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卫惟转身。
第三位没有人,应仰站在第四位,手里拿着一朵娇嫩欲滴的红玫瑰。
他看着她,用她最爱听的声音喊她名字,“卫惟。”
他把花递给她,满眼温柔笑意,“这是第五百二十一朵玫瑰。”
卫惟的眼眶已经不受控制泛红,她伸手接过那朵花,指尖都在轻颤。
永远都记得那一年的那一天,少年挡住刺眼阳光,丝毫不理会头上摄像机的轰鸣和教导主任的通告提醒,他稍稍眯眼,冷漠问她,“你叫微微?”
过去在眼前,仿佛是昨日。我有意中人,感怀我心肠。
眼睛已经湿润,要紧紧捂着嘴巴防止音调跑出来。
应仰给她挡着刺眼阳光,黑眸倒映温柔,她在温柔最中央。
头上有轰鸣声响起,伴着他的声音。
“卫惟,我是62级四班的应仰。”
“我是你班里惹是生非的副班长。”
“我是带头惹事的混混头子。”
“我是别人避之不及的恶霸。”
“我胡作非为一无是处,”他红着眼睛在笑,“但最好的卫惟说我最好。”
头上轰鸣的无人机在两人中间慢慢下落,第四位后的学生都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
无人机落地的同时,应仰单膝下跪。
“她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她说我最好我就要变成最好。”
应仰拿起放在无人机上的戒指,举着戒指抬头看卫惟。
“我不是好人,不知道最好的到底有多好。但是我能把最好的都给她,这样算不算我也是最好?”
应仰深吸一口气,“要是还不够,我以后慢慢改。”
“卫惟,”他叫她,“你嫁给我吧。”
他看见她的时候眼里总有光,因为他的公主就是光。
卫惟觉得心头滚烫,心里的欢喜控制不住就要从眼睛里跑出来。
当初桀骜不驯的少年长成了气概不凡的男人,他的一切一切,全都与她有关。
他还是像原来一样耀眼,一举一动都让她喜欢。
“惟惟,”他等不及要再问一遍,“你嫁给我吧。”
卫惟根本说不出话来,她怕一出声就是控制不住的痛哭。
“你先别哭,你等他说完你再哭。”
突兀的声音不合时宜地通过麦克风响起,才发现学生都已下课三两一群聚在一边看。
林树望恨铁不成钢地在窗户里提醒,他身边聚着当年四班的一群人。
卫惟使劲捂着嘴,她肩膀都在颤抖,睫毛已经湿透。
“你别哭。”应仰也已经哽咽,“你一哭我就....”
“你要收下,你不要嫌弃。我把最好的都给你......”应仰捂了捂眼,深吸一口气,“卫惟,我很爱你。”
卫惟的眼泪无声滴落,掉进她抱着的玫瑰花里。
我知道,正如我爱你一样。
应仰重新抬头看向她,“我接受你说过的在世上受刑,但是你要陪着我。”
爱上你这罪该受惩罚。一百年赎罪太短,几个世纪也不够。你为狱吏,我就甘受无期徒刑。
你愿意陪着我,我活在世上一无所有也快乐。你不在我身边,我坐拥王座都无比孤单厌烦。
“嫁给我,好不好?”
应仰举着戒指,声音哽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好。”卫惟终于泣不成声,她哭到抽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应仰给她带上戒指,钻石在阳光下闪耀眼的光。
卫惟要把他扶起来,听见蒋弘抢了麦克风在喊话,“别嫌那个戒指丑!他八年前就订好了。”
“高二成人礼第二天,应仰就给你订了戒指!”
