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仰已经对这孩子改观,眼神都柔和了三分。卫惟不知道电话早已开了免提,在那边气得咬牙切齿,“费、岑、廉,你、很、烦。”
卫惟气得想骂他熊孩子,小费又一次先发制人,声音又带着哭腔软乎乎,“七小姨最好了,姨夫...姨夫叔叔说他住十六号......嗝.....”孩子打了个哭嗝还不忘告诉她,“我不要别人就要小姨.......小姨来接我.....小姨再见....”
等到卫惟再有空说话,电话里只剩下嘟嘟忙音。她放下电话一出门,看见苏述正急匆匆往外走,少年和她打招呼,“七姐,有没有看见岑廉。”
没看见,刚听见。
卫惟还没说话,苏述已经急得满头冒汗,“人不知道去哪了,我出去找找,免得二姐心急。”
苏述作为苏家养子身份尴尬,凡事都亲力亲为。他转眼已经快走出去,卫惟受不了他十七岁操着七十岁的心,赶紧叫住他,“回来回来,你去翻山?我知道他在哪,你不用管了。”
——
孩子早上可能没吃饱,哭了几阵又哭饿了,齐康给他叫了饭。齐康陪孩子在餐厅吃饭,应仰一个人在客厅等着。
齐康过来看他,不绕弯子直接问:“你一和人家说话就卡壳的毛病是哪来的?”
应仰靠着沙发实话实说,“我怕我说的不对惹她生气。”
齐康乐了,“你不说话她就不生气?你满含感情叫人家人家就不生气?看清现实吧少爷,”齐康拍拍他肩膀,“你说不说她都生气。”
齐康又给他支招,“以毒攻毒才有用。你妈那时候和你爸闹离婚闹得多凶,”齐康自己摇摇头,“你是不知道,你妈死活要离婚,老应死活不同意。”
“管她高不高兴生不生气,你爸腆着脸和人家说话吃饭,赶都赶不走。”
“惟惟不喜欢别人死皮赖脸缠她。”
齐康端着杯子有模有样学他深沉说话,“惟惟不喜欢死皮赖脸。”许是不常看见应仰吃瘪,他畅快地笑了一声嘲讽他,“惟惟还不喜欢你呢。”
——
太阳越升越高,温度也渐渐上来,已经有人在露天宴会场活动。
卫惟穿着白色V领针织衫和浅蓝色牛仔裤,在那些穿西装礼服的人中格外显眼。她穿过人群抄小路去十六号别墅,边走边感叹费岑廉那个熊孩子迈着小短腿怎么能跑这么远。
太热了,卫惟歇一会抬手扎起了头发。她是真不想来,但要是让别人来领人,最后绝对又是一个传一个来看热闹。费岑廉一声姨夫喊得震天响,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他亲爹。
门铃响了,应仰亲自去给人开门。
卫惟直接问他,“人呢?”
应仰看了她很久才移开眼,侧身给她让路,“在吃饭。”
卫惟也没客气,直接走了进去,应仰跟在她身后,觉得齐康说的话真有点用。
卫惟走进餐厅的时候,小费正在和一碗奶油蘑菇汤奋战。她看看小孩没打扰他吃饭,先去和齐康打招呼道谢。
齐康一直推辞,张口闭口都是他家少爷,恨不得把应仰拉过来指着他说,你不用和我说话!你和他说!
客套许久,卫惟终于坐到了客厅沙发上和应仰面对面。她悠闲地搅着一杯咖啡,好像对面并没有人。
应仰看她良久没话找话,“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卫惟说,“山里有蚊子。”
“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知道,还没想好。”
“什么时候能想好?”应仰问她,“关键在于我吗?”
卫惟喝了口咖啡告诉他,“关键在于我自己。”
应仰实在憋不住了,他手肘撑在膝盖上两手交叉掩住脸,只是看了她一会儿,他已经红了眼。
应仰把脸挡住,哑着嗓子低声哽咽问她,“听我解释吗?”
“解释什么?”卫惟拿纸巾擦了擦杯沿,“解释为什么你一眨眼就过了五年?”
她心里的女巫已经挥起黑法杖,她平静残忍告诉他,“你解释吧。我没有关于一眨眼就过了三年的解释。”
时间过了就是过了,事情做了就是做了,还解释什么?解释又有什么屁用?
阳光透过高顶的彩色玻璃照进来,卫惟能看见那束光里不停飘动的细小生物。
她轻松简单给他讲述,“那一年卫诚和蒋姝结婚了,我在婚礼上听人说起来,你和蒋弘还有别人在太/阳/城豪赌,你猜他们说你赌什么?”
