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八世]都铎王冠——挖坑的熊猫
时间:2020-11-06 09:55:00

  “哦!那你想怎么办?”亨利八世转了转手里的酒杯, 看向长子的眼神变得探究起来:“要是国王轻轻放过了玷污他名誉之人, 那么所谓的王权,所谓的法律, 也不过是可以被随时推翻的一纸空文。”
  “父亲,我绝不会放过玷污您名誉的法兰西人, 但是我也不愿您的荣光有所损伤。”威廉.都铎解释道:“您大可以让弗朗索瓦国王亲自处理这二人, 然后借故让安格斯伯爵囚|禁玛丽王太后。”
  “让安格斯伯爵囚|禁那女人?”亨利八世又哼了一声:“那也太便宜玛丽.德.吉斯了。”
  毕竟是苏格兰女王的母亲, 安格斯伯爵也不会过于亏待她。
  “父亲, 您觉得安格斯伯爵会轻易原谅那些将他赶出议会的亲法派?”威廉.都铎继续说道:“这事说到底还是苏格兰的内部纷争,您身为英格兰国王要是亲手囚|禁玛丽.德.吉斯,那么不管我们拿出什么样的理由,法兰西那边都可以污蔑您是非法囚|禁她国王太后,然后借机将其引渡回国。”
  “但是苏格兰那边就不同了。”
  “玛丽.德.吉斯到底挂着一个苏格兰王太后兼摄政者的名头,即便是安格斯伯爵以非法偷运女王的名义将其软禁在林利思哥宫,法兰西那边也不可能动人去抢。”
  “因为一旦动了武,安格斯伯爵大可向英格兰求援,而弗朗索瓦暂时还不想与英格兰开战,更不想我去支持西班牙皇帝提起早已被废弃的《布罗瓦条约》。”亨利八世接上了威廉.都铎的话,原本怀疑儿子过于懦弱的目光,逐渐被欣赏所替代:“那你觉得弗朗索瓦会怎么处置那两个偷运苏格兰女王的法兰西人?”
  “死刑。”威廉.都铎毫不留情道:“他甚至可以借此削一下吉斯公爵和蒙莫朗西公爵的权力,理由便是现成的通敌叛国,置法兰西的利益于不顾。”
  “这倒也是弗朗索瓦会做出的事。”亨利八世赞同道:“那就按你说的去做吧!不过在转移战犯前,要让他们先吃点苦头。”
  “是。”威廉.都铎摇了摇房铃,让人叫来理查德.克伦威尔,但却发现对方进来后满脸肃色地在亨利八世的耳边说了什么,导致年老的国王都来不及与威廉.都铎告别,便一瘸一拐地离开。
  “怎么了?”威廉.都铎目送着亨利八离开,让理查德.克伦威尔解释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天早上传来消息,说是萨福克公爵的两位小儿子一同去世,所以萨福克公爵情急之下,恐怕也熬不了多久。”理查德.克伦威尔得到消息时,就已经有宫廷医生赶去萨福克郡。不过看情况,也只是做做样子安慰人罢了。
  “死因是什么?”威廉.都铎记得萨福克公爵为了凯瑟琳.威洛比和两个儿子的未来,可是拼了老命地去救亨利八世。没道理事成之后,还保不住两个儿子的性命。
  “是瘟疫。”理查德.克伦威尔感叹道:“我们去年与苏格兰交战时,之所以能那么快获胜,其原因就是苏格兰军被瘟疫肆虐得并没有多少战斗力。而现在,苏格兰的瘟疫不知怎么得已经传到了英格兰境内,所以议会那边还得尽快定下防疫章程,别又相1537年那样,导致伦敦得大街小巷里都塞满了难民。”
  “去统计下各地的粮食储备,然后命令郡级长官们限制人流,不要搞出大型迁移的事情。”身为玛丽长公主的侄子,威廉.都铎还是要去看一看萨福克公爵,只是碍于几年前的瘟疫太过于胆战心惊,所以离开前还是催了下议会的防疫章程,不要像之前那样,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后,还闹出了求恩巡礼之事。
