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太子还傻乎乎地信着赵玉冉有凤命的传闻呢,他和贵妃对她可是势在必得。”
这……
这也太扯了吧!
谢夫人犹嫌这事不够大,又道:“对了,当年这对女婴互换,是赵夔亲自动的手,据说是他遇到了个老道,说那个方位何时生的女孩呀有凤命,他真傻乎乎信了,给我灌了安神汤,他亲自去换的孩子,”
这…?
荀疏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出心里的感受了,总而言之,他现在只想把赵夔的头拧下来。
感□□情所有的开端,都和他有关系?换了自己的亲骨肉,只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凤命,为了他日后的尊荣与推崇,他也是真能够狠下心来啊!
一墙之隔的外面,徐桓悦扶着门,也是和荀疏如出一辙的震惊表情来。
怪不得原书里会是那样的展开呢!怪不得书里不曾有过国公夫人的出现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所有的事情,此时都联系上了,书里一些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迷题也终于解开了。
她摇了摇头,也恨不得把赵夔套麻袋揍一顿出出气才好。
这样的渣滓,就不配活着!他在这个世上,除了浪费粮食和空气之外,毫无用处!
第81章 叁壹
门外的动静, 压根逃不过荀疏的耳朵,他站起来,几步走了出去, 又稍微愣了一下, 低着头顿了片刻,才大步走出去。
徐桓悦是被匆匆喊来的,她尚且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来的一路上,她只知道和自己的亲生母亲有关, 虽然因为赵夔赵玉冉的事情有些恨屋及乌,但是徐娘子也是做母亲的,到底还是不落忍, 劝徐桓悦还是来一趟才好。
谁料到,她竟然听到了这样让人震惊的事情来。
她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才能把要逸出来的惊呼声给憋回去。
这都叫些什么事情啊!
正想着呢,屋里大步走出来一个面色冷淡的高大男人,身材颀长,容貌精致, 却仿佛带了一身寒霜。
只是在看到徐桓悦时, 那满脸的冷淡, 突然化成了笑意来:“是表妹吗?”
徐桓悦点点头, 迟疑片刻, 问道:“你是?”
“我是你的表哥。”荀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徐桓悦, 越看越觉得这个才是自己的亲表妹,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来,冷冽的气质散了,变成了温润如春风一般,“你唤我荀表哥就好。”
徐桓悦下意识地点头:“表哥。”
荀疏脸上的笑越发好看, 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嘴角咧开咧到太阳穴去一般:“好好好。”
他在这里和徐桓悦说话,在屋子里的谢夫人却急了,扬声道:“是我的女儿吗?快进来,快进来!”
荀疏这才想起了谢夫人,挠了挠后脑勺,道:“你和我进来吧。”
可能是近乡情怯,或者是些不知道怎么用言语恶意描述的情绪,徐桓悦不敢迈出步子来。
她有那么点想拿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抬腿的时候,却又有些不敢。
她怕了。
屋子里谢夫人的催促声一声比一声大,徐桓悦心里的纠结,却更像是毛线球卷成了一团一样,怎么也解不开。
荀疏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断了,下意识地回头,看着站在原地不曾动的徐桓悦,他蹙起眉头,二话不说拎着徐桓悦就进了屋子。
这下好了,她一点都不用纠结了。
徐桓悦一脸看透了世事的样子,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去更有勇气,去看谢夫人一眼。
谢夫人又何尝不是在看自己的女儿?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血,连看都不曾看见一眼,就被狼心狗肺的赵夔那厮给抱走了,亏她还把赵玉冉当成自己的亲女儿宠了那么多年,要不是赵夔那边无意之中露了马脚,可能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女儿!
一想到这里,谢夫人心里又有些暴戾的情绪在蔓延,她眉眼阴沉沉的,像是积攒着狂风暴雨,后面等待着的是雷鸣和闪电一般。
只是,这样暴躁而又阴沉的表情,在她看到走进来的徐桓悦的时候,却一下子散了。
这是她的女儿啊!
谢夫人高傲而又自豪地想着,她的女儿就应该是这般模样。
哪怕是在乡野长大,也丝毫不会比赵玉冉逊色。
赵玉冉那个丫头,又有哪点好呢?
除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或许只有赵夔和太子深信的批命,还有一群绕着她的男子,她还有什么?
