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也领命前去动手,不消片刻,御政殿门前便被血色染红,平日里娇生惯养的秀女被吓晕了好几个。剩下没晕的也都慌忙跑了回去,不敢再留在御政殿门前。
经此一事,倒是将朝中蠢蠢欲动之人给震慑了下来,其中就有纪侯爷。
枝枝在殿内熟睡,全然不知御政殿外的血腥杀戮。她睡了许久,醒来时景衍已经在内殿。枝枝瞧见他,初醒时朦胧的睡眼便染上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男主很坏的,他仅有的温情良善都给了枝枝。
男二其实不是个坏人,可对他来说有很多东西都比枝枝重要。
于景衡,是江山情重美人轻。
于景衍,是世间万物不敌她。
所以一个会永远失去,一个会在求而不得后拼尽所有来到她的世界。
(有点剧透了,希望大家不要猜到结局)
第85章
枝枝睡前就屏退了殿中伺候的人, 因此景衍入殿内时,这内殿并无伺候的宫人,只有他与枝枝两人。
枝枝醒来时, 景衍正握着卷书, 坐在床榻一侧。她睡眼惺忪朦胧, 无意识的伸出双臂环在他腰间。
“现下什么时辰了?”枝枝卧在他膝头,揉着睡眼,声音微哑的问了句。
景衍搁下书卷, 抚了抚她鬓角, 笑言:“你这小猪成日睡觉, 还管什么时辰啊?”
这倒是实话,枝枝着实是嗜睡得紧,不分白日黑夜, 困意一起就抱被睡下。太医虽嘱咐要静养,景衍却仍怕照她这般惫懒的性子, 会把原本就不甚康健的身子, 养得愈发病弱。
“太医虽说让你静养, 但你也不至于成日里尽是卧榻,原就不甚康健, 这般养岂非愈发病弱?”景衍忧心此事, 便说了出口。
枝枝听了他的话, 暗中翻了个白眼, 心道这景衍真是一天一个模样,早前也是他千叮咛万嘱咐的强调要她静养,还借此不许她踏出御政殿半步。
想到此处,枝枝横了他一眼,娇声抱怨道:“你这人好没道理, 不让我出御政殿的原就是你,怎的现下你倒抱怨起我尽日卧榻了?”言下之意是骂景衍这人反复无常。
景衍被她一问,倒是毫不心虚,反倒继续接话道:“我只是不许你踏出御政殿,却未曾禁了你在殿内走动,何况你这人的性子,若当真想要闯出去,岂是我能拦住的。我倒是不许你出御政殿,可你不照样闯去了齐嫔宫里兴师问罪吗,还得理不饶人给人家一只手的指甲都给拔了,瞧着那手是都废了。”
枝枝闻言,反应过来应该是齐嫔前去告状了,她先是心虚了下,继而便暗中给自己鼓气,心想自己好歹是个孕妇,景衍总不至于那么没品,为了他的妃嫔对她动手。只要不动手,一切就都好说。
其实细想想,景衍虽说性子冷厉,手段残忍,却是从未在枝枝身上招呼过的。他自认待她极尽温柔,若是知道她现下心中想法,必然是要呕出一口老血的。
“那纪二实在太过分了,我原不过是想以牙还牙,是她太过嚣张,还出言威胁,说要杀我腹中胎儿,我才失了分寸废了她的手。”枝枝咬唇低语,还带着几丝显而易见的委屈。
景衍倒是没想到,那齐嫔竟胆大包天,说出戕害龙胎之语。
“哦?那倒是她罪有应得。”景衍说着话,手指轻柔的给枝枝梳理头发,眉眼却染上寒气。只怕是还要后招等着齐嫔呢。
他话落,微顿后,又接着同枝枝说:“只是你,原不该染血的,不过走些路的时间,为何不回御政殿先告知于我,我自会替你出气。”
枝枝心道,这惹她的人,是他宫中的妃嫔,若是告知于他,只怕不过是训诫一番罢了,哪会当真给齐嫔什么教训。
“我又不傻,那是你的妃嫔,还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一个,你至多小惩一番,哪会当真废了她的手给我出气。”枝枝娇斥了景衍句。
景衍被她这话惹得发笑,用力揉了把她的头发,低声训道:“说什么呢?我在你心里是这般模样的人?啊?”
