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得很不错。”医生说,“可以小心点下地了,但剧烈运动还是禁止。”
云边琢磨着剧烈运动到底包含什么,跑步啊,蹦蹦跳跳什么的不用说,肯定包含在内。
那别的呢?
她把武洛她们几个支出诊间。
“还有什么事吗?”医生问。
医生挺年轻,三十出头的小伙子。
云边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反正都是陌生人,以后未必还会见面,而且医生眼里,人体只是没有感情的器官,大可放宽心。
她干咳一声,想了个文绉绉的说法:“能进行性生活吗?”
良好的职业道德令医生的脸上仅仅闪过转瞬即逝的诧异。
“能,但叫你男朋友小心点。”医生看电脑屏幕,十分淡定地补充,“那些要用膝盖的姿势,绝对不行。”
*
考试结束以后,边赢发微信告诉云边他通过了科目二。
先空着:「恭喜【转圈圈】」
先空着:「什么时候回来?」
边不输:「你要是一个人住不害怕的话,我就明天再回来了,陪下奶奶」
最近几个周末为了照顾云边,他也很久没有回家了,爷爷过世以后,奶奶一个人很孤单,格外惦记他,他打算好好陪老人一天。
他都这么说了,云边当然不能阻挡他尽孝。
正好,给她时间好好准备下。
云边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衣服都翻了出来,打算挑一套最性感的明天迎接他。
她在他这住一个月,他房间的衣橱里已经堆满她的衣服,她挑花了眼,对着镜子一件件试穿,半点不嫌麻烦。
挑到夜色弥漫天际,她终于选定一件黑色的连衣吊带裙。
算不上暴露,但衬得她肤白胜雪。
挑完衣服她又顺便给自己化了个妆,她的五官不适合浓妆,因此只涂了个口红,打了个底。
镜中的人又纯又欲。
半遮半掩才最勾人。
云边来来回回照一会镜子,自己是很满意的,她哼一声:“要是边不输还无动于衷,那简直就是不识好歹。”
这时,她隐约听到外头传来门被打开的动静。
这人,说不回来,怎么又回来了。
还挺会给惊喜的嘛。
她迎出去。
在客厅和来人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第93章
边闻自从认回边赢, 在心疼与歉疚的双重作用下,基本上是没把边赢当儿子了。
当爸,当爷爷, 当祖宗。
溺爱程度令人发指。
但今天,边闻重新拿回了属于父亲的威严。
云边在房间换衣服,只听到边闻在外面冲边赢打电话发火:“你个不孝子马上给我滚回来!”
没停两秒, 又是下一波的怒火,边闻暴跳如雷:“还回哪里?!你说回哪里, 你干了什么混账事你自己不知道?我问你你屋里住了谁?你简直无法无天,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人都敢碰!”
云边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细细发颤,她换好了衣服, 但是完全没有勇气出去。
外面安静下来,父子俩的通话结束。
云边的手机很快震动,边赢发微信来了。
边不输:「我爸来了?」
云边现在迫切需要他的同在, 唯有听到他的声音才能安抚她一二, 她拨了电话过去,音量压得小声再小声,彷徨无助:“边赢哥哥,怎么办啊,你快点来。”
重组家庭关系结束之后, 她对他的称呼就改成了直呼其名,但是碰上极度依赖的情况, 她下意识还是叫他哥哥。
边赢那头脚步匆匆:“我马上就来, 你别怕。”
他说是马上就来, 但他没有任意门,从临城家里赶到她这,不管是坐高铁还是直接驾车, 前后都要差不多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她要怎么过,云边根本没法想象。
“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面对边叔叔。”她急得音调都变了。
“你待在房间里别出去,等我回来。”边赢给她想了两个办法,“或者如果你还没有做好跟家长坦白的准备,你就告诉他你只是在我这里养伤,跟我没什么。”
云边不是没想过后一种办法,但是她先前穿的是吊带衫,暴露在外面的皮肤明晃晃地展示着好几处昨天边赢在她身上弄出的暧昧痕迹。
边闻又不傻,怎么可能信她和边赢清清白白的说辞。
但真把边闻一直晾在外面等到边赢回来,显然也是行不通的。
先别说边闻一直待她如同亲闺女,虽然父女缘分太浅,只维持了不到两年,但她在这个世上得到的所有父爱都来自于边闻。云边心里始终对他存有感激和敬意。
而且这还是她未来的公公大人……
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怠慢他。
她除了面对,别无他法。
