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逾白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阿沅,吃醋又耍小脾气的阿沅,他笑笑,“阿沅,此事确在意料之外,晚宴上我拒绝的干脆,今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卫婵沅不说话,起身回了房间。
陈逾白想跟去,被英姑拦住,“殿下,阿沅什么都明白,只不过一时气恼,你对他的心,我们都看在眼里,阿沅此次无理取闹也是因为心里有你,你让她自己静一静。”
陈逾白却说道:“就像你对待行舟吗?你问心无愧,就觉得他无理取闹,就可以让他一个人静静?其实不然,是你没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我不会如此对阿沅的。”
看着陈逾白离去的背影,英姑皱眉自语,“我真的做错了吗?”
推开房门,他看见卫婵沅正在摆弄棋盘,问道:“没想到这北狄也有棋盘。”
文芯解释:“不是的,这是娘子自己带来的。”
陈逾白坐在棋盘对面,瞧着她。前世,他从来不解释,等到最后想要解释的时候,却是再也没了机会。
“阿沅,昨夜晚宴上,悦延公主突然递给我她的手镯,我当场就拒绝了,不曾想她如此执着。”
卫婵沅抬头问他:“就像你那时候对我一样吗?那一年我也曾无数次的向你献殷勤,从来得不到你的回应,但还是不曾放弃过,我知道你是有这样魅力的。”
“这,阿沅,你和她怎么能一样。我对你的冷淡都是假的啊,但我对悦延公主是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陈逾白握住她的手,“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卫婵沅想起自己前世那么多的殷勤全都没有换来回应,心里更是酸酸的。
“那就等处理好了再说吧。”
她撅着嘴,把陈逾白搡出了房间。
从这日午膳开始,四个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闹起了别扭。
这别扭一闹就闹到了秦善带领的和谈队伍来到了北狄皇宫。
第72章 小公主
陈逾白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算算时间,应该是用过午膳后秦善就会到。
这件事他并不担心,早已谋划好,胸有成竹。让他忧心的是这几天北狄的公主悦延, 这悦延真是太有毅力了, 每天坚持给他送来各种东西, 衣服,配饰, 吃食应有尽有。他从没有应允收下, 但那些送东西的侍女放下就走了,根本不理会他。
也曾拿着东西去找悦延,不惜恶言相向,可是那小公主就像是听不懂一样, 一脸纯真的看着他, 他也没了脾气, 只得放下东西就走。
看来这北狄的女子不但豪爽,还执着,也善于装傻。
“白郎君。”
他回头, 看见悦延站在他厢房门口。
这一声喊的很甜很大声, 卫婵沅透过窗户看见了悦延。是个美丽的女子, 不同于晟朝女子的婉约,却独有一份野性之美。
陈逾白头都要大了,没去找她的时候,只是侍女来送东西罢了,去找了一趟,还说了那些难听的话,她反而亲自来了。
“白郎君, 哥哥让我来喊你去大殿,你们晟朝的秦将军到了。”
陈逾白冷冷说道:“知道了,我马上去。”
却见悦延站在厢房门口不动。
“公主还有什么事吗?在下要更衣了。”
“哥哥让我带你过去,你更衣,我等你。”悦延关上了房门,靠在门口,手里绕着头发,脸上带着微笑。
卫婵沅似是瞧见了曾经的自己,面对着心仪的人满心欢喜,哪怕被拒绝,哪怕丢脸也无所谓,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自己喜欢的这个人更大的事情了,屡败屡战,从不曾气馁。
她走出房间递给她一杯花茶,“公主,尝尝我们晟朝的茉莉花茶。”
悦延看着面前这个戴着帷帽的男子,说道:“你就是白郎君的小表弟吧,我哥哥说了你绣的翟犬图腾比我绣的还要好看。”
卫婵沅不便多说话,怕被人认出女子的身份,既然谎言已经说了,就不要轻易被拆穿才好。
她进到屋内拿出这几天无事绣的一朵牡丹花递给悦延。
悦延一看,眼睛都亮了,“这是你们那里的花?”
卫婵沅点点头。
“绣的都这么好看,那真花一定很好看了。”突然她眼中的光暗淡了下来,“你们那里的女子肯定都和这花一样美丽吧。”
咣——门开了。
陈逾白看着卫婵沅说道:“我们那里的女子也不都是美丽的,但我的妻子比这牡丹花还要没上百倍。”
悦延沮丧的说道:“我又没想过要和她争风吃醋,我也没让你休妻,也说过会让你把她接来的,我会好好对她的。”
陈逾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话说的,怎么感觉自己已经是北狄的驸马了,而且越听越奇怪,似乎不讲理的还是自己。
“等等,悦延公主,今天我要和你把话说清楚,我从没答应过你什么,你……”
一双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嘴,陈逾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悦延竟然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娇嗔的说道:“你不许说,什么都不许说!”