  “是。”理查德.克伦威尔并没有告诉威廉.都铎,自己的养父托马斯.克伦威尔也即将不久于人世。因为相较于权高位重的萨福克公爵,托马斯.克伦威尔在亨利八世的眼里,还是那个用的顺手而不必被过于重视的政治工具,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的托马斯.克伦威尔希望自己能死在任期上。
  这样威廉.都铎登基后,多少会关照自己的儿子,然后为理查德.克伦威尔的仕途铺平道路。
  “已经把消息递给国王陛下和威尔士亲王了吗?”候在汉普顿宫里的托马斯.克伦威尔等来了传消息的理查德.克伦威尔,一连咳嗽了几声,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的手绢,将嘴里的血腥味咽了下去:“萨福克公爵病危,国王陛下应该不会去管近期的疫情,所以你把消息传递给威尔士亲王就好。”
  甚至就托马斯.克伦威尔看来,威尔士亲王管事可比亨利八世的粗暴处置要强上许多。至少前者会认真思考如何安抚民众,而不是直接派兵镇压。
  “父亲,您真的不向国王陛下提一提您的病情吗?”理查德.克伦威尔给自己的养父倒了杯蜂蜜水。
  在这个年代里,蜂蜜是很珍贵的保养品,即使是贵族也很难搞到手。
  “胡安娜王妃近日又送来了不少蜂蜜,你过几天去一趟圣詹姆斯宫,代替我向王妃殿下表示感谢。”托马斯.克伦威尔总觉得有根羽毛在自己的喉咙管里骚动,又是重重地咳嗽几声,然后将一个遗产文件交给理查德.克伦威尔,示意他保管好。
  “父亲,您这是……”在养父的眼神示意下,理查德.克伦威尔打开了卷好的牛皮纸,被里面的内容惊得红了眼眶:“您也不必这么早就打理起自己的后事。我向医生打听过,您的病还是有好转的契机,也不必太过于担忧。”
  “医生的话只能听一半,而且这次的萨福克公爵之事也给我敲响了警钟。”托马斯.克伦威尔摇了摇头,并不在意养子的安慰:“我并不害怕死亡,因为我已经完成了人生的所有目标。即便是让我立刻面对上帝,也能得到多于训斥的嘉奖。”
  “我现在将一切都安排好,也免得我哪日突然去世,你和格里高利也不知该怎么办。”托马斯.克伦威尔想起因为犹豫得太久,导致面临突发状况而没有一张合适遗嘱的萨福克公爵,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格里高利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他的性子也注定了他只适合在乡下当个优雅的绅士。所以你日后也不必过于关照他,只用在他遇上麻烦时出手一二便可。”
  托马斯.克伦威尔很清楚自己的两个儿子要是都进了汉普顿宫,其结果不是斗得你死我活,就是被威廉.都铎一起端了——因为兄弟齐心的力量足以让克伦威尔成为当年的都铎兄弟(这里指代埃德蒙.都铎和贾斯帕.都铎,也就是亨利七世的父亲和叔叔)第二,这绝不是威廉.都铎乐于见到的。
  所以择优而看,托马斯.克伦威尔给自己的亲生儿子留了埃克塞斯的几处田产和房产,以保证自己的亲生儿能够衣食无忧地活下去。然后将伦敦的政治势力和一处豪宅都交给了理查德.克伦威尔,并且将他在宗教改革中得到的修道院地产都秘密转给了威廉.都铎,以求这位威尔士亲王能时刻记得他的功绩。
  “等萨福克公爵一死,你就让格里高利向德埃雷斯比男爵夫人求婚吧!”