惊呼声在学生中响起,卫惟泪流满面。
应仰站起来把她抱进怀里,卫惟顾不得许多人在,抓着他的衣服,控制不住地在他怀里大哭。
从没哭的这么痛快过,这些年的好的坏的,高兴的难过的,全都在此刻成为故事序章。
公主的探险故事已经结束,下一页是幸福的美好生活。
求婚完成,学生都被赶回教室上课,临走前都依依不舍,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再回头看一眼。
少年羡慕成人的爱情,更羡慕从少年到成人的爱情。
殊不知,这是公主跋山涉水的艰难旅程,是王子脱胎换骨的难挨蜕变。
——
今天来的人很多,蒋弘,井殷,郑沣,卫诚,周豫鸣和林艺,还有许多应仰的朋友。叶珍和林树望也都很支持。
应仰忙着哄卫惟,其他的人都自觉散了。
现在是11点多,下午去领证。
卫惟哭花了妆,躲在车里要回家。这正合应仰的心意,因为还有一件没完成的事。
两个人回到家里,卫惟先去卸妆,她洗干净脸出来,发现正厅里多了一个人。
来人西装革履,一副金丝眼镜。卫惟没见过他。
桌子上放着几沓文件,应仰正坐在沙发上等她。卫惟下意识止步不前。
应仰起身领她走过来,那个男人主动和她打招呼,“太太您好,我是应总的律师,我姓裴。”
从不动产范围的地皮房子到各种各样的股票基金汽车存款,没听清裴律师到底说了多少东西。
卫惟一点都不想了解,但应仰握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最后裴律师终于一条条说完,卫惟只把自己当个听完财产演讲的木偶人。
能干出这种事的只有一个应仰,找来律师和文件,来和她签财产转移书。
不是婚前协议书,是财产转移书。他要把他所有的东西都归到她的名下。
裴律讲完了看她,卫惟没表示。应仰握她的手示意,卫惟也当没感觉。
裴律自觉退避,正厅里只剩两个人。
“惟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卫惟打断,“你疯了?我不要。”
“不是说好了?”
“谁和你说好了?”
“上午在车里,你十我零。”
“我是和你开玩笑,”卫惟严肃看他,“你不要这样。”
“我没和你开玩笑,”应仰也很严肃,“我早就说过,我的都是你的。我这个人,我所有的东西,都归你所有。”
“应仰你不要这样,”卫惟坚持道,“你辛苦打拼,哪有我坐享其成的道理?”
“我辛苦只为了让你坐享其成。”
应仰握着她的手拿起笔,他用了力气,卫惟挣都挣不开。
“听着宝儿,”应仰抱着她把文件翻到签字的地方,“别拒绝我,我有的都给你。听话,你为什么不要?你没有不要的道理。”
“我们不会分开,是我的还是你的都一样。我不会离开你,你也别想离开我。”
他拿着她的手不容她拒绝,铁画银钩签上“卫惟”两个字,最后一笔落下,他松开她的手吻她。
“应太太,欢迎上岗。”
——
民政局排队的人很多,却没有人不耐心。毕竟懂爱情的人都知道耐心的好处。
两个人排在中间位置,终于在四点左右领到了结婚证。
卫惟总是控制不住,她感觉自己今天都有点精神失常。
拍照时想笑,宣誓时想哭。明明是个大方不怯场的人,却被一旁的人调侃到躲在应仰怀里害羞不愿见人。
两个红底小本摞在一起,他们终于为彼此持证上岗。
应仰把结婚证拿到手里却有些失落,他好像又想起那些曾经过不去的坎,总觉得很早前就该拥有这些。
卫惟搂着他脖子主动去吻他,“应仰,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们已经很好了”
我们这样已经很好,我们在二十六岁完成了十六岁的梦想。
我们之间没有了遗憾,遗憾变成墨水写下了最后的圆满句号。
从前不懂做人,不懂爱人,后来学会,才知道人就是人,爱就是爱。
公主还是女巫,王子还是恶龙,怎样都可以,因为从来就般配。
如果不般配,那是要我剥皮剔骨,还是要我洗涤灵魂。无论如何,我都愿意。无论如何,我们为了彼此都愿意。
不用猜测,不用深究,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你,我的无期徒刑早就开始。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时光不能倒流,故事不能重来。但过去的场景可以重演,因为故事的主人公,一生只爱一个人。
“春天的微风和煦,
夏日的西瓜甜蜜,
秋季的气候宜人,
冬来的雪景美丽。
咦,你在做什么呢?
