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八世]都铎王冠——挖坑的熊猫
时间:2020-11-06 09:55:00

  胡安娜王后入迷地打量着这副画,有些不确定道:“这像是达芬奇的作品,但又觉得没那么成熟。”
  威廉三世十分肯定这就是达芬奇的早期作品《抱银鼠的女子》,而且在后世成了布拉格的札托里斯基博物馆的珍藏之一。
  真是让人羡慕的哈布斯堡家族。
  “你是从哪儿弄到的这副画?”威廉三世很想将《抱银鼠的女子》弄到手,但是又不想趁机欠下多塞特侯爵夫人的人情。
  “这不是我的收藏,而是一位仰慕米开朗基罗之名的意大利画家暂时借给我的。”多塞特侯爵夫人一想起她在借画上的开销,就忍不住将那个狡诈的意大利人骂个狗血淋头:“他从意大利跑到英格兰,就是为了见一见米开朗基罗,所以才将这副珍藏暂时借给我,只希望我能向您引荐他。”
  多塞特侯爵夫人还补充道:“我还特意找人鉴定过这副画,但是有些人说它是达芬奇的作品,有些人说这是赝品。不知王后陛下觉得这是不是真品?”
  胡安娜王后还在打量这副画,被多塞特侯爵夫人的提议唤回了神:“从笔法上来看,确实很像我在法兰西宫廷里看到的《蒙娜丽莎》,但是在某些地方还是远不及《蒙娜丽莎》。”
  “应该是达芬奇的早期作品。”威廉三世指了指画框的边缘,以及画布上的细小伤痕:“估计是在达芬奇还在米兰时,为一些达官贵人的情妇们所画的练手肖像。看来那位投靠表姐的艺术家很有眼光,能够一眼发现达芬奇的早期作品。”
  多塞特侯爵夫人被这一声“表姐”叫的心慌怒放,于是赶紧让人将那个意大利人请了出来。
 
 
第133章 第 133 章
  被多塞特侯爵夫人介绍过来的艺术家比威廉三世想得更年轻, 至少看上去还不到五十,有着一把精心打理过的胡须,眉眼间全是“我不想理会你们这群俗人,但我却不得不跟你们打交道”的苦闷。
  威廉三世总觉得他的态度有些眼熟, 但却一时想不起对方到底像谁。
  “丁托列托先生, 你眼前坐着的, 便是英格兰, 荷兰, 爱尔兰,以及法兰西的国王, 教会的信仰之首,伟大而荣耀的威廉三世。“多塞特侯爵夫人的声音里透露出浓浓的骄傲, 仿佛被介绍的是她本人。
  然而丁托列托对多塞特侯爵夫人的介绍并不感兴趣, 他只在乎上手的国王能不能让他见到米开朗基罗。
  “陛下。”丁托列托冲着威廉三世行了个脱帽礼,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刻了几分。
  多塞特侯爵夫人被丁托列托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 毕竟对方跟他谈到米开朗基罗时, 可不是这个德行。
  威廉三世终于明白丁托列托让他想到了谁, 于是饶有兴趣道:“听说你是为了米开朗基罗先生, 才离开意大利的?”
  “是。”原本恹恹的丁托列托终于来了精神,甚至连语气都热切了几分:“原本我是打算老死在威尼斯的, 但是因为西班牙的破产皇帝过不了几年就会跟奥斯曼帝国打仗, 所以我便提前逃了出来。”
  胡安娜王后赶紧喝了口葡萄酒, 想借此掩盖自己的笑意。
  威廉三世觉得丁托列托能迷上米开朗基罗,也是件意料之中的事,不过他很好奇对方是怎么知道查理五世很快就要跟奥斯曼帝国打仗的。
  如果威廉三世没记错的画, 查理五世跟奥斯曼帝国的最后一场战争结束于亨利八世去世之前, 而且因为英格兰跟施马尔卡尔联盟的契约关系, 查理五世并没有发动对德意志诸侯的长期战争,而是将注意力都转移到意大利和匈牙利上。
  因为奥斯曼苏丹的支持,查理五世的弟弟无法借着妻子的关系吞并小舅子的全部领土,并且查理五世心心念念的阿尔及尔还在奥斯曼帝国的掌控中,并没有因为巴巴罗萨.海雷丁的去世,而重回天主教的掌控。
  威廉三世知道查理五世因为接连失去了阿尔及尔和尼德兰,所以将注意力都放在与法兰西的拉锯战,意大利的银行家,以及美洲的黄金上。
  然而这位皇帝在这三方的信用已经破产了不下一次,再加上葡萄牙已经不想支持美洲白银船的巨大开销,所以查理五世想捞回本的唯一办法,就是拿下阿尔及尔。
  毕竟尼德兰被三方势力护着,查理五世要是再想打下尼德兰,不仅得突破英格兰和法兰西的海岸线,甚至有可能被施马尔卡尔联盟反插一刀。
  诚然,他可以让斐迪南大公帮忙拖住德意志诸侯,但是特兰西瓦尼亚亲王绝对会煽动匈牙利中的反对分子,再加上俄国的虎视眈眈。
  威廉三世这么一想,便觉得查理五世会攻打阿尔及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只是西班牙跟意大利参与战争,那么斐迪南大公就不必面对左右为难的境地。
  “这几个月里,威尼斯的税收翻了一倍,并且教会又开始售卖赎罪卷。“丁托列托的平淡声音,同他所说的事情形成了鲜明对比:“上一次发生这种情况,还是在尼德兰战争里。”
  “况且教皇突然松口支持佛罗伦萨公爵占领锡纳耶,也绝不可能出自于教会的本意。”
  威廉三世觉得以丁托列托的观察力,当个艺术家绝对是屈才了,也难怪他能发掘达芬奇的早期作品,并且将其作为投名状。
  “丁托列托先生,我不得不承人你是个非常有意思的艺术家。”威廉三世并没有在多塞特侯爵夫人的宴会上,与丁托列托就着战争话题,继续深聊下去,而是话音一转道:“您是怎么获得达芬奇的作品的?”
