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放弃从深渊里将你拉上来的尝试,但我并不抱有你一定能被我拉上来的希望。
我愿意尽我一切的努力。
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在施舍谁,又或者别有目的。
我确实爱这个世界,但即使我不爱它,看到它这么痛苦,我也会伸出手去尽力拉它。
这是人人都会有的“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
这是人人都有的质朴的善意,你当然可以不接受,但你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你相信有恶的存在,就必须要相信有其对立面——善的存在。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爱与善,那么说这个世界充满了恨与恶就没有意义。
你理解我了吗?
我希望你理解了,哪怕只有一点点。
但即使你不理解我,你理解那些即使不从我口中说出来也依然存在的道理也就足够了。
说到底,互相理解真的是重点吗?
我的目的是创造一个绝大多数人都能和平、自由、快乐、幸福地生活的世界,而不是一个所有人都能互相理解但依旧贫穷、无序,充满了痛苦和死亡的世界。
痛苦与和平之间不具备任何因果关系。
写下这句话之后,我已经做好了即使你蔑视我,我也会继续强调下去的准备。
是什么给了你人类拥有哪怕一丝能够互相理解的错觉?
先不说能不能做到——你愿意主动去理解给了你无法形容的痛苦,造就了现在的你的那个人吗?
人类永远也不能互相理解。
人甚至都理解不了自己!
你说自己要行使神明的职责,因为你拥有神明的力量,并且懂得痛苦。很好。那么你应该要知道,神明不仅全能,而且全知。
你能说服我吗?用你的知识、你的理解、你的痛苦、你的力量。你已经认识我很长一段时间了,你清楚,如果你不能使我的灵魂折服,那么即使杀了我也没用。
用哪怕是半个小时的时间——为了整个世界的和平,多么庞大且奥妙无穷的命题啊——你能花上一点点时间来说服我吗?
你能用道理,用规律,用现实说服我你是正确的吗?
你能说服我这个世界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你不能的,因为你要说服的对象,我就是希望。
只会用暴力去“说服”别人的人,和不懂事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呢?
只懂得痛苦,只记住痛苦的人没资格说自己看透了这个世界。
只懂得痛苦的人,只是痛苦化身的怪兽而已,除了痛苦无法创造出任何其他东西,包括和平。
你是真地想要和平吗?
还是说,你只是想发泄内心中那无法承受的痛苦?
我希望你是前者,可即使你是后者……
你可以尽情地发泄自己的痛苦,只要不要让这个世界的痛苦增加,不要以痛苦为名去伤害别人。
我伤害到你了吗?我希望有,因为如果你还能感到疼痛,那么你就还是一个人,而不是神。
即使你是神,即便你是神,除了你之外,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都是普通的人。没有人不痛苦,但绝大多数人承受着那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痛苦,盼望着今天能吃饱饭,明天能攒点儿钱,不久之后能有间屋子,未来能寿终正寝。
你看不起这样的人吗?
如果你看不起他们的话,别管他们了,别让他们成为你的和平的一份子,让他们去寻找自己的和平吧。
如果你否认自己看不起他们,那么你听听他们的意见,看他们愿不愿意生活在你的和平里。
你的和平里,除了和平以外还有别的东西吗?
有粮食吗?有衣服吗?有房子吗?有稳定的工作吗?有选择的权力吗?有爱吗?有快乐吗?有自由吗?有未来吗?
不必回答我。
问你自己的心。
问问那颗还拥有疼痛,暂且还属于人类的心。
这就是你想要的世界?还是你其实根本不在乎世界是什么样子,反正不管是什么样子都糟透了,你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你只剩下了痛苦,痛苦是你唯一拥有的东西,你除了痛苦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其实乐意见到一个人身成神的例子。
可是如果一个人成神,却没有仁慈,只懂痛苦而不懂爱,那么这样的神,也不过是纯粹的怪物罢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要败给心里的怪物。
衷心祝愿你能够爱上这个世界。
——北极星」
七夜萤深吸一口气,放下笔,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惊得她差点跳起来,心脏砰砰砰地快速跳动。
七夜萤转头,门口是不知道站了多久的脸黑得不行的宇智波佐助。
“你这家伙,看看现在几点了?你打算等吃了早饭再睡觉吗?”