哦,原来你也在看我,
就像我一直在看你。”
——摘自卫惟日记里的情诗
卫惟一生活得如歌如画,她的快乐顶峰,是应仰认真为她颂赞美诗。
而对应仰而言,一生最幸之事,是卫惟愿意做他的光和生命。
2020.07.02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就此完结,番外不定时出现
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祝大家一切都好,谢谢。
第108章 番外:应仰篇
下层是辉煌赌场, 一掷千金。上层是靡乱舞场,歌舞升平。
宽大赌桌上筹码堆成山,人分两边坐, 荷官在发牌。
“应大少好运气。”
“应大少大气。”
筹码越堆越高,桌上人越玩越大。旁观者都为人捏一把汗,当局人之一的年轻男人却不曾有感情起伏。
赢了, 他推牌继续。
输了, 他兑码重来。
时针转了几个格,男人走得毫不留恋。荷官按规矩给他存下筹码,不论输赢, 他从来不问。
像是个在刺激赌局里找存在感的人。
应仰没去和他的伙伴一起,自己回了酒店房间。
像往常一样的习惯,在睡前喝烈酒助眠。
外面泳池里的人花枝招展,都没有他梦里的人好看。希望今晚能梦见她,如果不能,那就别让他做梦。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没梦见她, 梦见了以前那些不愿提及的事。
——
“别打了!别他妈打了!卫诚你停手——”
偌大地方乱作一团。
众人七手八脚围上去拉架, 蒋弘怒吼不停,花坛和装饰雕像都被撞歪,卫诚不顾劝阻, 拳拳毫不留情。
他又挨了一拳,嘴角都裂出血来。踉跄几步站住,没有怒火,也没有表情, 就像失去了灵魂生机,满身都是狼狈颓废。
身上该有疼痛感,他体会不到,他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
对方毫不在意周围怎样,上来又是一拳,这次他没站稳,晃着身子倒地。
“别他妈打了!”
朋友围上来,被卫诚的朋友拦住,官太子和富少爷对上,针尖麦芒互不相让。
“应仰身上有旧伤!”蒋弘抓着程羡领子嘶吼,“你们他妈疯了,仗着应仰不还手没完——”
蒋弘的话还没说完又被程羡反击逼退几步,程羡也不顾及情面,是不同以往的强硬冷淡。
“打死都活该。”
卫诚扯着他撞上僵硬的花岗石矮墙,毫无理智怒骂,“你他妈还手!”
仔细看卫诚,其实他们兄妹长得有些相像。他透过卫诚能看见她,他垂下头不想再看。
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再次惹火了卫诚,“我他妈让你还手!”
育津南校是众所皆知的私立校区,新建好的校区富丽气派,但这一处地方已经让两伙人闹腾得人仰马翻。
不少人躲在一边看这场不知为何开始的对战,没人敢作为中间人去和事。
教导主任的指令无济于事,卫诚已经发疯,好像他们是有深仇的死敌。
可在场的人都清楚,他们不是。
突然有人说找了救兵来,观众四下巡视间人群被分开。
“放开。”
蒋姝拉不住卫诚,无奈之下紧紧抱住他让他住手,卫诚扯她的手让她别管。
“别打了,”蒋姝死不松手,“你看看你把他打成什么样了?你要把他打死吗?”
蒋姝一字一句说给他听,“卫惟知道吗?卫惟让你打他吗?”
“卫惟知道了怎么办?你还嫌卫惟不够难受吗?”
蒋姝的话清清楚楚,在场的人都能听清,程羡等人已经束手,蒋弘和几个人把他扶起来。
他对身上的伤毫无知觉,只听见了“卫惟”两个字。
他笑了。不知是喜是悲,不知是嘲是叹。他低垂着头,扯了扯嘴角就扯出眼泪来。
卫惟不要他了,卫惟真的还会心疼他?
掺了酒精的梦让人头疼,应仰按开了房间里的灯,照亮一派华丽堂皇。
奢侈不菲,又冰冷孤寂。
这是个噩梦,只有她的名字没有她的人,对他来说是停不下来的紧箍咒。
——
歌舞颓靡,酒精上头。不用看清脸,不用问清姓名,人和人都各取所需。
应仰在听旁边的蒋弘说话,身边几个人抱着金发碧眼的洋妞在擦枪走火。
他们这地方是绝妙位置,角度正好能看见脱衣舞娘半遮半露下的所有。
应仰头都不抬,他对这个没兴趣,今晚应邀不过是为了交际场上的人情。
脱衣舞娘下台,衣服不用穿好,香汗淋漓更讨人爱。早有人给她们指示,要陪好那几个亚洲男人。有钱的中国男人,长得好,出手大方,实在是讨人喜欢。
Eva是舞娘之首,身材火辣天使面孔,是这里一朵无人能及的交际花。她听老板说过那个男人,Mr.Y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