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所忧虑,他做了个梦,梦到江落站在他面前,义正词严否决道:“我不曾说过‘心悦你’这样的话,王爷请慎言。”
秦云息一下子从梦里惊醒了,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就迫不及待往前看,看到熟悉的程设时才意识自己原来只是做了个梦,他松了口气,却仍是心有余悸,暗自决定等从宫里回来,便去找她。
第35章 穿成炮灰表姑娘
秦云息出宫之后, 各种原因导致并不勤进宫,而且皇帝多忙碌,他也不怎么有机会和这个一母同胞却比自己大了二十岁的哥哥说话, 往后宫找皇后请安的次数倒是多些。
也因此, 当今陛下听到太监禀报安王来了之后,忙把人宣了进来,又把案头上放着的奏折往外推了推,心里美美地想着, 云息是怎么了,良心发现想到这里还有一个老哥哥,要和他说说话吗?
抱着联系兄弟感情的美好期望的皇帝, 到底还是失望了。
他揉着太阳穴,一脸哀怨地看着秦云息,嗔怪道:“尽给朕找事做。”却连一句二话都没说,耐心地听着秦云息把话说完,越听越是凝重,眉头紧蹙, 收敛起来的帝王威仪也在此时全都释放出来。
御书房里, 这对天家兄弟的交谈, 到底说了些什么无人得知, 只知道安王殿下急匆匆而来, 又急匆匆而去, 倒是引得关注御书房动静的妃子和王爷皇子们各有遐想。
却不知道,安王只是想早点回去早点见江落一面确定一下,要知道刚刚那个噩梦可吓人了,吓得他现在都在怀疑江落的那句话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
他现在只想冲到江落面前,再让她说一遍那句话。
被抛弃的皇帝站在御书房门口目送着自家弟弟火烧屁股一样跑远了, 摸了摸后脑勺一头雾水,眼见着到了晚膳时候,溜溜达达去了皇后宫里问她去了。
这边,冷漠无情的秦云息一路略过行礼的侍卫,急匆匆往外走,倚在马车车辕上打着哈欠眯着眼睛的松烟乍一睁开眼,看到自家主子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身上佩着的玉环泠泠作响,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主子一个翻身直接进了车厢,催道:“快回府。”
松烟挠挠头,瘪着嘴对着站在一边的车夫招了招手,憨厚老实的车夫很是机敏地走过来,上了车辕“驾”的一声,马匹摇摇尾巴摆摆头,便提起了马蹄。
顺着宽敞的大道往前走了大约有几百步,马车里又传来一句话:“算了,前面路口转头去江府。”
他说的语气轻飘飘的,但是手指握着车帘心跳得却快极了,又想看到江落,可是又有些胆怯,生怕自己的梦成真了。
那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噩梦呢!
且不说他的纠结,松烟张大嘴巴满是诧异,下意识说道:“王爷,现在天色已晚,去这个时候去江府打扰江公子是不是不太好?”
秦云息前倾的身体猛地往后一落,靠在柔软的靠垫上,他掀起帘子,看到四下府邸接连亮起了灯火,天色是暗沉的蓝色,远处与京城壮阔的城墙仿佛连在了一起,百年光阴数个朝代积累下身后底蕴的京城,岿然不动,端正严肃。
他想到了下午和兄长的交谈,心神也分出去无暇再想那些扰乱他思绪的纷杂想法,只兴味全无地对着松烟道:“那算了,我明日再去吧,先回府。”
松烟松了口气,给车夫使了个眼色。
车夫憨厚地笑了笑,脸上露出了笑纹来,熟稔地驾着车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
送走了秦云息和裴昭,江蔺松了口气,脸上温和的笑也不知不觉消失了,他急匆匆往后院走,想去看一看受了惊吓的妹妹。
小院门口,站着同样一脸担忧的钟婶,正在和樱桃说话,见江蔺来了,二人忙行礼。
江蔺一挥手让她们起身,看着樱桃焦急问道:“你们小姐还好吗?”
