的一大群人已经看到她了,整齐划一地朝她看了过来:“宁老师——宁老师——”
宁舒看见一个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只能看见头顶, 看不见那个人的脸。
宁舒只能下楼, 她要是敢不下去,怕陶主任要跑过来把她从楼上推下去了。
她跟陶主任的意见永远是一致的, 学校是学习的地方, 哪能这么高调地谈恋爱,把教学风气都带坏了。
宁舒一口气跑到楼下,终于看清楚来人是谁了。
她走过去,礼貌客套:“郑楠爸爸。”
郑力新特地收拾了一番, 没穿西装, 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 胡子刮得很干净,因为保养得好,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郑力新走过去, 笑了笑说道:“如约来跟宁老师谈谈小楠的事情。”
宁舒顶着周围的目光压力, 心存一丝侥幸, 挤出笑容:“感谢家长百忙之中过来,我尽量长话短说,不耽误您稍后的约会时间。”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把自己完全摘了出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有点失望了,竟然不是来追老师的,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霸总就是霸总,连说话都这么霸道, 不给人留余地:“宁老师,你误会了,这些花都是送给你的。”
连尊师的您字都不用了,直接用了你。
周围的人又开始起哄,个别学生还敢吹口哨,宁舒转头瞪了一眼:“谢成成,你语文卷子呢。”
人群中有一个人格外高,比一般的学生和老师都高,导致宁舒无法忽略他,和他的目光。
宁舒被严乔盯得头皮发麻,好像她现在正在做什么极不道德的事情一样。
宁舒平复了一下,对郑力新说道:“请您跟我去办公室谈吧。”
像平时跟学生家长谈话一样,宁舒带着郑力新来到办公室。
不平常的是,整个办公室的老师全跑了。
宁舒拉住跑得最慢的郭老师,郭老师转头道:“中午了,饭点,吃饭。”说完也跑了,反正这个时候,谁留下来谁就是那不解风情的电灯泡。
郑力新坐下来:“你的同事人都挺好的。”
宁舒只觉得尴尬,尤其整个空间只剩下她和郑力新两个人,郭老师还欲盖弥彰地把门给带上了。
宁舒觉得这样不合适,起身把办公室的门打开,一抬头看见沉着一张脸的严乔。
他来得恰到好处,她从来没觉得他像此时这么俊美过,连一张没有温度的脸都显得格外亲切动人。
严乔走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现在是作为家长过来,想跟宁老师谈谈我弟弟的事。”
一个家长是谈,两个家长也是谈,严乔拉了张椅子坐在郑力新身侧:“您不介意吧?”
郑力新很有涵养地点了下头:“不介意。”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说介意,说了就是没风度。
他想了一下又道:“还是有点介意的,谈话内容会涉及到我的家庭隐私。”
严乔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对耳机戴上,懒懒地斜靠在椅背上,偏了下头:“您先。”
郑力新:“……”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人。
宁舒第一次觉得严乔这张脸皮厚得有点可爱。
她清了下嗓子,开始跟郑力新谈郑楠同学在校的表现,最后总结道:“孩子的成长只有一次,希望您平时多抽点空陪他。”
郑力新叹了口气:“早些年,家庭条件不好,因为没钱给他妈妈做心脏手术,导致他妈妈去世。医生说,这个心脏病有一定的遗传几率,我怕万一有一天小楠病发。”
“宁老师你懂那种感觉吗,害怕,深入骨髓的害怕,我经常梦见当年他妈妈的那张总也筹不齐的缴费通知单,所以我拼命赚钱。”
宁舒有些动容,起身给郑力新倒了杯水,安慰他道:“事情都过去了,您现在这么有钱,根本不用怕。”
郑力新接过水杯:“这些年,我不是没想过再婚,找个女人好好照顾小楠。”
“那些女人他都不喜欢,”郑力新抬眸看着宁舒,眼神有所期待,“小楠说他特别喜欢你,宁老师。”
“咯吱”一声,严乔从椅子上起身,又从宁舒和郑力新中间走了过去,摘掉一只耳机,转头问道,“一次性纸杯在哪,我也想喝水。”
宁舒指了下旁边的玻璃柜:“那里面有。”
她看着郑力新:“刚才说到哪了?”
“宁老师,”严乔打开玻璃柜,拿出一个纸杯,转头说道,“我还想泡点茶叶。”
宁舒又指了下:“柜子下面一层有陶主任上次拿来的龙井。”
“刚才说到哪了,郑楠很可能有家族遗传的心脏病?”
郑力新点了下头:“所以我希望他能过得开心一些,得到很好的照顾。家里的保姆请了一茬又一茬,都被他赶走了。”
“小楠这孩子一直都很难跟人亲近。”
宁舒想到之前跟郑楠的谈话,他认为他的好人缘都是靠钱堆起来的,宁舒不以为然。
郑力新继续说道:“难得他愿意跟宁老师你亲近,我特别希望……”
“宁老师,”严乔手上拿着一盒龙井,“我不想喝龙井,有铁观音吗?”
宁舒指了下郭老师的办公桌:“郭老师有,你喝吧,一会我跟她说一声就行。”
郑力新被打断好几次,终于进入正题:“别看小楠已经成年了,我年龄其实不大,经营一家上市公司,家里条件还算可以,也反省过自己,愿意多抽时间陪家人。”
身后又响起来一个声音:“水不热啊,没法泡茶。”
宁舒指了指饮水机旁边的热水壶:“那个红色的水壶是郭老师刚烧的水,可以泡茶。”
她知道,他骨子里是个极有教养的人,平时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三番两次打断别人的话。
严乔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宁舒和郑力新,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并没有把门带上。
赵宇杰在电话里焦急地喊道:“乔哥,赶紧的,救命!”
严乔靠着栏杆,视线透过玻璃窗盯着办公室里的人:“怎么了?”
赵宇杰:“我今天上午吃多了,肚子疼,赶紧过来送我去医院。”
严乔:“不行。”
赵宇杰捂住肚子:“这不是已经中午了吗,你又没课,为什么不能来送我?”
严乔:“让罗明送你,不然小周也行,她好像有驾照。”
他看着办公室里面,赵宇杰的声音太吵,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赵宇杰:“开车太堵了,还没到医院我就得疼死,开你的摩托车,赶紧的,我医保卡都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