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再一次摇头拒道,“没事,只是歪了一下,没伤到经骨,不疼。”忽的扑进云舒怀中,“相公,刚刚差点落进水中,我好怕,若是我落水了,那池水冰冷,我大抵是活不成的,相公可会永远记得我?”
云舒身子一僵,蹦的笔直,手不敢动,胡乱打断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别胡思乱想。”
沈昭愈发在云舒怀中蹭的紧,声音柔弱又可怜,“相公,有你在我身边,我便不怕了,我好想你陪我。”
云舒实在不解,忍不住捏上眉心,不过虚惊一场,怎么还转了性,满口深情?
从姐夫到相公,她这转变,是不是太快了?
男人,娶不到心爱的人,娶谁都一样。
十几年都当她是小姨子, 忽然变成妻子,他心底别扭到尴尬。
若不是考虑到娶别人可能会为难沈念,他是不会同意娶沈昭的。
珉了珉唇,解释道,“明日来陪你,今晚真的不行。念儿只是姨娘身份,今日本应宿在她房中,若是我一去不回,明日下人便会轻慢她。”
沈昭体贴点头,“相公说的是,规矩不可破。”却又攥上云舒衣角,出尔反尔道,“就这一次行不行?我今日真的很怕,我明日亲自去给姐姐道歉,给下人立规矩,保证他们不敢轻视姐姐。”
眼尾不自觉凝着一滴泪,称的满是乞求的眸色分外光亮。
这样的软语相求,娇弱似粉嫩的花瓣。
是个男人都要抵不住的。
饶是连云舒这样的铁石心肠,也有一丝不忍。
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只烛火在啪啪燃烧。
半晌,云舒手轻轻拍上放在自己膝上的手,道,“罢了,你既害怕,”
“我去请母亲来陪你。”
云舒话音刚落,丫鬟打起帘子,阿古和婆婆云氏进门而入,沈氏道,“既如此,那今晚,我这老婆子,便陪陪我的好儿媳。”
云氏嘴角掀起笑意,慈祥道,“今晚我们婆媳两好好说说体己话,”着重加重了好好二字,又转头对云舒道,“你们回吧。”
沈昭却觉得这笑意有些诡异。
她实在不明白,早上还待自己和颜悦色的婆婆,到底哪里不慎得罪她了。
“那便辛苦母亲了。”云舒行了礼,便牵着阿古往外走。
云氏一发话,沈昭只得从命。
眼睁睁看着云舒携着阿古走了,为了缓解怒气,不备反噬,死死攥着身下的床单。
阿古留给沈昭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转身而去。
她实在是太喜欢看沈昭吃瘪了。
一切尽在她的算计之中。
明日沈昭便要回门,沈氏手中没有银钱办回门宴,她必让人带话来云府找沈昭。
早晨刘福在汀兰苑时,阿古便嘱咐他,今日若是有人来找沈昭,必先通报老夫人。
王全这个前车之鉴就在昨晚,刘福哪敢不应,亲自操纵了整件事情。
这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是云氏亲自买的,沈昭的举动,哪里能瞒过云氏?
沈昭为了让沈氏办出体面的回门宴,不惜开了库,拿了嫁妆给沈氏去当铺抵押,云氏气的砸了一整套茶盏。
云氏太了解沈氏了,就是个无底洞!今日是一顿体面的席面,明日便能要整套的头面,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立刻收了给沈昭掌管中馈的心思,决计好好敲打沈昭一番。
偏今晚沈昭又装神弄鬼,那池水冰冷彻骨,儿子一介柔弱书生,若是亲自下去找人,岂不是要冻出病?
阿古来邀她看望沈昭,她立刻便纡尊降贵的来了。
第7章 一条迸跳的鱼
沈昭那几近透视的衣服,攥出的床单褶皱,云氏看在眼中,忍不住漏出鄙夷不屑。
虽知晓沈昭不像沈念那样简单,却也没想到她这么下作,没品。
沈念连嫡妻之位都让给她了,算是仁至义尽,她居然还要和姐姐争宠爱?
那日她可是明明白白的跟沈念保证,只是不想嫁给贩夫走卒,永远不会和她争云舒。
如今才成婚第二日,便出尔反尔,算计起云舒了。
还是要好好敲打一番。
免得她以为,这后院是她沈昭的天下了。
屋子里虽然烧着地龙,只一身薄纱的沈昭仍然有些冷,云舒已经走了,她自然没有必要再忍着寒冷,况,云氏那嘲讽的嘴角,轻蔑的眼神。
分明是嫌她轻浮狐媚。
赶忙拿过旁边的外套,披衣下床,亲自给云氏斟茶,端起茶盏恭敬道,“风寒露重的,还劳您这么晚赶来,是儿媳的不是。”
这会子走路也不一瘸一拐了。
云氏更厌恶了三分,不接话也不接茶盏,从雕花梨木圈椅上起身,踱了两步,似是在欣赏这屋子的陈设。
沈昭的脚踝本就是下了狠心真磕的,刚刚不过是忍着疼痛,屈膝给云氏上茶,原是想讨个好。如今被晾着,又不敢直接起身,脚踝愈发有些疼,而半蹲的姿势,又最是累人……
不一会,脑门上便有了细密的薄汗。
就在她几乎站不住时,云氏终于坐回椅子上,接过茶盏,淡道,“免了吧。”
沈昭终于如蒙大赦,立刻起身,大腿已经酸的打颤,只怕会疼上好几日。
心里刚松了看口气,却见云氏略掀起的茶盖,在茶盅上划了几下之后,皱眉重重的摔下,道,“好歹你也是上过学的,怎么茶艺这般差?”