卫惟眨眨眼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他们说你赌女人。”
“我没有。”应仰抬脸赶紧解释,“我给你发誓,除了你我没碰过别人。”
他是去了太/阳/城,他是在销金窟里活了一段时间。可他只玩钱,他玩酒玩车赌博,他没碰过别的东西。
应仰恨不得给自己点个守宫砂让她看看,“惟惟你信我,我真的没有。”
“我知道。”卫惟说。
应仰松了一口气,又听见卫惟说:“他们说你在太/阳/城豪赌,在拉斯维加斯一掷千金,还有在很多地方很多事。”
“我不太认识他们,就是无意中听见,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可是我就很纳闷,如果这些都是假的,他们干什么要编排你。”
应仰又低下头去悄声承认,“除了刚才那个没有,其他的都是真的。”
那时候他正合应老心意,有了自由,应家一大部分也在他手里。可他感觉自己不像是活着,他只能再扎进那些刺激的让人兴奋的东西里。没有夜晚,只有狂欢,烟酒快车,金钱如纸。他几近疯狂,才觉得自己活着。
他什么都试了一遍,除了女人,那些都不是卫惟,没有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和一想起就燥热的身子。
就像当初他为她变得干净老实上学,烟酒都可以戒,他对那些都没有瘾,他也不重欲甚至能克制到极致。他只重卫惟,他的瘾和欲都是卫惟。
卫惟拿了一张干净的纸巾叠了又叠,直到把一张大纸巾叠成厚厚几层的一个小方块。她又随意把那个小方块扔进垃圾桶里,她看着他笑笑。
“那时候我就在想,应仰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找不到他,我以为他过得很不好,我觉得他有苦衷,我替他想了很多个他没办法来找我的理由。”
“可是别人说,应仰过着神仙日子。”卫惟笑了,她告诉他,“我那天很难过,难过得快死了。也是那一天,我没死成,我活过来了。”
卫惟的声音几近残忍,“就是那么巧合,你在不久之后找了我。”
“你玩够了,你来找我。”
纵使背后有什么原因,可卫惟说得确实是真的。应仰的心在发抖,是他有错,是他浪费了两个人的时间。那时候他什么都有了,他做得了所有的决定,他比卫惟便利一万倍,可是他在消磨时光。
“我给你解释.......”应仰红着眼求她,“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不想见你?”卫惟接上他的话,她自己都觉得好笑,“我图什么?我全家都以另类的方式认识了你,我图什么?我图他们看热闹说笑话?我图别人指点我?”
“我他妈有病?!”
卫惟越说越激动,气急间爆了粗口,她甚至想把桌上咖啡泼他身上。
心里的压抑已久的火山一下爆发,卫惟长长呼吸让自己平静点。
应仰自知她说的都对,不可否认,无法辩驳。他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我错了惟惟。”
卫惟已经平复好心情,现在已经正常,心里郁结也稍稍松了松。
她平静说,“别再和我说你错了,求求你换句话吧。”
“我......”她给了机会,应仰刚要开口,吃饱的小费跑了过来扑进卫惟怀里,“小姨!”
卫惟没再理应仰,一脸嫌弃躲开小费,“吃饱了吗?可以走了吗?”
小费抬头看了看表,“走吧小姨。”
卫惟听了这话一秒都不耽误,站起来牵着小费的手就走。应仰再次跟在她后面,卫惟再次停下回头。
这次她没再扎他心,却把事分得一清二楚。
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毛爷爷拍他手里,“谢谢你帮忙看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求收藏和评论,谢谢大家
感情有些模糊,需要自己见解,毕竟有些感情和事情太复杂,不是两个人说几句话就能弄清楚的。
前半章名《论有一个外甥的好处》《小姨凶我不给我买糖,那我去找小姨夫》
后半章名《你过得好嗨,都是你活该》
惟惟和仰哥第二次交锋,仰哥再败。
惟惟:你吃喝嫖赌
仰哥:我吃喝赌都认,我真的没有嫖!
仰哥:谁他妈给惟惟乱嚼舌根,老子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仰哥:都他妈做个人吧!看我难受一个个都很高兴???
第85章 人生真难
时间不早了, 遮阳伞已经撑起来,活动的宾客越来越多,穿常服的卫惟不好再带着灰头土脸的小费从宾客场穿过去, 只能带着他顺着石阶绕远路往主别墅走。
走了一段时间,走到树下阴凉处,卫惟突然就停下来, 小费一直被她领着没刹住车, 抬头瞪着大眼不解看她,“怎么不走.....”