  理查德.克伦威尔还没消化完养父的遗嘱,托马斯.克伦威尔便又给了他一记暴击。
  “父亲,您不是在说笑吧!”理察克.克伦威尔被吓得语无伦次道:“德埃雷斯比男爵夫人可是,可是萨福克公爵大人的妻子。她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没有爵位的乡下绅士。
  “只要萨福克公爵一死,她便什么也不是,只留下一个爵位和偌大的家产。”托马斯.克伦威尔当然明白自己的养子在想什么,也不必跟他隐瞒自己的打算:“德埃雷斯比男爵夫人还很年轻,也就比格里高利大了五岁,完全有能力给格里高利生下儿子。况且多塞特侯爵夫人正等着收拾她呢!要是她的两个儿子都没死,伦敦里有不少人都会乐意接手这个年轻寡妇和她儿子的遗产,但是现在……”
  托马斯.克伦威尔摇了摇头,略带怜悯道:“国王陛下是不会理会这个可怜女人的,所以凯瑟琳.威洛比要是有脑子,就会答应格里高利的求婚。”
  “至少这样一来,她能远离伦敦的政治场,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并且我一死,你和格里高利多少会被威尔士亲王照顾一二。对于德埃雷斯比男爵夫人而言,还有比威尔士亲王更大的靠山吗?”
  “并且我这么安排还有一层私心。”托马斯.克伦威尔终于说出了他的最大计划:“我这爵位虽然是世袭的,但是我不是贵族出身,更不想因为爵位挑起你和格里高利的纷争,所以我会在死前让国王陛下收回埃塞克斯伯爵之位。”
  “格里高利跟德埃雷斯比男爵夫人一结婚,他便自动获得了岳家的爵位。至于你,本来就是威尔士亲王的心腹,所以等威尔士亲王继位后,估计我被收回的埃塞克斯伯爵之位还是会被赏赐给你。”托马斯.克伦威尔盯着养子的眼睛,说出让他动心的话:“国王赏赐的爵位是没有任何争议的,毕竟他还能借此让你记住他的恩典,明白吗?”
  “是。”理查德.克伦威尔感叹自己的养父到底还是老狐狸,也不知自己到了养父的年纪,能不能有对方的一半手腕和成就。
 
 
第104章 第 104 章
  威廉.都铎从未见过亨利八世露出如此悲伤的神情。
  当他的母亲,也就是亨利八世的第一任妻子——阿拉贡的凯瑟琳去世时, 亨利八世只是在葬礼上显露出精妙到足以被画成艺术品的悲伤神情。但是在阿拉贡的凯瑟琳去世不到两个月后, 有关于国王陛下的第二次婚姻谈判便如火如荼地展开。
  不仅是当时跟亨利八世打得火热的安妮.博林, 就连法兰西大使乃至西班牙大使,都在争夺英格兰的后冠。
  然而亨利八世接下来的王后也没比阿拉贡的凯瑟琳幸运多少。
  结婚三年, 流产数次的安妮.博林因为通|奸、乱|伦、叛国罪被处以斩首。并且在她回归上帝的那一天,亨利八世与珍.西摩订婚, 并于不久后迎娶了前两任的贵族侍女。
  而第三任的珍.西摩堪称任期最短的王后,只在那个位子上坐了十几个月, 并且还为早产的约克公爵付出了生命代价。她死时,亨利八世甚至都不在妻子身边,就连之后的葬礼也只是派了诺福克公爵代替他出席,然后同儿女们一起庆祝约克公爵的诞生。
  而现在, 戴上诅咒王冠的是克里维斯的安妮——一个比亨利八世小二十多岁, 甚至只比玛丽公主大了五个月的德意志公主。
  她因为容貌平庸而不受亨利八世的喜爱, 但是年老的国王在经历了三段失败的婚姻后,只求一个稳妥的王后与伴侣, 所以没有生育压力的德意志公主过得还算不错。至少抛开丈夫的寻花问柳与两性上的不和谐,英格兰宫廷可比老旧阴暗的克里维斯城堡要舒服得多。
  “殿下。”佯装悲伤的王后陛下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威廉.都铎发现上面有一小片湿迹, 但是克里维斯的安妮并没有因此红了眼角。