要是把她扔出国公府,不用三天,她就能蠢得把自己给弄死了,这样的蠢货,谢夫人一想着自己家竟然真心地喜欢过她,把她当成自己的掌上明珠,那些前朝留下来的珠宝丝毫不吝啬地都给她,手把手教她读书认字,结果这样一个女儿,在自己落难的的时候,完全不曾将自己的养育之恩放在心上,反而明里暗里帮着找赵夔,谢夫人就觉得心里很是难受,然后就是无尽的愤怒与悲哀来。
只不过,她现在也是有自己女儿的人了。
谢夫人骄傲而又自豪地看着走过来的徐桓悦,脸上努力扬起一个虚弱,缺足够让人惊艳的笑容来。
和徐桓悦真的相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五官,虽然这些时日的拘禁让她形容枯槁,但是还是掩饰不了她骨相的优越来,这么一笑,就连徐桓悦也忍不住看呆了。
谢夫人扬扬手,又拍了拍床榻:““悦儿,过来。”
徐桓悦等反应回来地时候,已经坐在了她的床边。
谢夫人的手指在徐桓悦的身上摸了摸,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高兴还是要落泪,似哭非哭的样子,让徐桓悦心里也忍不住跟着一紧。
也就是此时,她才更加深刻地明白,有种血缘关系,是流淌在她身体里的,等闲挥之不去。
她笨拙地反握住谢夫人的手:“娘,是我,我来了。”
谢夫人努力笑了,只是两行泪水却止不住地从她的眼眶边缘往外渗出来,洗得她的眸子越发明亮,脸颊却也更加消瘦苍白。
徐桓悦空着的那只手默默地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帕子来,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生怕自己的手劲用大了,就会伤到她一般。
谢夫人眼神错也不错地盯着徐桓悦看,手指环起来虚虚地拢着她的手腕,怕极了这只是一场梦境,要是她睡过去了,这一切就灰飞烟灭。
荀疏轻轻地咳了两声,等徐桓悦看过来,他轻声道:“我先走,你们母女两个好好说话。”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谢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这个孩子,怕是先收拾赵夔去了吧。
只不过这些腌臜事情,她无意让徐桓悦知道,她们母女还要好好说说话呢,想到这里,她就转头,靠在厚厚的靠枕上,强撑着精神问东问西,仿佛这样就能弥补所有不曾陪伴在徐桓悦身边的遗憾一样。
徐桓悦也意识到了她的想法,嘴角噙着笑耐心地回答着她的话,声音温柔而从容,让谢夫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她被幽禁的那些日子里,所幻想的自己女儿所度过的艰辛的日子都仅仅只是些臆想而已。
听着徐桓悦轻柔的声音,她渐渐地放下了防备,终于沉沉睡去。
徐桓悦终于等到她呼吸声均匀起来,情不自禁松了口气,刚想把手腕从她的禁锢下拿出来,轻微的动静却惊得谢夫人浑身一颤,看着她本就瘦成皮包骨头的身子猛然一个颤抖,徐桓悦心头有些发酸,最后还是默默地换了个姿势,坐在床边,手腕任由谢夫人握着。
她微眯着眼睛,似睡非睡,想起了徐娘子催自己过来时的急匆匆模样,真的是天下母亲一样的想法吗?把一手拉扯大的女儿分给另外一个人,她真的愿意吗?而且,她自己的女儿,原来有着那样的命格,可能被认回去,她不日就是未来皇帝的岳母,这样的尊荣,她会轻易舍弃吗?
徐桓悦越想越觉得心头打鼓,只好不停地安慰自己,徐娘子不是那样的人。
徐娘子的确没让徐桓悦失望。
她坐在堂上,手里扶着一碗带盖茶水,笑眯眯地看着殷勤的赵玉冉,最后还是摇摇头,声音温和但依旧干脆利落:“不可能,我不会的。”
赵玉冉脸上骤然一红,从脖子跟蔓延到脑门,都是红艳艳的,像是要爆炸一样:“娘!”
徐娘子突然笑了,满是了然地看着赵玉冉:“要是你真挂念着我这个当你娘的,当时国公府发现真相的时候,你就应该要来找我哭一场,说想我了,只是你直到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真当我不明白还是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徐娘子的措辞算不上严厉,甚至于她说话时都是带着笑的,只是越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更是让赵玉冉觉得心中打鼓。
赵玉冉一边愤恨,这个村姑真是没道理,自己纡尊降贵,她不巴巴迎上来,反而还在这里指责,一边又不得不承认,徐娘子说的是对的。
她之前不曾过来,是因为在她眼中,这个所谓的“生母”不过村姑而已,乡下妇人浅薄无知,来有何用,而现在站在这里,除了对徐桓悦和她母女感情亲密的嫉妒,还有几分别的想法。
毕竟这个村姑,是曾经的桓将军原配,现在更是要择日嫁给宋大将军,还是皇帝亲自赐的婚事赏的嫁妆,就凭这个,赵玉冉也要抓住她。
这样一来,她身后除了定国公府的保障之外,更有宋桓两大将军府,她嫁给太子,就更顺理成章了。
在她看来,这更是互利互惠的事情。虽然她和太子彼此相爱,但是身在公府长大的她,更明白身后势力的重要。她有了三家的支持作为后台,哪怕是贵妃也对这门亲事甘之若饴,而反过来,这桩婚事可不同于寻常人家,有了这层关系,宋家,桓家,还有赵家在未来都能更上一层楼。
双方都能从中得利,多好的一件事情呢,为何徐娘子竟然是这般不识抬举?