枝枝心里,景衍如今的形象可不止如此,他还反复无常贪花好色呢。
“世间男子大都如此,坐享齐人之乐,又不愿惹什么麻烦,只盼着家中女子和乐相安,全然不顾女子们之间的阴私嫌隙,若是有了什么,只会指责她们不够大度,至多各打二十大板,哪个都不会当真严惩,你既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只怕更是如此。”枝枝面上毫无波动的说出这一番话,她不是在吃醋,或是指责景衍滥情,她只是极为平淡的说了自己的看法。
可这番话入了景衍耳中,却只会让他觉得,她是在吃醋使性子。
他笑意渐浓,刮了下枝枝的鼻头道:“少自己妄加猜测,爷可没有后宫佳丽三千,你以为身为君王,便都是后宫佳丽无数吗,也不想想,爷接手的是怎样的天下,这些年来费心竭虑,哪有什么去后宫的心思。你知道的那个齐嫔,是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嫔不假,却也是宫里唯一的一位嫔妃。她会封妃,也不是因为受宠,只是因她早年便在西北王府,后宫中需要一个理事的人,便挑了她。至于她为何早年便入了西北王府,想来你也是知道的。”
景衍话落,枝枝愣住,随即便想了想故事里纪二是缘何嫁入西北王府的。可那纪二不过是故事里一个着笔不多的配角,枝枝穿进书后先于她入西北王府的时间入了东宫,故此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入了西北王府。
几番思索,始终未有结论,枝枝凝眉回景衍道:“我不知道啊。”
景衍微滞,倒是没想到她那些年如此万事不经心,连这事都不知晓。他略顿后沉声回话说:“当年我年已及冠,景成对我始终怀有戒心,故此让太子一党的纪家挑了二房嫡女赐婚于我做正妃,可我不愿,抗旨不遵,至多只肯让她占个侧妃的名位,因此还被景成的人揪出抗旨不遵的把柄狠狠罚了一次,几乎趁机废了我一条腿,若非我命硬,只怕抗不过来。”
景衍昔年抗旨不遵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使得皇帝和纪家连带着东宫都大失颜面,枝枝是万事不挂心,才不知晓当年之事。
“你为何抗旨?不过一个名位罢了,即便不喜,大不了日后另行谋算,何必当时硬抗?”枝枝自己是个格外识时务的主儿,故此十分不能理解景衍的举动。
景衍闻言,讽笑不已,眼中满身桀骜:“我为何要忍辱求全?我的妻子,若非我心甘情愿,任是谁也逼不得我。”
许是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注定不与常人等同,景衍即便落入险境,即便受尽折辱,仍旧不堕这满身桀骜。
只是枝枝却不会往他性子桀骜去想,反倒眼珠儿一转,笑着回他:“许是那齐嫔生得不够好看,这才没讨得你欢喜,若是喜欢,只怕早就收了的。”
景衍想到从前种种原有些低落的心绪,因她这副模样被逗得开怀,朗笑着摸了把枝枝的脸颊,一副风流纨绔公子的样子:“是呀,旁人生得不及枝枝万分之一的风情貌美,自然入不得爷的眼。”
她是他一生一遇的倾城色,旁人自然不及她分毫。
枝枝被他的话逗得脸上泛起红霞来,横了他一眼,骂了句:“油腔滑调!”便不肯再搭理他。
景衍笑而不语,抱着人不肯松手,枝枝恼了他,张嘴就叼着他手指磨起了牙。
她那力道,用在景衍身上,疼倒是不疼,只不过那牙齿咬着他指甲一下下的磨着,染的他的指尖微湿,还能感觉她唇瓣中的些许温度,惹得景衍动了邪念。