  威廉三世深知达芬奇的作品有多难获得,甚至连美第奇家的科西莫一世,也是为了跟奥斯曼帝国重修旧好,才咬牙送了一副达芬奇的圣母像。
  “您是贵人,并不了解穷苦人为了生活能付出多大的代价,所以不必去研究这种无趣的话题。”丁托列托又恢复了硬邦邦的语气,甚至还带了一丝不耐烦的情绪:“所以您能让我见见米开朗基罗先生吗?”
  “当然。”威廉三世微笑地瞥了眼《抱银鼠的女子》,语气轻松道:“只要你不在他面前提到达芬奇,相信你们能勉强相处下去。”
  丁托列托觉得威廉三世有些小看他,于是很不屑道:“我当然知道米开朗基罗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毕竟作为米开朗基罗的骨灰级粉丝,丁托列托才不会犯拉斐尔的错误,在偶像的面前提到达芬奇的名字。
  况且丁托列托也不是很崇拜达芬奇,因为他的座右铭是“像提香一样绘画,像米开朗基罗一样设计。”
  为此,他甚至在出发前,特意去迪亚诺学院拜访了米开朗基罗的学生乔治.瓦萨里,在认真研究过偶像的性格与作息后,才踏上了前往英格兰的路。
  “这副画只是我在您的手下谋个职位的敲门砖,您要是喜欢,送给您也无所谓。”丁托列托只用了一句花,就拱手交出了他花了大半的身价,才弄到手的达芬奇真迹:“毕竟能够在大师的手底下学习的机会是独一无二的,希望米开朗基罗先生不会像提香那样,让我失望至极。”
  一想起自己趋炎附势的老师,丁托列托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甚至下意识地把米开朗基罗又美化了几分,并且对没什么感觉的达芬奇也多了一两分的好感——毕竟后者曾因为太喜欢《蒙娜丽莎》了,所以在完成这副巨作后,毁约地挟画逃去了法兰西。
  这是多么具有艺术精神的作风啊!
  丁托列托觉得这才是他该效仿的对象。
  不过他要是敢在威廉三世的眼皮子底下挟画逃跑,估计会被愤怒的国王直接关进伦敦塔,然后画画到死。
 
 
第134章 第 134 章
  多塞特侯爵夫人从未想过自己花大价钱租来的画, 会被持有者轻描淡写地转送给国王陛下。对此,她即便是满心怒火,也不能当着威廉三世的面,尽情地宣发出来, 甚至还得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矜持笑容。
  “陛下, 趁着这难得的欢聚时刻, 我想向您求个恩典。”多塞特侯爵夫人不是个善于忍耐的人, 所以在宴会正式开始后, 便有意搭话道:“我的丈夫亨利是个绝对正直的人。上帝见证,这世上没有比他更热爱英格兰的贵族, 所以我希望您能在枢密院里,为他谋得一个职位。”
  多塞特侯爵夫人的提议, 让她的影子丈夫感到分外吃惊, 因为在此之前,他的妻子从未提过他的前程问题, 并且他也一直遵循着父亲的临终嘱咐, 不在英格兰的宫廷里太过于扎眼。
  “枢密院可不是看血统的地方, 个人的成就与政治影响力才是最重要的。”威廉三世的漫不经心, 让多塞特侯爵夫人看到了一丝丝的希望。
  毕竟她只要不要求一个确切的职业,那么让自己的丈夫在枢密院里挂个名, 还是可行的操作。
  然而威廉三世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随着君主专|制的推进, 枢密院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咨询机构, 而是逐渐变回了诺曼王朝时期的集权中心。
  虽然在明面上,法院仍具备司法权,议会仍保留着立法权, 但是因为亨利八世在信仰和军事上的集权, 他可以通过枢密院的精化结构——御前会议, 来规避法院和议会的影响力,甚至不需要通过贵族审判,来削弱或者处死国内的大贵族们。
  可以说,枢密院的存在一直都优先于法院和议会,也是后世的内阁前身。
  哪怕在都铎时代里,真正发挥枢密院作用的,只是那些能坐在御前会议上的部分成员。
  多塞特侯爵夫人也愿意为了那一点点能进入御前会议的可能,将自己的丈夫塞进枢密院。
  “说到个人成就与政治影响力,我的丈夫也不是国内的无名之辈。”多塞特侯爵夫人略有不甘道:“您也知道,我的丈夫在求恩巡礼与尼德兰战争里,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况且我也是为了三个女儿的未来而考量。”多塞特侯爵夫人知道威廉三世容易对孩子心软,所以顺势委屈道:“有个在枢密院里任职的父亲,她们的前程总归是好走些。”
  胡安娜王后觉得多塞特侯爵夫人完全没想到重点上,因为御前会议的几个重臣都比多塞特侯爵年轻,谁熬死谁还不一定呢!