七夜萤呆呆地“啊”了一声,本来因为自己被吓到而生出的怒气像被针扎了似地泄尽了。
宇智波佐助抱着手,冷冷地看了七夜萤一眼,转身拉上门,“快睡。”
七夜萤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会儿,然后摸了摸后脑勺,重新拿起笔,划掉信纸一开头的“晚上好”,改成“早上好”,后面画个括号,括号里解释道:(不好意思,家里人教训我说太晚了,我想或许现在你也睡了,早上再送信吧。)
第43章
“喂, 吃……你藏什么?”宇智波佐助奇怪地看着一惊一乍地把稿纸塞进柜子里的七夜萤。
七夜萤脸上写满了心虚, 不停地眨着眼睛,手指像在弹着空气中的钢琴, 只是不知道弹的是李斯特还是肖邦。
“我写作呢, 你能不能温柔点儿别一惊一乍的?有你这么对待作家的吗?!”七夜萤大声地,徒劳地掩饰着。
宇智波佐助看了她两眼,又看了眼柜子,思忖着,什么都没说, 转身走出了门。
七夜萤略略松了一口气,然后清了清嗓子,抓了两把头发,整理了一下心情,走出了书房。
客厅的餐桌旁,我爱罗看了眼宇智波佐助, 又看了眼阳台, 然后对表情中还带着一点异样的七夜萤说:“老师,佐助分了个影分|身跳出了阳台。”
七夜萤:???
宇智波佐助:?!
炸毛少年真炸毛了, “你是小孩子吗还告密!”
我爱罗装作听不见,看着七夜萤等待她的反应。
七夜萤瘪了瘪嘴,瞪了宇智波佐助一眼, 转身, 就看到了拿着自己刚藏起来的稿纸的宇智波佐助2号。
2号得意地笑着, 还带着几分挑衅, “让我看看,被人夸成天女降世的了不起的北极星先生偷偷摸摸地在写什么不能让人看见的东西。”
七夜萤瞪着2号,气得不想说话,却也没有开口阻止。
2号反而犹豫了一会儿,确定了七夜萤真地没有阻止的意思后才疑惑地看向稿纸。
「在土之国以南,风之国以北,阳光最灿烂的那个地方,有一处光之海岸,海岸边住着蓬莱夫妇以及他们的儿子蓬莱日影,他们以捕鱼为生,十三年前,蓬莱日影的祖父不慎被月光所迷,溺毙在了金澄澄的光里。
那之后,蓬莱一家再也不在月光海中捕鱼,直到七年后的冬天,不破空蝉披着一块彩绸从海的那边走过来。蜂蜜一样的女人一步就是一个窟窿,窟窿里憋了一整个冬天的鱼虾争先恐后地跳到黏糊糊滑腻腻的冰面上,蓬莱夫妇用坏了三个渔网,吃不完的鱼虾很快开始发臭,从此蓬莱一家就生活在鱼虾的臭味里,他们的鼻子很快就坏了,只闻得到海和云的味道。
蓬莱日影黝黑的皮肤像他地上的影子,他地上的影子舔着不破空蝉脚底的咸水,他的舌根知道这个女人来自海的那边,家里还有五个兄弟,每个兄弟都信仰着印度教,无时无刻不在期待他们共同的母亲发誓将她回头时看到的东西分给五个兄弟共享。他们期待的那个东西——不破空蝉在一个凌晨,偷了一块彩绸披在身上,一步一个窟窿,跨越大海逃到了蓬莱日影面前,并将在七年后去月光海里打捞他祖父的尸体,采摘上面鲜嫩的菌菇来煲汤。
……」
宇智波佐助清澈的眼眸中冒出一个个问号。
七夜萤冷哼一声,看向宇智波佐助本体,“先吃饭,吃完饭就上课,今天主讲为什么要对权力进行限制!”