她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瞪了她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眸,继续劝她。
徐娘子听得耳朵疼,心里更是不喜。要说之前还对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女儿有几分真诚的期待,三番五次的事情过去,到了现在,已经恨不得撕破脸皮了。
这样只顾自己的利益,恨不得踩着所有亲眷上位的人,真的不配自己为她付出一丝真情实感来。
她耷拉着眼皮,摆出一副送客的表情,宋岑商派来的人马上就明白了,笑眯眯地就要送客。
可怜了赵玉冉,还是第一次被扫地出门呢!也不知道心里是何种滋味来。
第82章 叁贰
徐娘子站在门边, 看着赵玉冉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
这样的孩子,也不知道国公府是怎么才能养出来的, 还是说, 桓家人骨子里就天生流淌着这样的血液?
一想到这个可能,徐娘子的脸色瞬时间阴沉下来,呸了一声,转头回去了。
想那个人干什么?没得晦气!
还不如去厨房做几道菜, 等悦儿回来吃,这些时日她们两个都很久没好好吃一顿了,不是这事就是那事, 实在是让人心烦。
赵玉冉气呼呼地回了国公府,一路上拧着手绢,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很快就气成了一只河豚。
她长这么大,还没受到这样的对待呢!凭什么啊?要真说起来, 明明她才是她的亲女儿, 做出这样厌倦的样子, 是真的太喜欢徐桓悦了吗?
想到这个名字, 赵玉冉越发气恼, 只恨不得自己没有天生神力, 能把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给撕成两半才好!
怀揣着这样愤怒的想法,国公府的马车一路朝着达官贵族所聚居的皇城北边而去。
刚过了尚书府的宅院,马车突然一停,赵玉冉往前一扑,扶住了马车边的扶手才没有一下子倒下去。
没等她发火, 她身边的大丫鬟就气冲冲对着外面的车夫道:“你是怎么驾车的?没长眼睫吗?要是小姐伤了,有你们好受的!”
车夫唯唯诺诺:“这也、这也不怪我啊,是太子殿下拦住了车嘛。”
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丫鬟一下子闭了嘴,赵玉冉倒是精神一震:“是太子哥哥吗?我要去见他。”
话音刚落,太子温和的声音就响起来了:“是我,玉冉。”边说,他边打马前来,撩开帘子一角,笑着对赵玉冉说,“刚巧遇到,我请你去喝杯茶吧。”
赵玉冉脸上适时地染上绯红,有些羞涩地点点头:“好。”
太子忍不住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好像满心满眼里只有她一个女子一般,二人情意缠绵地对视了片刻,太子才往前去,示意国公府的马车跟上他。
车夫自然明白,不等赵玉冉吩咐,就跟了上去,朝着茶楼而去。
太子骑着马在前面,脸上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赵玉冉他引走了,他倒是想看看,荀疏去定国公府到底是要干些什么。
只不过,就算是他,也不曾想到,名震天下的定国公府权势在握,是伟光正的大英雄,结果在背地里却是那般不堪而恶心。
就连皇帝,也觉得匪夷所思,他信赖的重臣,竟然是这样一个心思狭窄之人。
他眯着眼睛靠在金銮宝座上,手指按在那记账本薄薄的纸页上,微微摇了摇头,声音晦涩沙哑:“算了,先不要插手,看荀疏准备怎么做吧。”
大太监点点头,正要退下去吩咐侍卫,不知道为什么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一抬头,看到皇帝的半张脸隐在无边的黑暗里,显得凄清而又落寞。
像是窥探到什么秘密一般,大太监猛地低下了头,脚步迈得更大,往外面去了。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有些事情,就不该他这个阉人知道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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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桓悦到底没能赶上徐娘子煮的那顿热和饭。
谢夫人的身体已然是强弩之末,亏空得厉害,加上一直提着心力就为了见到自己的孩子,真的见到了徐桓悦,她猛然松了一口气,说是睡着了,现在倒是更像是半昏迷了过去。
徐桓悦一直坐在她身边,手腕任由她握着,本来还好好的,结果就好像在一瞬间,她的身体一下子热了起来,脸上满是汗珠,顺着她的削瘦的脸颊颧骨往下流淌。
徐桓悦被她的手心温度烫到了,空着的那只手在谢夫人的额头上一摸,果然比她手还要更烫一些。
怎么突然发烧了?
徐桓悦忙不迭地喊人进来,荀疏留在这里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此时也没办法,只好就这样隔着门大声让他们去请郎中。
听到徐桓悦这样急迫的声音,他们想也不想就往外跑,到最后大夫算是给他们一路背过来的,可怜了他的老腰,一把年纪瘦的和竹竿一样的老郎中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手在腰后锤了锤,哼哼唧唧满是不爽。