  “公爵大人怎么样了?”虽然威廉.都铎在来之前就已经得知萨福克公爵熬不了多久, 但是当着亨利八世的面, 他还是要显露出关心的样子。
  克里维斯的安妮隐晦地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凯瑟琳.威洛比, 后者在接连遭受了两个儿子的同日夭折, 丈夫的突然病倒后, 几乎没了求生的欲望。
  她看上去比真实年龄老了不下十岁,整个人木木地坐在萨福克公爵的床边,像是一座老化的,被钉在椅子上的雕像,就等着某人将她扔进火柴堆里,燃烧殆尽。
  “萨福克公爵已经要求弥留的涂油礼,加德纳主教正在赶来的路上。”克里维斯的安妮叹了口气,略有些同情凯瑟琳.威洛比的遭遇。
  即便这个女人在外界眼里就是个跟公公暗中媾和,气死玛丽长公主的阴毒女人,但是克里维斯的安妮太清楚老夫少妻又做不了主的真实体验,可谓是万般荣光都掩盖不住真正的心酸。
  一个双亲具亡又死了未婚夫的少女,面对垂涎她青春美貌与家产的强大公爵,又能做出多少抵抗?
  即便是凯瑟琳.威洛比将真实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玛丽长公主,估计也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反而会被赶回自己的娘家,由着几个贪婪的远房叔父将其榨干致死。
  不过克里维斯的安妮到底是比凯瑟琳.威洛比要幸运。
  即便是亨利八世突然陨落,她也能凭借着德意志公主的身份和施马尔卡尔联盟的支持,在英格兰的宫廷里继续过着优越生活。
  威廉.都铎根本不在意继母的感叹,他的重点全都放在加德纳主教居然还没有倒台上。
  根据亨利八世的护子情节,与西摩兄弟密谋杀害威尔士亲王的加德纳主教,即便不被处以死刑,也会在伦敦塔内度过余生。
  不过当威廉.都铎看到急忙赶来的加德纳主教后,他反而释然了——因为加德纳主教是被两个伦敦塔的卫兵押送而来的。
  因为是萨福克公爵的要求,所以加德纳主教出发前还特意收拾了一下,换了身崭新的神父服与银质十字架。
  当然,这跟他当红衣主教时的奢华打扮是没法比的。毕竟亨利八世已经剥除了加德纳主教的所有身份,所以威廉.都铎也不能再用“主教大人”来称呼他,而是换上了“加德纳神父”的称谓。
  克里维斯的安妮注意到威廉.都铎的目光,还以为他是在困惑加德纳神父为何会被放出伦敦塔,因此在威尔士亲王的耳边低声解释道:“萨福克公爵弥留时希望国王陛下允许他接受天主教葬礼,所以国王陛下才特意放出了加德纳神父。
  “这是可以理解的。”威廉.都铎感叹道:“除了萨福克公爵,恐怕也没人能享受这种待遇。”
  威廉.都铎记得诺福克公爵接受死刑前,亨利八世曾以宗教改革为由,拒绝给诺福克公爵安排天主教神父,只是随意派了位新教神父去负责诺福克公爵的临终忏悔。
  那副你爱用不用的架势,让诺福克公爵彻底断绝了祈求亨利八世大发慈悲的念头,转而同意了威廉.都铎的条件。
  在加德纳神父给萨福克公爵做完临终祷告后,这位英格兰的第一权臣勉强睁开了眼睛,像是回光返照般对着亨利八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亨利,看来我不能陪伴你去征服法兰西了。”
  “别说这种让人难过的话,就算是到了上帝那儿,你也是法兰西的征服者之一。”亨利八世紧紧握着萨福克公爵的左手,眼眶渐渐发红道:“所有人都会记得查尔斯.布兰登陪着亨利八世征服了法兰西和尼德兰,你的功绩将被所有人铭记,也会得到上帝的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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