“还不如我身边的丫鬟呢。”
沈昭一噎,被嘲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脸色便有些冷,垂着头不说话。
云氏多年的穷鬼熬成富婆,架子十足的大,见沈昭敢给自己这婆婆甩脸子,怒了。
有些人,不把她遮羞布扯下来,还真以为自己真是个纯洁高尚完美无瑕的才女!
扯起沈昭身上的外裳,“瞧瞧,”咋舌道,“不说这上好的织锦缎面,得二两银子一匹,光这通身的玫瑰莲花暗纹,便得绣娘绣上一个月才能得这一件,便是你沈家没败落,原也没奢侈到这份上。”
沈昭脸上闪过羞赧,她此生有两大痛脚,一是沈念去青楼梳头,让她在身份上低人一等。二是沈家败落,让自己吃穿低人一等。
这云氏,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
云氏哂笑一声,继续往沈昭的痛脚上踩,“说来也巧,那日我去沈家的路上,在巷子口,好像模糊听见有人说,‘王二,你若真是对我有意,明日便去我家,向我母亲提亲。’我原没做多想。”
“直到那日沈煦的话,我才解了惑,不知你若是嫁了那卖鱼的,可还穿得起这样的衣裳?住得起这样的房子?用得起这样多的奴仆?”
沈昭压下慌乱装傻道,“母亲说笑了,我与那王二从未说过话。我原还好奇,他为何来我家提亲,如今却是明白了,想来是被与之幽会的姑娘家里拒了亲事,才随意来我家求取,好在我娘也没应。”
云氏不在意沈昭的抵赖,道,“我原想不通,沈念好歹也是亲家的亲生女儿,自小也是被疼爱着长大,出事之后,又一己承担了养家重任,宁自己衣着朴素,粗茶淡饭,也敬着亲家,当母亲的怎么就能想出,让大女儿沦入贱籍为妾?”
“还要让我这个婆婆提出来?”云舒冷哼一声继续道,“你哪是让我做这恶人?分明是把舒儿也算计进去了。”
“你一开始便知晓,能动摇沈念决心的,只有舒儿。你分明是让她以为,让她做妾是云舒的意思。”
沈昭心里闪过不屑,这事是她谋算不假,怎么云氏将自己说的这般无辜?明明是她三番两次先暗示了母亲,自己才顺势推了一把,这会子,倒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沈昭继续装傻道,“这中间还有这些事吗?想来是姐姐去青楼梳头,给娘亲脸上抹了黑,娘亲小小惩戒一番吧。至于您说的谋算姐姐,我真的不知,更不知娘亲对姐姐成见这般深。。”
话都说到这份上,沈昭还是装傻,云氏更瞧不上抵死不认的沈昭。
就人品这方面来说,她跟沈念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便也歇了跟沈昭兜圈子的心思,直白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明知被算计,仍然答应你娘亲吗?”
“这,我实在是不知,想来母亲必有为难之处。”沈昭摇头道。
“我看不上沈念,不是因为她去青楼梳头,名声有损,”云氏端正坐姿,漫不经心道,“是因为她心软,愚孝。”
眼皮一掀,闪过狠厉,“不知道有些亲人是累赘,该断得断。”
沈昭听的心一惊,至此,她终于明白,云氏为什么忽然变脸。
微思量一下,试探道,“今日有娘家邻舍来看望我,那婆子粗鄙,怕扰了娘清净,便没禀报母亲,是儿媳的不是。”
云氏见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心下宽了些,又一语双关道,“如今虽说府中宽裕,只是云家到底家底单薄,经不住那打秋风的无底洞成日来惦记,既是粗鄙之人,你好歹也是一府主母,也不是那泥腿子随意便可见的,往后只管让门房打发了便是。”
“儿媳省的了。”沈昭乖巧恭敬道。
说了这会子话,云氏也累了,揶揄道,“你若是一人睡害怕,不若跟我去福瑞园睡?”
沈昭马屁拍的更响道,“得母亲指点,这会子心中明朗,便也不怕了,母亲操劳了一日,怎敢再劳驾您,儿媳还是不叨扰了。”
“朝中诸事繁琐,舒儿本就疲累,后院之事,莫再给他添烦忧,他爱去哪房便去哪房,那沈念是个软弱的,也不会与你争,更不是你的对手,你也别太黑了,到底是你亲姐。”
自己儿子的心意,她还是知晓的,否则,她哪里又想和云家结亲?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京都有多少高门闺女,哪轮到她沈昭?