陈逾白从小到大哪里有人如此对待过自己,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眼前的人,又看向了一旁的卫婵沅,立刻打掉了她的手,这公主太让人生气了,“公主请自重!”
陈逾白用的力气有些大,生气中不自觉就带了些武力,悦延没有防范,突然向后倒去,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卫婵沅。
卫婵沅根本没想到悦延会拉自己,眼看着就要跟着悦延的方向摔下去,陈逾白眼急手快一把将她拽住,怎料,这一拉一拽的,悦延摔倒在地的同时,卫婵沅的帷帽也掉了下去。
悦延呆住了。
只见眼前的女子长发飘逸,面容清丽,皮肤白皙如凝脂,眼似秋波,唇若点砂,好似仙女下凡一般。
“阿沅,你没事吧。”陈逾白温柔的问道。
她清晰的看见了白郎君在看着这个“小表弟”时的神情,柔情似水,疼惜备至。
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她起身整了整衣服说道:“我要去告诉哥哥,你女扮男装骗他!你们都是骗子!”
哭着就往大殿的方向跑去。
“殿下,她……”卫婵沅有些担心,别因为自己而耽误了陈逾白的计划。
陈逾白笑笑,“没事,我这就去大殿,秦善还等着我。放心,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尽快离开。”
悦延冲进大殿,就扑进吐延怀里哭了起来。
“让你去请白郎君,你怎么一个人哭着就来了?我早都说了,晚宴那日人家已经拒绝了,你偏要去招惹,又碰了一鼻子灰吧?”
“不,不是,”悦延抽泣着说道:“是他的那个小表弟就是他的妻子,那小表弟是个女的!”
秦善一开始听着觉得不过是陈逾白无故惹了桃花,这会怎么听着牵扯了阿沅,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王子,公主,我们晟朝女扮男装常有之,也没什么奇怪的。”
悦延不满的大声说道:“那他怎么一开始不说?他骗我哥哥,他们就是骗子!”
“悦延公主此话不妥!”正巧陈逾白走进大殿,他对着高位之上的吐延揖礼,“王子有所不知,这一路从晟朝到北狄,沿途多有方便,故而内人以男装示人。”
“这不是理由,不是……哥哥,你可知道他的妻子有多好看……”悦延呜呜的哭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在自己的不自量力,还是在哭由于陈逾白看着卫婵沅的那个眼神而备受的打击。
只要一想到两个人对视的画面,她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她其实是在气自己,比不上卫婵沅。
陈逾白看了一眼秦善,秦善立刻起身说道:“公主不用妄自菲薄,这晟朝女子的美和北狄女子的没各有不同,但都是美的。”
“不是,不是……呜呜……她真的比我美。”悦延只是哭,原本她很自信,在北狄她就没见过比自己还好看的女子,她想即使是晟朝女子,也不过比她肤色白一些罢了,自己还是有机会获得白郎君的心的,可是今日看见卫婵沅,不但长的好看,连泡的茶都好喝,还会绣那么漂亮的花,这么多年以来的高傲,在这一刻突然就被击垮了。
吐延却突然来了兴致,“哦?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白郎君,我可能一见呀。”
陈逾白有点担心,他的阿沅,只有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好。上一世,他暗中阻拦了多少提亲的世家,把她娶进东宫藏起来。这一世,他费尽心思把她娶进东宫,藏起来。
在他的心里,他的阿沅只能是他的,任何有可能的觊觎都要被扼杀在摇篮里,尤其是在这个一路走来女子气质犹如男子的北狄。
“王子,刚刚内人受了惊吓,改日再见吧。”
秦善立刻说道:“王子,我还要回朝复命,不如我们先来谈正事?”
幸而吐延并非沉迷美色之人,听到秦善如此说,拍拍悦延的肩膀,“好妹妹,哥哥要谈国事了,你先回自己房间去。”
悦延梨花带泪的看了一眼陈逾白,从大殿走了出去。
也算是虚惊一场,要不然他的阿沅指不定就要变成什么观赏的景色了。
“给白郎君赐座。”
吐延指着陈逾白给秦善说:“将军,这位是你们晟朝的茶商,之前受到小阁老关策庇佑,现在关策被赐死,在你们晟朝的生意做不下去了,来到我们北狄做生意,你们可曾认识?”