一个“了”字被小孩咽回嘴里,他大眼忽闪几下, 倒是识趣不再多说话。小姨在盯着他,凶巴巴地盯着他。
卫惟低头看他,“谁教你的?”
小费垂下眼去,包子脸鼓了鼓又要委屈哭出来。
卫惟显然不吃这套。他一个完整哭音还没发出来,卫惟站直了身子随意睨他一眼,声音不容商量, “憋回去。”
小费的哭声又卡在嗓子里, 使劲抿着嘴唇眨眨眼,浓密睫毛里滚出一颗露珠来。卫惟又不轻不重看他一眼,小费自己自觉抹干净了眼泪。
“说不说?”卫惟问他。
小费吸了吸鼻子, “十...十一小姨。”
卫惟听见这话笑着低头看他,像个要在深山老林里吃小孩的坏女巫,“我怎么不太信。”
小费抖了抖身子,“述...述舅舅。”
卫惟还是笑。
“八小姨。”
卫惟抱着胳膊没说话。
“四小姨..呜五舅舅...四姨夫...”孩子把能想到的人都说了一遍, 带着哭腔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怎么不说是你大舅妈呢?”
“哇....”小费终于哭了,扑向卫惟抱着她死不松手,“小姨我错了,我再也不去找姨夫了。”
卫惟深吸一口气拍拍他的背,“不要随便叫。你再让我听见,我就把你跑出去找人的事告诉你妈。”
“不要告诉妈妈,小姨我错了,我再也不叫小姨夫姨夫了。”
“........”
卫惟要被气死,最后怒极反笑,很好,你赢了。
——
宾客大多都到了,没有明星之流,都是正经的非富即贵人。
也早有几个小姐聚在一起说昨天的事,“是和卫惟有关系吧?”
“是不是原来那个人?”有胆子大的提了一句从前的事,旁边人赶紧制止了她。
在苏家地上说苏家的人,苏家的兄弟姐妹一人看一眼就能把人看死。
那一边已经有不少人过去和应仰打招呼攀谈。生意名利场上,多个朋友永远没坏处。
应家本就不可忽视,这几年更是在相关行业坐稳龙头。但这几年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应家少爷越过父辈接了应老的大权。应老已经许久不曾露面,甚至有人相传,应少爷从里到外整治了应家,连自己亲爷爷都没放过。
这也不全是空穴来风,毕竟应家从来不干净,应仰也从来没有好名声。冷酷手段治理旁支甚至断人臂膀公开处刑的事,他确实都做过。
宾客都已陆续入座,卫惟一身白色鱼尾裙姗姗来迟。她实在没什么兴趣,不过又是一次交朋友博名声的假面宴会。
或者是为博淑女一笑拿着钱争先恐后表现的大型孔雀开屏现场。
这不,温慈捐的玳瑁扇,拍来拍去已经翻了好几倍。
卫惟又看了一会儿悄悄离场,她不用等她关于她的战果。她也没捐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苏叔和她说过之后,她就随手拿了对买来后再没碰过的珍珠耳环交了出去。好像是缅甸白色大珍珠,和顾苓看首饰的时候随手买的。至于到底长什么样,她还真忘了。
等卫惟再回来,所谓的慈善拍卖已经快到尾声。一个平平无奇金镯子都翻了三倍,卫惟都替那些人肉疼。
她悄悄和一边的苏述说,“看见没有,物不所值,以后别学他们。”
苏述看了看她,也轻声道,“七姐,你今天物有所值。”
“?”
苏述没再说话,苏宁过来给她讲了讲一场关于珍珠耳环的无硝烟金钱战争。
拍卖结束,卫惟感觉饥肠辘辘,刚走了几步,应仰突然就站到她面前。
应仰把手里的首饰盒给她,“完璧归赵。”
卫惟看了一眼,这东西刚刚实现了从蒙尘到镀金的转变,“你自己留着吧,毕竟花了这么多冤枉钱。”
“你喜欢钱就不冤枉。”
卫惟看这个败家子,讥讽道:“我喜欢的东西多了。”
“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给。”
金钱攻势加深情可怜样子,可真是越来越能耐。卫惟看了看他的手腕,“这么有钱,你怎么不给自己换一块表。”
“我只有这一块表,”应仰说,“你只给我了这一块表。”
听听,多好听的话。卫惟都差点给他说笑了,她这是忘了他有多会说话,自己给自己挖坑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