樱桃回道:“小姐喝了安神汤,现在睡着了,翡翠姐姐在里面呢。”
江蔺本来是准备进去看一眼的,不然总觉得心里不安,只是听到江落睡了,他还是克制地压下了担忧,又吩咐了几句才匆匆离去。
钟婶见状,和樱桃略说了几句话,仔细问清楚了江落的拎着放着安神汤的食盒也走了。
屋里的江落,却并没有睡着。
床幔一半卷起一半放下,阳光穿过窗扉照到勾着床幔的银勾上,折射出一小团光晕来。
江落散开头发倚在靠枕上,脸半埋在枕头里,昏暗却给了她躲避的安全感。
她的脑海里正在天人交战,一会儿想到唐王世子的逼迫,仿佛张开獠牙的恶魔一样可怖,一会儿却又仿佛看到了安王走过来把她护在身后的样子,虽然背影瘦削,可是那时却坚韧而不可挡。
还有他那句盯着她说的话,到现在仿佛还在自己耳边回响着,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她却百听不腻。
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回应太慢了,难道不应该他问了之后就马上回答吗?这样也不至于他急匆匆就走了,别的什么也没和她说。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回应得太快了,就应该欲擒故纵一会儿才好。
怀着这样纠结的心思,哪怕被灌了满满一碗的安神汤,她现在也丝毫没有睡意,心脏跳得飞快,她拉起被子盖住了脸,被子下的手覆在胸腔之上,感受着一下接着一下的跳动,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月上枝头,她哑然地看着天色,叹了口气,樱桃翡翠已经把晚膳拎了过来,并未吃午膳的她狼吞虎咽吃了不少,绕着院子消食,又忍不住想到了安王,心里带着笑意转了几圈,睡下的时候仍在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不然总没有一种真实感。
她一定也没想到,他同样也抱有着这样的满心担忧,导致第二日起来的时候眼眶下乌青一片,看着松烟一脸诧异。
秦云息恼羞成怒,把手里的绢巾拧成一团朝着松烟砸去,松烟敏捷一躲,又问:“王爷今天还是去江府吗?”
秦云息耳垂一红,眼神躲闪,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松烟,含含糊糊道:“当然,我答应了江兄要帮忙的,自然要去亲口和他说一声才合情合理。”
松烟闻声并没有多问什么,摸摸鼻梁摇头晃脑出去安排马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假,咪啾
第36章 穿成炮灰表姑娘
秦云息到江府的时候, 江蔺刚好与江落一起用完早膳。
担心了一天的哥哥又是懊恼又是自责,恨不得把眼前碗碟里所有的东西都给夹到江落碗里去,看她都吃完才会觉得安心。
虽然江落理解, 但是不代表她吃得下去啊。
她叹了口气拦住了江蔺的举动, 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哥,你不要担心了,我现在真的没事。”
江蔺叹了口气,声音萎靡:“是我不好, 还护不住你,要不然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虽然江落并没有把昨日秦元启的举动说给他听,但是机敏聪慧的江蔺怎么会猜不出他的狼子野心, 不说心高气傲却算是半娇惯长大,被父母护得好好的大少爷第一次直面权势的力量,还是皇亲贵胄等闲人根本惹不起的那种,他内心的波动有多大就不用多说了。
江落把凳子朝他跟前移过去,小声安慰道:“哥哥,没事的, 你那么厉害, 等以后考科举当大官, 就不用把他放在心上了。”
江蔺苦笑, 心里想着:考科举当官, 之后的路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何况那可是唐王世子啊!只不过为了避免江落继续担心, 他只含糊应了几句。
就在此时,一个下人走过来禀告,说是安王到了。
江蔺想起他昨日说要敲打唐王世子的话,心里一松,忙让人请他过来, 自己也站起来迎到了门口。
秦云息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衣衫,如雨后青竹温润可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江蔺的时候有些腼腆,还故意避开了他的视线,江蔺见状心思一转,期待的心情也少了几分,多了一丝沉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引着秦云息进了正厅里。
江落起身,乌漆漆的眼睛看向秦云息,带着笑意眨了几下,满是信赖。
秦云息七上八下的不安少了不少,他这才坦然地坐了下来。
没等江蔺着急忙慌询问,江落先开口了:“时间还早,王爷在家里用过早膳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秦云息看着八仙桌上摆着的早膳,再看看天色,果然还早,他大清早起来就急忙过来,并没有吃早饭,如今她这么一提,倒是肚子空空,有些饥饿,遂含笑点头道:“我并没有用过,倒是赶了个巧。”
江落起身走到门边,唤来站在门口的侍女,吩咐了下去,见她小步迅速地往后面厨房跑,这才走了回来,看着秦云息,眼里带着笑说:“今天您可赶得太巧了,厨房里新做了桂花糕,钟婶的手艺一绝,可好吃了。”
秦云息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眼里满是她的身影,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神态自若透着亲昵的举动,心里开出了一片花海。
犹在忧心的江蔺心里装着事情,压根没注意到这两人的“眉来眼去”,皱着眉头急切问道:“王爷,昨天那件事?”
说完,他看到凑近了想听的江落,又板起脸故作吓人的样子:“你先回去。”
江落拽着他的衣袖晃了晃:“哥,我想听听嘛,毕竟那人可是来纠缠我的。”
她朝着江蔺撒娇,作为哥哥的江蔺还没有答应呢,看着眼红眼馋的秦云息就屈服在江落的糖衣炮弹下了,他轻咳两声,帮着江落说话:“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江小姐听一听也没事,正好也给你出口恶气。”
这句话前半句是对着江蔺说的,后一句就是哄江落的了。
江蔺闻言,也不好再说让她回去,把自己的袖子扯了回来,瞪了一脸得意的江落一眼,跟着兄妹二人齐刷刷看向了秦云息。
秦云息又忍不住咳了几声,把手里的茶杯放了下来,也不急着说,反而看着江蔺问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我皇兄的万寿节办完,那些入京的藩王还没急着走人?”