  况且她们家握着王室血统的好牌,只需要安安稳稳地呆着,就能被大批的求稳型贵族找上门,又何必这么折腾?
  并且枢密院的头号也不是个万金油。
  否则塞西尔爵士这一当朝重臣,为何要千方百计地搭上安东尼.切尼?还不是为了对方在新教里的影响力,以及跟坎特伯雷大主教的香火情,能够让他走进威廉三世的视线。
  威廉三世再次肯定了自己不能让几个表外甥女高嫁的念头,突然变得很好说话道:“巡游结束后,就让多塞特侯爵到塞西尔爵士那儿报道。”
  这样一来,多塞特一家就得搬回伦敦,而威廉三世也能顺手安插|上多塞特郡守。
  相信这一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况且枢密院哪是那么好退|出的?
  威廉三世有法子让多塞特侯爵在那个位子上坐到死,也无法更进一步。
  当天晚上,胡安娜王后跟威廉三世暂住在科夫城堡里,然后谈起她们路上的见闻:“你说的圈地运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英格兰的商人们为了扩大供不应需的羊毛出口,将原本的田地都用以牧羊。”威廉三世读着薄伽丘的《十日谈》,随口说道:“如果租佃给那些无地农户们的钱,能够翻上一翻,那么谁都不会拒绝这样的好处。况且那些贵族们都是看钱说话的,他们甚至会帮着羊毛商人驱赶那些无权无势的乡绅或者小地主,来保证自己能有更多的土地用以牧羊。”
  “可是这样一来,那些农民都会变成无业的流民,对于王朝的稳定也是一大害处。”胡安娜王后担忧道:“郡守们都不会管这些事吗?”
  “如果那些贵族们能让郡守在当地的税收上,交出一个漂亮的成绩,那么谁会在意农民们的死活?”威廉三世反问道:“况且商人们都很懂‘法’,你就是把他们告上去,也是无济于事。”
  “既然告上去了也无济于事,那么你就任由他们将英格兰变成一个大牧场?”胡安娜王后决不相信威廉三世会不管这事:“要是欧洲再爆发黑死病或者大型战争,你难道祈祷从奥斯曼帝国进口粮食?或者法兰西和西班牙会大发慈悲地拉你一把?”
  “我要是真的这么想了,那么就是被恶魔蒙蔽了心脏,想要让英格兰毁在我的手里。”威廉三世合上书,十分严肃道:“不管何时,我都不会放弃英格兰的农业。”
  别说时在十六世纪,就是在后世,都没有任何一个能叫得上名号的大国,会放弃本地的农业生产,全部依赖于进口。
  “罗马之殇后的那一会儿,英格兰的羊毛卖不出去,全靠食物出口才勉强维持住对外贸易。”威廉三世早想好了圈地运动的对应政策,只是还要跟御前会议进行细节上的商谈。
  “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威廉三世让侍女们进门吹灭了蜡烛。
  听了半天墙角的约翰娜不敢相信威廉三世就这么睡了,并没有趁机跟胡安娜王后做些什么。
  毕竟里士满公爵都两岁大了,为了王位的稳固考量,威廉三世和胡安娜王后怎么也该再生一位王子。
  尤其是胡安娜王后。
  她必须为了比利时和佛兰德斯的未来,而多加几层保险。
  “您的黄金年龄可不长,总得抓紧时间。”约翰娜在给胡安娜王后掖被子时,偷偷嘱咐了她一声。
  一旁的威廉三世耳尖地听到这句话,总觉得有些无语。
  其实他是希望自己的第二个孩子能跟第一个孩子保持一定的年龄差,避免这二者像查理五世跟他弟一样,前半生相扶相持,后半生互相猜忌。
  “中间孩子忽略症”一直都是家族统一的最大敌人。
  威廉三世不敢保证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所以只能减少跟胡安娜王后的同房,从而减少第二个孩子对长子的继位威胁。
  这听上去是个很残忍的决定,但是不管是西方还是东方,都是为了稳步前进,而选择了最保守的嫡长子继承制度。
  以洛林公国为例,哪怕勒内二世的次子是骁勇善战的吉斯公爵,他也没想过将自己的国家交给次子,而是通过一系列的手段,来保证“老好人安东万”的统治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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