确认着装得体,她深呼吸两口,打开了房门,走出去。
绕过隔断,看到客厅里边闻正坐在沙发上抽烟,袅袅升起的烟雾缭绕背后,是他一片愁云惨淡的脸,眉心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听到她出来的声音,边闻舒展了面部表情,尽量表现出一贯对待她时候的温和,下意识要把手里的烟熄掉,怕熏着她。
边赢不抽烟,茶几上连个烟灰缸也没有,边闻只得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边叔叔。”云边沙发边上站定,轻声唤道。
边闻对她和对待边赢的态度完全是判若两人。
“边边。”他拍拍身旁的沙发,“坐。”
边闻和云边也有很久没有见过了,掌握边氏集团的大权过后,分身乏术的他再也无力单方面跟心意已决的云笑白求和,两家人渐渐淡了联络。
云边点头,局促在沙发边上坐下,挨着扶手,跟边闻中间隔了条太平洋。
一方面是真的出于害怕,当然其中也有夸大的成分,如何扮演楚楚可怜,她实在手到擒来,一张清纯的脸配上清澈的眼神,只要添三分柔弱,就能演出十分的我见犹怜。
果不其然,边闻怕吓着她,那些盘问的话紧急咽了回去,只敢先跟她聊聊家常:“边边,你脚怎么了?”
“摔了一跤,没有大碍。”云边乖乖巧巧地回答。
边闻:“最近家里都好吗?”
云边:“都好。”
边闻:“你妈妈还是老样子吗?”
云边:“她好多了,高考结束以后我们去国外完了一圈。”
边闻点头:“你多回去陪陪她。”
“我脚受伤了才没回去。”云边忐忑地解释,“不然我至少两个礼拜回去一趟。”
“我知道。”边闻连忙安慰她,“叔叔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拜托你多陪陪你妈妈。”
说拜托其实很不恰当,他已经是云笑白的陌生人,有什么立场去拜托她的亲生女儿。
但云边仿佛没听出其中的不合适,很乖地点头。
边闻此时此刻真正想说的话都堆在喉咙口,他欲言又止好几次,才犹豫着展开重点:“他强迫你的吗?”
云边怎么都没想到边闻居然是这个脑回路,她以为第一个问题怎么的也是“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或者“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之类。
稍稍愣怔过后,她摇头。
“你不要怕,跟边叔叔说实话,叔叔给你主持公道。”边闻却怀疑其中有所隐情,“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打不死他。”
在边闻的印象里,边赢一直都是嚣张跋扈、欺负云笑白云边母女俩的恶少爷形象,而云边是逆来顺受、沉默无声的小白花,被拿捏得死死的,不管边赢提出多过分的要求,她都不敢反抗,一一顺从。
“边叔叔,真的没有。”云边用力摇头,她咬了咬下唇,“边赢对我很好。”
她说的称呼是“边赢”,而不是“边赢哥哥”。
边闻敏感地从这个称呼中确定云边真的并未遭到胁迫。
“那你是自愿的?”
云边点头。
“你们才多大,负得起责任吗?”边闻站了起来,语气陡然严厉,但很快又收敛住,“你这样,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你妈妈交代。”
云边不知道要怎么跟边闻解释自己和边赢之间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她刚才那一身的暧昧痕迹,岂是一句“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以搪塞过去,势必要牵扯一点细节的东西才能让边闻信服。
跟长辈聊性相关的话题也太尴尬了,她真的开不了这个口。
边闻的手机适时响起,下属打来的电话,还在楼下车库等他。
边闻这趟出差好几个城市,其中包括S市。虽然边家S市有不少房产,他本人也不太喜欢住酒店,不过他从前过来都还是住的酒店,房子闲置着没有人气,只住零星几个晚上,拾掇起来未免大动干戈。这次他的开会地点就在边赢的住处不远,想着住自己家里舒坦点才过来。
谁料到就撞到这惊世骇俗的一幕了。
“你先走吧,今天的行程全帮我推掉。”边闻现在还有什么心情管公务不公务的。
他一方面是对云笑白歉疚,觉得自己没管好儿子,糟蹋了人家的乖女儿;一方面是难以接受,云边和边赢的事他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他至今没有断掉和云笑白复合的念头,总怀着一丝侥幸想着等公司的事空下来些,到时候云笑白的愤怒和失望也在岁月的侵蚀下有所减淡,他再诚心挽留,事情说不定有回转的余地。
可两个孩子在一起,他和云笑白要是也在一起,这个家像什么样子?