景衍缓缓吐了口气,才算是暂时压下那股子不对劲的念头。
他手指微动,让枝枝换了个方向咬,自己则俯身在她耳畔低语道:“小混蛋,我听太医说过了三个月就能做些什么了,你现在惹得债,我日后可是要变本加厉讨回来的。”
枝枝耳垂微痒,被他的话吓到,立马松了口,半起了身子,斜靠在他身上骂道:“你这人好没意思,不过同你玩闹罢了,怎还当真了,还要记什么劳什子的债,一个大男人,好生小气啊。”
景衍被她气笑,使了力气去扯她脸蛋:“瞧这牙尖嘴利的模样,真是欠收拾。”
枝枝吃痛,捂着脸想逃:“哎呦哎呦,痛痛痛,你松开我。”一边开口,一边眼尾就泛起微红。
景衍见她这副当真受了疼的娇气模样,才收了力道,指甲轻柔的给她抚了抚。这一抚才瞧见,方才扯得那下已经有了红痕。
“真是娇气,不过稍稍使了些力道,竟留下了痕迹。”景衍凝眉瞧着那痕迹低语。
枝枝闻言,愈发恼他,抓起手边枕头就在他身上一通乱砸:“你还说,你知不知道你上回掐我的脸,莲香瞧见还以为你打我呢,自己什么力气心里就没有一点底嘛,还动不动同我闹腾!”
景衍自己理亏,没还手由着枝枝发了通脾气。待她歇了下来,才压着人让她安生着。这一番闹腾下来,驱散了景衍连日来心头的烦闷。枝枝瞧他神色,大抵也知道他心情极佳,她抿唇迟疑了几番,末了还是不想错过他难得心情好的时机,张口同他提了近日来一直压着她心上的事。
“那个、景衍、就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件事啊。”枝枝笑得分外谄媚讨好。
景衍难得心情好,眉眼间还带着笑意问她何事。枝枝又迟疑了下,景衍见她如此,心中便有了猜测,这所求之事,于他而言,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否则她不会如此支支吾吾。
“趁着爷心情好,你有事就说,能应的,我自然应你。”景衍神色莫测的攥着枝枝一缕头发,缓声说道。
枝枝暗暗叹了口气,咬了咬牙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第86章
“我知道莲香肯定没死, 你能不能让她到我身边伺候?”
枝枝话落,气氛猛地一滞。景衍眉目之间的平和肉眼可见褪去:“沈枝枝,你少作啊, 爷心情再好也经不住你随意折腾。”
枝枝闻言, 咬唇呐呐低语:“我不是, 我让莲香回来是有原因的,你先别急,听我给你细说。”
话落就将本欲起身离开的景衍又扯了回来, 强硬的将人按在床榻一侧坐着, 同他解释道:“咱们既然已经知道了莲香是景衡的人, 必然会对她事事防备,她必定不会再有什么机会得手,我说要她回来伺候我, 是因为我、就是我之前同景衡偶尔联系时,就真的是偶尔, 这个莲香是中间人。我跟你说实话, 我打从宫变之后就没见过景衡了, 事情都是景衡交待给莲香,再由莲香转告于我, 要想揪出景衡, 这个莲香可是有大用的。”
景衍听罢, 不知是信与不信, 只手指叩在床榻的木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过了几瞬,枝枝见他始终不回应,着急起来摇他衣袖。
“哎呀,你倒是说话呀。”她声音娇横。
“说什么?你说从那婢女入手一事我原就想过, 只是那个婢女嘴巴硬得厉害,任是什么酷刑招呼在身上都不肯招,你当是那么轻易能撬开的?”景衍漫不经心的答话。