虽然云氏自己也不干净,可她再错,云舒也是她亲儿子,不会拿她如何。
沈昭有些气闷,这简直是被云氏攥个地雷在手里,只得愈加恭敬。
“若有下次,我能让舒儿娶你,也能让她休你。”云氏又恐吓道。
这话不可为不重。
沈昭心下紧了一分,乖觉的扶云氏起身,不顾寒风,直将人送至院外,才哆嗦着回屋内。
***
汀兰院内,云舒经沈昭这么一闹,也没那么急切了,回到房中,先是和阿古喝了合卺酒,又让她吃了生饺子。
阿古疑惑的说了句,“生的?”
云舒哈哈大笑,将人压在身下。
粉荷玉璧撩人醉,金-针刺-破桃花蕊。
阿古没有痛感,只有欢愉,玩到高兴时,想起册子上的姿-势,一个翻身,反把云舒压到身下。
云舒一懵,不禁愣住,进而不可思议。
饶是他没有经验,也知道,没有女人初-次能这么……
饶是他之前有心里准备,此刻心头仍是闪过一丝失落。
他想开口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种种迹象表明,她的确已经……
又何必徒惹她难堪?
心里别扭了一会,身体那极-致的愉悦传来,渐渐便也淡了。
事毕以后,云舒先把阿古支去净房,割破胳膊,淋在帕子上,后打开门,将绿萝叫进了房内。
将元帕交给绿萝,问道,“你知道怎么处理吗?”
绿萝见了元帕,先是诧异,她出自青楼,对这东西太熟悉不过,这颜色乍看是一样的,实际比落红暗了些。
转头,瞥见了云舒手臂的血痕,立刻明白了。
沈念是天然没有落红。
这类人虽然极少,偏巧沈念就是。
倒霉的是她又出入过青楼,她能认得出,保不齐那验元帕的嬷嬷也认得出,这要是传出去,沈念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立刻收进手中,对叠起来,道,“少爷放心,我必定处理妥当。”
绿萝将元帕拿在手中招摇,一路上很多丫鬟婆子见了,都有些脸红,然后打了水,亲自洗了。
二等丫鬟画娟不解道,“这帕子不是得交到老太太身边的李嬷嬷处检查吗?”
绿萝慌忙道,“检查这个做什么?少爷都亲自验了身子了,还能有假?这官员府邸规矩就是多,哎呀!这可怎么办,已经浸在水中了,我给姨娘惹麻烦了。”一跺脚,“算了,我明日端着着盆去吧。”
画娟虽然绿萝有点怪,可又说不出,毕竟若是元帕真有问题,少爷能不知道?
最后得出了结论,绿萝是个不知府中规矩的,难怪都说念姨娘出身差,连这等规矩都不知。
云舒亲自将阿古洗好抱回床上,又独自返回,在水中挤了些鲜血,然后才喊了丫鬟进来收拾净房。
一切收拾完毕,云舒将人揽在怀里,两人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金-针刺-破桃花蕊--明代冯梦龙《三言两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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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条迸跳的鱼
初-尝人事,云舒撇不开嘴,两人累了一夜,阿古便有些起不来床,偏今日又是回门的日子。
原本姨娘自是没有回门这一说的,但云舒心里从没真的将沈念当成玩意,眼见时辰差不多了,贴到她小巧的耳垂,道,“念儿,起床了。”
阿古翻了个身,继续睡,云舒宠溺的刮上她秀巧的玉鼻,道,“起床回门了。”
阿古手“啪”的打开云舒的手,嘟囔道,“别吵。”
云舒……
这赖床的模样,像极了小孩,云舒觉得可爱极了。
昨晚的美妙滋味拂过心头,忍不住又将人压到身下,像一头猛兽汲取晨-露。
阿古朦朦胧胧间,被肆意揉-弄的幽-泉隐动,随后是极-致的愉悦传来,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两人缠绵过后,匆匆洗漱,沉浸在情爱里的云舒,将阿古抱在腿上亲自喂她用膳。
沈昭捏着帕子在云府门口来回夺步,已经等了半个时辰,焦躁不已。
沈念昨晚一定是狐媚勾引,累坏相公了。
想到此,忍不住恨恨跺了跺脚,腕间有热度传来,不必看,又是缠丝镯示警了!
相公不疼,婆婆不喜,还不能生姨娘的气,这日子真心憋屈,沈昭一瞬间觉得人生黑暗极了。
这样一沮丧,反而把怒气黑化值取代了,镯子又恢复如常。
云舒和阿古手牵手言笑晏晏姗姗来迟。
阿古正要屈膝向沈昭行礼,云舒拦住道,“时辰不早了,就别在意这些虚礼了,快走吧。”
沈昭:“……”
虽是与沈昭对话,却沉浸在和阿古的二人世界里,只随意了一眼沈昭,便又将眼神挪回阿古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