边赢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家中,S城已是华灯初上。
太阳即将落尽,还剩一抹残红即将坠下地平线,天空要黑不黑,灰蒙蒙的颜色。
边闻站在露台上俯瞰夜景,脚边散了一地的烟蒂,嘴边,一抹燃烧的橘红烟头在风里忽明忽暗。
客厅没开灯,云边坐在沙发上,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她霎时站了起来,跑向边赢。
边闻听到云边的动静,回头望去。
只见云边跑到边赢身旁,边赢安抚地拢住她的后脑勺往怀里稍稍带了带,两个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边赢便把人护在了身后。
两人气场间的亲昵和默契,看着已经有相当深厚的感情基础,不是简单的一时兴起可以培养。
“怎么不回我微信?”
边赢一来,云边的心一下子傍到依靠,她很想缩进他怀里,但她知道边闻在看,没敢跟边赢有什么亲密的接触,不自在地躲开他的手,说:“手机在房间里。”
边赢细细打量她:“他有没有骂你?”
“没有,一句都没有。”云边安抚完他,担忧地补充,“但是边叔叔一直在外面抽烟。”
确认云边没受什么刁难,边赢松了一口气,抬眸望向父亲。
边闻面对边赢,就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了,脸比外头的夜色还黑。
边赢的心理素质相当过关,稀松平常的口吻跟边闻打招呼:“爸,你怎么说也不说一声就来了?”
边闻差点被他的不要脸气到笑出来:“我不来怎么知道你干了什么混账事?”
“我初中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封建。”边赢还是那副四两拨千斤的模样。
边闻对边赢向来是放养政策,几千年的封建思想影响下,他从来不觉得男孩子交几个女朋友睡几个姑娘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相反还觉得养的猪能拱白菜了挺欣慰的,自从边赢进入青春期,长成男人的身量体魄,边闻从不干涉儿子的私生活,唯一的要求就是别小小年纪喜当爹。
但云边对他而言是女儿,是他种的白菜。
种的白菜被拱了,哪怕是自己养的猪拱的,他能高兴得起来吗?
边闻双标地骂道:“云边才几岁,你只顾自己快活,替人女孩子想过吗?”
“都成年人了,有什么啊。”边赢根本没有示弱的意思,句句话都在给边闻增添火气,眼见边闻都快让他气死了,他终于想着降温了,“而且我和云边也没干嘛,她最近脚受伤了才住我这里。”
殊不知,边闻见过云边肩颈的痕迹了,再加上刚才云边没好意思否认,在边闻心里这两个人已经坐实了偷食禁果的行径。
边闻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了。
父子之间的正面交锋无可避免,战火爆发前,俩人倒默契,一致叫云边回避。
没有云边在场,父子俩说话懒得绕那些弯路了,问答皆是直来直往。
边闻要弄清楚两个孩子的发展史。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边赢开诚布公,没打算再隐瞒什么,他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比如他们两个读高中的时候就好上了,而且同一个屋檐下住了没多久就开始有苗头,根本就是天雷遇上地火。
比如边赢不去国外读大学就是为了云边,而且边赢跟家里谎报了大学专业,因为边闻时不时还在关心云边的状况,为了避免他怀疑,边赢对外宣称自己读的信息工程。
比如他和云边还没发展到最后一步。
比如说他们彼此都不是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态度,而是奔着未来交往。
信息量多到爆炸,边闻接收得很困难。
等把底给透了,边赢表明自己的态度:“日子是自己过的,我不介意父母和子女亲上加亲,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但如果你介意,那你自己考虑掂量,反正我这边不会放弃。”
*
云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外头俩人正常音量说话,她什么也听不清。
只能干等着。
越等越焦灼。
外头的情况她还算放心,她相信不论边闻接受与否,边赢都能一力挡下所有风雨,她现在最大的担忧就是怕边闻把事情告诉云笑白。
她知道知道自己和边赢走下去,妈妈迟早有一天得知道真相,但至少不该是现在,距离谈婚论嫁的年纪少说还有四年,何必提前打破相安无事的平静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