秦善道:“这位郎君风度翩翩,瞧着眼熟,应该只是见过,我并不熟悉。”
陈逾白道:“将军客气了,所说小阁老已经赐死,但之前许多帝都世家的茶叶都是我家供应,许是送茶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在下人微言轻,未得将军青睐罢了。”
秦善笑了起来,“白郎君说笑了。”
吐延大笑:“你们晟朝的男子,太过谦逊了,我看两位都是人中君子。秦将军,可带来了和谈书?”
秦善上前将和谈书交到吐延手中,“王子,我朝陛下爱民如子,不忍看着边塞百姓过着被抢掠的日子,故带来了粮食布匹等物资,还请王子下令,不要再有北狄人去侵扰我朝边塞百姓,我们两朝可以好好做买卖。”
“今天能在北狄看到我朝商贾,很是欣慰,尤记得北狄有上好的马匹和动物皮毛,都是我朝贵族喜爱的东西,不知能换多少粮食布匹,抢掠这样的事情今后就不必了。”
吐延听完,却是眉头一皱,看了一眼陈逾白道:“我一向不喜野蛮,怎奈其他部落的首领并不这么想,我们这里土地贫瘠,只能种些春小麦和青稞,完全不够百姓们吃,就以牛羊肉为主,水草肥沃之时自然好,若是哪一年长生天不作美,我们总不能饿死,去抢掠也实属无奈。”
秦善道:“王子说的在理,我朝陛下自然关爱我朝子民,天下之大,我们晟朝不能所有人的吃喝都管了,但北狄是我邻邦,有难我们自然会帮,我会把这里的情况向陛下禀报,你们若是遇到老天不作美之年,可派人来寻求帮助,我们定尽力相帮。”
吐延又看了陈逾白一眼。
陈逾白知道这是要让自己说话了,“如此看来,秦将军也是爱民如子的好将军,但有一句话,秦将军说的对也不对。在下近日生活在北狄,发现不论是哪个国家,百姓都是最质朴的,他们只想吃饱穿暖而已,晟朝的百姓是百姓,北狄的百姓也是百姓,北狄王子也爱护自己的子民,如此看来,为了生存而抢掠乃不得已为之。在下不是否认抢掠的错误,而是北狄的的这块土地让他们无可奈何。”
吐延点点头,“是呀,秦将军,你回去对晟朝皇帝说,我们不愿生战端,若是你们愿意在我们匮乏之时施以援手,两国百姓自然亲如一家。”
秦善道:“那是自然。愿两国永结秦晋之好。不过这位白郎君说道抢掠一事,在下认为,不论理由有多么充分,抢掠盗取偷是非常恶劣的行为,应当严厉制止!若是北狄拿了物资还要继续叨扰我边塞诸镇百姓,就休怪我们大军挥师了。”
陈逾白微不可查的翘翘了嘴角,秦善这个双簧唱的不错。
吐延突然从老虎椅上站起来,问道:“将军此次带了多少兵马?”
第73章 你喂我
秦善等的就是吐延这句话。
故意表现的很是生气, 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收拾你们一个部落不在话下。”
吐延又大笑起来,“秦将军误会了,我非常同意秦将军所说,抢掠偷盗都是不对的, 可惜各部落只有我同意此说法。”
秦善道:“王子这是何意?”
陈逾白适时说道:“ 秦将军可知道我这个茶商此刻为何坐在这里的吗?说来也可笑, 我的一车布匹和一车上好的春茶被王子的属下阿豺将军营中士兵所偷, 我为了找到货物辗转来到了北狄,因祸得福, 和吐延王子做起了生意。这段时日在下得知王子心胸宽广, 有意和我们晟朝交好,只不过因为南部落的首领乌落提尚武且野蛮,与王子发生了一些分歧,导致北狄百姓更加困苦, 在下自根石镇入北狄, 据那里的百姓所言, 王子属下阿豺将军不伤百姓性命,只取财物,但是其他部落就并非如此了。”
陈逾白停顿了一下, 秦善立刻会意, 很是不屑的说道:“白郎君你还真是特别, 替偷了你们货物的人说话。”
一听这话,一直站在吐延右侧的阿豺说道:“是我治军不严,和王子没有关系。自从你们晟朝边塞官员前来劝阻掠夺一事,尤其是听闻将军要来和谈后,王子就下令不允许再抢掠。你们晟朝有句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后我的军队绝不会发生掠夺边塞百姓之事。”
陈逾白接着阿豺的话说道:“秦将军, 我并非替他们说话,只因在下想要两国和平,我好做生意。”
这句违心的话,对于站在商人的立场上真的是最好的说辞了。
他又加了一句,“当然,更想找到赏识我的明君。”
躲在老虎椅垂帘后的老者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