意有所指地斜睨了眼一脸茫然的2号,七夜萤坐下吃饭,顺带还拉看热闹的风纹和我爱罗下水,“你们两个是好孩子,不要跟坏孩子学。”
宇智波·坏孩子·佐助:……
2号讪讪地把手稿放回书桌上。
宇智波佐助端起碗,不太甘心地嘟囔了一句,“有什么好藏的,我才不想看。”
七夜萤横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她不想让人发现她在写“无用的书”,就像年轻的时候,躲在自己的屋子里悄悄写日记,写完了要藏在柜子下面,床垫下面,不管是哪儿都好,反正不能被父母发现,他们开门,只会看到女儿在写作业。
她只是实在忍不住创作的冲动想写一小会儿而已,虽然自己也知道现在没时间花在这件事上。
吃过饭,讲了课,七夜萤和宇智波佐助说了一下她请一个擅长封印术的人过来帮忙看一看他颈肩上被大蛇丸中下的咒印,然后回到了书房。
被人发现了之后——即使发现的人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七夜萤还是不好意思继续浪费时间下去了,收起了手稿,塞到了最下层的柜子里,把已经写了三分之一的稿子拿出来,瞄了眼大纲,继续写之后的内容。
这回她打算写一个主旨很简单的故事。
——在梦中学会的东西,只能在梦里考试及格。
目的也很简单,劝大家接受现实,不要再逃避了。
从来就没有理想乡,人间的天堂只能靠双手自己去创造。
七夜萤快速地写出一行又一行的文字,日影一寸又一寸地偏移,房外,宇智波佐助屏蔽掉我爱罗和风纹小声讨论的声音,翻开了最后一篇有关木叶的文章。
北极星在这篇杂文里半点不客气地把日向一族骂了一顿。
「……
我为宗来你为分,我是主啊你是仆。
我在家中安然做,你去外面拼命哭。
·
我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但是对这一家子的事还是没什么好说的。
若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么似乎要感慨于他们对家族的爱是何等深厚。
想来,大家潜意识里知道却不会说的那些话,到底还是要让我来说。
一个人真正要操心一辈子的亲人能够有几百个吗?
认真算算,父母一代,兄弟姐妹一代,再有儿女一代,也就差不多了。
明面上呢,都是顶着同一个姓氏的人,身体里都流着同样的血脉,那么为了家族的延续,一些人的牺牲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实际呢?
为了隔了不知道几十辈的亲戚,自己的父母、自己、兄弟姐妹、甚至还有自己的孩子,都要戴上项圈。一点做得不好了就咒印伺候。
唉,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该!
训狗不就是该这么训吗?
畜生不把它打疼了打怕了,它还以为人类怕了它,还以为自己能称王称霸,却不知自己只是餐桌上的一盘菜。
我这么一说,一些自以为忍辱负重的人或许要生气,说什么“我们都是为了家族”、“难道我就愿意自己的弟弟被当作牺牲品吗”、“我也很痛心”云云……
若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亲戚当狗的制度确实有忍者意义上的,我们外人不知道的必要性,那么在这里我姑且再问一个问题:
怎么这宗家的位置不能轮换轮换呢?
俗话说的好,家主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嘛!
各位也不要因为自己生活在那个“影”的位置只能师徒传承,再优秀的人不是火影的徒弟都没资格痴心妄想的村子就上行下效,毕竟人家明面上可是说得好听,只要继承了意志就能上——至于谁继承了意志谁没有,那当然就由他们说了算——而各位呢?连块遮羞布都不扯!
还不够丢脸的?
哪家名门像你家这么丢脸?
也是。
要是不丢这个脸,你们也活不到现在了,是吧?
历史悠久的豪族名门。
这前缀可真够精辟的。
历史悠久,所以懂得吸取经验教训。
看看曾经名声更大的,或者差不多的现在都怎么样了?
千手一族,还剩一个人,眼看着就没了。
宇智波一族,还剩下那么两三个,和千手半斤八两。
漩涡一族,代代联姻,一个人柱力一个人柱力的送,封印术不要钱的给,国没了,家也没了。
其他忍村的例子就更别提了。
不要脸,为的是活命。
这谁都能理解。
要是问我要脸还是要命,我也要命,不仅如此,我还要极力呼吁所有人都要命。
生命是很珍贵的,不要逞莽夫之勇。
但是你们这是不要脸的问题吗?
各位这是不做人的问题啊!
活在这个世界上很艰难,有时候能委屈的就委屈一下,活下去比什么都强,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不是熬着熬着,终于也熬成了第一名门吗?也不亏。
但是再怎么,也不能把自己的身份都丢了吧?
连人都不算了,真地快死吧,别碍眼了。
想来终究也是会死的。
谁不会死呢?
什么时候死干净了,在后世的历史上,也不过是性格扭曲的一族,视亲人为猪狗。
……
我已不知还能用何等锋利的话去刺痛你们,可若是你们甚至都未感到一丝疼痛,只觉门外有疯狗狂吠的话,也罢。
人世间哪有什么听不懂的道理,不过是不想听懂罢了。」
“……制度和道德的关系,这个问题太不具体了,风纹你觉得应该从哪个角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