闻言,江蔺皱起了眉头。
和江蔺思索的朝堂政治不一样,江落倒是想起了前几个月人声鼎沸的热闹模样,连荣老夫人都得天不亮就起身,带着家里的儿媳一起进宫朝拜赴宴,每日也是大晚上才回来,连着三天才安生下来,老夫人跪得膝盖发疼,揉了好几天才把淤血揉开。
她还记得老夫人坐在榻上,和自己开玩笑般轻松说话,说等这些贵人走完了,京城下次这般热闹就要又是五年后了。
只是听安王这么一说,她也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这都三四个月过去了,快到年底了,为什么唐王世子还在京城里面?
她反正是想不出来了,倒是江蔺灵光一动,脑中如醍醐灌顶,看着秦云息的眼神炯炯发亮,声音却刻意压低了:“是要削藩?”
秦云息笑了起来,赞扬地看了江蔺一眼。
江蔺见状浑身一颤,倒抽了一口凉气。
太/祖建朝至今,从那时便开始分封子弟,驻守各地为藩王,掌握一地的军政大权,尤其是边疆地区的藩王,更是手握重兵,这么多年下来,说是皇帝的疆域,可是各地土皇帝当政,是只知道有王爷,而不知道有皇帝。
他也不是不知道各地藩王与当地主政官员盘根错节的关系,可是削藩,这真是刮骨疗毒,谁都讨不了好的。
他越发惊讶地看向秦云息,眼睛这下是真的瞪大了。
秦云息倒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茶水:“不是那么吓人的事情,你把这幅表情收回去。”
这还不是什么大事?
江蔺心里腹诽,倒是顺从地把脸上的诧异收了回去,又换上往常那般温润谦和的皮囊来。
江落乖乖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说话。
削藩?对不起,她只知道明成祖朱棣削藩,对,只知道这五个字,至于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既不能发挥穿书女的未卜先知——毕竟哪本言情小说写朝堂谋划?也没什么穿越女的本事,毕竟理科生,又不学政史。
她只能挂着一副乖巧的皮,听这两个人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
说到这里,江蔺就明白了秦云息话里的意思,纠结而又为难道:“可是削藩王,一时也落不到唐王身上,又怎么能打消他的念头呢?”
秦云息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第一个被拉出来杀鸡儆猴的就不是唐王了呢?”
这话听起来,江落浑身冷战。
莫名有了几分冲冠一笑为红颜的感觉,有些瘆人。
秦云息看出了他们的诧异,解释道:“虽然刀落在唐王身上,但是也只是顺势而为而已,他在藩地里那些龌龊的事情,随便拎出来一件,就足够他喝一壶了。”
虽然话这么说,但是过来的哪一个藩王没在私底下干些坏事,囤积兵火圈养私兵,强抢民女骄奢淫逸,第一个找唐王麻烦,还不是因为他的儿子没干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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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正巧钟叔找他有事,他抱歉地告辞,留下了江落一个人坐在正厅里。
侍女们都站在门口,翡翠和樱桃也被江落打发了,她亲手捧着钟婶做的桂花糕,放到秦云息面前,自己也顺势坐在了秦云息对面的位置,笑眯眯诱/惑他:“钟婶的这手艺是家传的,味道别有风味,我在荣家吃的味道和这个完全不一样。”
秦云息闻言,举起筷子夹起了一块,放在嘴边犹豫半天,并没有吃下去。
江落微微起身,俯下身子和他拉近了距离,问道:“你为什么不吃啊?是不合胃口吗?要不要我去厨房吩咐他们重做?”
说罢,风风火火的她便要站起来去找人,却被秦云息一下子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温热的掌心,和昨日擦去她的眼泪时候的温度一模一样。
江落迟来的羞赧一下子涌上心头,她耳根处氤氲出一片滴血的红,顺着耳根往自己的后颈染去,一片通红。
秦云息也和她差不多,他的脸也红了,手心的温热带来的震颤感,顺着手腕一路向上。
他偏过头,放开江落的手,轻咳两声装作无事发生的云淡风轻。
江落也顺势把手缩回衣袖里,坐下去羞恼地瞪着秦云息,眼里湿漉漉的,像只小鹿。
秦云息又忍不住咳了起来,半晌才恢复镇定的样子,温声道:“不用去吩咐厨房另作了,我都很喜欢。”
你喜欢的,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