枝枝听他说过,眼神沉了沉,继而又开口道:“你上刑,她当然嘴硬,你信我一回,让她到我身边伺候,我有法子撬开她的嘴。”
此番行事,恐有危险,景衍原不肯应她,可枝枝见他不允,缠磨了许久,惹得景衍没了法子,只得应了下来。
“罢了,人带回来便带回来,只是但凡那婢女在的时候,我安排到你身边的两名暗卫,必须随侍左右。”景衍此前在将沈青柠安排到御政殿伺候枝枝时,连带着也送过来了两名女暗卫。
枝枝见他答应了,瞬时就欢喜起来,拉着人在他脸颊啾咪了一口:“真乖。”说着还安抚似的摸了摸景衍的头。
这番动作着实惊着景衍了,他愣了几楞,才反应过来,脸上难得染上窘色,呆愣着顺着枝枝的力道将她紧揽在怀中,口中却说着:“你这女人,好没规矩。”
得,口嫌体正直。枝枝心里骂他矫情,面上却是做足了讨他欢喜的模样。
景衍被顺了毛,又恢复成了方才眉眼带笑的模样。他在内殿同枝枝用了顿膳,便往前殿处理政事去了。
待他离开后,枝枝便将沈青柠唤了进来。
沈青柠刚一进门,就着急忙慌的拉着枝枝说话:“我今个儿瞧见了姑母,阿姐近日来要上点心,姑母说不定会找上门来同你说些什么,不管她怎么说,阿姐只管自己过得开心便可,千万不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枝枝被她说的一愣,蹙眉不解道:“姑母?沈太妃?她怎会来同我说什么?”
沈青柠同枝枝解释说:“阿姐在殿内不曾出去走动,自然不知道宫中的消息,今日宫中都传遍了,说是陛下为你遣散了后宫,姑母今日便来了御政殿,想来便是来同陛下谈这事的。”
“什么?为了我?遣散后宫?”枝枝震惊不已,扶着沈青柠才没从榻上跌下。
沈青柠倒没想到枝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略有不解的回话道:“是啊,为了阿姐你啊,今日一早那些宫中的秀女们还在御政殿外长跪不起,惹得陛下生怒,让人将其中一个叫纪芸的秀女砍了双腿呢。”
枝枝闻言愈发惊楞诧异,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无措的环顾左右。
怎么会这样?剧情怎么变动的这么大?这种情况,究竟还能不能拉回来啊?枝枝心中无比害怕。
沈青柠也疑惑,怎么解释过后枝枝还是如此不对劲,她想许是阿姐对景衍的手段生了惧意,便开口安慰道:“阿姐莫怕,陛下虽手段狠厉,可待阿姐却是极好的。阿姐如今既已入了皇宫,前尘往事便该尽数抛下,过好当下即可。”沈青柠仍是担忧枝枝放不下景衡,可她话落,却也意识到不对,自家阿姐可不是个软和的泥人性子,没道理会因为景衍的手段吓到啊。
“阿柠你先退下吧,我现下十分头疼,想自个儿一个人静一静。”枝枝声音中带着疲惫让沈青柠先行离开了。
待她走后,殿内又只剩下枝枝一人。
枝枝抱膝卧在床榻上,垂眸沉思,一语不发,理着现下杂乱的思绪。沉思许久,终是不曾想得透彻,枝枝合上眼帘,压下心头的烦闷。
待到晚膳时分,枝枝几无食欲,不过还是为了身子,硬逼着自己用了些,景衍因为临时接到了封奏报,并未和她一同用膳。景衍在前殿处理这封奏报的事情,没有来得及用膳,到了星月高悬时,他才反应过来该用膳了。
“枝枝用过晚膳了吧?”景衍问小安子枝枝今日的情况。
小安子闻言略一迟疑,答话道:“贵人用是用过了,只是好似不大有食欲,故此用的较往日要少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